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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7411.8 文 / 簾重

    館長滿身異味,扶牆搖搖晃走進來。

    「十五分鐘從機場開車過來是什麼感覺。馮簡你有生之年可以嘗試一番。」館長假笑道,「哦,不對,你好像快死了?但為什麼你還站在這裡?」

    馮簡冷著臉,想從對方手裡拽回自己的領帶。

    館長正在用馮簡的領帶擦他嘔吐過後的嘴,而得知實情,館長並沒有像想像中彈開,繼續用馮簡的西服抹光頭的汗。

    「不要總以為我都沒文化!」他輕蔑道,「上次是宛雲,這次是你。妖言惑眾之徒,我可是知道這病的傳播途徑——只要不和你上床,我就不會傳染。」

    馮簡向館長確定這輩子他都不會有傳染之虞。

    宛雲低聲安慰宛今,仔細詢問事情經過。

    館長叫了一份外賣來到醫院。馮簡坐在他旁邊,兩人喝冰鎮可樂,切熱氣騰騰的pizza吃。

    走過的護士和醫生紛紛瞪他們。

    館長含含糊糊地問馮簡:「……你的戒指不是還在手上?」

    馮簡眼皮都沒抬:「摘了我不會再戴回去?」

    「哦……」

    男士戒指上其實也鑲嵌鑽石的好麼,價格很貴的好麼。

    馮簡面無表情地往嘴裡填東西。

    之前他曾幾次去衛生間用冷水沖臉,水聲潺潺,馮簡獨自撐著檯面,望著窗戶外的城市長久發呆。那滋味不太好受,即使現在能付得起昂貴藥費,他的結局也不會比最初好到多少。想到這裡,心裡肯定有什麼,非常堵。

    但現在……

    馮簡大力地往自己的pizza擠蛋黃醬。

    任何法律都承認婚姻關係,感謝鑽戒,感謝孟德斯鳩。

    最高領袖在深更半夜裡被驚動,裹著皮草趕到醫院。

    在場的人應該都能理解宛今為何不敢給何瀧打電話,卸妝後的何瀧比她真實年齡顯得要更年輕。她像是從冰櫃(或者說墳墓)而不是從床上爬起來。

    何瀧朝宛雲點頭,再輕輕牽起宛今的手。哭泣戛然而止,何瀧微笑地把渾身發抖的小姑娘拽上車。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五秒,豪車再駛離。

    馮簡沉默片刻,對她們的背影說:「我很好,多謝關心。」

    華鋒在天亮之前帶來一個好消息。

    「三個月以前,衛生署為流浪人口免費抽查艾滋,疤頭三當時為了換乾淨的針頭接受檢查,檔案顯示他沒有感染跡象……」

    疤頭三被警方拘留,馮簡卻撤銷投訴。

    根據各種經驗,流氓為了保命,什麼都肯說。癮君子更是謊話專家,萬一在警局血口噴人,額外生事並不是好習慣。

    華鋒自然不滿:「這麼放過他?」

    馮簡冷冷道:「這事我不便插手而已。你安排個人,拿現錢去琳琅街訂乾貨。先交足額訂金,然後讓他把剩下的貨送到疤頭家。到時疤頭肯定付不出餘款,又肯定捨不得之前送來的毒品——剩下引起的爭端,就讓他們用自己的方式解決。」

