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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十五宴(下) 文 / 冰藍紗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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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月的十五很快便到了,歐陽箬與宛蕙細細準備了幾色飯後茶點,又做了幾碟蜜餞。因歐陽箬開始害喜了,食慾不振,宛蕙又備下了開胃的小菜。

    宛蕙理了理這些精緻的東西道:「楚地吃食口味偏重偏鹹,夫人若吃不慣的話夾幾筷便是。回來奴婢再煮點心給夫人吃。」懶

    歐陽箬微微一笑道:「哪裡吃得多呢。姑姑放心吧,席上吃不下的大有人在。這些只是給她們面上看的。」

    到了戍時一刻,歐陽箬便由宛蕙扶了,帶了幾個丫鬟一起往府中的「福熙園」而去。「福熙園」裡建了一座小小的閣子,閣子四面大敞,對面又建了個小戲台。歐陽箬登了閣子,只見只有幾個夫人在,王妃柳氏等還未過來。

    歐陽箬與幾位夫人說說笑笑一陣,王妃與柳氏才過來,歐陽箬與幾位夫人都過去見禮。楚妃今日穿了一件正紅色金線滾邊繡百鳥爭春長裙,外披一條薄薄的夾紗繡吉祥富貴雲煙羅,頭挽高髻,兩邊各插一支飛蝶戲花金步搖,其餘發邊各插幾支打得十分精細的髮釵,紛紛是細花式樣,點綴在發間閃閃發亮,額前又簪了雙鳳銜珠金華勝,更顯得富貴莊重。

    她笑道:「本妃來晚了,本來是為歐陽妹妹慶賀的,如今倒是先失禮了。」柳氏忙上前道:「哪裡,是我先去找了王妃一起出來,半路上,小世子貪玩,走得慢了,各位妹妹擔當點。」蟲

    歐陽箬笑道:「兩位姐姐太客氣了,應該是妾身要先致謝才是。」

    幾人說說笑笑入了席。丫鬟嬤嬤在旁邊小桌伺候著小世子與小郡主。

    歐陽箬還是第一次見到小郡主,人都道女兒肖父,只是歐陽箬看著她面色蒼白,四肢瘦小,一雙眼睛大大的,倒是更像楚妃一些。

    歐陽箬坐在柳氏下邊,楚妃右手邊空了一個位置,是給徐氏坐的,只是到了現在還不見人影。

    歐陽箬抬眼看了看,楚妃面色無波,柳氏更是笑語晏晏,歐陽箬便放鬆了心思。

    楚妃笑著指著這一桌酒席道:「都放開吃吧,待會有府中從外邊請了雜耍,唱曲的,到時候光顧著看就吃不下了。」

    幾位夫人都聞言笑了。

    柳氏當先舉了酒杯道:「這杯酒讓我們舉杯祝侯爺王妃身體康健,福壽綿延。」幾位夫人都笑著稱好,都一起飲盡了。

    歐陽箬不能飲酒,便以水當酒敬了王妃與柳氏。

    一桌夫人們面上和樂溶溶,珠釵閃耀,衣香倩影。夜風送爽,把園裡的花香,草木香氣陣陣送了來,閣外蛙聲陣陣,

    酒過三巡,府中雜耍的便進來了,一陣鑼鼓聲響,雜耍的便開始,有的噴火的,有的跳圈的。還有些是小孩子模樣的,一個個柔若無骨,還會鑽無底的木桶。

    府中夫人們都是甚少出門的,歐陽箬更是長年深宮,都看得興起,連連稱好。

    正看著,徐氏領了一群丫鬟嬤嬤登了閣子,歐陽箬見她一身素白,冷著俏臉坐上了蓆子。歐陽箬只做不見,宛蕙卻是大皺眉頭。

    她在歐陽箬耳邊低低道:「夫人,她這一身白分明是來搗亂的。」

    歐陽箬冷了面,手中搖了搖仕女撲蝶團扇,掩了嘴,不回頭道:「你別理會她,她這一身,王妃看著第一個鬧心。這席是她張羅著開的。我們只是陪客。」

    宛蕙便閉了口不語。幾位夫人見徐氏穿得太素,亦是低低一陣議論。楚妃正看得專心,一回頭見徐氏穿成那樣,不由把面孔一板:「徐夫人,若你身子不適就不用來了,怎麼穿成這樣,想衝撞誰呢?」

