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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比武 文 / 夕陽之歌

    幾日後,阿史那欲谷便在牙帳為衛子君舉行了盛大的接風宴。

    幾乎所有的大臣,梅錄伯克們都參加了這個盛宴。

    衛子君冷眼淡掃,將宴席上的所有人物,一一記在心內。

    整個席間,衛子君只覺得有一道目光幾乎未有一刻離開她,那樣的目光讓她有些忐忑,那樣的露骨的,說不出是痛恨還是糾結抑或怨毒的目光,讓她的心生出一絲不安。那個人,是阿史那步真。

    這個人,在歷史上並不出名,但是他曾為了爭奪可汗之位,將族兄阿史那彌射的弟侄二十餘人謀殺,這人的陰險狠厲可見一斑。她,沒有得罪過他吧?

    眼光掃向對面,那是阿史那欲谷的兒子頡苾達度設,一幅粗鄺窄面,高鼻深目,灰藍瞳眸,帶著溫良無害的笑容。再看旁邊的阿史那賀魯,怎麼與阿史那家族的人長的那麼不同呢?這張臉孔絲毫沒有一點的突厥特徵,實在是美的任何女人見了也要心跳,該不會是他的身體裡有其他的血統?

    賀魯察覺了衛子君射來的目光,對上她,冷淡的一瞥,便轉過臉去。

    衛子君淡淡一笑,那挾持之仇,她還沒報。這個人,總有一天,她要讓他換換這幅冷漠的面孔。

    「阿哥」阿史那羝藍又纏了上來。摟著衛子君的腰,「阿哥餵我。」

    這個七歲的小女孩,是阿史那欲谷與側妃熱依闞的女兒,長得乖巧可愛,總是纏著衛子君不放。

    衛子君淺笑著撕下一塊羊肉送到她嘴邊。

    「不,我要哥哥嘴裡的。」

    衛子君一驚,咕嚕一聲嚥下嘴裡的食物。

    「壞阿哥,再嚼給我。」

    「羝藍自己吃啊,怎麼能吃別人嘴裡的食物?很噁心的!」

    「我不,我要吃,阿哥用嘴餵我。」

    「羝藍,休要胡鬧。」旁邊的阿史那欲谷臉色一沉,將阿史那羝藍一把拎了開來。阿史那羝藍掙脫阿史那欲谷的手,撲身上來摟住衛子君的脖子,向著那紅唇,「吧唧」親了一口。

    衛子君當即瞪大了眼睛,她她居然被一個小女孩強吻,這阿史那羝藍雖然是小孩子,但也是個女性啊,啊呸呸,衛子君用衣袖狠擦了擦那被親得油乎乎的嘴,該死,總是忘記帶絲帕。

    阿史那羝藍滿意地吞了下口水,小臉露出得逞的笑容,摟上了衛子君的脖子,「阿哥,我們親嘴了,以後羝藍就是阿哥的媳婦,羝藍長大要嫁給阿哥。」

    衛子君一陣惡寒,卻露出溫良的笑容,「好,那羝藍要快快長呀,長大了哥哥好娶你哦。」說完自己先掉了一地雞皮。

    本就一直注意著衛子君的大臣們,瞪著眼前這一幕,背上都冒了一股涼氣。

    這這這,這小子真是父女通吃啊。

    男寵就是男寵,這狐媚尤物,果真有一套,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正當這些人暗自嘀咕的當兒,一個附離進帳報道:「可汗,有信使來報。」

