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零一章 消除戒心論富貴 文 / 未知
我看看湘雲,小女兒的心性顯露無遺,當日寶釵在,自慚不如寶釵端莊大方,溫柔賢惠,日日跟在寶釵後頭,絲毫不提自己的金麒麟。如今寶釵得遂心願,湘雲遂也學會為自己打算了,見寶玉日日將心思放在黛玉身上,竟似有些沉不住氣的樣子。也難怪她,史侯夫人放著嫡親的姑母賈母這邊尚且不敢求這門親事,何況她呢,也只好別取蹊徑了。見賈母和王夫人都眼光掃過自己露出的一絲不滿,湘雲這般聰慧的人又有何不知,當下不敢多說了,反而轉頭勸黛玉道,「林姐姐,你多吃些。多謝林姐姐這些日子照顧我,雲兒年紀小,有什麼地方得罪姐姐的,姐姐只管教導我,千萬別不理雲兒,雲兒這裡敬姐姐一杯。」黛玉不是那會惹是非的,見湘雲如此,也忙端了杯子道,「雲妹妹這話說得,我尚且需要人照顧,又哪裡能照顧你。今日一別,又是許久不見。雲妹妹有空和姐妹們只管尋我說話。」說了也是飲乾了。
酒席豐盛,又是久別重逢,大家還是聊得開心。況且如今元春是正兒八經的皇妃了,雖如今尚沒有位分,已足夠讓賈母和王夫人等心滿意足了,萬沒想到包衣家裡也能出一位後宮的貴人,即便位分低,也是君,其他人見了也是要跪拜行禮的。王夫人是大家閨秀,又守禮這麼多年,如今雖有了做皇妃的女兒,也不肯帶出驕縱的神色,凡事還是忍讓著邢夫人,尊重賈母,看得賈母點頭讚賞,卻錯過了王夫人眼裡無意中的不耐。
用了飯後,林如海便帶了黛玉回府去,寶玉和迎春等依依不捨,林如海笑道,「黛兒在此擾了多日,過幾日我遣人來接,姑娘們也去我的府裡盤桓幾日才好,也免得相伴了許久,熱喇喇的分開,黛兒在府裡也悶。」賈政賈赦自然無不可,便說定了。寶玉本是男女有別,也不好多說,只得眼看黛玉上車離去,當著賈政的面,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好進去求賈母。賈母正吃了飯不敢多睡,留了眾人說話解悶,唯命邢夫人王夫人和尤氏婆媳回去歇息了,見寶玉神色不豫進來,忙問何故,寶玉便說了林姑老爺要接姐妹們去林府小住,三春聽了自然開心,也大約明白了寶玉的苦惱,迎春便溫柔笑道,「寶兄弟從來都和我們姐妹一起玩耍,不知是不是一起去?」探春道,「看二哥哥的神情,必定是不得去的。」寶玉只求著賈母,賈母被纏不過,正要答允,卻有賈政傳進話來,說過兩日姑娘們去林府小住,寶玉、環哥兒和蘭兒耽誤了一個月的學業,後日起開始上學。這一來,賈母也不好說什麼,只好哄寶玉道,「寶玉,你老子叫你去上學,你就去吧,沒得惹你老子生氣了打你。姑老爺那裡,哪日閒了再去,橫豎都在京裡,有什麼關係?」寶玉聽賈政發話,本已怯了幾分,見賈母如此說,也便就坡下驢,不吭聲兒了。幸好湘雲又說了些有趣的事情,大家復又玩笑起來,幫賈母解了困頭。
