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 霧樓 文 / 耳雅
「霧樓是什麼?」展昭不解地問白玉堂,「為什麼說那座小樓是最厲害的機關?」
「這座樓四層,是吧?」白玉堂問。
展昭點頭,「我還覺得奇怪為什麼會是雙數的塔。」
「這種樓的格局是一層火、一層冰,再加上各種機關,可以製造霧氣。」白玉堂幫著解釋了一下,「在這種天氣晝夜溫差較大的時候,這種霧樓最有威力!」
「製造霧氣,用來幹什麼?」展昭覺得有些奇怪。
「如果霧氣裡邊有毒……」
白玉堂稍微一句提醒,眾人已然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可真是滅頂之災!」包拯想想都覺得後怕,「該如何防備?」
「拆了那樓。」趙普低聲道,「要不然直接炸掉。」
「那更危險。」白玉堂搖頭,「一旦觸碰了機關,樓會爆炸,到時候粉塵會散佈各處,一旦下雨或者颳風,威脅反而會擴大。」
「那要怎麼辦?」公孫也覺著束手無策了,這粉塵或者煙霧,可不是趙普那幾十萬大軍能解決得了的問題。
「趙琮拿了個盒子進去麼?」白玉堂問展昭,「就是從洞穴裡頭拿出來的那個?」
展昭點頭,眾人也一下子明白了過來——莫不是那棵古怪樹木上的果子,隨便一點粉末就能讓人做惡夢然後身陷夢境無法自拔的那種?!
「他們想用霧樓,將果子的毒性散佈到霧中,到時候……」包拯皺眉,「所有人都將會中毒,那就真的是魔魘困城了,人們可能失去理智彼此廝殺,到時候開封就變成了一座瘋城,誰都別想脫身!」
「難道沒有破解之法?」公孫皺眉。
「也不完全是。」這時,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岑經忽然開口。
眾人都看他,岑經卻是看白玉堂,「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那麼想要你的命麼?」
白玉堂微微一愣神。
岑經笑了,展昭的臉色卻是白了。
沉默半晌,白玉堂開口,「把樓裡的機關拆除了就可以。」
「你想都別想!」
同時開口的,是殷侯和天尊。
展昭皺著眉頭站在那裡,腦袋裡反反覆覆是他連日來做的關於白玉堂被殺的噩夢,說不出話,拉著白玉堂的袖子生怕人跑了。
包拯想了想,看白玉堂,「白少俠,可曾破解過這樓?」
白玉堂還沒開口,展昭就說,「應該,有別的辦法的吧?」
包拯微微一愣,看展昭,也知道這樣要白玉堂冒險有些太強人所難了,展昭是絕對不會同意……的確可以想想別的法子。
白玉堂見展昭這樣擔心,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殷侯看到了,問他,「有什麼話就說。」
白玉堂抬眼看殷侯。
殷侯一挑眉,「說!」
眾人面面相覷,展昭拽拽白玉堂的衣袖,這耗子不是想進樓破機關吧?
白玉堂沉默片刻,道,「五姨說過,霧樓無人能破,進去了也出不來,只有個死字。」
眾人心裡都是一沉。
包拯不解,「趙琮不是進入了樓內,又出來……」
「他只是進入第一層,毒藥是放在底層的機關然後升到最高層。」白玉堂說著,展開圖紙讓眾人看,「一旦毒藥放入,就不能再取出來,而且小樓也會自行運轉,通常製造霧氣的時間需要三天左右。」
「這麼快……」包拯著急。
「都先別著急。」趙普擺了擺手,「還有三天時間的,不如我們重新梳理梳理,我總覺得似乎漏掉了些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包拯也點頭,「是的,再好好想想!一定有破綻。」
「王爺!王爺。」這時,外頭歐陽少征和石常心急火燎跑進來。
「幹嘛?」
「八王爺不見了!」
「什麼?」趙普一皺眉,「在軍營為什麼會不見?」
「他自己說去方便,但一轉眼就不見了!」石常也著急。
「軍營守衛森嚴,八哥不會武功,絕對不會自己走掉,有人接應或者綁架……」趙普皺著眉頭正尋思,就聽外頭馬漢來回稟,「包大人,宮中傳皇上諭旨,請您與展護衛速速進宮面聖。」
眾人都有些意外,大半夜的,怎麼皇上還醒著,還要找包拯和展昭。
說起來,趙禎傳包拯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傳包大人和展護衛一起進宮,那就有些特別了,至於特別在哪裡,又說不上來。
