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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8613.3 文 / 簾重

    江湖很小。

    那天之後再見周愈,兩個男人彼此都圍著許多人,面子上依舊很客氣的點頭招呼,似乎都淡忘之前隱隱的不愉快和那個不再出現在公司的女人。

    但內心如何,也只有當事人清楚。

    馮簡覺得自己很大方得體,所謂滴水不露。然而不知誰嗅覺靈敏,居然傳出兩人不合。再後來謠言紛擾,馮簡和周愈之間演變到連點頭之交都無,互相只剩下公事公辦。

    馮簡最討厭的事情發生在他眼皮底下,公司的人開始站立場。

    和盛裝打扮的館長在深夜某下城區的酒吧見面時,馮簡把他的不滿一五一十的表達出來。

    對方比他還憤慨。

    「我這般上流之人,怎會口吐下流之話!你和小云云窩裡鬥就窩裡鬥,不要什麼屎盆都往老子身上扣!」再古怪地望過來,「話說回來,小馮,別告訴我現在才意識到你有位強大情敵。」

    馮簡搖晃館長點的那杯牛奶,不屑地望他一眼。意思很明顯,示意他先管好自己的事情。

    館長更不屑地看回去。

    「我早見過周公子,人家方方面面都比你強許多。提醒你句咯,我在你這個年齡,樣貌到財富都比你強個十萬八千里,卻依舊失戀。你看你現在的鬼樣,怎麼敵得過他?」

    馮簡不和他計較。

    館長不瞭解商人,所以對他和周愈的性格都不瞭解,情有可原。至少到館長這等年齡,馮簡想自己不會為了吸引銀髮酒保的注意力,每次前來只點熱牛奶。

    館長依舊喋喋不休:「你看過賭王女兒在報紙上的訂婚照沒有?你應該看看,那女孩的眼睛和她媽媽像極。」他陰鬱地說,「夢夢在同期生裡不是最好看的,但特別端莊安靜,一眼能讓別人認出她。可是她喜歡別人,我又能怎樣?從這方面,你又比我幸運一丁點。」

    馮簡沒作聲,只沉默地喝水。

    風花雪月的故事通常難以打動他。

    「然後夢夢嫁人,第一胎生的女兒。幾年之內怎麼也懷不了孕,再之後就檢查出來癌症,靠錢硬撐,結果半年就不行了。」

    館長止住話,將牛奶一飲而盡,再眼神迷離地盯了會銀頭髮的酒保。

    「——姓周的那小子明顯不懷好意。你要防著他,再對宛雲好些,不然後悔莫及。」拋下這句話,館長轉身瀟灑離去。

    馮簡反應過來,很不情願地為對方總共三十六杯的牛奶付賬。

    拋開館長混亂的生活,他給出的理由難以說服馮簡。

    某方面,馮簡能理解周愈當初的選擇,因此他始終難以相信周愈目前完全是因為宛雲而入主江森,但另一方面,馮簡又覺得那個樣貌堂堂的傢伙實在難以理喻,難以溝通。那天他深深盯著宛雲的眼神,更讓人心起刺撓。

    ——甚至是比刺撓更讓人厭惡而強烈的感覺,揮之不去。

    半山別墅的牧羊犬終於有了中文名字。

    宛雲有一次聽馮簡輕聲叫道:「周……」

    話音剛落,兩隻牧羊犬迅速跑過來,朝馮簡拚命搖著尾巴。馮簡遞給它們食物,摸著它們的頭,滿意地道:「呵呵。」

    回頭發現宛雲,不由愣了愣。

    宛雲無聲盯著馮簡片刻,轉身走回客廳。馮簡過了會走進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並不看宛雲。

    他自覺沒什麼好解釋的,惡意中傷就中傷,反正中傷也沒有善意的。

    珍媽被馮簡晃得很心煩,假笑:「姑爺先坐下喝杯茶?你看還在擦地……」

    馮簡在對面坐下,依舊翻找桌几。

    隔了會,宛雲冷冷地開口:「請問,馮總為另一隻狗賜的什麼名?該不會是姓李吧?」

    馮簡停下手裡的動作:「不是。」

    ——馮簡肯定有想像力,但他那想像力也同芝麻點大。家裡的一隻牧羊犬取名為周愈,另一隻牧羊犬則叫做小周愈。

    宛雲聽後不由氣笑,但嘴角還沒彎便沉下臉,起身欲走。馮簡在她出門前才皺眉叫住她:「這麼晚,你幹什麼去?」

    宛雲淡淡道:「沒事,我想陪周愈和小周愈散會步。」

    馮簡臉色不大好。

    散步半途中,馮簡依舊極不耐煩地拽著狗鏈,兩隻長毛動物剛準備歡樂的跑開,卻總被四腳抓地嗚嗚哀鳴地硬拽回來。

    偏偏主人的表情比天氣還黑。

    宛雲看不下去,強行從馮簡手中接過一條狗鏈,才發現的手已經被磨紅。馮簡瞪了她一眼,這才讓手中的牧羊犬跑開。

    馮簡要往山下繼續走,宛雲拉住他,找了條比較偏僻的道路上山。馮簡漫不經心的聽從,卻是思索「周愈」這個話題的切入點。

    宛雲開口道:「上次你說搬家的事情,還記不記得?」

    馮簡漫不經心地「嗯」了聲,他心思不在此處:「別墅雖然離公司不遠,但中間交通不便。這幾日工作忙,我想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宛雲心略微一沉,緩慢道:「你想獨自搬出去住?」

