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情篇 珠聯璧合 第五章 罪己詔 聖心最難測 文 / 鳳輕
5。罪己詔聖心最難測
胤礽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上摔的粉碎，臉色也一瞬間變得慘白……
「殿下，怎麼了？」看胤礽這模樣太子妃也隱約知道出了什麼事了，她原本就是極為聰慧的女子，只是嫁給了太子殿下更將一顆心落在了這個根本不知真心為何物的男人身上，也不知是緣是孽。胤礽有些脫力的跌坐在椅子裡，喃喃道：「完了……」見他如此，太子妃急在心裡揮退了報信的小太監，拉著胤礽道：「殿下！這個時候不能自亂陣腳！」胤礽有些無措的看著她，太子妃在心中苦笑，卻無法放手不管。輕聲道：「殿下，沒事兒的。皇阿瑪這麼做顯然就是想將這事兒了了，不會有事的。」她的丈夫在外面胡鬧惹出這滔天的禍事，她不僅不能埋怨還要在這裡安慰他。罷了…誰讓她是太子妃？毓慶宮和瓜爾佳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誰讓她…放不下他呢？
「沒事？」胤礽有些不信的看著眼前溫婉大氣的女人。太子妃點了點頭，道：「沒事的。皇阿瑪這樣做定然是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既然皇阿瑪有心掩蓋那就說明皇阿瑪並沒有對殿下完全失望。只是…殿下以後定不可再行差踏錯了。」胤礽稍微放下心來，胡亂的點頭應了下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來，「別人不知道…但是老四…老四在乾清宮裡呆了一整天，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萬一他……」太子妃道：「不管如何，殿下萬不可在這個時候與四弟生了嫌隙。殿下能想到的事皇阿瑪怎麼會想不到？現在如果殿下對四弟疏遠或者做了什麼事，皇阿瑪只怕就真的會對殿下失望了。要知道，皇阿瑪素來最高興的就是看著兄弟和睦的場景。殿下若因為此事對弟弟不慈，如何讓皇阿瑪放心的下？」太子妃的勸誡胤礽還是能聽進去一些的，點頭道：「孤知道了。讓太子妃擔心了。」太子妃心中一酸，眼淚差點流了出來。這一刻她是在心裡真的羨慕黛玉的，每次聽到雍郡王夫婦玉兒四哥的叫著，她就不由得想起太子從來沒叫過她的名字，她甚至有些懷疑太子殿下到底是否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而她，也不能如尋常女子一般的稱呼自己的丈夫。只能客氣而疏遠的叫一聲殿下。
次日，康熙帝頒下御極以來第一道罪己詔。將鹹福宮火災原因皆覽於自己身上，並下令裁減宮中除太后以外所有用度，多出的銀錢全部用於治理黃河。一時間滿朝稱頌。
「八哥，你說老爺子是什麼意思？」胤禟臉上的神色有些扭曲的問道。顯然康熙突然打出這一道罪己詔來還是讓他有些接受不能的。要知道，罪己詔是什麼玩意兒？哪個朝代也不輕易發出來的，就算別的朝代頒罪己詔多得跟玩兒似的，他們大清開國近百年這也還是第二道而已。畢竟有哪個皇帝原因當真全天下人得面兒承認自己德行有虧的？至少他們這老爺子登基四十幾年也從沒想過要下罪己詔的事。胤禎和胤哦臉色也不好看，胤哦是純粹被他皇阿瑪嚇到了，胤禎就要複雜的多了。胤禎看著胤祀道：「八哥，你是什麼想法？」胤祀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裡的折扇，淡然笑道：「我能有什麼想法？皇阿瑪自己樂意下罪己詔，咱們做兒臣的除了恭稱聖明，難道還能有別的想法？」胤禟皺著眉道：「真是奇怪，皇阿瑪昨天才剛發完火，晚上鹹福宮就走水了。八哥，這事兒和大哥不會有什麼干係吧？」胤禟想起昨兒在乾清宮大阿哥被老爺子賞了那一碗茶那一身的狼狽。胤祀嗤笑一聲，道：「大哥啊…大哥那純屬倒霉。」當時胤祀就跪在胤礽身後，怎麼會看不出來康熙那一杯茶原本是要砸向誰的。折扇悠閒的敲著手心，胤祀含笑道：「老九，回頭請宜母妃查查看鹹福宮走水的事情和宮裡那位有沒有什麼關係。」
