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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 山雨欲來風滿樓 文 / 耳雅

    當夜,雨轉陰了起了西風,變得很冷。

    小玉和小翠兩個丫鬟抱著厚厚的被褥一間間屋子送過去。

    到了展昭他們房裡,小玉敲敲門,探頭進來,「展大人?」

    此時,展昭正靠在窗邊發呆。

    「多加床被褥。」小玉抱著被子過來重新鋪床,左右看了看,「白五爺呢?」

    「哦,教唐石頭功夫去了。」展昭回了一聲。

    「展大人,今天好慘啊。」小玉邊鋪床邊跟展昭聊天,「外頭哭暈的老人家就有十幾個啊,有一個阿婆好可憐,兒子和老伴都是在蓮花樓做事的,一下子變成孤苦伶仃。」

    展昭微微蹙眉,點頭。

    「那些魔教的人,為什麼要殺無辜的人啊?」小玉有些氣憤。

    展昭回過頭看她,問,「為什麼說是魔教的人做的?」

    「街上好些人都在說啊。」小玉回答,「說什麼蓮花樓是得罪了魔教裡的大魔頭!」

    「大魔頭啊……」展昭喃喃自語。

    「武林人有好的也有壞的啊。」小玉拿著展昭和白玉堂的枕頭拍了拍,「要是大家都跟展大人和白五爺這樣就好啦。」

    展昭看著她一雙手輕輕巧巧地拍著枕頭,不緊不慢地問,「小玉,要是我說,娼館私廖裡的窯姐兒們都是賤人,你會不會覺得不妥?」

    小玉一驚,睜大了眼睛看展昭,「展大人怎麼會那樣說吶?哪個好人家姑娘願意去做這個啊,大多是走投無路。」

    「那為什麼魔教的就都是大魔頭呢?」展昭反問。

    小玉愣了愣,摸摸下巴,「嗯,那做窯姐不過是為了活命,入魔教是為了幹壞事麼。」

    展昭看了小玉一會兒,笑了,搖搖頭拿著杯子繼續看月亮。

    小玉在剛剛展昭問他窯姐那些話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到展昭難得地認真了,她始終不知道展昭認真是個什麼樣,這人總是溫柔地笑,給人的感覺就是好,太陽一樣,從來沒有陰暗的時候。

    「展大人。」小玉抱著換下來的薄被子走到他身邊,「你有煩心事啊?」

    展昭搖了搖頭,一貫地對她微笑,「晚上冷,早些回去休息。」

    「嗯。」小玉安心了,展昭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展大人,剛剛肯定是自己的錯覺。抱著被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剛跑到走廊口卻見迎面一個白影到了。小玉一驚,以為一定是要撞上了,趕緊一閉眼。

    但等了一會兒,沒撞上,睜開眼睛眼前已經沒人了,回頭……只見白玉堂的背影還是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手裡拿著個酒罈子。

    小玉摸了摸頭,說起來,展大人和白五爺為什麼會成為朋友呢?兩個人的性格完全不同麼!展大人一派正氣人又溫文有禮,白玉堂有些正邪不分,小玉確定聽過很過關於白玉堂的很可怕的傳聞,形容他大多是修羅轉世之類的,也就是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所以實在不會讓人討厭或者害怕。但是小玉總覺得白玉堂是隨心所**的,反正沒有展大人那樣正派得徹底。很奇怪開封府乃至開封城一大半的姑娘看到他都會尖叫,果然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麼?小玉拍了拍被子,她還是更敬重展昭一些,骨子裡都正直的展南俠!

    想罷,小玉高高興興跑回去睡了。

    白玉堂回到展昭房裡,關門,抬手一揚。

    展昭臉上的笑容也收起來了,伸手接了他拋過來的酒罈子,問,「這麼快?你又打一遍給人看就走啦?」

    白玉堂到了桌邊坐下,「嗯,打兩遍還得了?」

    展昭見他神色,似乎眼中有那麼些疑慮,就湊過去問,「怎麼了?」

    白玉堂抬頭看展昭,道,「那個岳陽……「

    「岳陽怎麼了?」展昭搬了凳子坐到桌邊,看白玉堂。

    「我知道為什麼岳峰會敗給他了。」白玉堂倒了杯酒,「他倒也不是說功夫多好。」

    「那是什麼?」展昭端著酒邊喝邊問,「我那天看他練功了,學東西很快!」

    「的確是太快!」白玉堂認真看展昭,「快得不正常!」

    「什麼意思?」展昭不明白,心說快還不好啊?

