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三九回 繁華勝地獨處幽 文 / 未知
卻說眾人見寶釵有喜,便不十分熱衷,只道喜了回座位去,唯有郭洛羅氏笑道,「喲,這薛格格果然是個有福氣的,才封了格格,又要做額娘了。齊妃娘娘好福氣,有弘時媳婦這樣賢惠的兒媳。說起來,弘歷大婚了,也少不了要娶側福晉和房裡人的吧,如今有沒有兒子可是頂頂重要的,比那辦差勤謹,禮賢下士可重要多了。四嫂,你說是不是?」眾人聽了這話大驚失色,如今外頭傳言允祀皆因福晉善妒沒有子嗣而失寵於康熙從而在爭儲中敗北,郭洛羅氏這話聯想起來未免是一種洩憤了。那拉皇后淡淡笑道,「八弟妹怎麼總參不透?佛家說子嗣本是前世的緣分,積德行善,自有孝子賢孫。作惡多端,要麼生有不孝子,要麼無子送終,到那世也是要受苦的。有人夫妻兩個兒孫滿堂,有人家妻妾成群,膝下尤空的。這都是福報,哪裡強求得來?」
郭絡羅氏冷笑兩聲便不作聲了。那拉皇后淡淡笑著與熹妃等講話,不時地看向我這邊。熹妃伸手招了黛玉去道,「你這孩子身子素來嬌弱,今兒這天氣有些悶,可要吃些清淡的湯水?」嘉惠忙道,「娘娘就知道心疼林姐姐,瞧瞧我們也都嬌弱的很。」兆佳氏向來是慈善的,當下笑道,「熹妃娘娘整日操勞你姐妹幾個,還抱怨?林姑娘近日身子可好些?」黛玉當著這許多人被關注,有些羞澀,依舊是貞靜的模樣兒屈身道,「多謝娘娘福晉關愛,都還好。」
我不由得心裡好奇,熹妃待黛玉好自然是有弘歷的緣故在裡頭。兆佳氏的問候也不像客套,倒十分熟稔,其中又有什麼緣由?轉臉想尋惜春問個緣由,卻見探春若有所思地看著黛玉和眾人,不禁心裡又歎了一聲,為探春的執著和心計所折服。一時,雲霓過來了,原來方才去後頭更衣了,便悄悄過來和我招呼,又回皇后身邊去伺候。
一直有太監宮女進來稟報外頭的進展,如今東四所各色俱備,只等新人入住了。忽而一聲尖細的嗓音傳了進來,「四阿哥到。」坤寧宮霎時寧靜了下來,我忙看向黛玉,卻是臉色平靜,眼中似喜非喜,本依偎在熹妃身側,也已站直了立規矩。弘歷一身貝勒服,肩膀和胸前的團龍威武尊貴,明晃晃的刺痛人的眼睛,齊妃和那拉玉香的臉色早已發白,也難怪,弘時到如今還沒個封號,如今龍子三位,獨弘歷被封為貝勒,更甚的是封號為「寶」,雍正對弘歷的疼愛絲毫不掩人耳目,怎叫身為皇長子的弘時心裡好過,齊妃更是嫉妒憤恨,卻礙著雍正的天威,不敢說什麼,只指望皇后身為那拉玉香的親姑媽,能幫著自個兒的侄女謀個好前程,是以往皇后這裡走動的越發勤快起來。弘時大婚的時候尚為雍王府世子,自然是規格比不上如今身為皇子兼貝勒的弘歷風光,雍正還撥了東四所單給弘歷大婚用,這等榮耀更是錦上添花,明明白白昭示著弘歷不可動搖的地位。皇后身為國母,雍容端莊,是不會說什麼的,熹妃如此風光,臉上卻漾著燦爛的喜悅,笑靨如花,讓後宮妃嬪日後對她不敢不尊,禮讓三分。
弘歷一眼看到黛玉在熹妃身側,微微愣了一下,閃過一絲愛憐和隱忍,隨即向皇后和熹妃行禮,因即將去親迎富察氏入宮,皇后微笑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弘歷又磕頭行禮,便有太監導引著出去了。外頭的皇家儀仗如何風光,迎親儀式如何繁複,這裡就不贅述,單說眾人誇讚弘歷白皙俊秀,天資聰穎,才學滿腹,辦差勤謹云云,熹妃含笑聽了,只不時地謙遜幾句。