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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羞辱 文 / 夕陽之歌

    大昱的使節終於來了,帶著他們的禮物,與早晨的一道陽光一起進入西突厥可汗牙帳。與大昱恢復邊貿,使絲路暢通,對西突厥來講,是富國的必要手段。

    大昱使節帶來了麥種,菜種,農人。當他們打開那幾個異常醒目的巨大的冰鑒時,衛子君鼻中微微酸,輕輕呼了口氣。原來那個人還在惦記著她。

    那裡面冰著她喜歡吃的荔枝、橙、以及在這個季節能有的所有新鮮瓜果……

    衛子君展開使節帶來的書信,看到了那熟悉的字體。例行公事一般,遣詞客氣有禮,完全是一個國君對另一個國君的禮節性寒暄。衛子君看罷,緩緩合上書信,面無一絲波瀾。

    「帕孜勒,你集齊牧民,讓他們與大昱的農人學習栽種,我希望明年,我西突厥可以吃上自己的糧食。」

    「可是,可汗……」帕孜勒話沒出口,便有守衛前來覲見,「可汗,貢松貢讚他不肯進食。」

    「嗯!」衛子君急欲與帕孜勒交流,沒心思聽那人講話,「不吃就不吃吧。」

    見她又將臉轉回,帕孜勒方接著道:「可汗,我突厥逐水草而棲,居無定所,如何侍農?」

    「糧食,是種在我西突厥的土地,而我們無論怎樣遷徙,都在我西突厥的土地,不是嗎?」

    「老臣懂了,可汗英明。」

    「今年我要大力充實國庫,明年,我要興修水利,引水鑄渠。水利是農業的生命,沒有灌溉哪有糧食,我要將塔里木河、伊麗水、多邏斯川的河流引進來,我想讓所有牧民都有自己的家園,到處都是肥美的水草,不用再去搶奪,不再去羨慕……」衛子君的聲音充滿了感情,臉上泛著一片淡淡的緋色。

    帕孜勒的雙眼也迷濛起來,那將是怎樣一種美麗的風景呢?失神了片刻又趕緊收回思緒,「可是可汗,如果建城郭,那以後遇到侵略,不利於西突厥行動啊。」

    「務農,不一定要建城郭,住氈帳,一樣可以務農。並且,我不會讓任何人侵略我的國土。」

    帕孜勒望著眼前的少年可汗,望著她閃亮的眼,煥光彩的面容,心中突然溢出了汩汩漏*點。很久,沒有這樣一種想要全部奉獻,想要為了某人的願望,全部付出的感覺了。

    「臣這就去辦。」帕孜勒恭謹地退下。

    輕輕拿起一個荔枝,撥開放入口中,一絲沁涼,一絲冰甜,泛著縷縷清香,一直甜到喉嚨。

    很久沒有吃到這麼新鮮的水果了。

    伸手取出口中果核,沉思了片刻,抬頭叫道,「巴哈邇!將這些水果送去羝藍那裡。」

    站起身邁出牙帳,外面陽光正好,閉目仰頭,享受陽光帶來的暖意。突然,臉頰一陣鈍痛。

    衛子君張開雙眼,就見阿史那羝藍捧著那一碟水果,又揚起手,砸過來一個荔枝,「留給你自己吃吧!你這個兇手!我不吃!我娘也不會叫我吃!」

    她娘……也不會叫她吃嗎?

    衛子君一陣黯然,手撫上唇,那傷口,連絲痕跡也找不到了。

    在戰爭結束的十日,如柏使節不出意外的來了。衛子君讓他們依著規矩在帳外候了一夜,於二日的早晨,和著朝陽的光輝一起進入西突厥可汗牙帳。

    「可汗,我吐蕃意欲與貴國交好,結成聯盟,共同討伐大昱。想大昱連年的壓迫,將我們驅逐在這荒蕪之地,他們卻佔著中原肥沃寶地,享盡榮富,我兩國皆是勇士無數,又怎肯屈居於此,若我們聯合兵,必將改天異地,讓這中原霸主,只此你我二家。」

    「節下言之有理。」衛子君淡然一笑。

    「如今大昱新君繼位,政事未穩,各派勢力糾結,此時,正是兵絕好時機。」吐蕃使節極力慫恿。

    「未必如節下所言,那大昱皇帝初登基即平定內亂,隨後,又經過兩個月的圍剿,一舉拿下韋姓人氏佔據的鹽城縣,將那塊令大昱癢之依舊的疥癬之疾輕鬆拔去。大昱此時天下初定,國富民安,你我兩軍合起來也未必是他們對手,我看這事,需要從長計議。」

    「是,可汗說得極是,其實此次來貴國,主要目的想必可汗應該知曉。我吐蕃只是想與貴國交好,互通商貿,止戈戢武,並請求可汗能夠歸還我吐蕃王子,我王必感激萬分,日後貴國若有何難,也必會出手相助。」說罷,諂媚地一笑,「我國主特備了一些薄禮,還請可汗笑納。」