    白玉堂本來就話不是很多,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更清楚一點,最後乾脆懶得說了,想洗洗睡覺。

    「唉!」展昭揪住他,「你還沒說完呢。」

    白玉堂只好說,「我覺得他並不是學,而是看了之後能原封不動地做給你看!但是他並不是真的學會了!明白這意思麼,貓兒?」

    展昭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搖頭,「沒明白!」

    白玉堂擺擺手,示意還是別討論了。

    展昭倒是覺得有趣,抓著白玉堂的手腕子不讓他走,「說清楚!怎麼樣的?」

    「我舉個例子給你聽。」白玉堂重新坐回去,「昨天我教他們練功的時候,小四子說肚子餓了,廚房大娘給他做了炒麵。今天練功到一半,小四子又說餓了,但是廚房大娘沒在,於是岳陽幫他做了一個。」

    展昭眨眨眼,「然後勒?」

    「我看了一眼,岳陽從動作、習慣、做出來的樣子、味道,完全和廚房大娘一模一樣!」白玉堂看了看展昭,「連蔥葉子的位置都一樣。」

    展昭聽後吃驚,湊過來問,「面好吃麼?」

    白玉堂望天,展昭果然關心的是吃的!

    見白玉堂放棄了,展昭也不跟他逗了,拉著他衣擺道,「我明白你說什麼的!我之前也發現了。」

    白玉堂回頭,「哦?」

    「衙門裡的老楊每個月都要給家鄉的老娘寫信報平安。」展昭將一杯酒喝盡,「前幾天抓賊傷了胳膊,怕老娘擔心,就想找公孫模仿筆跡寫一封去。那天公孫剛巧不在,岳陽讓老楊拿筆比劃兩下給自己看看,隨後就寫了一封真假難辨的信出來。」

    白玉堂皺眉,「果然天賦異稟麼?」

    展昭笑著點了點頭,「這本事,簡直跟當年的三手畫聖林禪子一樣。」

    「難道是一甲子一個輪迴麼。」白玉堂忽然有些感慨,「林禪子死了六十年了?」

    「嗯。」展昭點點頭,「畫完陵山弒血圖後嘔血而亡,血正好噴在了畫面上,所以才改名陵山泣血圖。」

    「當年唯一目睹那場激戰的人麼。」白玉堂不解,「林禪子為什麼後來會嘔血?師父說他可能被交戰時候三大高手同時釋放出來的內力所噬,但林禪子本身就功夫了得。」

    「我覺得就是過勞死。」展昭搖頭,「畢竟,陵山那一戰打了個天昏地暗,他要把整個過程都畫下來還要記住武功招數,那要費相當的精力,累吐血也是有可能的。」

    白玉堂看得出來,展昭是喜歡他外公的,雖然他可能是眾人眼中的大魔頭。

    笑了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白玉堂伸手捏著展昭垂在胸前的一縷頭髮,問,「這案子從哪兒開始查?」

    「嗯,從蓮花樓的背景開始。」展昭托著下巴,「還有昨天下雨時候有沒有目擊者……這麼大的一座樓,殺了這麼多人,不管兇手是一個還是多個,總有人碰上的?」

    白玉堂點頭,拽拽他頭髮,「睡。」

    展昭也有些累了,兩人躺下。

    開封府的夜晚也平靜了下來,就在開封城居民進入夢鄉的午夜時分,有一隊人馬進入了開封的大門。

    今天負責夜晚巡街的是張龍趙虎,帶著他們的,正好是唐石頭和岳陽。

    唐石頭他們走到北城,靠近蓮花樓附近的街道,遠遠地就看到前邊一大隊人馬,巨大的傘蓋、馬車……那架勢跟皇族出行似的。

    「什麼人啊?」唐石頭揉揉眼想上前看,岳陽拽了他一把,示意身後眾人,躲到巷子裡。

    張龍趙虎戳戳岳陽,「唉,小岳啊,咱們才是兵。」

    岳陽對眾人,「噓,是百花盟的人,這架勢,估計是他們的掌門謝百花。謝百花這人陰毒狠戾,功夫又極高,咱們先看看情況」

    「女的掌門?」唐石頭好奇。

    「男的。」岳陽想了想,「這場面我們罩不住的,他們肯定是去百花樓,皇城軍守在那裡的是兩百人,但是歐陽不在,我們兩個未必能擋住他。萬一一會兒對方要上樓,我們阻止不了,明天開封就會傳說皇城軍和開封府形同虛設,讓些江湖人來去自如,難怪蓮花樓死了那麼多人都沒人發現。」