女人在一起能說什麼呢,賀完喜,無非就說些家長裡短的,大都是滿人,都能扯上老親,又都在皇族中,便說些誰家結親了,誰家生孩子了等等。耿氏因自己有子卻只和元春一樣封嬪,心裡早已不自在,見弘晝素日和惜春親近心裡便不自在,今日見唯獨元春的姐妹都在宮裡陪伴,可見元春的聖寵遠超自己,可巧劉貴人取笑道,「今兒四阿哥大婚的事情辦完,宮裡可要好幾年才有這樣的喜事,單等五阿哥大了。」耿氏笑道,「弘晝那小子,如今單愛跟漢人家姑娘混在一起,也難怪,知書達禮的人總多了幾分風流,連小孩子都喜歡。只怕將來上三旗的姑娘不願意嫁給他呢。皇上也是,滿人女兒那樣多,單挑漢人家的來伴讀,這些阿哥們哪有心思讀書呢。」元春知道宮裡的閒言碎語未曾停過,便當沒聽見,別了臉和宋氏說話。皇后微微咳嗽一聲道,「皇上的是非也是能隨便亂說的?」耿氏方覺失言,幸而殿堂吵鬧,底下的人不曾聽到,皇后又示意,便不敢起身請罪,也不多說什麼了。我們因在元春邊上,聽得倒是清楚,也只能當沒聽到。
外頭的太監不住腿的傳報,待聽到喜輿已從富察府出發時,天已微微黑了,皇后起身笑道,「我們也該去東四所了。」眾人尾隨出發,走過去也並不遠,只皇后身子弱乘了鳳輦,其餘人都是走了過去。東四所裡披紅掛綵,紅毯從進門處鋪到正殿,上面兩把寶座,是皇上和皇后的。皇后邊上側放了座位,是熹妃的。堂下兩排椅子分列是給各宮妃嬪和親王福晉的,其餘人只能都是站著觀禮了。陸續的,雍正帶著皇親們也來了,堂下頓時安靜了很多。雍正的眼光掃過,大概見我和黛玉等都站著等候吧,微微皺了下眉頭。
胳膊粗的盤金龍紅燭映襯出滿天的喜氣,弘晝早拉了惜春出去打探了,絲毫不理會耿氏的冷眼。探春因常陪著王夫人出去拜客,這裡認識的福晉也多,被她們拉了過去說話。我只靜靜的站著,握著黛玉的手,感受她的無助,只希望此刻能給她一些安慰和支撐。雲霓是最瞭解其中內情的,也挽了黛玉的手。黛玉感激地彎彎嘴角算是謝意,
喧天的鑼鼓和嗩吶聲漸漸近了,雍正和皇后也正襟危坐開始等待,眾人也都不再說話,看向門外。弘歷披著紅花,牽著一身大紅嫁裳的新娘富察氏蘭馨在眾人觸擁之下緩緩行來,霎時,讚歎聲道喜聲不絕於耳,眾人的情緒似乎在經歷一天的等待後突然爆發了出來,弘歷目不斜視,面容莊重,跟著司禮太監的喊聲行禮如儀,絲毫沒有差錯,新人入了洞房後,男女賓才熙攘入席,也是在東四所的外殿裡,等會兒新娘子是要在新房等候,弘歷卻是少不得要出來敬酒的了,但看弘時等幾人興高采烈的低聲商量,也知道回頭總有一番熱鬧。
席間說不盡的珍饈美味,只我卻和黛玉不在一桌,她和惜春在郡主們那裡,我和探春卻在外戚這裡,少不得要和眾人周旋應付。席將散時,我回頭不見了黛玉,囑咐了探春兩句,我便出去四處找尋。綠衣要跟著我,我也怕不認識路亂闖犯了宮裡的規矩。先是來到弘歷的新房門外,看到果然弘時弘晝惜春等都趴在門縫上看,笑嘻嘻的,不見黛玉的身影,我又悄悄地回轉了,往後頭小花園過來。今兒這樣喜氣的日子,是沒什麼會到後面來的,果然繞過假山,見那一叢花陰下,坐著一個單薄的身影,抱著膝蓋,不是黛玉卻是誰?我悄悄示意綠衣,綠衣會意離開。我也不多說話,只到石凳子上坐了,黛玉察覺到有人,轉頭看是我,淡淡一笑道「也只有姐姐想著我了。不過剛出來,你就尋了過來。」