第二日史侯府也派人來接湘雲,湘雲便紅了眼圈,襲人日夜趕工幫她做好了針線,湘雲自然十分感激,便把手上的絳紋石戒指摘下來送了襲人道,「多謝姐姐幫我做了活計,才得享幾天清福。」襲人忙推辭道,「雲姑娘這是哪裡話,我本來就是服侍過姑娘的奴才,如今為舊主做點活計,難道也要謝禮不成?」惜春道,「襲人姑娘何必這麼客氣,你既然服侍過雲姐姐,就算雲姐姐賞你的,你只收下便是。」噎得襲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自打跟了寶玉,滿府的主子,只老太太和太太賞東西,其他人無不說是送的,只當襲人是寶玉房裡的半個主子,如今這最小的姑娘竟看似不經意的說了這幾句話,卻字字點出自己不過是個奴才,偏自己又無話可說,只得接了戒指道,「四姑娘說的是,謝雲姑娘賞賜。」湘雲反而不知所措了,惜春道,「雲姐姐,你家來的婆子還候著呢,別遲了。我們送你到前面去。」說著簇擁著湘雲到賈母房裡去拜別,留下襲人氣得發怔,又有苦難言,至晚間便犯了胃氣,吃不下飯。
照例是有人來回我的,我心裡暗笑,惜春雖小,卻十分純淨,最見不得人調三窩四,拿喬拿樣的,故此前一刻還說湘雲,轉眼又去刻薄襲人了,偏她嘴巧,叫人挑不出錯來,襲人那般賢惠想掙個名份,犯到惜春手裡,可是自討苦吃還得陪笑臉了。一面叫人去傳話,若襲人果真病了,便挪出去養好再進來,如今天氣越發冷了,若過了病氣給寶玉,問題就大了。傳話的人回來說襲人已好多了,吃了碗粥,想是中午得了賞的菜油膩些,積了食,並無大礙的,又說襲人叩謝二奶奶的關照,改日親自來磕頭。我聽了點頭,這襲人吃一塹長一智,倒是謙遜了許多。估摸著胃疼也是真的,受了那樣的言語,說不得心裡的鬱積,又沒人好發洩,也只得自己受些苦了。聽說要出去養病,便是真受不了,也得強撐著,若出去了,吃的用的差了不說,也怕別的丫頭趁機頂了自己的位子。我叫人傳話過去,磕頭不必,好好服侍寶玉就行。
卻說王夫人侍奉賈母用膳布好菜後,便帶我回房去一起吃飯,薛姨媽也過來了,只我們王家的三位女子一起,王夫人道,「又沒別人,別立規矩了,正經坐下吃飯。」我笑著告了座,依舊是讓薛姨媽和王夫人用飯。王夫人想是已經見過薛姨媽了,對我的態度也很好,一面笑道,「我回來這兩天竟是睡了兩天,除了侍奉老太太用膳,連鳳丫頭這裡都沒空說話,今兒老爺帶璉兒赴席去了,可巧咱們娘兒們說說體己話。姨太太這一個月也勞累了,鳳丫頭先敬你姑媽一杯。」我忙端了酒笑著站起來道,「既如此,今兒這席面算我的賬上更好些,原是姑媽幫著我的。」薛姨媽道,「都是自家人,坐下說話便宜些。有什麼勞累不勞累的,一家子骨肉,不過幫著看看屋子,原是該的。況且我們住這裡,平日姐姐和鳳丫頭也照顧我們許多,認真算起來,我都不好意思住下去了。」
王夫人只管打量我們兩人,薛姨媽笑道,「倒是姐姐,出去一個月,瘦了許多。正要好生休養一番。」我一面看著桌上的菜,挾了一筷子魚肚子上的肉,細細剔去魚刺放到王夫人碗裡,一面笑道,「太太必定服侍老太太累的,說起來,太太待老太太,真是各人看在眼裡,實在是孝順,也難怪老太太疼太太勝過我婆婆。不過太太是要好生保養的,聽聞後宮女眷每月可以見家人,到時候怕不是太太進宮去,若不將養好些,到時候大妹妹看了該掛心了。」王夫人聽了,綻開笑意道,「鳳丫頭這張嘴,哄著老太太罷了,今兒又來哄我。你大妹妹哪牌名上的人,怎可見外戚?」薛姨媽忙道,「大姑娘是個有福氣的人,生日都比別人佔先,姐姐今兒怎麼反謙遜起來。說起來,到時候闔府跟著沾光也未可知。」