    唐石頭一皺眉,「這樣啊……」

    「你腳程快,趕緊回去,對著展大哥白大哥他們的院子喊一聲,『百花盟來人馬了』就行。」

    唐石頭覺得他說得是有道理的,就跑了。

    另外,岳陽讓幾個衙役繞到去通知附近的歐陽少征,自己則帶著張龍趙虎尾隨。

    張龍和趙虎對視了一眼,岳陽夠機靈的!

    唐石頭輕功很好,衝回開封對著院子喊了一嗓子,「百花盟來人了。」

    沒過片刻,展昭院子的大門一開,展昭和白玉堂已經穿戴好出來了,邊問,「來的是誰?」

    「岳陽說什麼謝百花……」

    白玉堂一皺眉,「那個娘娘腔是不是來得快了點?」

    石頭不解,「娘娘腔?」

    展昭給他解釋,「謝百花是個娘娘腔的妖男!」

    這時候,趙普也出來了,手插著袖子搖頭打哈欠,「怎麼來這麼快……」

    話沒說完,就見岳陽一閃身,落到了院子裡頭。

    展昭和白玉堂不解地看他,「怎麼回來了?」

    岳陽搖頭,「他們經過蓮花樓附近沒上山,往更北邊去了。」

    「更北邊?」展昭微微皺眉,天魔宮的人在北邊的無憂客棧,該不會……

    「另外,西北邊有黑雲,我剛剛仔細一看,是鳥群。」岳陽臉色嚴峻,「回來的時候看到南邊有一隊大概二十多個灰衣人,抬著頂灰色的轎子,踩著屋頂往北去了。

    「天鷹山莊和烏衣堡。」白玉堂笑了笑,「四大門派來了三個,這是要私了麼?」

    「可是他們為什麼都不去蓮花樓?」趙普不解,「還要先開個會不成?」

    展昭皺眉不語,天魔宮那幾個老人家可沒有刻意隱瞞行蹤,如果真是找他們報仇去的話……

    「去看看。」白玉堂提議,沒等展昭回答,已經往外走了。

    「我也去。」趙普覺得這樂子挺有意思的,也跟著去了。屋子裡簫良一聽到江湖四大門派,也睡不著了,將小四子塞進公孫懷裡就追出來了,唐石頭和岳陽也跟上。

    展昭望心中知曉,江湖人是斷然不肯吃這種虧的,特別是四大門派正在勢頭上,怎麼可能被已經沒落退隱江湖三十載的天魔宮給唬住了。滅門之仇那可是大仇,如果只是一個百花盟謝百花,那吳一禍估計就能收拾他了,可再加上天鷹山莊的莊主和他三個兒子,若再加上烏衣堡的高手,那幫老頭子功夫上應該不會輸,但難保別人不玩兒陰的。一旦這一仗打起來,天魔宮勢必再一次成為武林公敵。

    展昭憂心忡忡跟去,考慮著,一會兒就算真被拆穿身份也要幫著打一架,如果讓那幾個老頭中的任何一個受傷,那他真是不孝了。

    所謂怕什麼來什麼。

    頭頂的鳥群就是最好的方向標,展昭往遠天一看一顆心就一沉——果真是去了無憂客棧的方向!

