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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8212.6 文 / 簾重

    「所以呢?你很好奇,你去琳琅街了?你就畫他了?我之前怎麼警告過你,你不懂?你從來不懂人話?我的叔叔是你能隨便畫的?別人死去的親人,是你能隨便練筆的道具?」

    「馮簡,你知道我只是想送給你……」

    他揚眉:「你送給我?你把我叔叔畫成這樣?還好意思送給我?」

    揉皺的紙滾落牆角,露出半個額頭,馮簡盯著那幅畫。只覺得心臟炙疼,無法呼吸。

    而對於隨後自己的舉動,馮簡不能做出合理解釋。

    「李宛雲,誰准你自作聰明?我付你錢了?我讓你畫了?若我知你畫的如此之差,我根本就不會提出這要求!我叔叔是你能畫的?你是誰?你怎麼不滾?」

    還不解氣,馮簡將宛雲的畫板全部打落,再一腳踢到牆角,整個木頭都被踩斷。

    彷彿被觸怒後的野獸。馮簡只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全身又冷又熱。他以為自己看淡過去和失去,此刻被宛雲的畫猝不及防地戳中痛腳。

    過了一會,馮簡喘氣地回頭看宛雲,然而身後已經無人。

    定是自己踩斷夾板時,宛雲跑走。

    即使在之前他朝她大聲吼叫,她只是蒼白臉色,輕輕說了一聲句對不起。

    此刻,宛雲的羊絨外套和包還掛在椅背上。而窗外下著瓢潑大雨,颱風天氣來襲,馮簡才想起自己為什麼來接宛雲。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彷彿又重現叔叔去世時的場景。

    比起因為憤怒退下後的茫然,更複雜而難受的情緒突然湧上——又是他搞砸了一切事情,如果當初他不是那麼想努力脫離琳琅街,如果他能多陪陪叔叔,如果他能多點耐心——

    門輕輕響了一聲。

    馮簡猛地抬頭。

    館長遲疑地伸頭進來。

    迎著馮簡失望目光,館長取下自己頭上的假髮,拿在手裡,不安地打量滿屋狼藉:「唉,我不是故意要塞照片進去的……」

    馮簡突然回過神,他推開館長追出去。

    四處尋找。

    藝術館裡每個地方都尋找五六遍,各個展廳沒有放過。馮簡自認面色無異,舉動安靜,然而經過他的人都遠遠地避開,仿若見到瘟神。最後整個藝術館都被他驚動,若不是館長,大概被保安轟走。

    但宛雲不在。

    這時候,馮簡很後悔沒有給家裡有個保鏢,至少多個人知道她在哪裡。

    他的腳步幾乎趕上心跳,

    雨幕中,馮簡把藝術館四周的咖啡館尋找一番,噴水池旁的木椅看了一遍,隨後又驅車趕到宛雲的畫廊。

    依舊沒有人。

    馮簡沉吟片刻,竭力控制車速和心跳,再掉頭開向李氏的老宅。

    雨勢不停,狂風來臨,老宅的傭人聽到門鈴開門,驚訝地打量渾身淋濕的姑爺,說大小姐很久都沒回來。

    馮簡記得宛雲說,偶爾不開心,回想到來海邊散心。不知道她看到瘋子,會不會也來海邊。

    天色陰沉,烏雲翻滾,風和雨刮得人睜不開眼睛。大海像憤怒的野獸,咆哮衝向岸邊,再心有餘力不足地退下。

    岩石邊,果然有個人影,裙影飄揚。

    馮簡一把拉她下來。

    對方是個矮胖姑娘,正在用手機自拍。

    她非常惱火地從馮簡手裡抽出胳膊。

    「你瘋了?」

    「我在找一個瘋子——」馮簡這麼說,但是他好像沒說出聲來。

    雨越來越大。

    幾個小時,馮簡到宛雲可能出現的場所碰運氣。

    然而,他顯然沒有運氣。

    兩個小時後,馮簡給何瀧打電話。

    「喂?」

    何瀧顯然正在喝下午茶,對面還傳來悠揚的提琴聲。

    「小馮?」她顯然對女婿罕見的來電吃了一驚,「宛雲出事了?」緊接著就問這個。

    遠在英國的何瀧,英國不知道宛雲的下落。

    馮簡想,真幸運,她還不知道。真糟糕,她居然不知道。

    「沒有。」馮簡簡單說,「她沒有事。」

    而確認宛雲沒事後,何瀧的口氣又回復到慣常的挑剔和煩躁。

    「那你打電話,不是來催賬單的吧?」她諷刺道。

    「不是……哦,對了,我在那家車行買了車,打電話來向你感謝。」

    何瀧顯然對這個答案一愣。隨後,她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聲:「小事而已,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對了,云云在你身邊嗎?我跟她說幾句話。這丫頭,最近都不主動給我電話。你把電話給她,我和云云講——」