展昭要去換衣服,卻見包拯忽然輕輕一擺手,「慢來慢來,說著,讓馬漢去問問傳至的侍衛,宮中是否只有皇上。」
馬漢很快來回話,說是還有八王爺也在。
包拯立刻一皺眉,「我自己去便可。」
展昭驚訝,「大人,這樣不去算不算抗旨?」
「我就說你出城去了,查案還沒有回來,你這幾天不要公開露面。」包拯說著,急匆匆換衣服去。
展昭不明所以,殷侯卻是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往外走的包拯的背影,歎了口氣,「都說包大人視你如子侄,我之前還以為只是誇張,原來他真的如此疼愛你啊,不惜冒著抗旨和欺君的風險,那可是要丟烏沙掉腦袋的。」
展昭臉色微變,就要跟出去,白玉堂一把拉住他手腕子。
展昭回頭看他。
白玉堂低聲道,「別枉費大人一片苦心。」
展昭臉色沉了下來,「大人為何抗旨?」
「你還真是個實誠孩子。」天尊搖頭,「這麼簡單的性子在官場混,也只有包大人能照顧你這麼多年平安無事。」
展昭更糊塗了。
「皇上這個時候傳召,失蹤的八王爺又偏偏在!」公孫自言自語,「我已經給八王針灸去毒,他清醒過來是遲早的事情,如果他還保留著幫忙趙琮做事時候的記憶,那麼他可能也知道霧樓的事,於是他可不得第一時間告訴皇上麼。」
展昭張了張嘴,低頭,他只是不善將人想得複雜,但卻是個舉一反三一點就透的聰明人。以趙禎的智慧,一下子就會想到只有白玉堂才能破解那座機關樓,而這舉動危險之極,要讓白玉堂乖乖就範的最好法子……自然就是將展昭留在身邊做人質。
「皇上真會這樣做?」展昭看趙普。
趙普沉默半晌,「為了江山社稷,讓他做人做神做鬼他都是義無反顧,像是皇帝會做出來的事情。」
眾人都心裡起了個疙瘩,當然了……身為皇帝,如果犧牲一個人能救天下百姓安慰,他一定會去做,但包拯……卻不願意。
「那大人豈不是公然違抗聖意?」展昭皺眉。
「也不盡然。」白玉堂卻開口,「這大概是心照不宣的做法,趙禎可能是想跟你們再商議一下,然後順勢將你們留下,走一步算一步,前提是假設你們不知道霧樓的事情。而這次包大人獨自去不帶你,以趙禎的精明一定會想明白,他也不會為難包大人。」
趙普點頭,「是這樣,而且,皇上可能會覺得包大人已經想到了解決之道,因此不用他太操心。」
展昭歎氣,「那結果不是一樣的麼?我們必須在三天之內將那霧樓的威脅解除,不然大人有危險……而且總不能真的天下大亂,看著開封所有百姓變成夢魔吧?!」
趙普點頭,「那不如讓白玉堂去試試。「
「那不行!」趙普話沒說完,展昭一把拽住白玉堂藏到身後,「想別的法子!」
白玉堂倒是欣慰。自己在展昭心目中比包拯還重要,倒不是說包拯對展昭多重要,而是包拯代表展昭的原則,為了他白玉堂的安危,展昭竟然可以背棄原則,對於這隻貓來說,原則比生命更重要,他白玉堂可謂抵得上展昭的一切了,怎麼能不高興?
「嗯……」
這時候,岑經忽然笑了一聲,摸著下巴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趙普問他,「有什麼想法?」
「哦,我只是覺得奇怪。」岑經道,「那座機關樓,放入果實之後,就不可逆了,是不是?」
眾人都點頭。
「然後你白玉堂就算進去,也沒有把握拆除,是不是?」
白玉堂點頭。
「也就是說無論誰做什麼,機關樓理論上在三天之後都會向開封府放毒霧,對不對?」
眾人面面相覷,只好接著點頭。
「那既然白玉堂去不去,都大勢已定,那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送你進樓?」岑經反問,「八王爺不可能自己從軍營逃走,一定有人相救,你們的人都在這裡,那只能是對方所為了,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
「對方救出八哥,是為了殺白玉堂。」趙普皺眉,「如果加上你們剛才回來路上碰到的那綠眸人,也想殺白玉堂……為什麼突然都要你死?」
「說不通!」這時,展昭忽然抬頭,「有不合理的地方!」
「說來聽聽。」殷侯提議,「通常不合理的地方就是破綻的所在。」
「八王爺如果將小樓的事情告訴了皇上,那豈不是趙琮也從此暴露了?」展昭問,「可是之前趙琮極力掩飾,表示他還是不想暴露!也就是說這三天,他需要利用趙琮的身份再幹點什麼。不用問啊,小樓機關都由趙琮開啟,那表明他身份重要,為什麼不惜暴露了這顆重要的棋子來害玉堂?」
眾人都覺得……的確,對方莫非很恨白玉堂?