    趙普跟著白玉堂往前,他倆輕功好,唐石頭和岳陽比較後邊。

    趙普忽然問白玉堂,「難得你這麼熱心。」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沒做聲。

    「以你的性格不是應該繼續睡大覺的麼?」趙普嘿嘿笑了兩聲,「管他開會還是打架?」

    白玉堂挑了挑嘴角,知道趙普也猜到分了,這人粗中有細,心眼很足。

    趙普見白玉堂的神色,知道自己才對了,暗自搖頭——真沒想到,展昭背景那麼複雜!難怪那小子內力深不見底,原來背後大有來頭。

    而此時,無憂客棧裡頭,吳一禍看了看正在吃宵夜的重三,「三,我怎麼聞到一股鳥屎味兒?」

    重三擺擺手,「唉,安分一點啦,別給昭昭惹麻煩。」

    「現在是麻煩找上門。」吳一禍歎了口氣,「還好宮主沒在這兒。」

    說話間,有人敲門,隨後,四鬼裡頭的大胖子探頭進來,「有……有,情況!」

    吳一禍擺手,「忍啦。」

    話剛說完,就聽外頭有人喊,「天魔宮幾個老不死的,趕緊出來。」

    吳一禍眼皮子挑了挑。

    重三接著擺手,「老不死是誇獎呢,誇獎呢,誇獎呢。」

    吳一禍扶額,青黃鬼婆探頭進來,「喂,一把年紀了,難道做縮頭烏龜?」

    「忍……忍忍,為,為了昭昭。」大胖子老鬼對旁邊幾個臉色變差的老鬼擺手。

    這邊眾人都運氣忍著,外頭就聽有內力夾著話語傳進來,「小點兒聲,別嚇著裡頭幾位老人家。」

    「可別嚇死過去。」

    吳一禍看了看重三,「你確定要忍?」

    重三自言自語,「不想忍還是不想忍還是不想忍。」

    八位老人家默契地站起來剛到窗邊,就聽半空中有聲音傳來,「叫魂啊!大半夜不在婆娘炕上躺著,上這兒來給那八個老不死的倒夜壺啊?」

    屋裡眾人一縮脖子。

    吳一禍看大胖子,「你不說九娘明天才到麼?」

    「現,現在……已經明,明天了。」大胖子指了指天色,後半夜了!

    趙普和白玉堂遠遠就聽到這一聲吼,心頭一驚,好深厚的內力,還有……這潑婦罵街的架勢!

    展昭打老遠聽到了,一驚,是天魔宮的三大高手之一,九尾蠍子紅九娘。

    這紅九娘之所以被稱為九尾蠍子,就是形容她的狠毒和厲害。武林中有眾多排行榜,如果要弄個潑婦排行榜或者惡女排行榜,紅九娘保證是第一名,而且能甩出第二名十條街去。

    展昭從小就叫她九姨,雖然他小時候因為爹娘的關係不住在天魔宮,但天魔宮那幾個老魔頭閒著也是閒著,總也在他附近轉悠,這紅九娘,就是最疼他的一個。

    而且此人有個特殊愛好,喜歡在菜市場吵架,遇上潑婦罵街必定插一腳,隔著街跟悍婦對罵上兩個時辰她是最愛干的……當然了,什麼話難聽罵什麼,簡直歎為觀止。

    此時,白玉堂和趙普已經落到了無憂客棧不遠處一座高樓屋頂上,往下一望,就見無憂客棧已經被三大門票的人包圍了。

    百花盟的人比較多,當中一頂誇張的大轎子,十幾個人抬著,大轎子上都是花瓣、花苞、花骨朵,白色的紗幔遮擋著轎子,裡頭坐著的人若隱若現的,是個穿著白衣的人,看身形應該是個男的。

