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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346.7 文 / 簾重

    夢裡突憶少年事。

    那時候她還厭惡二手煙,對氣味敏感,偏偏某人身上的舊衣煙味濃厚,逆風傳來時,她便會皺著眉回頭。

    身後的男人把她扳過來,慢條斯理地問:「不喜歡煙味?」

    她過了才說:「還好。」

    他只輕笑:「我有很多壞習慣,內心滿滿,如何改掉。」頓了頓,「如果我把心裡的壞習慣全部都改掉,你就住進來好不好?」

    他把她的手放在胸口,笑著問,好不好?

    後來跟著他抽了第一根煙,難受的時候、寂寞的時候、無話可說的時候、全面破滅的時候,第一個動作是伸手拿起煙盒——宛雲穿著空蕩蕩的皮鞋,躲在富麗堂皇的別墅門後,聽完他們完整的談話,目睹他坦然接受支票。

    「她自然會愛上。」篤定的笑,卓然的眉眼,輕蔑的口吻,手裡熟練的拿著dupont,「那樣的女孩,呵!」

    她默默地收起裙擺,獨自在黑暗處坐了整整一夜。應該是一天一夜,抽完整包煙,喉嚨干疼,隨後鎮定地開車回家。

    違章加高速,各種規則對她不再有約束力,太睏了,在車上時還要繼續摸煙。然後眼前突然一片白光,巨大的撞擊,劇烈的疼痛,十八歲生日過後沒幾天,前半生至此結束。

    醒來後第一次見何瀧白了頭,尖聲質問她:「我當初怎麼對你說的?」

    宛雲閉上眼睛。

    哭了嗎?當然。每日都以淚洗面,醫生擔心她視網膜受傷脫落,後來何瀧在旁邊流淚鬆了口,從此不再詢問。

    原本是公主般的人物,她之前又那麼決然地脫離家族,此刻七零八碎躺在醫院,整場事就當作醜聞一樣,在家族中傳開。

    再後來,宛靈偷偷自加護病房替他帶話:「他想見你。」

    宛雲便讓他進來,那時她全身仍然打著麻藥,危險期未過,可能殘疾,也可能死。

    他看著她,眼中全是震驚懊悔不可置信等複雜神色。

    她沒等他解釋,只淡淡說一句:「我不愛你了。」

    請他出去,一字不提前事,不再哭泣。

    再後來就一直沒見面。少許傷感和遺憾,痊癒的傷口,難忘的疼痛,不能再動的小指,十年之前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結束。

    並不美好但足夠深刻的夢。

    宛雲在第二日清晨先行醒來。

    她自床上坐起發會呆,隨後掃視旁邊矮一截的行軍床。馮簡借走了她的耳塞和眼罩,此刻還在睡,男人的短髮在被子下峭立,看上去的模樣比醒來時好相處。

    自從扭傷腳以後,馮簡對宛雲的態度已經恢復到最初的冷漠和愛答不理,但又比最初更過分些——他已經開始對她隨意皺眉、發脾氣,看人的時候習慣下沉嘴角,說話不留任何餘地——但仍然不算太難相處。即使在最生氣的時候,馮簡仍然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儘管從這男人嘴裡說的話,能讓人對任何美好的事情失去興趣。

    宛雲盯著馮簡下巴上一夜後冒出的青色鬍渣,因為身高難受地蜷曲著腿睡,不由再勾了下嘴角。

    某種意義上說,他真是君子。這倒不是有修養,只是馮簡顯然比她更討厭有陌生人入侵自己的私人空間,甚至還帶些莫名的道德和潔癖。

    明明是徹頭徹尾的窮小子,但身上簡直有太多品行都不像是市井出身。是他太特殊還是之前某人的演技太矯揉造作?

    宛雲換衣服的時候想,如果十年前自己遇到的是馮簡,會怎麼樣?

    大概有兩個結局。

    一是他們會成為朋友。另一個可能,大概是馮簡依舊會像現在這麼抗拒自己——宛雲能百分百肯定的,只是兩人之間絕無風月情事發生。實際上,和馮簡相處一段時間後,宛雲覺得自己很能理解馮簡單身至今只能靠聯姻解救的原因。

    但世界也就那麼奇妙。

    如今,馮簡被迫成為了她的丈夫。宛雲脾氣雖淡,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良好共處,即使曾經那人,也苦追她一年之久才答應。而在這個相對陌生的男人面前,宛雲卻出人意料的放鬆。

    但目前這樣,真的很好。她是真的不想再動任何感情,除了親情,最好一絲一縷都不要牽掛。**的、細水長流的、溫馨淡然的,全都沒有興趣。

    馮簡自行軍床上翻了個身,在睡眠中深深皺眉。宛雲在他旁邊坐下,一瞬間希望馮簡能繼續安睡,但不幸的是,如果他再不起床,他們就會錯過回程的火車。

    「馮簡?」

    對方眼皮動都不動。

    「馮簡?」宛雲伸手取下馮簡的耳塞,搖了搖他的手臂,「起床了。」

    馮簡開始清醒,猛地睜開眼睛深深凝視宛雲。宛雲驀然再被這種過於銳利的目光近距離的看著,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馮簡看清是她,隨後閉上眼睛,口氣極差:「你怎麼又來了?」

