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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章 父心不慈比虎毒 文 / 胭脂淺

    更新時間:2013-07-06

    驚恐的感覺從心頭一下湧出!這絕對不是看到姨娘或者妹妹所產生的驚愕可以相提並論的,座上的那個人比他們恐怖得多。

    此刻,他正面目威嚴地坐在上首,一動不動,姨娘和妹妹也在一邊,滿臉是計謀得逞的得意。

    而母親……凌霄在屋內掃了一眼,才發現此刻,母親跪在邊上,頭低低地垂著,長長的睫毛下是掩飾不住的驚惶,看得她心疼。

    「還不跪下!」耳邊傳來一聲貌似很平和的吩咐,但凌霄卻聽得渾身一抖,不由自主的,她就雙膝一彎,跪了下去,手中的籃子和布匹摔在一邊,還露出了幾條花鏈子。

    「父親。」凌霄跪在地上,低低地吐出兩個字來,再不敢抬頭。

    凌關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慢慢向凌霄走來,那本還算得英俊的臉,此刻在凌霄眼裡,卻跟修羅無異。

    「爹爹,您可千萬別生氣,姐姐也就是想換兩個零錢花用。」這是月嬋的聲音。

    一聽到這個,凌霄似乎明白了點什麼。她採花製成花鏈去賣的事,不定是什麼時候被哪個下人看到,去告了密。

    不過,還未等她多想,她便被父親那尊貴的腳一個用力踹翻在了地上,一股血腥味霎時間就湧上了喉頭。

    接著,她看到了她那親愛的妹妹抓起她那竹籃子,倒出裡面的花鏈,上前一步,用腳踩住,腳尖輕輕一動,便將地上的花兒碾了個稀巴爛,紅色的汁液像血一樣蜿蜒開來。

    「零錢花用?」凌關咬牙切齒地重複著這幾個字,怒目瞪視著地上那一堆紅色的污漬,似乎對這兩個字特別耿耿於懷。

    月嬋見自己的話起了作用,更是得意得眼角眉梢都飛了起來。

    「宵兒!」沈慕柔將凌霄緊緊地摟在懷裡,心痛到無以復加,如果可以,她寧願那一腳踢在自己身上。

    凌霄眼中泛著淚花,可是卻怎麼也不肯掉下來。她不是沒挨過父親的打,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越來越覺得,那些身體上的傷害根本不算什麼,真正傷到的是她的心。

    就像現在,父親那一腳絕對是下了力氣的,喉頭的腥甜讓她噁心得想吐。又因為沒有受住力,一下摔在地上,出於本能用手去支撐,再次蹭破了手臂上的傷,血滲出來都蹭到了母親衣袖上。

    可是,此刻,她最疼的地方,卻是左邊胸口,那個心臟跳動的地方。

    沈慕柔想要辯駁,卻被綺羅打斷,好像很是為她痛心一般,「姐姐啊,我不是早就說過麼,家裡缺什麼就告訴我,怎麼樣都不會缺了你和霄兒的衣食的。可是你,你怎麼就……」她歎一口氣,接著道:「便是你對我有想法,不願對我開口,可你也要顧及老爺的體面啊,再怎麼樣,也不能去做那等下賤之事啊。」

    綺羅那話說得極有技巧,表面好像是為了凌霄母女好,可話裡話外卻都在說沈慕柔為了自己的面子,不顧凌關的體面,不顧整個凌家的體面。

    沈慕柔瞪大了眼睛看著綺羅,眼中迸發出濃濃的恨意。她何曾說過那些話了?要是真不缺她們衣食,她如何還會顧及什麼面子,而讓心愛的女兒出去吃那些苦頭。

    何況,「下賤」二字又是從何而來?就算她們這般,若讓人知道確實是會損了凌家的聲名,可是怎麼也還夠不上這兩個字吧?凌霄這麼小,她竟忍心用這麼惡毒的語言抹黑她。

    沈慕柔最是溫柔怯懦,氣得全身發抖,卻還是未發一言。

    「還不都是你們逼的。」

    本就沉重的空氣瞬間像凝固了一樣,明明是酷暑的天氣,卻在此刻像是被人澆了一層冰水似的。

    沈慕柔低頭呆呆地看著女兒,不敢相信這話竟然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凌霄也不知怎麼了,大約是氣得狠了,一個沒控制住,就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極輕的一句話,還帶著女童特有的軟糯,卻讓屋內所有人都陷進了沉默。

    等反應過來,沈慕柔極驚恐地看了一眼凌關發青的面色。而綺羅母女則在一邊幸災樂禍,此刻還不忘火上澆油,「喲喲,這還得了啊,老爺,她一個小毛孩子,竟然如此大逆不道!這還將您這個父親放在眼裡嗎?就算是平民百姓家都不允許這樣的忤逆,何況,老爺您還是一方知府啊!」