    趙普忽然「嘶」一聲,抓耳撓腮。

    白玉堂看了看他,「幹嘛?」

    「沒……」趙普不知道怎麼回事,覺得像是長虱子了渾身癢。白玉堂趕緊往旁邊挪了挪,嫌棄地看他。

    趙普望天,估計是因為看到一個男的坐在一大堆花裡,老天保佑別是個娘娘腔!他最怕娘娘腔。

    展昭也到了他們身後站住了,往遠處望。

    百花盟的左手邊是天鷹山莊的人,這幫人比較正常,除每人肩頭都蹲著一隻鳥之外。為首一個年輕的男子,肩頭一隻漂亮的雄鷹擋住了面孔,看不出長相。

    右手邊是烏衣堡的人,都穿著烏黑的衣服,為首是個女的,烏紗蒙面,看起來年紀也不大。

    「四大門派除了天鷹山莊之外,大家都是年輕的掌門?」岳陽問展昭和白玉堂。

    「天鷹山莊的老莊主薛鷹其實也只是掛個名,掌權的是他三個兒子。」展昭道,「這個養的是褐色鷹,應該是老二薛成雄,養黑鷹的是老大薛承志,養白鷹的是老三薛承義。」

    「那對面屋頂上那個女人是誰?」唐石頭伸手指了指對過的屋頂。

    只見他手指的方向,是無憂客棧的屋頂。

    屋頂上,坐著個一身紅衣的女人,所謂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大概就這感覺了。

    這個紅九娘看起來有四十歲了,但是漂亮至極,可見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大美人。膚色依然是白嫩紅潤,身材十分好,蜂腰翹臀,胸前偉岸!一頭烏黑長髮盤著,衣服領口也大,胸前一大片白色起伏是兩山夾一溝,還是條深溝!驚得眾人趕緊挪開視線。

    展昭無語,紅九娘從他記事那會兒起就喜歡露胸露大腿,所以眾人才會說她是蕩婦不知羞恥。不過紅九娘為亡夫守活寡快四十年了,據說當年就是因為她太漂亮,才會被當地的武林惡霸殺了父親和夫婿搶回去做小妾。她也從小就潑辣,當夜宰了那惡霸逃走。這惡霸也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門下就冤枉她個良家婦女是娼婦,派人追殺。

    逃命的時候,紅九娘被後來的血魔吳不惡撿了。吳不惡原先還是天魔宮的護法,喜歡穿一身紅,見九娘也穿一身紅,就收了做乾女兒,教她武功。

    展昭總覺得紅九娘和吳一禍能有些什麼,但最終兩人還是沒走到一起,現在都六十多歲的人了。

    唐石頭盯著九娘看了一會兒,忽然對一旁岳陽說,「好大!」

    岳陽點頭,「的確好大來頭!」

    唐石頭搖頭,「不是說來頭。」

    岳陽不解地看他,「那什麼大?」

    唐石頭臉紅紅,「胸!」

    岳陽臉一紅,也瞅了瞅……果然大!

    白玉堂扶額,趙普一拍他肩膀,「你風流天下的名頭有衣缽了!」

    白玉堂無語,照這趨勢下去要變下流天下了!

    「想不到有幸見到名動江湖的紅九娘……對了,是當年名動江湖。」

    百花哪拿頂大轎子的帷幔朝兩邊掀了起來,當中斜靠著一個人,幽幽地說話,聲音有些陰陽怪氣的。

    趙普一聽果然是個娘娘腔,撓胳膊,「要死,起疙瘩了。」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早提心過你那是個娘娘腔了。」

    「練百花神功是不是要先揮刀自宮啊?」趙普盤腿坐下,決定看熱鬧。

    紅九娘自然能聽出這百花盟的盟主謝百花在諷刺自己太老,天魔宮已經不屬於現在的武林,不過之前也說了,論吵架,紅九娘怎麼會輸人。

    「現在的武林可比我當年好混多咯,阿貓阿狗不說,連閹禍都出來當掌門了。」紅九娘說著,慵懶地斜靠在屋頂上,她畢竟姿色非凡,下頭好些三大派的卒子看著她的樣子都面紅耳熱,低頭非禮勿視。

    「哈哈。」紅九娘笑得放肆,「我常聽宮主說,當今武林高手太少了,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那裡頭可沒有百花盟的……哦,對了!倒是有個姓白的。唉,我說你也穿一身白,不會說的是你?」

    謝百花今年不到三十歲,喜歡穿白,性格比較女性化,江湖盛傳他自宮了,也有說他是太監。總之這些不提,但謝百花一向自詡自己是美人中的美人。的確他長得也是不錯,細眉鳳目,只是脂粉味稍重,所以展昭才會說他是娘娘腔的妖男。

    當今武林中最有前途、最有名望、姓白還穿一身白的,自然是錦毛鼠白玉堂了。

    謝百花冷笑了一聲,看紅九娘。

    紅九娘自言自語,「我聽宮主說,那姓白的是天尊最得意的徒弟……哎呦!人家出身名門,那必定是一身貴氣,估計不會把自己埋在一堆爛花枯樹葉裡頭,跟鹽鹼地裡的拉拉蛄似的。說話還拖個尾音,生怕人不知道他褲襠空空,少點兒東西。」

    眾人都有些傻眼。

    趙普一挑眉,「嘴比公孫還毒!」

    白玉堂也點頭,「簡直不是一個檔次!」

    唐石頭一臉欽佩,「說話好連貫!」

    只有岳陽記著摀住簫良的耳朵——小孩子不可以聽!

