《》卷 三 第一百八二章 試探 文 / 蘇淺離
青碧如洗的天空分散著零星的白雲，隨著微風吹過，那些雲彩或緩或急的變換著不同的形狀，看上去煞是新鮮，卻又時而遮住陽光，灑下大片的陰影。
鳳鸞宮中，宮門大敞著，隨著那屢屢清風，宮殿內偶爾劃過一抹清涼的感覺。
此刻殿中，樂清顏唇邊漾著滿滿的笑意，頗是有些撒嬌的看著身旁的女子，半嘟著紅唇道，「小姨，你今日怎麼總是看著清顏走神，都不聽清顏講的笑話了！」
而坐在樂清顏一旁的皇后，今日自從樂清顏進殿以來，神色間就有著一抹異樣，偶爾神色恍惚，偶爾有流露出一抹警惕。
此刻，她更是正冷冷的盯著樂清顏，在聽到樂清顏的話後，才猛然回過神來，不由面色一僵。
「小姨？」樂清顏又輕喚了一聲。
轉眼，皇后神色微閃，又恢復了溫婉的神態，忽然笑著歎道，「你這丫頭，還挺小氣的！我這不正在聽著你說的話呢麼！」
「可是，我說了那麼多逗樂的話，您也沒笑啊！難道我說的那些笑話真的不好笑麼？！」樂清顏垂著眼角，可憐兮兮的看著皇后小聲道。
聞此，皇后扯了扯嘴角，似是勉強遷出一抹愉悅的笑意，「沒有！沒有！清顏丫頭說都挺好笑的！」
「小姨你是不是敷衍我呢？」樂清顏皺眉不依不饒的看著皇后。
「怎麼會呢！」皇后依舊輕笑著。
聞此，樂清顏才緩緩點了點頭，而後又看著皇后，有些關切道，「小姨，我看您神色不好，是不是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太累了？」
樂清顏一臉的擔憂。
皇后聽到這話一怔，眼眸一轉，隨即微微點了點頭，狀似有些疲憊的用手撫了撫額頭，「是呀，清雅丫頭，最近宮中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小姨是覺得有些累呢！」
「那小姨可要注意休息，多多保重身體呀！我知道您一定還因為長公主的事情有些難過，這些日子就皇帝姨夫的身體也不好呢！要是您也累到了。可就得不償失了！」樂清顏仰著臉，忽然又貼近了皇后幾分。
清麗的容顏瞬間擴大，如水的杏眸忽然閃過一抹冰冷的諷刺。
皇后看到那眼神。頓時神色一慌，不由向後撤了撤身子。
「小姨您怎麼了？」樂清顏連忙伸出手想要扶住皇后，可是卻被她躲開了，而剛才皇后眸底的慌亂之色卻讓樂清顏眸底一暗。
皇后再次看向樂清顏的時候，見她仍舊是平日的嬌俏神色。不由以為剛才的那一幕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沒事。」皇后捏了捏手中的錦帕，淡淡道。
「噢。」樂清顏低應了一聲，也沒有多問別的。
「清顏丫頭，小姨實在是有些累，今日就不留你了！改日你再來看小姨可好？」皇后的神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只是她卻微微側過了頭。不再去看樂清顏，反而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端起了桌邊的茶盞。
「哦。那好吧！」樂清顏扁了扁嘴，似乎有些失落，「那清顏就不打擾小姨先告退了。」
「嗯，好！」皇后淡淡揮了揮手，聲音有些無精打采。神色懨懨，看起來真的很累的樣子。
於是。樂清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著皇后行了一禮，朝著宮門外走去。
等樂清顏離開後，皇后仍舊坐在那裡，手中端著茶盞，似乎靜止了一般，紋絲不動，然而若要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那只握著茶盞的玉手微微繃起著青筋，正狠狠的用著力，似乎想要將那茶盞捏碎了一般。
半晌，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盞，揮退了殿中的所有宮人，緩緩站起身來，朝著內室走去，而後緊閉房門，走到自己的床榻前，輕輕一按，那床側居然彈出一個暗盒。
那盒子中擺放了幾隻不同的瓷瓶，皇后從中挑了兩個瓷瓶，用手反覆摩挲著瓷瓶，最終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將那兩隻瓷瓶都放入了袖中，而後又合上了那個暗盒。
「影。」隨即，皇后立在室內，淡淡的喚了一聲。
立刻，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現在室內，只見那黑衣人跪在地上，恭敬的叩禮道，「主子！」
「嗯。」皇后點了點頭，目光冷然的看著眼前的人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說著，她從寬暢的袖子中取出一隻瓷瓶，將它遞到了那黑衣人的手中，「你知道這藥該下到哪裡吧！」
聞言，黑衣人身形一頓，而後點了點頭。
「嗯，那你去吧，記住這次……要最大劑量！」
「是！」黑衣人恭敬的應了一聲，再次行禮，而後身形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屋子中再次變得安靜起來，悠然，皇后獨自一人走到了梳妝台前，緩緩坐下，就這樣看著銅鏡中清晰的樣貌。