    宛雲皺眉:「什麼?」頓了頓,「你該起床了。」

    「憑什麼?」

    「欸?」宛雲一愣。

    「走開。」馮簡含含糊糊地說。

    「什麼?」

    「別吵,讓我睡一會。才幾點?」

    「可是待會……」

    「你懂什麼叫閉嘴嗎?」馮簡尖銳道,「走開。」

    宛雲沒見識過這麼大的起床氣,略微蹙眉。要不要讓這一天從清晨吵架開始,然後拖著一個難相處的黑臉男人坐火車?她思考片刻,隨後坐在他床旁邊的椅子上,整理好自己的東西,拿起書開始看。

    十分鐘之後,馮簡終於用稍微清醒點的聲音問:「唔,現在幾點?」

    「七點。」她看眼他床頭的表。

    馮簡再停頓一秒,隨後猛地自床上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快差點撞上宛雲。

    他鎮定地說:「……今天七點四十的火車!」

    「你昨天告訴我了。」

    馮簡目瞪口呆地看著依舊平靜的宛雲,清晨本來就是不愉快的時間段,此刻他只覺得有人在劇烈地用軍靴踢自己的太陽穴,他猛地提高聲音:「你早就醒了?為什麼不叫我?」

    她耐心道:「我剛才試過叫你,但是你沒有聽……」

    「所以你就讓我繼續睡了?!!李、宛、雲!你可真是太……體貼了!」馮簡根本沒功夫聽她廢話,他快速地往手腕上戴表,再脫下農家舊衣,匆忙換上自己的衣服,「我們今天不用走了,你可以永遠留在此處!」他扣著衣服扣子,因為手忙腳亂,隨後意識到穿反了衣服。馮簡平時最恨不守時,此刻只覺得頭腦似一鍋滾油正在翻騰煎熬,「因為你除了給我的人生幫倒忙以外,顯然沒有任何用處,我可以每個月往這個村子裡給你寄充足的生活費,讓你繼續留在這裡當累贅!」

    宛雲倒也有些懊惱,但現在不跟他計較,遞過來衣服:「你的衣服。」

    馮簡簡直恨不得對她躲避三尺,沉下臉冷笑:「你又滿意了?」

    但發怒顯然不是時候,他此刻穿著農家長褲,男人身材瘦削,睡前沒有扎腰帶,一用力站起接過衣服,褲子就要直接掉落。幸好馮簡及時抓住,臉深刻紅了紅。而他傷腳未好,行動自然極度不便,重心再失衡——此刻馮簡只能一邊冷冷地瞪著宛雲,一邊不由自主握住她的手臂保持身體平衡——只覺得五臟六腑內全是熊熊肝火。

    宛雲被馮簡的力道捉疼,略微蹙眉沒有放開。她扶穩他後,道:「我們做個交易吧,這樣——我幫你穿衣服。但待會趕上火車,你也不能對我繼續生氣。」

    馮簡厭惡地甩開宛雲的手,盡量平緩情緒。但沒成功。他一手繼續提著褲腰帶,一手抬起來表來看時間,沉默三秒,繃著下顎看上去顯然在竭力憋住惡毒的話,但隨後,再緊緊地點了點頭。

    「先幫我把襯衫穿上。」他從牙縫裡擠出話,「快點!」

    最後到底急急趕上火車,馮簡還是在火車上刮鬍子洗臉刷牙。隨後幾個小時的火車行程裡,他公然違背諾言,全程陰沉著臉。

    兩人終於順利抵達度假村。

    在看到何瀧為兩人訂的寬敞總統套房後,馮簡憋了兩天兩宿的悶氣終於爆發。

    「怎麼還是只有一個臥室一張床?」他沉聲喝問經理,「怎麼做事的?我要投訴——」

    經理臉色一僵。

    宛雲在旁邊抱臂解圍:「你可以打聽下別人的蜜月。也許他們時興蜜月期間分床睡。」隨後不睬無話可說的馮簡,逕自對經理說,「麻煩你叫醫生來這裡,我丈夫的腳崴了。對了,根據他身材,準備三套便服,三套內衣。」眼睛再掃了馮簡一下,「準備兒童款的內衣就足夠。」

    把話囑咐完,不看氣得臉色鐵青的馮簡,把自己關到浴室先行洗漱補覺。

    作者有話要說:我再次自我反省了下(求你表反省了==),我厭惡所謂「腹黑」和任何「倒貼」行為,擁有這些特質的人在我筆下沒可能有好下場。

    說不定我有一天會妥協,但不是今天。

    又,晉江你家隔壁就是盛大,照抄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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