我笑笑道,「既知道我的心意,你就該好好保養著,也免得我不放心。」黛玉微微笑道,「我並沒有什麼,不過方才多吃了兩杯酒,有些暈,過來靜靜。姐姐走開了,等會兒雲霓和皇后指不定也要派人來找了。」我搖頭道,「綠衣方才隨我過來的,沒什麼問題。我也受不得那樣熱鬧,倒是在這裡坐坐好。」黛玉道,「人人都有兄弟姐妹,偏我沒有。可憐我娘那樣早就去了,只留我爹爹一個人,如今連姨娘也打發了,唯恐我受委屈。我若不照顧好自己,不說對不起姐姐,也對不起我爹爹。」
我放了心笑道,「你能這樣想再好不過,我就怕你作踐壞了自己的身子,究竟多大事,也不值得。人生在世,豈有沒有煩難,沒有挫折的,若整日裡為這事傷感,為那事流淚,竟什麼也做不成了。姑父和姑媽自然是一對天成的佳偶,我聽說當日姑媽也是慧眼識人,拒絕了多少王公家,和姑父當年郎才女貌,傳為佳話。妹妹想,有什麼不可以自己去求取呢。那紅拂不過是個侍女,看上了李靖的才貌,毅然登門掏心,最終成就一番事業。古往今來多少才子佳人的故事流傳,也是人間美談。祝英台若直接告訴梁山伯自己是女兒身,也不會落得最終化蝶的結局,化蝶雖好,怎比得人間比翼?是以,妹妹也該問問自己的心,到底要怎樣,姐姐和姑父才能幫到你。」黛玉細細的聽了,莞爾一笑道,「也不知道姐姐哪裡來的這些道理,雖說不符禮教,聽著倒也有幾分道理。亡羊補牢,為時已晚,自然該未雨綢繆的。也罷,等我想定了,告訴姐姐也不遲。」
我點了點頭道,「姑父還有兄弟姐妹麼,若有些堂兄弟表姐妹,也是你將來往來的親戚,豈不多了幾分依靠?」黛玉搖頭道,「沒有,我們家已經幾代單傳了,到我這裡,竟是要絕了後,這是我娘死不瞑目的遺憾。只是我爹爹也無所謂,商量著過些日子過繼個族裡的兄弟來。我們家只我爹爹一房抬了旗籍,卻也未曾以此在族人面前擺過架子。我爹爹一個遠房叔叔臨終托孤,只一個女兒叫什麼婉荷的,要來投奔,我爹爹那時還小,一直沒有接到這位姑姑,四處托人打聽,也不曾找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爹爹常覺得心裡對不起這位姑姑。姐姐若是有門路,幫著打聽一番也可,若有音訊,爹爹必定十分感激的。」
我心裡有幾分准了,只等最後再問准了,以免橫生波折。正和黛玉說著話,又來了一個人,卻是允禮,我忙起身行禮,黛玉也站起來,允禮道,「免禮吧。我是見師妹不在,怕你身子不舒服,出來尋尋。」黛玉微笑道,「多謝十七爺。我和姐姐在這裡靜靜,就要到前頭去的。」允禮見黛玉燈燭下巧笑嫣然,並不似傷愁之容,似乎是鬆了口氣,儒雅的笑道,「既然二奶奶在這裡,那我先到前頭去了。」正好綠衣過來道,「二奶奶,雲霓格格那裡找您呢。」我便笑道,「我有點事情,勞煩十七爺先照看下林妹妹了。」便跟隨綠衣走了,回頭看黛玉和允禮,依舊在那裡彬彬有禮的說話,心裡總覺得如今的黛玉更堪憐,比不得從前兒任性,心裡有什麼卻也沒地方發洩了出來,鬱結於五臟,不是更傷身子麼。但願方纔的話能讓她真正放下心結,去抓住自己想要的感情。
從廊上轉了個彎,迎面碰上一個人擦肩而過,也並沒有在意,忽聽得一聲低沉又滄桑的聲音「婉荷?」忙回頭看時,綠衣已經行禮拜了下去。
(感謝大家的留言。拈梅笑看雪,謝謝你一直以來的支持。對於黛玉的情感歸宿,也許我一直在思索是不是要雙結局,總沒有真正定下來,便沒有寫得十分明白。
再則,鳳姐為第一人稱,很多時候沒法去描寫黛玉的心理活動,也是目前比較困擾的一個問題。我在後文會盡量注意平衡的。
歡迎大家加入紅樓情思qq群36840339)
本院,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