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八章 俏平兒冷語為鳳姐 文 / 未知
上文說到馮紫英為自己的解酒湯與別人不同怒而發火,叫夥計去叫主子來,不等賈珍等相勸,門已經打開,進來一個俏佳人,淺紫色的襖兒繡了淡淡的桂花,湘妃色的裙子也是滾了黃邊,因如今天氣開始冷了,罩了件紫色細錦卷邊紅綾盤扣繡各色菊花的比甲,挽了簡單俏麗的髮髻,插了對流金嵌七寶鳳頭吐珠含細流蘇的髮釵,斜斜的墜至耳邊,另一側卻插了朵粉色的新鮮堆紗菊花,瓜子臉面,柳眉櫻唇,此刻本來溫和的杏眼中帶了些許的怒氣,正似笑非笑的看著馮紫英。
馮紫英正朝夥計發火,冷不防進來這樣一個俏佳人,登時愣住了,不禁疑惑的打量一番,吃不準到底是誰。賈璉笑道,「平兒妹妹怎麼來了?不是才吩咐夥計送了吃食來?」平兒轉過來笑道,「二爺來這裡,我做奴婢的沒趕來伺候,真是失禮了。這不趕來陪罪,可巧聽到這位公子要找我。」馮紫英方明白是平兒,心裡暗讚一番,本來的怒火早已不知道去了哪裡,聽平兒如此說,忙陪笑道,「原來是平姑娘,在下失禮了。只是才夥計端來的湯只我的與他們的不同,酸酸得難以入口,故此發作了兩句。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姑娘也別責怪夥計了。是我冒犯了,還請姑娘恕罪。」
平兒輕輕笑道,「多謝馮公子給的臉面,我也不過是個奴才,哪裡當得起馮公子賠禮。」賈璉忙笑道,「平兒妹妹這是怎麼了?誰敢把你當奴才?」平兒笑了笑道,「我本來就是奴才,這又沒什麼丟臉的。二爺和二奶奶是夫妻,自然是我的主子。適才馮公子說不要怪罪夥計,我原本也沒打算怪罪他。這湯是我讓他端來的。」馮紫英本來含笑看著平兒,誰料平兒說出來這一番話,便有些下不來,問道,「姑娘這是何意?在下哪裡得罪了姑娘不曾?」
平兒笑了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這醒酒湯原也分了等級的。像二爺這樣的,並沒十分醉,故此一般的醒酒湯也就可以了。公子的酒意卻有了十分,自然要端了上品來。」馮紫英疑惑道,「才是賈二哥喝醉了,叫夥計端醒酒湯去,想來是夥計聽錯了。」平兒一本正經道,「夥計並沒有聽錯。公子若不是十成的酒意,怎麼滿嘴胡沁起來,竟忘了非禮勿言呢?」賈珍等早已掩嘴而笑,又恐馮紫英遷怒平兒,便有些擔心。誰料馮紫英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紅,竟躬身一揖道,「在下的不是,給姑娘道擾了。」
平兒忙避開道,「公子是貴人,我不過是個服侍人的奴才,當不起公子這樣大禮。況且公子也沒有哪裡不是。各位來這紅樓都是貴客,請慢用。若有需求,但請吩咐。我就先告退了。」說完微微頷首,便出去了。
賈珍見馮紫英悵然若失的樣子,不由得好笑。便道,「各位酒也有了,點補些小食吧。這裡的點心是出了名的,別家做不出來。」便叫夥計來了幾份乳酪,再來幾份涼糕和蛋糕,夥計果然端了來。陳也俊笑道,「紅樓的大廚不知道是哪裡人氏,竟有這許多新鮮的菜品。聽說過幾日便有新品種出來。」賈珍笑道,「這京裡不知道多少人打聽過大廚,也有許多想挖角的。原來這新鮮的菜品都是這紅樓的老闆傳出來的。別說我們,就是親王貝勒們過幾日也要來這裡嘗新鮮的。」陳也俊讚道,「難為這雲格格如此的巧心思了。」賈珍搖搖手道,「非也,聽說這雲格格自稱是管事,老闆另有其人。」賈璉道,「這我也聽說了的。必定是位奇人,許是位飽學之士,只是真人不露面,不知道是何等樣人。」
陳也俊道,「可見這雲格格也是個出色的,不然怎麼有這般機緣。偏這紅樓又心懷慈善,救濟窮人,不但府衙送匾,老百姓可把雲格格當活菩薩一樣。怎麼紫英兄竟不說話了?」馮紫英也不知道想些什麼,被陳也俊點名,方才回神過來,忙道,「我聽你們在說,可也是件奇事。對了,賈二哥,這平姑娘可脫了奴籍?」
賈璉道,「內人早認了平兒做妹妹,自然早就去了奴籍了。怎麼,紫英兄還生氣呢?平兒女孩子家,跟著內人久了,小姐脾氣也漲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再計較了。」賈珍和陳也俊也勸,馮紫英笑道,「你們都這樣,倒顯得我小氣了。既然是府上的人,又是位小姐,我何必去計較太多?這糕點看著好,我且吃兩塊,我們也好回去了。」眾人便各自用了點心出來。自然是賈珍的東道了。