「宮裡……」胤禟陰柔的鳳眼綻出精芒，坐起身道：「八哥你是說……」想起昨天胤祀所說的私德不修，胤禟冷笑道：「他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的。」胤祀微微皺眉道：「這一會那位只怕要規矩一段時間了。」胤禟冷笑道：「他想規矩就規矩麼？若是鹹福宮走水的事真的和他有關，我看誰還保得住他。」胤祀搖搖頭，捻起一邊棋盒裡的棋子把玩著，道：「是他做的可能性不高。只怕是…老九，你還不明白皇阿瑪今兒的意思麼？一來，是為了警告太子殿下，二來嘛就是告訴咱們這些可能知道一些風吹草動的人，他還是要保太子。」胤禎驚訝道：「難道是皇阿瑪…」隨即哼了哼道：「就算不是他又怎麼樣？只要咱們找到證據…老爺子總不會跳出來說那把火是他放的。」胤祀眼光淡淡的從胤禎身上劃過，似笑非笑道：「十四弟說的也不是唯一個好辦法。不過這事兒不能咱們來。」胤哦一臉茫然的看著胤祀，胤祀隨手將棋子扔回盒子裡，優雅的笑道：「大哥替太子受過挨得那一杯，總不能白挨吧？」胤禟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我會請額娘將這事兒透露給惠母妃，必要時也可以請她出一把力。」胤祀點點頭，淡淡微笑。
胤哦低頭看著手裡的茶水，聽著自己兄弟之間的精妙算計。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手裡的水溢出來了一些，「十哥，你怎麼了？」胤哦放下杯子，笑道：「沒什麼，突然覺得有點冷。」胤禎不解的看了看屋外，四五月的天氣無風無雨會冷麼？
辭了胤祀，胤禟和胤禎兩人便一同進宮去了，進了宮門兄弟兩分道揚鑣往各自母妃出去。
「額娘。」胤禟進去的時候宜妃正在欣賞剛從來的首飾，看到兒子立刻笑逐顏開的起身迎了上來，「臭小子，還知道來看你額娘。說吧，又有什麼事兒要求額娘？還是又看上哪個宮女了？這段日子可不成，你皇阿瑪這幾天火氣正大呢。」胤禟無奈的看著宜妃道：「額娘，你以為你兒子就只會沉迷女色麼？」宜妃看了看胤禟，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放開他的手道：「比起你要求我的事兒，額娘倒寧願你只會沉迷女色。」胤禟驚訝的看著宜妃，「額娘知道兒子要說什麼事？」宜妃寵溺的看著這個和自己長得最像的兒子，語重心長的道：「老九啊，你喜歡經商額娘也幫你跟你皇阿瑪求情讓你去經商了，你喜歡哪個姑娘哪家格格額娘也從沒有難過你。你就不能不參合你八哥那些事兒麼？」胤禟不贊同的看著宜妃，道：「額娘怎麼這麼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八哥從小就對兒子好。」宜妃淡淡微笑道：「額娘知道他對你好。可以怎麼不想想他為什麼對你好？怎不見他和老七十二十五親近？還不是因為你額娘姓郭絡羅氏，老十的額娘是溫僖貴妃？」胤禟一滯，偏過頭道：「這個兒子自然知道，但是這宮裡原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至少八哥從小到大都照拂著我和老十的。最近老十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古古怪怪的，額娘你又說這些做什麼？」
