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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高來低去 第三章 、咫尺江湖 文 / 胡小謅

    五年前是令喬銀忠終生難忘的一年,那是輝煌的一年,從普通民警升任一個派出所副所長。三年前同樣令喬銀忠終生難忘,但那卻是因為刻骨銘心的屈辱。就在那年的元宵節前兩天,喬銀忠被捕了。也怪,一直以來,身上的警服給他帶來了數不清的獎章與榮耀,也始終讓他成為一個爭議性人物。

    吃警察這碗飯,他不是三天兩天了,從下邊爬上來相當不易,當了副所長,工作給誰幹,主要的是看領導意思,誰鏟得硬,就給誰幹,領導不好,拍屁股走人,二大爺不伺候你了。他也是有性格脾氣的人,至於成績,誰家也都差不多,不是很計較的事。

    當天,喬銀忠正在300多里外追捕一個殺人越貨的逃犯,忽然手上的通話器裡說局裡有緊急會議,只好安排其他人繼續開展工作,自己調頭開車返回了局裡,路上忽然心裡覺出哪塊不太對勁兒,一邊開車一邊給局裡的哥們打個電話過去,對方說不知道開會,事兒就有點讓人琢磨和疑惑了。不過也沒往壞處想,什麼事呀,這不逗人嘛!

    方向盤一打,調頭又往回開。

    政治處逗他,不是一次兩次了,下鄉辦案,一些單位和村子滿招待,都是明白場面的人,喬銀忠安排人殺牛,烀的牛肉腱子,汆的牛肉丸子,擱的小白菜、香菜、粉*。隔老遠就聞著牛肉丸子那個香,跟他幹活就是這個好,嘴不虧,再忙,經費再緊張,幹活前伙食他都擺在前頭,有的人找個由子進去一瞅,春不老小白菜那個綠,香菜那個香味直往鼻子裡鑽,讓人都饞。

    喬銀忠在下邊當個派出所副所長,才一年多,成為一個正經所長了,一表人才不說,辦案一套一套的,賊精賊會說話,賊能辦事。局裡領導都挺滿意,差不多把他當成自家人了,可也出過一差二錯。

    晚上,在農村小火炕上查夠案子,看完卷宗,一夥人也放賭,閒時圍起來支桌耍個小牌,不是個個耍錢鬼,但是他們都好玩,離家遠了,回不了家了,沒有老婆在跟前,只好自己找點樂子。不太在乎輸贏,一塊兒喝個茶水,打個小麻將,看個小紙牌。

    那天回去,有人一見他還問,「喬所,不是叫你回局開會嗎,這麼快就回來了?」「開個屁會,逗我玩呢。」手一伸扒開一個腦袋瓜子,上桌就打麻將,喬銀忠收底拿起來一看,一張紅中,天合一個大三元。他哈哈一樂,一樂就完,差點兒駕鶴西天。

    他的車牌號明晃晃停在院子裡。一個多小時後,喬銀忠起身離開牌桌,打算出去撒泡尿,去看一看回來再接著玩。當他走到他的車位時,突然四周竄出十幾個警察,不由分說把他撲倒在地反綁起來。喬銀忠完全懵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問也沒人回答。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喬銀忠想肯定是發生了什麼誤會,很快就會弄清。

    直到他被帶回局裡,看見家裡的大人,老婆和岳父岳母都被抓來了,這才意識到問題很嚴重。終於他被告知,他因涉嫌受賄被逮捕了。

    這tm到底是怎麼回事?

    喬銀忠當時一頭霧水,江湖之中,有人常說警匪,警匪,愛把「警」放在前面,隨後才是一個「匪」字,說明並不簡單,雖然不同觀點和場合用上這句話的含義或許完全不同,但多少也可從字面上理解到一些江湖本身的東西與險惡,兩種人,本是水火不容,都在江湖上混的風生水起,都是高風險職業,誰也逃不了一腳監獄,一腳社會的魔咒,要說個個手腳乾淨,那是純扯蛋。

    有人找你送錢,收不收?偷摸塞你包裡要不要?一個辦案的人,開張就得罪人,收了就是病,所以他十多年來沒少讓人告了,不過,這次局裡領導事先一點一滴口風不漏,使出這樣一種辦法,前所未有,的確讓喬銀忠很受傷,雖然他聰明能幹,卻也是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糗事。