    徐氏忽然嫣然一笑,做勢拜下道:「王妃,算命的說我這幾日命犯小人,要多穿點素的,給自己消消災。」說完,一擰纖腰又坐回了位上。

    楚妃只氣得面色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得冷哼了一聲,扭回頭繼續看雜耍。

    歐陽箬看了戲台上一陣,便覺得累,轉了回眼光,忽然感到似乎有一道犀利如刀的眼神正從對面死死盯著她。

    她猛地一驚,正欲看清楚,忽見戲台邊的一個人影一晃,便不見了蹤影。那人身影挺拔,迅捷有力,歐陽箬看著一陣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看過。

    正尋思間,忽然有個夫人驚叫一聲。歐陽箬心頭一跳,只見閣子上跑來一隻半大不小的哈巴犬兒,正在地上到處尋東西吃。

    那夫人一叫,幾位夫人都驚了起來,見是狗兒,又是一陣尖叫,躲的躲,挪的挪,丫鬟嬤嬤中也有怕狗的,立刻也跟著亂了起來。

    歐陽箬見席上幾位夫人開始亂了,心頭一陣驚慌,宛蕙白了面色,忙擋在歐陽箬身前。那小犬不知怎麼地一路跑向歐陽箬柳氏這邊,歐陽箬倒是不怕狗,但是就怕它跳起來咬人。

    席上夫人見狗往那邊跑,紛紛離了蓆子,往窗口邊跑去。

    楚妃一連聲叫著:「還不趕快把這畜生攆出去!哪裡來的野狗!快快!」丫鬟嬤嬤忙連聲稱是,趕緊去攆那狗,小狗卻身子靈活,四處亂躥。

    柳氏亦是臉色發白,她靠歐陽箬近,便拽緊了歐陽箬的手,驚叫道:「快把小世子抱起來,你們這幾個趕緊把小世子抱走,一群蠢貨,傻站著幹什麼!」歐陽箬被她拽得手生疼,卻不好摔開。

    閣內的人正鬧得如沸粥一般,歐陽箬越擠越往外邊出去。忽然那狗似鐵了心一般,對著歐陽箬直衝過去。

    宛蕙驚呼一聲,把歐陽箬護住。歐陽箬只覺得右邊似有一股大力撞來,她正靠在窗邊,幾乎被撞得摔下去。宛蕙手快,連忙拖住她。

    歐陽箬嚇得一聲尖叫,摟緊了宛蕙。

    宛蕙又驚又怒:「七夫人懷著身子呢,你們誰敢擠過來!萬一有個好歹,看侯爺王妃怎麼處理你們。」

    楚妃見人多混亂,拍了桌子喝罵道:「一群蠢才,通通擠到這幹什麼,滾下去!把世子郡主都抱下去!還有把幾位夫人也先請下去。」

    戲台上的雜耍見這邊亂了,忙停了下來,面面相覷。

    楚妃的喝罵很快起了作用,一些丫鬟嬤嬤回過了神,忙都下了閣子。那狗還在閣子四處跑著。

    經過歐陽箬身邊時候,宛蕙也不客氣,一腳狠狠地將它踢了開去。

    那狗被幾個年老的嬤嬤捉住了,大聲吠著帶走了。

    楚妃見席不成席,怒道:「那狗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查查誰帶來的。府中好好的怎麼會養這般野東西。」