    吐蕃使節將禮品一件件呈上。最後,帶出二十名童子。「可汗,這是我王獻給可汗最特別的禮品。」吐蕃使節滿臉曖昧的笑容。

    衛子君一看,心中明瞭,頓時有些氣惱,看來她這嗜好早已名聲在外了。

    雖然有氣,但仍是笑著走下汗位。「節下從哪裡得知本汗王有此嗜好?」

    吐蕃使節一臉誠摯笑容,「這,也是聽貴國弩失畢部的領說的。」

    「弩失畢部?」衛子君來到那些唇紅齒白的男童面前,踱了一圈,在前面一個男童處停住,「果真國色天香啊。」手撫上男童面頰,緩緩滑過男童的唇,眼角輕掃,已見賀魯那張臉不復先前的平靜,不但冰若秋霜,還隱隱帶了絲怒氣。

    轉身回到汗位坐定,輕輕揚頭,「賀魯,過來。」

    聽到她的呼喚,賀魯猶豫著走了過去。待走到她身邊,被她一把拉到汗位上。眾大臣一雙眼驚得幾乎脫窗,賀魯也驚得身體僵直。

    「我這嗜好都傳到吐蕃了?你們弩失畢部還真是功不可沒呀。」看著賀魯那糾結的神色,輕笑了聲,轉頭對吐蕃使節道:「貴國國主的意見我會考慮,這些禮物收下了,代我謝過國主,不過,那些童子都帶回去吧,其實我有賀魯一個也就夠了,這麼多美男,他要吃醋了,恐怕我還無福消受呀,是吧賀魯。」她還用手撫了撫賀魯的頭。

    所有的大臣們都驚愣地看著那在賀魯頭上撫來撫去的手,忘記了反應。

    待應酬完那些使節,衛子君方想起那個吐蕃王子,這些日子倒是把他忘記了。

    初初被俘時,貢松貢贊曾多次要求要見她,而她知道他不過是想談條件,但她只想著以他獲取利益,與他也沒有什麼可談的,所以就沒理他。後來便光想著務農的事情了,就那麼把他扔在那裡沒管了。

    但吐蕃使節已經到來,不管還不行了。所以遣散了那些大臣,便走至關押貢松貢讚的帳前。剛巧一名守衛走出,見了衛子君即刻行禮,「可汗,剛剛貢松貢贊餓暈了,再這樣兩天,他要餓死了!」

    「呃?他可不能死!」如果他死,西突厥可就麻煩不斷了,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她可不想與吐蕃結下血海深仇。

    衛子君負手走入帳中,帳頂射下的光線有些昏暗,貢松貢贊躺在榻上,瘦得幾乎變了樣,眼眶凹陷,白淨的皮膚上染上了一層青黑,與初見那日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方才醒過來的貢松貢贊望見衛子君,渾身一震,一束仇恨的目光直射而來,唇邊蹦出幾個字眼。「我要殺了你。」

    衛子君冷冷一瞥,「殺我?你有何理由殺我,早知今日被辱,便不要做那些白日夢,我西突厥的國土豈是你家的庭院?想來就來想走便走得了的?」

    青灰的面孔被怒氣激起一片紅潮,貢松貢贊咬牙道:「我要殺了你。」

    衛子君嗤的一笑,「真是!每個人都只會說這句話,我卻依然活的不錯。不要再做白日夢,好好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我希望可以把你賣個好價錢。」

    嗖——貢松貢贊用盡全力拋出一把匕。衛子君疾出手指夾住刀鋒,回頭厲聲道:「他怎麼還有兵刃?你們怎麼做事的?」

    兩個守衛心膽俱裂,「可汗饒命,臣已經搜過了,實,實在不知道他如何藏的。」

    衛子君一雙冷目劃過貢松貢讚的臉,「不要再耍花樣,如果再私藏兵器,我不介意把你脫光。」

    「我要殺了你。」貢松貢贊又蹦出這幾個字眼。

    衛子君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殺我?那就好好吃飯,你這樣的體力,只怕捻不死一隻螞蟻。」