王夫人被我們說的高興,多吃了些兒,一面問道,「轉眼臘月中了,莊子上的年貨可送來了沒有?」我見問到正事,忙放了筷子道,「今兒送來了,我們這裡除了各色野味糧食肉禽,現銀子折合兩萬兩。東府那裡東西減了一半,銀子也有一萬兩。我已將各色東西取了些送去東府,珍大哥也送了些吃食過來。今兒分好了,明兒就好叫家裡人都領了年貨去的。聽說禮部那裡春秋祭銀明兒蓉兒去關了來,直接拿到祠堂去化了給祖宗。另外,年下打賞的金銀錁子和清錢都已叫人準備了,過兩日送太太這裡過目了就好分下去的。各房裡的陳設也趕出來了,也等過幾日命各房來領。因今年咱們官宦人家不得大擺宴席,年酒也只請了幾家親戚。」薛姨媽笑道「鳳丫頭的嘴像倒豆子似的,說了這許多。」王夫人也緩和道,「我不過白問一句,你倒說了這許多。你做事,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是了,到年下了,料定薛家的哥兒姐兒必定要趕路早些到的,倒是早些收拾了住處,也免得臨時忙亂。」
薛姨媽忙道,「這幾日年下的事情也多,況且梨香院裡各色齊備,我回頭叫丫頭準備些新被褥什麼也就是了。倒是老太太那裡不知道是不是樂意,我們家在京城也有兩處宅子,若不是不捨得離了姐姐,我倒覺得搬出去各色方便。」王夫人忙笑道,「這叫什麼話,難道多了兩個人就不方便了?老太太最喜歡熱鬧,必定高興的。咱們只顧說話,菜都涼了,今兒好好吃幾鐘,鳳丫頭也吃了回去睡覺,有什麼事兒明日再忙。」我和薛姨媽相視一笑,知她必定說了我許多好話,便舉了酒杯道,「兩位姑媽也多吃一鐘,兩位妹妹都是有福氣的,正是要給她們祈福。」說著三人都舉杯乾了。
王夫人道,「說起來元丫頭生在初一,人人都說她有福氣。若果真是個有福的,也算我沒白養她一場。如今老太太疼寶玉,只將來世襲的爵位斷輪不到寶玉的,若元丫頭有個好位份,也好幫寶玉謀個前程,我這一輩子也就算沒白活了。」薛姨媽看了我一眼道,「姐姐別擔心,這爵位本是長房長孫承襲的。寶玉如今讀書用功,又肯聽老爺話,怕不將來沒好前程?正經的,姐夫當日還一心想科舉出第,也算光耀門楣了,只皇上賞了個職銜,也是光彩的。興許寶哥兒就能中個狀元,武將之家出個讀香門第是再光彩不過的。只可惜我那蟠兒,從小沒了爹,被我慣壞了,不識幾個大字,如今生意也料理不來,原還有寶丫頭幫著,如今我越發沒了幫手,只等著這傢俬被他敗完了才罷呢。」
我忙道,「不是還有兄弟妹妹會來麼?素日聽姑媽說的,也是極能幹的,想來姑媽也多了幫手。再則,薛大哥雖不讀書,到底生意場上的事情也要擅長與人交往,薛大哥這方面卻聽說極好的,人又爽氣,不拘小節,不計較銀錢出入,原是做大事的人。姑媽只放心,就等著薛大哥娶親生子後,做了老封君,日日來和太太說閒話,誰不羨慕?」說的王夫人和薛姨媽都笑了道,「哪裡一家人有這麼大的福氣,依你說,樣樣都好?」
(別嫌露露廢話多阿,想盡量多刻畫人物形象)
本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