    她一扭頭見歐陽箬面色發白,哎呦一聲醒悟過來道:「快來人,去請大夫,看看七夫人怎麼樣了。」

    說著緊張地走過去。

    歐陽箬漸漸平靜下來,勉強擠出個笑臉道:「回王妃,妾身沒事,妾身先回去躺著罷。」

    楚妃滿面懊悔,連聲道:「快回去,對了,叫人抬一台肩攆來,把你抬回去。還有大夫都叫上。好好看看。阿彌陀佛,佛主保佑!」

    歐陽箬柔聲應了。很快肩攆抬來,歐陽箬便坐上去,回了「靜雲閣」。

    跟著大夫便過來把脈,好在歐陽箬身子並不是虛弱體質,胎像穩定,大夫看了,開了幾帖安胎的藥,便走了。

    宛蕙聽了大夫的話,著實鬆了口氣。對歐陽箬道:「還好老天保佑,不然奴婢真的是著急壞了。」

    歐陽箬依在塌上,身上蓋了厚一點的被衾,縮在裡面深深地吸了口氣,盡力平復自己的心境。

    聽得宛蕙在一邊嘮叨,不由笑道:「姑姑可是救了我一命呢。要是這一跌下去,可就完了。」

    宛蕙恨恨罵道:「都是那個徐夫人,平白無故地穿了一身白衣服,把髒東西都招了進來。若出了事,奴婢第一個去找她。」

    歐陽箬聽了只是面上淡淡並不言語,只是戲台邊的那雙眼睛讓她覺得似曾相識,可偏偏就想不起來。

    宛蕙正說著,忽然鳴鶯過來道:「夫人,侯爺過來了。」正說著,歐陽箬只覺得迎面一陣風,簾子撩開,一個身影就坐在了她跟前。

    歐陽箬一看,楚霍天滿身酒氣,身上穿了一件繡祥雲吉祥蝙蝠薄長袍,頭上束了紫金鑲玉冠,玉帶修身。面上帶了一抹潮紅,似飲宴方歸。

    「怎麼樣?大夫怎麼說?」楚霍天拉了她的手,皺眉問道。

    歐陽箬微微顰了眉,道:「回侯爺,沒什麼的,吃點安胎的藥就好了。好在宛蕙拉著妾身。不然跌下去就……」

    楚霍天見她神色懨懨,清麗絕美的面上似驚似怒,不由摟了她道:「既然沒事就行了,以後人多的宴席就別去了。惠婉也真是的,吃個酒席也能吃出個事端來。哼……」

    他重重一哼,不滿之色溢於言表。

    歐陽箬忙拉著他急急道:「侯爺可不能怪王妃,王妃也是一片好心,想著為妾身慶賀慶賀,如今出了狀況,王妃心裡本來也不好受了,侯爺若是再責怪,以後妾身也羞見王妃了。」

    楚霍天見她神情急切,才勉強應了一聲。

    說了幾句,楚霍天面露倦色,自己寬了衣,歐陽箬忙叫下人打來熱水,為他淨面擦身。

    楚霍天收拾一番,躺在了床上,拉過歐陽箬瞇了眼笑道:「還是你這邊舒服,雖然不夠寬,不夠大,但是事事弄得妥帖,躺下便可以安了心。」

    歐陽箬微微一笑,便枕著他的手臂沉入了睡眠。

    她只覺得昏昏沉沉,似乎陷入了迷夢之中。周圍鬧哄哄的,似乎有人在喊著,接著便是一雙眼睛,那雙眼睛怎麼那麼眼熟呢。

    歐陽箬只覺得自己在不停的想,不停地想。

    猛然,她心裡一驚,跳了起來。

    啊!

    歐陽箬從床上驚起,一摸面上只覺得滿手都是冷汗,楚霍天亦是朦朧了睡眼,模糊地問:「怎麼了呢?」

    歐陽箬不答,只急促地呼吸著。

    楚霍天見她神色不對,忙起身道:「怎麼了?做噩夢了?」

    歐陽箬點點頭。楚霍天連忙一連聲喚了下人端水過來。

    宛蕙在屋外耳房裡被驚起,見歐陽箬面色雪白,忙叫值夜的丫鬟去燒點水兌了珍珠粉給歐陽箬服下。

    歐陽箬平了平心境,楚霍天亦是在一邊擔憂地看著她的面色,沉了沉聲音道:「若是不舒服,再把大夫叫過來看看。這樣不太好呢。」

    歐陽箬搖了搖頭,柔聲道:「不礙的,就是今夜被驚了,休息一陣就好了。侯爺快去休息吧,明日還上早朝呢。」

    楚霍天把她抱起,輕輕放在床上,見她神色慢慢恢復,才展顏笑道:「別擔心我了,你早些休息,早朝有什麼好上的,一群無恥小人。明兒就去告個假好了,明早就可以陪陪你。」

    歐陽箬一愣,看著他深沉的眼中含了一絲柔和,夜色寂靜無聲,連草蟲都息了聲響。歐陽箬只覺得心由的驚慌忽然變得安定許多。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縮入了他的懷裡。

    楚霍天輕拍她的柔美的纖背道:「你就是這般事事替別人想,你也該為自己爭一爭才是。」

    歐陽箬聞言失笑道:「侯爺身邊爭風吃醋的夫人還少了麼?妾身要是如此,侯爺不天天頭大如斗。」

    楚霍天一呆,哈哈一笑道:「是是,就你理由多。」

    歐陽箬抿了嘴淡淡笑著又縮回他的懷裡。

    爭或者不爭?

    做男人哪裡懂得女人的心思。別的女人爭的是名是份,是金銀,是珠寶,甚至是更多,可她爭的是他的心。一顆可以為她停留的心。

    歐陽箬想著慢慢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楚霍天看著她純淨的睡顏,不由俯下身,在她額上輕輕一吻。

    月兔西墜,天已然快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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