賈璉因吩咐家人先送了吃食回府給鳳姐,自己依舊跟了賈珍到東府去廝混,轉頭想想自己便告訴賈珍還有事情先回府,賈珍自然不會多留的,便任他回去了。賈璉回到房裡時,我已睡醒了午覺,正看著點心,叫豐兒他們吃呢。連著喝了蘿蔔湯,感覺好多了,看見自己喜歡的核桃糕和紅豆奶酪也只得忍住口水。豐兒笑說我有了食慾,必定是好多了,這裡也有小紅的功勞。我看著她們說笑,心情也好了很多。賈璉掀簾子進來,看到我坐在床上,丫頭們卻坐在椅子上吃點心,微微皺眉道,「怎麼奶奶病了需要清靜,你們反在這裡說笑?」豐兒和小紅忙站起來不敢說話,我拿了帕子掩掩嘴角,道「別拘束了她們。我悶得慌,又不能吃這些東西,便叫她們吃了。可是你去了紅樓,見到平兒了?」
豐兒早去端了茶來,賈璉喝了一口,道「平兒算從我們這裡跳到米籮裡去了。如今紅樓生意紅火,平兒也是個主人,自然春風得意。今兒還給了馮紫英看臉色呢。若不是我們勸著,只怕馮紫英那脾氣,不鬧上一場是不罷休的。」我忙坐直了問怎麼回事,賈璉卻又不好說,只得撿馮紫英說的話說了幾句,說到平兒叫人上酸湯的事情,我不由得笑道,「那也是活該。我們平兒放出去比誰家的小姐差些?到了人家地盤上,嘴上也不帶個把門的。平兒算心慈才給了酸湯,換作我放了砒霜才好。」
賈璉笑道,「可不是說平兒的脾氣跟你學的,如今還不及你,將來就說不准了。馮紫英陪了不是,平兒還不領情呢。可憐我和珍大哥兩邊裡勸,難做的很。你今兒好些了?看臉色也紅潤了點。」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道「哪裡就紅潤了,這幾日躺的我越發瘦了,又不能吃葷腥,還要吃藥。幸而小紅找了偏方來。」賈璉想了想道,「今兒他們看見平兒,都說你調教得好丫頭,我看那意思,必定惦記著我們府裡的丫頭,要求了去做房裡人。你可有要打發出去的?」
我看了看賈璉,道「調教得好的,我不捨得放出去。沒得我調教的,依你說他們也看不上。可是你這話有來頭,難道誰開口了不成?」賈璉忙道,「不曾。你知道這互相送丫頭也是常事,不過是問問你。既然你不捨得,自然是留著的。如果他們送了給我,可也得找兩個送出去才行。」我斜眼瞟了賈璉,並沒有什麼神色,便笑道,「他們要是送丫頭給你,一個兩個不嫌少,十個八個不嫌多。老太太那裡放出去幾個丫頭,正缺粗使灑掃的,可不省得外頭買了。」賈璉笑笑不作聲。我也懶怠理他。賈璉坐了會兒,便說要出去,自吩咐人備馬走了。
我坐了會兒無聊,想畫畫又怕勞神,便叫豐兒和小紅兩個翻繩子來看。小紅手極巧,能翻出各種花樣兒來。一面又說些丫頭們的趣事打發了一下午。尤氏和可卿也遣人送了些補品來,請我身子大好了去東府散心。豐兒也不等我吩咐,自取了東西賞送東西來的丫頭。小紅笑道,「豐兒姐姐越發像平姐姐了。」我微笑道,「你們羨慕平兒麼?將來少不得都要放你們出去的,只別和別人說去。」豐兒和小紅喜之不盡,忙磕頭拜謝。
我因想著如今府裡的丫頭都牽扯了太多關係,總不像平兒那樣放心。橫豎來年要買丫頭的,多買幾個,正好叫平兒幫我挑幾個貼心的進來。如今豐兒和小紅雖好,只是我的事情暫時也不敢讓她們知道了去。只得忍耐些,凡事自己小心了。我這裡想著平兒的好。平兒那裡正和雲霓氣憤地說著賈璉他們今日的事情。雲霓忙安慰道,「罷了,妹妹,這些男人總是這個樣子,嘴裡什麼話不說?休管那樣多,只是那馮公子果真說要送丫頭給璉二爺,那豈不是給姐姐添堵?」平兒點頭道,「他確實那樣說了,夥計說,珍大爺攔了去。」
雲霓輕笑道,「這我倒不擔心了,姐姐那樣的人,憑什麼也難不倒她。回頭她身子好了,請她出來,才好告訴她這些。暫且別說,勞她傷神。」平兒點頭,雲霓思索道,「我總沒想到,其實我們這裡既然人來人往這許多,打探消息也極容易的,以後讓夥計留意些,有什麼事情也好早些告訴姐姐。回頭挑幾個丫頭送去服侍姐姐,裡外消息也好相通。」平兒道,「你說的是,我回頭去挑幾個。你今日去王府,可見到寶姑娘了?」雲霓點頭道,「我很不慣她向我行禮,又沒有法子。如今看來,三阿哥待她卻是好的,只礙著福晉的面子。寶姑娘是個明白人,我看她神色自若,必定是清楚的很。對了,今日他又來了麼?」
平兒點頭道,「是,依舊坐在那裡,我只吩咐給他端了點心和茶水,也並不曾收他許多錢。你何不去見見他,說清楚了也好。」雲霓歎道,「既是有緣無份,何必多做糾纏?隨他去吧。」平兒見此,便岔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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