    展昭知道,紅九娘是有意拖個時間再將事情鬧大……這樣,歐陽少征的皇城軍就會過來了。江湖人畢竟不會跟皇城軍正面衝突,比自己出手要好。

    同時,就見九娘不知道是故意還是不經意,拿著一塊紅綢子扇扇風,其實是對著展昭擺手,讓他別露面。

    「潑婦。」謝百花眼睛微微瞇起,從轎子裡站了起來,別看他娘,個子倒也不低。他微合雙目睨視著紅九娘,「你天魔宮的人屠我百花樓,摘了血魔膽,奪了泣血圖,敢做不敢認麼?!」

    在屋頂上的眾人對視了一眼。

    展昭看白玉堂——那棵血膽紅開花了倒是真的,有結果麼?

    白玉堂搖頭,那天他們的確沒看到有結出果實,可如果是真的那就糟了!血魔膽一旦被服用,血魔就將誕生。江湖必將又迎來一場腥風血雨。

    「放你媽的屁。」紅九娘雙眉一挑。

    趙普莫名覺得紅九娘若是肯從軍當先鋒就好了,他軍中就缺個會罵人的!

    「你當血膽紅是爛桃爛蘋果,澆水就能開花?」紅九娘冷笑,「那是要用人血澆灌六十年才有可能開個花的妖花。是妖花不是腰花啊!你百花盟連那玩意兒都養,別是自個兒吃了血魔膽又內力不濟控制不住,大開殺戒吃血保性命的?!」

    紅九娘一席話,是說來反駁這謝百花的,同時,也給展昭等人提了個醒——他們一直搞不懂,如果要偷東西,魔音訣就可以解決蓮花樓裡頭所有的人,兵不血刃不是很好麼,為什麼還要弄得血流成河?!

    如果真的如同紅九娘說的那樣,很可能兇手是吃了血魔膽,但是內力不濟,因此走火入魔狂性大發。變成血魔後需要飲血練功、保命,一日不吸血就會覺得火燒火燎痛不**生。

    想到這裡,眾人都只有一個念頭——那血魔豈不是就在開封?!

    「血膽紅並非我百花盟所養!」謝百花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來,「半個月前,我收到蓮花夫人來信,說是在開封近郊攔截到了一隊行蹤詭異的人馬,當時正在押送鏢車。鏢車一路走來血腥味濃重,當有一幫形同魔教中人打扮的惡徒劫鏢,她們幫忙才偶的了鏢車,打開一看竟然是血膽紅,且已經結出了成熟的果實——血魔膽。她立刻寫信給我,我才叫了四大門派的掌門還有各大武林正派的長老老輩前一起來開封開武林大會,商議如何處理這血膽紅一事!不料你天魔宮竟然殺人滅口!」

    「笑話。」紅九娘單手叉腰,「老娘告訴你,不是我天魔宮做的,你要尋兇手,上別處去!」

    「你口說無憑!」

    「我無憑你就有憑了?」紅九娘一瞪眼,「拿出證據來!」

    「蓮花樓門下都是死於魔音訣!」

    「哈哈哈……」紅九娘仰天大笑。

    展昭手按簫良肩膀,讓唐石頭和岳陽氣運丹田扛住……紅九娘的笑聲之中夾雜著厚重內力,只笑了幾聲,三大門派有些內力不濟的弟子已經暈過去了。

    「自己資質低就覺得魔音訣是什麼獨門絕學了!」紅九娘不改的犀利刻薄,「天魔宮養的狗,都比你們這些滿嘴仁義道德整天就知道吹牛的正派武林人要強。」

    白玉堂和趙普一挑眉——罵得爽!