宜妃道：「你平日總說老十傻，本宮看老十可比你聰明的緊。」
「額娘！」胤禟不滿。宜妃有些疲憊的抬手阻止他，道：「你八哥從小照拂你們兄弟額娘看在眼裡，從小到大額娘自問也沒薄待老八一分。只是…這只得你用命去拼麼？」
胤禟一愣，「額娘你在胡說什麼？什麼用命去拼？兒子是皇子誰敢要兒子的命？太子如今是什麼德性額娘也是知道的，兒子知道自己資質平平，但是八哥……」宜妃無奈的苦笑，明艷的容顏上滿是憐惜，「傻兒子啊…皇上要保太子，你們跟他作對，若是被皇上知道你皇阿瑪能容你？你們如今這般作為，若是太子將來順利登基，太子能容你？就算太子不能登基，你們如今這般胡鬧，八阿哥在朝中如日中天，未來新君能容你？」胤禟道：「可是如果八哥……」宜妃打斷他的話，冷聲道：「白日做夢！」胤禟不服氣，道：「為什麼？八哥人品學識手段那樣差別人了？別說是太子，就是所有的兄弟裡八哥也是第一人。」宜妃盯著胤禟道：「額娘告訴你老八差哪一點，他差的恰恰就是最不該的，他的出身！」
「出…身？」
宜妃道：「辛者庫賤籍所出。兒子，良妃現在雖然已經是六妃之一，但是皇上卻從未提過要為她抬籍你可知道是為何？老八和良妃是綁死在一起了。你以為滿朝文武和皇室宗親會甘心對一個辛者庫出身的女人低頭跪拜口稱太后麼？」胤禟猶豫道：「但是…現在朝中文武哪個不推崇八哥？就連前兩年皇伯過世前還跟皇阿瑪說眾皇子中八阿哥最賢。」宜妃道：「八阿哥若是想做個賢臣，定然流芳百世。但是…他現在的心思是做個賢臣麼？」胤禟沉默不語，心中卻為八哥不值。八哥本就是兄弟們中最出眾的，為何額娘卻一定要如此貶低？自己雖然對政事沒什麼天份，卻也想要做成一番事業，為何額娘偏就要潑冷水？
宜妃處深宮幾十年，看人臉色自是不在話下。胤禟也無意在生母跟前作態，宜妃一看便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拉著胤禟從新坐下來溫聲道：「老九，就憑額娘的身份，將來無論是哪個皇子上位你都逃不了一個親王的爵位。額娘一輩子爭強好勝，可是卻也從不曾強求過那個位子。只要你和你老五平平安安的額娘還有什麼好求的？老五有太后護著，性子也是好的，額娘不擔心。只是你這個性子卻讓額娘怎麼也放心不下啊。」胤禟也知道額娘是真心為自己擔心的，想起自己剛剛生硬的語氣和心中的怨懟也有些不自在，「額娘…兒子記住你的話了。以後兒子會和五哥一起孝順你的。」宜妃點點頭道：「罷了，額娘知道一時半會勸不了你。只是你以後自己萬事也留點心兒，莫要忘了你不止有額娘和你五哥，還有你府上那一家子的老小。性子也要收斂一些。」胤禟連連點頭，只求將宜妃應付過去，哪裡還敢再提胤祀和胤禎所說的事。安撫了宜妃胤禟這才匆匆的落荒而逃。
等到胤禟走遠了，宜妃身邊的嬤嬤才低聲問道：「娘娘，九阿哥有心上進也是好的，你怎麼？」
「噤聲！」宜妃低聲斥道，「老九還年輕不懂事，嬤嬤你跟著本宮幾十年還不懂麼？今兒老九但凡是選了別個兄弟我也願意幫他一把。難不成我願意圈著兒子不讓他上進？」嬤嬤不解道：「如今聽著宮裡的宮女太監們說八阿哥卻是難得的賢明的阿哥。九阿哥也是朝中多有大臣們支持……」宜妃冷笑道：「支持的人再多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誰好睡不好還不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老八他們…太過了。老八倒是聰明得很，不讓良妃去做卻讓老九求到本宮這裡來了。良妃是個什麼東西？本宮豈是讓他們母子兩個做筏子的？」嬤嬤擔憂的道：「那…九阿哥……」宜妃無奈的輕歎一聲道：「老九從小脾氣就怪，偏還只服老八一個。回頭讓老九媳婦進宮來請安，本宮敲打敲打他。看看人家毓慶宮那位，再看看雍郡王福晉，董鄂氏那個沒用的……」宜妃驀然想起當年老九還求著她想要指西林覺羅氏呢。如今看來倒果然是個好福氣的，老九的眼光卻是不錯。