    「呈上來。」阿史那欲谷欠欠身子,望了眼身旁的衛子君。

    待他展開手上呈上來的密報,稍頃,輕歎了聲:「吐蕃知我身染重疾,要大舉進攻了。」

    整個帳內瞬間靜了下來,方纔的熱鬧場面瞬間凝固。

    阿史那欲谷輕輕捏了衛子君的手腕,「風,恐怕這次又要靠你了。」

    冬至之前這些日子,天黑得早,也亮得晚,但衛子君依然堅持天未大亮便起來習武。

    自恢復了功力後,覺身子虛了不少,連日來的苦練,讓她身體恢復起來,功力也隨著增加。

    初入陌生地,四面不知是友是敵,都讓她多了份戒心,能夠保全自己的,也只有這身武功。

    況且,這蠻夷之地,人也是野蠻驕橫,她若不是憑著一身武力取勝,誰又會把她這樣一個文弱小子看在眼裡。是以,她必須憑自己的本事,就算不居人上,也絕不能屈居人下,不為自己,也要為那些衷心於她的將士,她要讓他們因為她,而受人尊敬,而不是遭人欺負。

    而這突厥可汗,且不說有救命之恩於她,單說他因為她憂鬱成疾,她也不能撒手不管。等到陪他走過這段時日,她也算報恩了,就可以了無牽掛地回她的大昱了。

    抬頭看看天,望著遠方的天際出神。到汗庭已十多天了,派回去報平安的差人應該到了吧,只盼師傅能早些知悉她的消息,也免了牽掛。

    身後一聲輕響,打斷她的思緒,收回遙望的目光,轉過頭去。

    想也不用想,她就知道那是誰。

    「風——你不來餵我吃藥嗎?」撒嬌般的聲音響起,衛子君不由打個寒顫。

    三四十歲的人了,撒起嬌來比那些吃奶的孩子都厲害。

    她已是強忍著習慣,依然時不時被刺激得陣陣冷。

    無奈轉身,走向牙帳。西突厥的汗庭與高昌城的宮殿不同,是一個巨大奢華的牙帳,設於三彌山,毗連天山山脈。

    牙帳內的金狼頭汗位,與牙帳外飄舞的金狼頭大旗,都充分說明,這是一個以狼為圖騰的汗國。

    帳內,飄著酥油奶香,已是進早膳的時候了。

    整個餵藥過程,阿史那欲谷那雙眼,都一瞬不瞬地盯著衛子君的臉,盯得她好生不自在。

    總算是忍著那目光喂完了藥,開始進膳,那大塊的羊肉又令她皺緊眉頭。

    她向來喜歡清淡的食物,早餐一般喜歡喝點粥,吃些小菜,哪裡能夠一大早的就吃得這般油膩。

    阿史那欲谷看出她的為難,滿含歉意地道:「風,我知道你不喜歡油膩。()很快就有進貢來的蔬菜了。」

    衛子君聞言不由有些心疼,「可汗,為何不建城郭展農業?」

    「叫我欲谷!」阿史那欲谷糾正道。

    「好……好吧……欲谷,我是說突厥不建城郭,居無定向,種類資給,惟藉水草,若遇個風災雨雪,嚴寒旱疫,牲畜大量死亡,經濟1萎頓,必然政權驟衰,若展農業,儲存稻米,則便是遭遇天災亦可捱過一時。」

    「風,你以前就這樣說過,雖不無道理,但突厥人戶寡少,不敵大昱百分之一,之所以能與之抗衡,正因為逐水草而棲,居處無常,我突厥子民射獵為業,個個習武,人人皆兵,強則進兵抄掠,弱則竄伏山林,大昱兵多,亦是無所施用。若築城而居,改變舊俗,一朝失利,必為大昱所制啊。」

    衛子君聞言,沉思不語。阿史那欲谷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但她所說的也是切中要害,怎樣取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呢?