    展昭在後頭看著無語,這兩人都不把自己往好人那頭擺。但同時,展昭也知道,雖然血魔當年作惡多端,但九娘對他感情深厚,天魔宮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被正派武林人迫害過,無家可歸,像野狗一樣被殷候撿回去的。生路坎坷於是生得隨性恣意,展昭記得他娘總說,不幸者的不幸,不是幸者能體會或者評價的。

    「你這妖女,不與你多費口舌,今天就為武林除害!」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薛成雄輕輕一擺肩膀,肩頭雄鷹展翅,箭一樣射向房頂上的紅九娘。天鷹山莊眾人身上的群鳥也飛上空中形成鳥陣。

    這時候,二樓窗戶一開,一個人影竄了出來。鳥陣剛剛形成就被那青衫人從中穿過。隨後,鳥陣與青衫交織在一起,難分難解。最後,一個人影落到了九娘身邊,輕輕一拍身上的鳥毛。

    再看那群鳥,被人揪掉了尾巴毛,東倒西歪落了一地。

    那只褐色的飛鷹到了紅九娘的眼前伸出利爪要抓向九娘的臉了,卻見她打了個哈欠。

    落到身旁的人早就一鐵扇揮過來。那褐鷹爪子抓斷了兩根,慘叫一聲飛了回去。

    站在紅九娘身邊的,正是禍書生吳一禍。

    「大晚上穿那麼少?」吳一禍看看九娘,就要過去給她捏肩膀,「趕路累不累?」

    「去,死鬼!」紅九娘扭了扭不叫他碰著,「一手鳥屎味兒。」

    「好個不要臉的娼婦。」

    烏衣堡為首那位女子是副堡主烏在青,見兩人恬不知恥在眾人面前打情罵俏,忍不住罵了一句,「老!」

    紅九娘瞧了瞧她,笑嘻嘻道,「羨慕啊?小平胸,沒腰沒屁股,還蒙快尿布,太醜見不得人啊!」

    「你!」烏在青氣得臉都青了,見不少人回頭看她胸口,趕緊扭過身。

    唐石頭點頭,「是平的。」

    岳陽也跟著點頭,「嗯,很平!」

    謝百花此時臉色可不好看了,這會兒,遠處傳來了馬蹄聲,看來歐陽少征已經帶著皇城軍趕過來了。

    回頭看了一眼,謝百花忽然微微一笑,「今日官府礙事,不過也不能這樣放過你們!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著,只見他一伸手,身後一人給他拿上了一把兵器來。

    展昭一看他的兵器就是一愣,「天魔傘!」

    「傘還能拿來做兵器啊?」趙普好奇。

    「天魔傘是暗器之王。」白玉堂淡淡道,「打開會有無數劇毒暗器射出,我看整座無憂客棧都要被紮成馬蜂窩了!」

    「客棧其他人呢?」簫良不解,「還有普通百姓的?」

    「據我所知天魔傘是紅九娘的東西啊。」白玉堂不解。

    展昭點頭,「不久前遺失了,是九娘的東西!」

    「你怎麼知道?」岳陽和唐石頭回頭看展昭,有些納悶。

    「呃……」展昭張了張嘴。

    白玉堂迅速扯開話題,「果然是有備而來麼。」

    「謝百花居心叵測啊!」岳陽也皺眉,「這會兒開啟天魔傘,歐陽趕到的時候恐怕已經造成重大死傷。到時他再把傘一扔,有門下幾百人給他作證,是紅九娘干的,那就有口莫辯了。」

    「卑鄙!」唐石頭皺眉,對白玉堂道,「我不要做名門正派了!」

    白玉堂趕緊點頭,「嗯,有出息!」

    簫良晃晃腦袋,他要不然也不做了?

    「被自己的暗器射中,不知道什麼感覺?」謝百花一挑嘴角,將傘尖往地上一插,按傘扣。

    「三,老鬼!」吳一禍趕緊對樓下人喊,讓他們避開。這天魔傘在外邊倒是還好避,一旦被困在屋裡,根本避無可避,必死無疑。

    而就在謝百花按下天魔傘扣的同時,趙普和白玉堂只覺身邊一陣疾風過,展昭身形一晃已經衝了出去。

    趙普一驚。

    白玉堂伸手一攔要去幫忙的眾人,「你們真當展昭只會捉老鼠?」

    眾人都不解。

    白玉堂看著前邊紅色身影凌空抽劍,巨闕獨特的光華劃過夜空,恍若夜幕都被一切為二,「讓他們見識一下貓兒,真正的傳世絕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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