    這個事,雖然後來他僥倖又說清楚了,但相關部門給出的調查結論卻並不樂觀,也沒太大問題,沒他多大事,但是他喬銀忠畢竟不是徹底脫得了干係,影響很大,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慢慢緩過來這口氣,幸運的是接著不降反升,直接調到局裡一步到位當上了刑警大隊長。

    那天回到家裡,老婆胡秀麗拿出一個觀音像、一個香爐和三柱香。她將觀音像和香爐放到好,然後很虔誠的點燃香插好於香爐上,站在那裡雙手合十作禱拜狀。

    原先喬銀忠是不信這一套的,一看這個就心煩,這時,不知什麼觸動了他哪根筋,喬銀忠從另一側走出來。這個29歲的漢子,通過自身的一些事情後,對眼前老婆習慣成自然的舉動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災難最終沒有降在自己的頭上,到底是哪些東西在起作用,不很清楚,但他滿臉紅光,氣色極佳,一副志得意滿的派頭。

    他手裡拿著一疊錢。喬銀忠看到老婆在那裡禱拜,便搖搖頭笑道:「秀麗,你又來這套了!」胡秀麗剛好禱完,便扭臉說:「我對你說過多少遍了,在我禱告時,千萬別打岔,那樣子會不靈的。好在我剛好禱完。」

    喬銀忠笑笑:「我就不相信什麼禱不禱告。」

    胡秀麗伸手一戳喬銀忠的額角:「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們結婚九週年的紀念日,我不許你亂說!」

    喬銀忠寬容的搖搖頭笑笑:「我們是馬列主義,唯物主義,人民警察,無神論者,是不應該相信神啊道啊這些嘛。」胡秀麗又是一戳他的額頭道:「這些年來,你仕途順利,從一個小交警,慢慢升到現在大隊長的高位,如果不是菩薩保佑?想得美!」

    喬銀忠嘴角含著一絲笑意:「你看你看!我能有今天的事業和成就,全靠我自己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奮鬥,也是領導信得過咱,兄弟們肯出力挺我!」胡秀麗一句比一句響亮的噎他:「我不是抹殺你的奮鬥和實幹!但是如果菩薩不保佑,奮鬥和實幹就等於空中浮雲對不對?」

    喬銀忠還是一派見慣不怪的樣子:「好了,不跟你說不跟你說。」

    胡秀麗還是步步逼進:「還有,如果沒有我這個賢內助給你出謀劃策,你能官運亨通嗎?」哈哈,喬銀忠使勁打了個噴嚏,作個無奈的手勢,笑道:「那當然,誰叫我是模範人物呢!」胡秀麗也笑了,自信又滿意地:「我領你上太魯閣求籤,老和尚是怎麼說的你忘啦,咱兒子不就是那年出生的嗎?就是要把你管得嚴嚴的!要不是我管得嚴,你一有事我就到處找人,咱這個家是現在這個家嗎?你不在吃大虧才怪!」

    喬銀忠一想,嗯,也有道理:「老婆有功,老婆有功!有你在,我會平安無事一路順風!」

    這時,一個三十出頭的青年人來登門拜訪,這是一個嫌疑人的姐夫,叫遲洪生。遲洪生遞上手中的一把花束笑顏道:「喬大哥,我首先祝賀您生日快樂!同時也對你和愛人的九周結婚紀念日表示最衷心的祝賀!祝你和嫂子長命百歲,白頭偕老,幸福美滿!」然後又把一個厚厚的牛皮紙大信封按在茶几上,啥話也沒說,喬銀忠拍拍他的肩膀表示領情。

    胡秀麗嘴角掛著笑說:洪生的嘴巴就是抹過油,逗得我們開心。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們今天的紀念日,他的生日?」

    遲洪生哈哈大笑:「我是誰啊,我是喬大哥的兄弟啊?大哥對我說了,你們的九週年結婚記念日暨喬銀忠生日,一不通知親戚朋友,二不接受同事朋友們送禮,三不到酒店搞排場,所以我就為你們物色了一家酒店,小規模地大家熱鬧熱鬧,大哥大嫂給面子吧?」