    她並非杞人憂天,很早以前她便從史書中得知,突厥曾屢遭天災,嚴重時時虜饑甚,不能得食,甚至粉骨為糧,又多災疫,死者極重。

    無論是大昱抑或突厥,政權相爭,受苦的是百姓,天災降臨,受苦的還是百姓,這怎能不叫她心思沉重。

    「好了,風,有你在,還怕突厥不強盛嗎?快吃吧,我突厥別的沒有,但這上好的葡萄美酒可是你最喜歡的。」話落。一杯滿滿的葡萄美酒便端到衛子君面前。

    這的確是她喜歡之物,以前晚上睡前經常會飲上一杯,這葡萄酒對人大有益處,於是不加拒絕,接過抿了一口。

    「風,你飲酒的姿態真是優雅。唉,真是應該叫你去教教那些女人一些禮儀,她們的行姿坐態若及得你半分也是好的。」阿史那欲谷想了想,決定道:「不如就這麼辦吧?」

    衛子君聞言愣了愣,「大汗講笑了,衛風乃一介男子,怎可接近後宮妃眷,這於禮不合。」

    「有何不可?咱們突厥不比大昱,沒有那許多禮數,妃眷之中,除了可敦2,你若有喜歡的,也儘管挑去。」

    「唔……咳咳……」衛子君一口酒嗆在喉嚨。

    就算突厥還是奴隸制度,但也不能把自己的女人隨便送人啊,可見君王的情愛是多麼寡廉。

    就在阿史那欲谷輕拍衛子君後背之時,有附離3來報:「可汗,泥伏沙缽羅葉護前來問候,現侯在賬外。」

    「叫他進來吧。」阿史那欲谷頭也不回的依然看著衛子君,「風,好點了嗎?你也不用那麼驚訝吧,以前我也這麼說過,你身邊沒個女人照顧,我也不放心,那些奴婢定有不上心之處……」

    阿史那欲谷話沒說完,一身純白的賀魯便走了進來,「賀魯參見可汗,可汗身體好些嗎?」

    「嗯,好了很多,你沒見我都胖了嗎?快過來坐下吧。」阿史那欲谷拍著身邊的位置,示意賀魯坐過來。

    賀魯一撩衣擺,斯文地坐下,美眸斜瞟了眼衛子君,修長白皙的手指擺弄著几上的奶茶,薄唇緊抿,雲淡風輕地道:「左賢王的聚雲樓,山珍海味無所不有,在這裡啃這羊腿,是不是太委屈了?」

    阿史那欲谷聽聞,很是難受,「風,委屈你了。」

    衛子君看了阿史那欲谷一眼,心中不忍,輕扯嘴角,轉向賀魯冷冷道:「葉護何出此言,這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豪爽,衛風受用不已,何來委屈!」

    「哈——哈——」賀魯寒玉般清透的臉微微抽搐,乾笑了兩聲,如緞的黑在肩頭旖旎滑動,「看來我們大昱的大將軍,果然是個能屈能伸的大英雄,受得委屈方能成大事呀!」

    「葉護此言差矣,我衛風身在西突厥,貴為西突厥左賢王,便是西突厥的將軍,何來大昱將軍一說呢?大昱君臣又有哪個肯承認我呢?再者,衛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與葉護你一樣都算身居顯貴,何來委屈呢?而這些食物,乃可汗所食之物,衛風能有幸食之,又何來委屈呢?」

    「好!說得好!」阿史那欲谷對賀魯笑道:「你這張嘴呀,還是說不過風,就算沒理的,到他那兒都是一大堆理了,你還是省點力氣吧。」

    賀魯不以為杵,嘴角輕撇,一揮手,寒玉般的氣質揮散,優雅輕笑道:「可汗,嘴上功夫不算真功夫,賀魯今日倒想與左賢王比試一下拳腳功夫,也讓可汗熱鬧一下。」

    「好,甚好,風,你意如何?」阿史那欲谷轉頭問向衛子君。

    衛子君輕扯雪白的衣襟,神色淡然,「既然葉護大人有興,衛風奉陪。」

    幾人來到帳外寬敞空地,賀魯撫胸行禮,衛子君回以一揖,「請!」

    衛子君請字才出口,賀魯已是猿臂一展,飛身上前,如一隻白鶴,舞動雙翼,挾著凌厲勁風,張揚鋪面而來。

    衛子君身形輕晃,巧妙避開,兩條白影,仿若流電飛光,在空中舞出一團白芒,眩人眼目。

    招式大開大合之間,衛子君左手長袖一捲,右手以詭異的角度翻掌掃去。銳而細的掌風穿透密密防護,如閃電即逝,轉瞬刺破賀魯嚴密的招式,就在賀魯眼前一花,還不知生什麼的情況下,人已經踉蹌幾步跌坐在地上。