    馮簡沉默片刻:「不行……」

    「她已經睡了嗎?你們那裡應該都已經是凌晨,的確太晚。那別叫她了,小馮,你也要注意早些休息。」何瀧突然醒悟過來,懷疑道,「怪不得!深夜越洋電話半價是吧,所以你給我來電——好小子!」

    話雖如此,但口氣無甚怒意。

    何瀧再歎一口氣:「馮簡,你云云那天在採訪上的話,是對你講明的吧——你倆啊,彼此都是倔脾氣,我看,也就互相能忍受對方。你說說,我這輩子還真是造孽,養個女兒還——」

    「宛雲為什麼要忍受我?」

    何瀧不耐煩道:「如果這種話還要問我,你就是個白癡。」

    說完便掛了電話。

    馮簡站在已經全黑的藝術館門前。不知道下一步去哪裡尋找,甚至罕見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如何是好。

    他渾身已然濕透,茫然多過寒冷。

    已經深夜,馮簡想,先回半山別墅吧。宛雲……應該能自己照顧好自己。

    珍媽接過馮簡的西服,嘟囔道:「今天怎麼了!說是颱風天,但姑爺是,小姐也是,都渾身濕漉漉回來。不是家裡剛買了新車?也不怕——」駭得一跳,「姑爺?」

    馮簡猛地推開書房的門,宛雲正坐在地上。

    她附近的地面很多張白紙,純色調,如同春雪。而多數白紙上,卻只有幾張潦草的人形輪廓。

    也許是如釋重負,也許是精疲力盡,也許只是習慣了。

    馮簡說:「你回來了?」

    對方抬起頭:「嗯。」

    兩人語氣都很安靜,不帶任何情緒。跟在馮簡身後急忙趕來的珍媽都聽不出任何端倪,她懷疑地看了眼兩人,從廚房為馮簡端來薑湯,再帶上門。

    馮簡站在原地。

    他沉默片刻,問:「你怎麼回來的?」

    「走回來的。」宛雲同樣淡淡回答,隨後朝他招招手,「馮簡,你過來看看。」

    她拿出成品。

    「這張我畫好了,送給你。」宛雲疲倦地說,「我真的已經盡自己最大努力。」

    馮簡還想說什麼,低頭再看著畫中人的瞬間,卻頓時失語。

    同樣的姿態,同樣的人。

    但這一次,馮簡沒有再感覺宛雲所謂高超的畫技,沒有再感覺手中這幅畫很像叔叔——他甚至沒有感覺這是一幅畫。

    隔著紙張,叔叔已經將溫度傳到他手中。

    這次是馮簡熟悉的叔叔。

    不需要照片,不需要口述,從珍藏多年的心底走出來。

    也許他本人就是為外人眼裡輕如螻蟻般的小人物,庸庸無為,少許勢利,然而他看侄子的目光,彷彿是看全天下最珍視的東西。

    馮簡許久出聲,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沙啞。

    「云云?」

    他抬起頭看著她,宛雲只丟開筆,淡淡地抱怨聲:「累死了。」

    他們都絕口不提今天發生的爭執。

    上床脫衣服的時候,窗外依舊是雨水沖刷玻璃,源源不斷。

    馮簡將畫像收到保險櫃,他倚床向外望去,看不出表情。

    宛雲說:「快快關燈睡覺,我實在很倦。」

    馮簡沉默片刻,隨後探身過來要來關這處的檯燈。然而動作停了停,雙臂最終撐在她身體的兩側。

    他彎下腰。

    宛雲睜開眼睛,呼吸吹拂睫毛,正好看到馮簡的眼睛。

    動作有些生硬。

    那是……薑湯的濃郁味道,非常辣,沒有絲毫甜味。

    她想,珍媽素日裡一定很恨這個傢伙。

    片刻後,馮簡也就離開她的唇。

    他平平說:「你的衣服和包,今日落在藝術館。」

    宛云「嗯」了聲,同樣平淡地說:「明天記得提醒我取回來。」

    再關了燈,兩人俱沉默。

    宛雲背對馮簡。

    她的脈搏跳的依舊極快,略微停住呼吸都無法控制。心中有種複雜的感情,非常辛酸,非常安定,非常難過,非常惶恐,非常寂寞,非常倉皇,非常勞累,非常渴望。

    撐不下去了……宛雲下意識地想去摸床頭櫃的香煙紓解,然而不敢再破壞任何平靜。

    身後傳來細微聲響。

    馮簡扳過宛雲。

    在黑暗中,他準確有力的重新吻住她嘴唇。

    ++

    討厭留下懸念。

    對了,需要我說說設定嘛。難道我真寫的太隱晦,但這篇是比小白文檔次還低的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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