    馮簡回頭看她。

    路燈昏暗,空氣彷彿冷得凝結出水來。宛雲臨走前被珍媽裹著厚厚的圍巾,只剩大眼睛在外。此刻兩人距離五米,她微微側頭,抿嘴望著他。

    這幅模樣,使馮簡想起宛雲曾經從綠木蔥蔥植物前站起來,以及,曾經的少女倒在自己懷裡的場景——

    極其不忍又極其不解的目光。

    被這樣漂亮的眼睛用這樣的目光盯著……真讓人不爽。

    馮簡皺眉:「你如果不想隨我搬離,仍然可以留在別墅。我又沒有說要賣房子。」

    宛雲卻道:「誰說我不想搬家?」

    馮簡不由愣住。宛雲卻鬆一口氣,微笑道:「就這麼說定了,一起搬走。你選定公寓,帶我看看即可。」她說,「若你不喜歡半山別墅,我們也可以常住公寓。」

    馮簡沒有說話。

    他低聲呼一聲,宛雲猝不及防,被手裡的牧羊犬強行拽著來到馮簡旁邊。對方順勢挽住她的腰,再接過她手裡的狗鏈。

    宛雲哭笑不得,揶揄道:「看來你對家裡的周……很用心啊!」

    馮簡皺眉順手拉下她的圍巾,任山風呼啦吹過宛雲的臉,看她秀麗的面龐。

    能開這樣玩笑,大概是不需要擔心爬牆。

    比起周愈,馮簡可能更不理解眼前的女人。年少時經歷了一切,經歷了一切並且依然帶著不光輝過去而坦然活下去。

    這有些像他自己。但馮簡認為他過得比她有意義多了,感情不是放任的理由。

    回到家後,馮簡緩慢地說:「我剛才在山上一直想,我最初是為什麼討厭你。」

    宛雲只笑:「嗯,我猜得到。不外是大手大腳和白吃白喝這兩條。」

    倒不全是這些。

    但馮簡想著隔壁保險箱裡至今鎖著的仿版首飾,價錢觸目驚心,不置可否地冷哼一聲。

    宛雲解釋道:「我當時看你是喜歡鵝掌,所以想買下來送你。同理,如果家裡人主動照顧我,我也會接受。為什麼呢?因為人難得有興致,又很容易就過去。」

    馮簡不吃這自然主義的一套。「你還真是大腦異於常人。」突然想到什麼,倒彎了彎嘴,「家裡那兩隻狗,以後倒可以改名叫大瘋子和小瘋子。」

    正在卸妝的宛雲也在鏡子裡朝他假笑,異常好看和生動的表情。她早不是曾經驚鴻一瞥的少女,但兩個身影正漸漸重合。

    馮簡不由走過去。

    馮簡側躺在宛雲身邊、

    花費金錢良多的床單此刻終於顯出好來,幾經輒轉仍然不會磨損皮膚。宛雲的臉被之前山風吹紅,此刻熱度遲遲不退。

    她摸摸馮簡的短髮:「我們什麼時候能搬走?」罕見的催促。

    馮簡有些奇怪,但也只道:「明天吧。我之前的公寓還在租期,傢俱什麼都有,直接入住便可。」

    宛雲倒挑起眉:「馮總還留著不少後路?這可不符合你的風格呀。」

    馮簡不答,只來回撫摸宛雲的身體,從小腿到小臂,細膩得也就同身下的昂貴床單。不必多語,不必解釋,他偶爾會想停下匆忙前進的腳步,在看到她的時候。

    宛雲感覺到對方的身體溫度再上升,不由要躲他的手。

    馮簡道:「……云云,其實我還有個私生子。」

    宛雲一愣:「真的?」

    「沒有,我想看看你的底線在哪裡。」

    宛雲剛要反駁自己可沒有隨便試他信用卡的底線,然而突如其來的的進入讓她不由輕喘地環住馮簡。

    底線是什麼呢?宛雲不知道。

    如果有人說第二次感情比第一次會更嫻熟,不要相信。

    在馮簡難得緩慢而溫柔的推送中,宛雲模糊想起來另一個問題。

    「你現在還討厭我嗎?」

    馮簡低頭吻了吻她的唇,可惜說出的話依舊不甚好聽。

    「我又不是你這種朝三暮四的瘋子。」他說,「我們正常人,討厭誰通常就會討厭一輩子。」頓了頓,繼續說,「喜歡人,應該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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