    「好!」不僅是阿史那欲谷,連周圍守帳的附離都瞪大著眼睛,誰也沒看清那招式是怎麼來的。

    沒想到幾個回合不到,便被打倒,賀魯素來清冷的俊臉,終於有了一絲羞惱,即刻彈身躍起,抽出腰間短刀,舞起一片絢麗白芒飛身撲去。度之快,力道之大,招式之密,令一眾觀看之人倒吸一口涼氣,誰也沒想到,他居然會使出殺招。

    衛子君不急不慌,只是輕移身形,便閃過那些刀芒。當日她苦練移行幻術**,為的是趕李天祁,如今小試牛刀,已將賀魯繞的團團亂轉。

    賀魯怒氣漸盛,越猛攻她的要害。衛子君實在不想糾纏,輕叱一聲,騰空躍起,舞出漫天白芒,如鳳舞飛天,破空一擊,白芒忽閃間腳尖輕點賀魯耳下,趁他瞬間暈厥之際,探手扣住他腕上脈門,賀魯失力,短刀應聲落地。

    「好!」眾附離此時看得入神,居然忘記了身份,當著他們可汗的面叫起好來。待叫出口,方覺過失,一個個垂低了頭不敢言語。

    「哈哈哈哈……風!半年未見,你武功大有長進,精彩啊!」阿史那欲谷笑著走向衛子君,拾起地上短刀,對上依舊還軟弱無力的賀魯,「你呀!居然不守規矩,自家人比武,為何如此凶狠。」

    賀魯哼了一聲,寒玉般的俊臉泛起一陣青紫,「誰叫他用那等妖異之功夫!」

    衛子君聞言,長眉一挑,駁道:「功夫就是功夫,何來妖異?世間之大,世間功夫亦博大精深,身懷絕技之高人奇人遍佈天涯,求學之路漫漫,我尚只是學了皮毛,若葉護遇到武學精湛之人,豈不驚為鬼神?」

    賀魯被噎得說不出話,一張俊俏白面憋得通紅,卻又忽的一笑,冷聲道:「休要得意,你我再比騎射!定叫你甘拜下風!」

    比試騎射!那日聽一眾屬下說過,她唯有騎射比不過他!但好勝心已激起,她要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

    思及此處,衛子君笑道:「葉護大人現在的體力恐怕拉不開弓呢!而我也恐現時騎術不濟,不如這樣,我們約定十日後比試如何?」

    「十日?十日後你一樣不是我對手!」賀魯冷冷一瞥,輕嗤道。

    「今日我不一定勝過你,但十日後便難說了,也許是你不一定能勝過我了!」衛子君輕笑道。

    「無論十日百日,我打賭你定輸在我箭下。」賀魯語含不屑。

    「你敢打賭?」衛子君湊近賀魯問道。

    「賭就賭,你說賭什麼!」賀魯毫不示弱。

    「既然是你要賭,那賭注便由你說吧。」衛子君低頭擺弄指甲,懶洋洋地道。

    「好!」賀魯盯著衛子君的臉,「若你輸了,你便做我十天奴,伺候我洗漱更衣,包括為我洗腳,總之,叫你做什麼你便要做什麼!」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意。

    「呵呵——」衛子君輕笑出聲,他可真夠狠的。「好吧,我答應。若是你輸了,我也不勞你洗漱更衣的,你……便吃十天草吧!」

    「哈哈哈哈——」阿史那欲谷大笑起來,「吃草!哈哈哈哈——像馬兒一樣吃草?哈哈哈哈——」

    註:1:「經濟」一詞,公元4世紀初東晉時代便已正式使用。所以眾位親表砸我呀。當時意為:「經世濟民」、「經國濟物」,也就是治國平天下之意。

    2可敦:突厥可汗的正妻。相當於漢人的皇后。

    3附離:突厥語,侍衛。

    二卷突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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