    「爹爹,不是我想說姐姐,實在是她沒有個姐姐的樣子,現在當著面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何況背後呢?沒準兒啊,她挎著個小籃子去街上拋頭露面的時候,不定說父親什麼呢。為生活所迫去賣花是假,敗壞凌家名聲是真哪。」母女倆一搭一唱,把凌霄說了個罪無可恕。

    「老福,去叫兩名護院來。」凌關瞪一眼正在聒噪的綺羅母女,對身後的二管家吩咐道。

    綺羅和月嬋雖然被瞪了幾眼,但是顯見她們的話是起到效果了,一點也不在意。見到福管家還在猶豫,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便出口斥責道:「怎麼,老爺的話你也敢不聽了?」

    福管家聽了,也知道自己一個下人實在不好多嘴,只得默默地垂了頭,掩去眼中的不忍之色,往門外走去。

    「老爺,老爺,求求你不要,都是賤妾教導不力,霄兒還小,不懂事,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有盡到責任啊!」沈慕柔匍匐在地上,抓住凌關的腿,苦苦哀求。

    凌關看了一眼地上那個自己的結髮妻子,毫無憐憫之心,聽了她的哀哭,眉宇間反而更見厭惡起來。

    「你以為你能避過責罰?還為她求情?一個小小的女娃,若是沒有你的唆使,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凌關狠狠地質問著沈慕柔,每說一句,臉色就更加鐵青一分。

    凌霄本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態說的那樣的話,沒有顧及那麼多,心中想著,大不了打死自己,現在才突然反應過來,她這樣可是要連累母親的啊。

    「老爺!」這時,福管家叫的兩名護院已經進來了,正弓著身子,在一邊等候凌關的吩咐。

    「此事與母親無關,請父親不要責罰母親。」凌霄掙扎著從沈慕柔的懷中出來,跪到地上,朝著凌關大力地磕下去。但是,卻沒有說出半句認錯的話來。

    凌關見了並不阻攔,也不催促護院要如何懲罰母女,只冷冷地看著凌霄在他腳下磕頭。

    凌霄見父親如此,更是接連不斷地大力把頭往冷硬的地上磕下,很快額頭就紅腫一片。沈慕柔心疼得直哆嗦,卻也不敢再勸,他的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現在如果不能讓他消氣,後果絕對會更嚴重。

    「哎,霄兒這孩子也是可憐,為了能穿上新衣服,出去做點小商販的活,也是不易啊。」綺羅見凌關的臉色似有緩和,眼尖地看見掉落一邊的那塊布料,撿起來陰陽怪氣地說到,「只是怎麼買塊灰白的,穿著跟死了爹一樣。」

    「你個賤人,閉嘴!」凌關轉身就甩了綺羅一耳光,又斜眼瞥了一下那塊布,怒目瞪視凌霄,吼道:「把她帶下去,重重地打。」

    綺羅挨了一巴掌,粉面霎時變得紅腫,不過看到凌關的反應,她眼底卻又多了幾分笑意。

    聽了這話,凌霄頓時停住了動作,不再向面前這個高高在上的威嚴的父親俯首,只是癱坐在地上,心中慶幸:還好,還好沒有責打母親。

    「老爺!她是您的女兒啊,您怎麼忍心……」沈慕柔聽了這話,嚎啕大哭起來。以前凌關打人也不過是自己動幾下手,最多讓管家來,可是這回竟然喊了護院,這是要打死她啊。

    「帶下去!」便是那兩名護院,見了自己要動手打板子的對象,竟然是一個女娃,也露出不忍來,可是凌關面無表情地吩咐著,他們也只得彎腰道一聲:「是,老爺。」

    兩名護院上前架起凌霄就往外走去,只覺得手中的女娃輕得像是沒有重量一般,就跟拎了一隻小雞似的。沈慕柔見阻攔不住,跌跌撞撞地跟在他們後面,哭著追了出去。

    凌霄並不反抗,任由他們把她放在院子裡的長椅上,整個人向下趴著。看著地上曬得有點蔫蔫的青草,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最後聞到這草香了。

    母親在身邊大哭,又苦苦哀求著護院,希望他們手下留情。凌霄有些呆滯的眼中,終於落下淚來,嗚咽著喚了一聲:「娘親。」

    沈慕柔把凌霄的頭抱在懷裡,心中是滿滿的絕望,淚水留到她的臉上,道:「霄兒,你這輩子,最不該的就是有我這樣的母親。」

    「娘,你千萬不要這麼說,你是這世界上最好的娘。」凌霄聽著越發難過起來。

    而此刻,凌關又在不耐煩地催促了。執著木板的護院也不好再站在一邊,不得不高高舉起了板子。卻不想,沈慕柔整個人趴在了凌霄身上,誓要幫女兒擋了這苦楚。

    沈慕柔再怎麼不受凌關待見,那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護院看著她這樣,是怎麼也不敢自說自話地將板子往她身上招呼的。

    「她要受著,那就儘管受著好了,不必管。」凌關和綺羅幾人也跟著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他面無表情道。

    護院再看了眼凌關,見他毫無惻隱之色,手抖了抖,高高舉起,便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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