    所以並不缺少狠絕,也並不是全然不懂人心世故,以前不肯用心而已。

    世人生命比任何財產都要寶貴,傷人者罪大惡極。想到刀疤,也許應該唾棄他,仇視他。但馮簡作為受害者,居然也覺得還好,想徹底解決麻煩的想法甚過報復。

    琳琅街對於暴力和**的追求,和上流社會對優雅和品味的講究,馮簡只是不會蠢到阻擋別人的熱情而已。

    至於他的生活,有埋伏,有地雷,有意外……總要時刻保持清醒、理智,妥善,才能活得長久。

    至於他的生活,有埋伏,有地雷……總要時刻保持清醒、理智,妥善,才能活得長久。

    做完最後一次血樣檢查,馮簡穿上外套,走出門。

    正好聽到宛雲在走廊拐角處對館長道:「……昨晚的機票和後幾日的行程,都取消吧。」頓了頓,「全部損失從那人的賬戶裡扣。」

    馮簡不由頓住腳步。

    「不像你作風啊,小云云,」館長壓低聲音道,「我說,你是不是還挺喜歡你丈夫的?「

    牆壁擋著宛雲的身影,只聞對方沉默。

    馮簡下意識地咳嗽一聲,現身加重幾步走出來。

    館長卻已經雙眼晶晶亮地看著宛云:「哇!」

    車駛離醫院的時候,天也就剛剛蒙亮。

    一夜未睡的宛雲,整張臉上只剩極大的眼睛佔據臉頰。她囑咐司機先回別墅,反而往跨海大橋駛去。

    「去哪裡?」馮簡奇道。

    宛雲道:「你剛經歷此事,不要著急立刻回家,總要到淨地去去晦氣才好。」

    「什麼亂七八糟,我要回家,我很睏。」

    馮簡讓司機停車,把哈欠連天的館長請上反方向的出租,隨後道:「也不需要這麼講究。」

    宛雲卻罕見地堅持。

    馮簡睏倦已極,倒在座位上小睡,感覺沒一會又被喚醒。

    他再睜開眼,發現來的是曾經上香的寺廟。

    此時晨鼓猶響,僧侶早課,他們進入的時候,昨夜落葉堆砌階旁,異常靜謐,就如最初。

    馮簡對此處印象不佳,不耐煩道:「我在這裡站會就可以,不需要捐錢和問簽吧。」

    宛雲笑道:「你自己去燒束香吧,等我片刻。」

    她走到曾經的問簽室。

    正在擦拭桌椅的小和尚正是曾經刁難過的那位,見到她後一愣。

    小和尚當然記得宛雲,他張嘴就想喊師傅,宛雲卻淡淡道:「不准叫,出家人不准動嗔戒和色戒。」

    他張口結舌地看著她。

    宛雲放緩聲音道:「小師傅,我這次又要麻煩你。我想求籤。」

    小和尚眼淚都要流來了。

    宛雲坐在他對面,輕鬆道:「這次我不作弊。」

    外面的馮簡馬馬虎虎地朝神像擺了擺,他被香火熏得難受,走出來在庭院裡閒逛。

    石橋下的流水裡有錦鯉,池塘中的魚已經被香客喂慣,見到人影便浮上水面。馮簡下垂著眼睛瞧著,過了會突然感到肩上有人輕輕一拍。

    「施主看到什麼?」

    馮簡隨口道:」池底堆滿硬幣,怎麼也沒人撈。「

    方丈愣住。

    但他到底不比平常的沙彌,淡淡地說:「施主認為原因是什麼?」

    馮簡想了想,作出科學解釋:「硬幣放在水裡,會釋放出硫酸銅,因此造成孑孓死亡。所以,這是貴廟用來防蚊的?」

    宛今走出來時,看到馮簡正在和方丈聊天。

    他正說道:「……硬幣豎直朝下扔的話,由於水流的關係會飄離原本方向。因此,比較好的方法是將硬幣橫著平放,然後受力鬆手,這樣就能準確的落入既定位置。」

    方丈沉思片刻,誇讚道:「施主全神貫注又超脫世外,真真有佛性。」

    臨走前,方丈親自為他們掛上姻緣順利符。

    馮簡皺眉:「上次我們不是掛了一次?」

    宛雲只道:「你怎麼又把方丈哄得那麼開心?」

    馮簡不清楚,他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清楚。

    折騰一晚,此刻頭疼腦暈,馮簡催著宛雲,只想回去補眠。

    半山別墅,何瀧和宛今已經不見蹤影。

    馮簡逕自走進自己的房間,先整身沐浴,隨後發現浴巾和睡袍都在外間。他猶豫會,試探性地道:「李宛雲?」

    過了會,宛雲在外無奈道:「怎麼了。」

    遞來浴巾的時候,看到□身體的對方,很詭異地在霧氣濛濛中微笑。

    宛雲皺眉道:「浴缸裡撿到錢了?」

    馮簡不笑了。

    擦乾頭髮,宛雲已經把窗簾拉下,陽光阻擋在外面,床鋪收好。

    他坐在床上:「你也會親自幹這個,我還以為都是傭人干。」

    宛雲只笑了笑,她轉身把濕的浴巾放下,準備走出去。

    馮簡問:「你要去哪裡?」

    「我也要洗澡啊,大少爺。」宛雲看著馮簡因為這稱呼而皺眉,卻依舊盯著自己,便笑道,「我待會回來侍寢。」

    馮簡便向後躺在床上:「那你多帶幾個愛妃來。」

    一個小時之後,整理乾淨的宛雲在門外止步,不確定她是否該主動前去對面的房間。

    然而輕輕推開門,工作狂卻正撐著頭,戴著眼鏡,無精打采地看文件。

    「你還沒睡?」宛雲驚奇道。

    馮簡摘下眼鏡:「馬上。」

    掀開被子,宛雲躺在馮簡身邊,床的另一側壓下,他在她旁邊控制著呼吸。

    人工黑暗中有倦意徐徐湧上,入睡的朦朧間,宛雲聽到馮簡道:「……李宛雲,我之前在醫院,聽到了你和館長的對話……」

    她睡意頓時消散些,睜大眼睛。

    宛雲輕應了一聲,繼續等馮簡說下去。

    馮簡字斟句酌說:「你跟他說……昨晚的賬單都從我賬戶裡扣,是真的……」

    「……你有意見?」

    馮簡喃喃道:「……還行吧,還行吧。」

    又過了會,馮簡張張嘴,還想再問什麼,然而身邊的呼吸輕微均勻。他皺眉看去,宛雲已經疲倦睡去。

    馮簡只好再長長地呼口氣。

    身邊女人的長髮剛吹乾,隨手用皮筋綁著,臨睡前忘記解開,散發濕漉漉的香氣。馮簡抬起她的頭取下皮筋,再輕輕放在櫃子上。

    剛才不是想問她這個。

    馮簡頭腦已經昏沉,不過咳嗽幾聲。剛開始在嘴裡無聲地演練了一遍,隨後才發出聲音。

    「昨晚的事情,李宛雲。」馮簡說,「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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