端雅的容貌，溫柔的美眸，鏡中的女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無可挑剔的美女。
良久，坐在銅鏡前的皇后忽然輕笑了一聲。
只見她對著鏡子喃喃道，「你說，我究竟有哪一點比不上你……」
帶著諷刺的笑意，那高雅明華的容顏漸漸變得扭曲起來，不斷地擴大，再擴大，直到那神色完全變了模樣，哪裡還有平日的溫婉淡然，而是帶著一抹狠絕的獰厲，那本是柔緩的笑容，此刻更猶如幽惑的鬼魅一般，似是哀傷似是欣喜，看起來詭異至極。
「既然誰也得不到，那不如就都毀了吧……」
這邊，樂清顏剛一出鳳鸞宮，就一直垂著頭，腳步不停的朝著自己住的舒蘭殿的方向而去，一路行色匆匆，沒人看得到女子的神色。
而正當她一路前行的時候，忽然猛地撞上了一個人，額頭一暈，不由向後退了一會，隨即就感受到有人伸出手將她向後退的身體穩穩地扶住了。
「地上是有什麼寶貝麼。怎麼表妹走路也不抬頭，就這樣只看著地面……」
輕笑的聲音如清澈的泉水般流入耳中，樂清顏聞言，抬頭看向眼前的人。
兩人相視的瞬間，君浩瀾不由一怔，隨即蹙著眉頭，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清、清顏表妹？你是清顏表妹吧？」
聽到這磕磕巴巴的句子，樂清顏本是緊蹙的眉頭，終於舒緩了下來。「噗嗤」一下就笑出聲來，斜挑著杏眸，揶揄道。「怎麼，太子表哥，這才多上時間沒有見呀，你就不認識我了？」
在寐然的晴空下，女子的容貌如珠似玉。宛若凝華，那微啟的紅唇舒展成一抹上揚的弧度，杏眸閃亮，看起來極是惑人。
君浩瀾看著眼前的女子，依舊明媚如花，只是這感覺……疑惑的目光再次打量著眼前的女子。終於，君浩瀾再次開口道，「表妹今日的容貌是不是有些變了？」
聞此。樂清顏眸光一閃，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太子表哥，你倒是說說我哪裡變了？」
聽到這話。君浩瀾偏著頭又端詳了片刻，而後緩緩道。「似乎是比平時又多了幾分明媚的氣質……眉眼之間看著也和往日不太相同……」
說著說著，君浩瀾又有些不太確定起來，因為剛才樂清顏猛然抬頭的那一瞬間，他只覺得眼中所見到的是另外一個人一般，但是如今仔細看起來又和平常沒有太多區別。
眉毛細了些?眼睛大了些？還是紅唇又嬌艷了些？
一時間，他也開始猶疑起來，自己平日對樂清顏的印象是不是就是這樣的呢？！
樂清顏看著眼前那一直糾結的男子，見他想要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樣子，剛剛心中那複雜的感覺也沖淡了不少，對眼前有些傻呼呼的太子表哥多了一份戲謔。
「表哥，一定是你眼花了！我哪有什麼變化啊！」樂清顏輕笑著道。
隨即，她又拍了拍君浩瀾的肩膀，「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說罷，樂清顏就側身錯開了君浩瀾，朝著舒蘭殿的方向快步而去，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君浩瀾，有些茫然的看著樂清顏的背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自己腦子出問題了。
要說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那還要從樂清顏今日的打扮說起來。
不錯，樂清顏今日的容顏是同平日不太一樣，那是因為她是經過一番精心的化妝，才去的鳳鸞宮拜見的皇后。而她如今的樣貌，正與當年林若蘭的容貌有著九分的相似。
那日，在湖心亭，敏貴妃不僅說了一些陳年往事，還拿出了一張畫給樂清顏看，那畫上畫的正是年輕時的林若蘭。
而讓樂清顏沒有想到的是，敏貴妃當年居然與林若蘭還是知己好友！
這一點讓她感覺十分不可思議，沒料到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甚至從敏貴妃的一言一行中可以看得出來，她是十分欣賞林若蘭的，對於林若蘭的逃婚行為也很羨慕，而當說到林若蘭的死時，眼眸中流露出來的悲傷和惋惜也是真真切切的。
「害死林若蘭的，其實就是你的另一個小姨，也就是當今的皇后！」
樂清顏還記得當時敏貴妃說出這句話時，神色間憤然凝絕的樣子。
而敏貴妃對樂清顏所說的親自驗證一番，也就是讓她模仿者當年林若蘭的樣貌去見皇后，看皇后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在看到那副畫像後，樂清顏才不得不承認，自己如今的容顏的確與林若蘭更為相似一些。而只要稍微化妝裝扮一下，那就更像了。
並不是她忘記了林若蘭的模樣，而是在過了這麼多年的時間中，記憶中林若蘭的樣貌已經逐漸模糊了，而因為莫家的凋落和前世的死亡，她甚至沒有留下一副關於林若蘭的畫像在身邊。直到再次看到敏貴妃手中的畫時，她才恍然的憶起了心底的那個女子的模樣。
對於敏貴妃的提議，樂清顏欣然接受，於是才有了今日的一番試探，而試探的結果不言而喻。
或者說，當樂清顏步入鳳鸞宮，見到皇后那驚駭中帶著恨意的神色後，她的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