    又轉頭對守衛道:「看好他,每頓都要讓他吃飯,不吃就強迫他吃。」

    「是。」守衛答道,「可是可汗,他身體這麼弱也是因為有傷在身。」

    「嗯?沒給他醫治嗎?」衛子君掃了眼他的左側肩頭,傷口只是簡單包紮,血水已經滲出,只怕傷口已經腐爛了。

    難怪,他想殺她,「快找個御醫來給他醫治,我希望他五日內可以胖起來。」

    他就這個樣子回去,吐蕃贊普恐怕不會很高興。

    衛子君終於與吐蕃談妥了釋放王子的條件,十萬匹優良的吐蕃戰馬,一百萬兩黃金。這個價錢衛子君還算滿意。

    欲釋放貢松貢讚的頭兩天,幾名附離將貢松貢贊帶入衛子君牙帳。

    進了牙帳,貢松貢贊望見兩邊的大臣都恭敬直坐,一雙雙敬佩的眼望著那個斜倚在汗位上的身影。看來這個看似女人般的可汗還是有點威懾力。

    「貢松貢贊王子,來我西突厥這些時日,怠慢了,我突厥物產貧瘠,所以招待不周之處還請不要放在心上,兩日後我即遣使帶你會吐蕃。歡迎王子再來西突厥做客,只是,不要帶兵來,否則,來了,再沒有回去的一天。」

    衛子君口氣溫和,語緩慢,讓這略有鋒芒的話聽起來不軟不硬,好似淡淡寒暄,卻又做足了威脅警告。

    貢松貢贊心中怨氣鬱結,突然大笑,「西突厥可汗果然名不虛傳,只是卻又讓我極端失望,本以為可汗是個豪壯男子,我實在想不出可汗竟是這般嬌小的人,這樣的可汗實在不適合在戰場殺敵,倒是應該躲在男人的懷抱撒嬌才對。」

    周圍的大臣一聽,都瞪起了眼睛。他們這個可汗可不是他說的那樣。

    衛子君面色依舊,聽慣了這等誹謗之言,也就不去在意了,雖然心中也會不高興,但還不至於氣到自己。「依王子之言,王子倒是比我更適合在戰場殺敵?而不是更適合在西突厥做個俘虜?」接著唇角一彎,出一聲輕笑:「我看王子更適合做個俘虜呢,王子就算做俘虜也還想著為我西突厥節省糧食,實在是個難得的俘虜。」

    頓時,整個帳內哄笑聲響成一片。有些大臣還故意笑得特別的響亮。

    貢松貢贊稜角分明的一張俊臉漲紫起來,兩撇小胡好似就要氣得飛離那張面孔。

    「呵!俘虜又如何?我貢松貢贊寧可像個男人一般做個俘虜,也不想像個女人一般做個可汗!不過,我看可汗您要是前面鼓兩個包,還會有人把你當女人,可你又偏偏沒有那兩個包,看你現在這樣子,男不男女不女,真是可笑。」

    所有的笑聲戛然而止,一眾大臣忐忑地看向那汗位之中的人。

    衛子君面色冰冷,她的確生氣了。

    起身緩緩踱下汗位,踱向貢松貢贊,「敢問王子是在妒忌我嗎?因為只有妒忌才會誹謗,如果王子不滿意自己的姿容,不如……」修長白指輕佻抬起貢松貢贊下頜,手指向上劃過唇角,撫上了唇上的小胡,「我來幫你如何?」

    貢松貢贊一陣心慌,居然忘記了躲閃,她那長指似乎帶著魔力在他週身激起一片火花,清澈的眼睛好似望了一眼便要令人迷陷。

    就在他呆愣之際,衛子君手指輕扯一撇鬍鬚,陡然力。

    「哎呦——」一聲,那撇鬍鬚被衛子君生生拔了下來,細細的血絲慢慢滲出。

    貢松貢讚一聲怒吼,冒火雙眼死死盯住衛子君,未及有任何動作,人已被左右附離緊緊鉗制。

    衛子君露出快意的笑容,左手捏住他的下頜,右手捻住另外一撇鬍鬚,用力一扯……

    眼見著這戲劇場面的眾臣,止不住又大笑起來。

    「巴哈邇——」衛子君回頭叫道,「把你的那些胭脂水粉的拿出來,給吐蕃王子抹一抹,滿足他的願望,他就不會再胡言亂語,想必他盼著穿女裝已經很久了,尤其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

    可憐的貢松貢贊被當著西突厥眾大臣的面,描眉掃鬢,薄施丹紅。被點了幾乎所有穴道的他,只能用他冒火的眼睛死死地鎖住衛子君,好似要用這個眼神,將她下到地獄。

    待貢松貢贊被穿上一套羅裙之後,衛子君還是覺得哪裡不對,終於想起什麼,抓起兩隻大個的橙子在貢松貢贊眼前晃了兩晃,塞進了他的胸口。

    西突厥大臣們已經笑得前仰後合,完全沒有了臣子的形象。當看到他們一向儒雅有禮沉著睿智很有風度的可汗抓著兩隻大橙子很沒有風度地跑過來時,更是笑得流出了眼淚。

    至此,衛子君輕輕拍了拍貢松貢讚的肩,「我給你填的兩個包包,可還滿意?」

    貢松貢贊用力地看著她,一瞬不瞬,死死地盯著她。

    然後,好似終於累到極致,閉緊了眼睛。

    二卷突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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