    胡秀麗一愣,瞟一眼丈夫:「哦,還出去吃飯哪?」

    遲洪生道:「對啊。我知道大哥的事剛完,還挺好吧。心裡煩,勁兒還沒過去,但是那裡安靜,空氣好,鳥語花香的。都是家裡人,出去開心一下子吧,怎麼樣?」胡秀麗看看喬銀忠:「唉,你定吧,我不管了,怎麼說呢……」

    以往,每年到了這個特殊日子喬銀忠都必定是要當仁不讓地高調慶賀一次,今年情況同樣特殊,心裡話是不想這個時候出去鬧騰的:「地方要是不錯,就去吧。咱們今天的生日啊,大難不死,真可以比肩古人了。」胡秀麗白他一眼:「你又說什麼啊?」喬銀忠說:「算了算了,今天好日子,不說喪氣話了,走,等兒子放學回來,喝酒去!」

    到目前為止,喬銀忠曾經兩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第一次是在11歲那年,為了省錢扒火車去看**,急速的拉煤車還沒進站停穩就急著往下跳,差點兒沒摔成肉餅子。

    第二次是在剛當刑警那年,突然而來的大追捕,讓他險些在與持槍歹徒交火中早早入土。

    所以,過去他心裡曾經不滿老婆胡秀麗背後燒香拜佛,但說實話,慢慢地,觀念更新了,佛法入了心,儘管他並不是居士,也不會真的相信它,不過,偶爾他會跑馬觀花,辦案途中到一些大小廟宇去拜拜,直到現在談不上一種領悟,也談不上一種信仰。他想生命或許就是這樣翻來覆去的輪迴吧,許多事情,使不得半點性子。

    本是一個很固執的人,甚至有幾分刑警大隊長的個性,常常會因為某個問題,跟幾個副手和領導爭得面紅脖子粗,拍桌子大罵,然後勝出或敗興而歸。鐵哥們左吉勝曾說過,「喬大哥和我一個脾氣,說話明顯感覺到一種意識化的自我保護主義,對於與自己相關的人,相關的事,不容別人半分指責。可笑的是,曾經竟然把這美化為對一種信仰的承讓,至少還保留著年輕的氣息。」

    現在想來,確實有點荒唐。

    吃人飯,受人管,這是有數的,在局裡,喬銀忠的確不是一般人物,但再大的本事有時候也得夾起尾巴,讓領導三分,談及將來的夢想,誰不想多賺錢,陞官發財。但是領導不高興了,耽誤的就是你幾年時光翻不過身,喘不上氣。這一點,喬銀忠也明白,一些事本來不大,就是有人背後「壞」才會一次又一次地整他,萬幸的是每次都算是有驚無險。

    誰讓這是險惡江湖呢,他曾經很鄭重地承諾,將來的某個時日,不幹警察了,自己將會穿越古樸的轉經廊,透過天藍的蒼穹,撫摸金色的寺廟,感受藏紅的質樸,體驗一種令人窒息的寧靜。

    現在,他還是深愛這個帶著信仰的職業的。因為寺院、和尚、信徒們的虔誠,在他的記憶中徒然增添了幾分靈動。然而他不是遊走在路途中的歸客,只是閒暇之餘奔走在山頭的路人。他的修為遠遠不夠。

    每次品讀倉央嘉措的文字,總會給他帶來久違的熟悉,就像在異鄉遇見兒時的知己。「我問佛:為何不給所有女子美麗的容顏?佛曰:那只是曇花一現,用來蒙蔽世俗的眼,沒有什麼美可以抵過一顆純淨仁愛的心,我把它賜給每一個女子,可有人讓它蒙上了灰。我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麼多遺憾?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既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我問佛:如何讓心不再感到孤單?佛曰: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多數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只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擁有它的資格。」

    生命的狀態,自然為好。就像一個清水出芙蓉的女子,清香動人。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知道自己人世的路有多長,未來有多遠,其實活著就好。他注定還要在江湖之上靠近多年,只盼平安無事,這不僅是余華在他的《活著》裡面的真諦,而且就像倉央嘉措的靈魂扣問,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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