無論朝中大臣，宗室皇子們私底下如何議論紛紛，這樁事兒到康熙下了罪己詔之後也就算完了。雍郡王府卻依舊是寧靜溫馨的，外面的風風雨雨似乎從來不會影響這個暖融融的四口之家。
「額娘…曜兒回來了！」淡淡的夕陽下，弘曜歡快的飛奔向坐在涼亭中的黛玉和弘晏，胤禛跟在身後看著他的動作微微皺眉卻並沒有出聲訓斥。弘曜歡喜的撲進黛玉懷裡蹭蹭，軟軟的道：「額娘，曜兒好想你。」黛玉溫柔的摸摸兒子的小臉道：「額娘也想曜兒，今天在上書房過的好不好？吃的可習慣？和兄弟們相處的好麼？」弘曜連連點頭道：「好啊…上書房裡好熱鬧。有三伯家的弘晟，大伯家的弘昱，五叔家的弘升，七叔家的弘曙。」黛玉淺淺笑道：「那曜兒要和兄弟們好好相處。」弘曜乖巧的點點頭，轉向握著筆在練字的弘晏，「晏兒想不想哥哥？」弘晏白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寫字。見妹妹不搭理自己，弘曜並不氣餒，湊上前去道：「晏兒在家是不是很無聊？我給你講上書房的事情好不好？」
胤禛上前拎過弘曜丟到一邊道：「師傅佈置的課業做完了？」
弘曜縮了縮脖子，可憐巴巴的看著黛玉。上書房裡一天一天要學習整整五個時辰，除了吃飯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那些書明明他都會了真不明白師傅為什麼一定要他讀幾百遍背幾百遍。浪費時間麼？黛玉好笑的揉揉兒子的小腦袋，抬頭對胤禛輕聲道：「四哥，曜兒剛去上書房也很是辛苦，顯然他緩了緩吧。回頭我讓人看著他將課業完成了才睡。」胤禛在黛玉身邊坐下，道：「你不要慣著他，這小子仗著自己腦子比別人靈活一些，就學著投機取巧。不教教他規矩以後還得了。」黛玉看著弘曜挑了挑眉，弘曜小臉頓時垮了下來，撲進黛玉懷裡乾嚎，「嗚嗚…額娘你要替曜兒做主啊。那些課曜兒明明都會了，師傅還要曜兒讀啊背啊，很無聊啊。」胤禛冷冷一笑，盯著弘曜道：「都會了？那就被來給我聽聽。錯了一個字你就給我將今天學的各抄一千遍。」弘曜張嘴小嘴半天說不出話來。無奈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小小的爪子，他就算是天縱奇才現在也還差一個月才滿五歲。一千遍能把手給寫廢了啊。
「額娘……」弘曜眨巴著眼睛望著黛玉。黛玉無奈的看著胤禛，胤禛輕歎一聲，攬著黛玉道：「別慣著他。」弘曜眼珠子一轉，一把拉起一邊的弘晏就跑，回頭還咯咯笑道：「阿瑪額娘，兒子帶妹妹出去走走哦…」
看著兩個手牽手遠去的小身影，黛玉無奈的吩咐人跟上去。回頭輕輕靠在胤禛懷裡道：「曜兒倒是越大越頑皮了，剛生下來就比晏兒好動。今兒在宮裡沒惹事兒吧？」胤禛淡淡道：「如果站在椅子上跟師傅辯論讀兩百遍默兩百遍的學習方法是否有必要不算的話，應該沒惹事。」
黛玉莞爾一笑，道：「四哥是擔心曜兒鋒芒太露？」
胤禛點頭道：「現在不管著些，以後膽子越發大了。咱們也不能時時守在他身邊。他現在還小。」再聰明也是個孩子，很多事情都是無能為力的。黛玉淺笑道：「以後四哥管教曜兒我不管就是了。四哥，過幾天我帶曜兒和晏兒去榮國府吧。」胤禛微微皺眉，黛玉輕聲道：「我想讓老太太看看兩個孩子。還有就是…也讓他們學一些東西罷。」雖然她希望能永遠護著兩個孩子快快樂樂的長大，但是身在皇室那樣做不是愛他們而是害他們。
第一條對胤禛來說可以忽略不計，第二條胤禛想了想點頭答應，「去看看就回來。那府裡也沒什麼好人。」黛玉微笑道：「我也不是好人。只有這裡才是我們的家，我會帶著曜兒和晏兒早些回來的。」
胤禛淡淡微笑，低頭吻了吻黛玉的眉心，安靜的享受這一刻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