白玉堂問展昭,「貓兒,那不合理的地方在哪裡?」
「最不合理的就是,你死或者不死,對這次的行動完全沒有改變!害死你,只會拖累這次行動,對方為什麼還要不惜一切非做不可?」
白玉堂一個愣神——展昭說的一點都沒錯啊!的確。
「理由只有兩個!」趙普反應快,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通常費盡心機害死一個人的理由只有三個,就是現在擋路、以後擋路、或者現在以後都擋路。」
「而且你可以擋路的這一點,是近期才出現的!」展昭徹底想同了,也就豁然開朗,「你最近最讓人震驚的發現莫過於完全不受八眸的影響了,這可能是對方突然轉變立場,要殺你的原因。」
說到這裡,白玉堂忽然站了起來。
「玉堂,怎麼了?」展昭一把拉住白玉堂。
「貓兒……五姨說樓裡的機關無人能解!」白玉堂忽然顯得有些激動,這在他來說可是很少見的,「但她又總說一句,這世上沒有解不開的機關!」
眾人都眨眼,「自相矛盾啊。」
「不是自相矛盾!」白玉堂認真看展昭,「這世上還真有一種機關,是無人能解的!」
「什麼?」展昭好奇。
「就是……沒有機關的機關!」白玉堂道,「沒有機關,那何來解?」
眾人都愣了,腦袋裡團團轉,似乎想通了又似乎沒想通。
「啊!」
這時,展昭一拍手,「我明白了!那座小樓裡面有製造霧的東西,但是根本沒有機關,只有幻術!綠色果實粉末製造出來的幻術。」
眾人被展昭一提醒,呼啦一下全明白了——可不是麼!那小樓最好的機關就是幻術,那可不就是永遠解不開的麼!於是沒有機關也就表示機關無解。當然了,這招對於所有人都行得通,唯獨對於白玉堂……
白玉堂笑了,這一招也挺狠的,如果趙禎真拿你當人質,我非但不會進樓,還會去救你,到時候難免跟皇家作對。
「如果到時候讓趙普對付你們,那就自相殘殺了!」公孫點頭,「好惡毒的奸計!而且對方也很有可能在樓裡埋伏暗算你!」
「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以此類推?」趙普笑著問,「八眸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它們能魅惑人心、迷惑心智、控制意識。可一旦有一個人完全不受到影響,那這八顆果子對此人來說,就只相當於八塊長得像眼睛的爛水果,跟一個爛蘋果爛桃子似的。」
「於是……」天尊看白玉堂,「你就相當於一把鑰匙!林禪子那廝,果然是洞悉天機過了頭啊。」
「那我帶著人進樓看一眼,看看我看到的和你們看到的有什麼不同,如果有,那就表示推測是正確的,我們可以進樓將果實取出來!」白玉堂提議,眾人點頭。
展昭的心也落回了肚子,抓著白玉堂,「我也跟你去。」
白玉堂自然點頭答應,不讓展昭去的話,對他是最大的折磨,他在外邊非抓耳撓腮擔心死不可,到時候自己冒冒失失跟進來,反而容易有危險。
「說起來,那大少爺究竟是誰呢?」殷侯自言自語,「如此野心,但又隱藏得這麼好……」
展昭抱著胳膊搖頭,「我們是該好好梳理一下,總覺得似乎還有些什麼疏漏了的線索。」
「爹爹!」
這時候,外頭小四子提著一個籃子跑進來了,他一路碰到人,一路撞就一路分桔子,跑到公孫這兒,籃子裡就剩下四五個了。
「小四子?」公孫見這會兒大家正討論正經事呢,怕小四子打擾眾人,於是就出門要拉他手,「走了,爹爹帶你回去睡覺。」
小四子撅個嘴,「可是小良子和他大哥有好多話要聊。」
展昭伸手拉公孫,「沒事,我正想得頭大呢,讓我跟他玩會兒說不定能清醒清醒。」
公孫於是將小四子給了展昭。
白玉堂靠在桌邊哭笑不得,總覺得展昭是拿小四子當大虎小虎那麼拿來捏的。
小四子肉呼呼的腮幫子被展昭捏了兩下後,趕緊伸手摀住,見展昭眉宇間又有皺紋,搖著頭伸手給揉,掰開個桔子,拿著桔瓤往他嘴裡塞,邊嘟囔,「這個桔子好甜,不像本地的桔子都酸酸酸!」
「綠皮的是比較酸。」展昭順口答了一句,邊塞了半個桔子給白玉堂——甜吶!
殷侯吃味兒地撇撇嘴,他外孫如今只想著白玉堂不想外公,有好吃的都只留給他。正亂吃飛醋,一旁天尊戳戳他,他回頭,天尊將半個桔子放到他手裡。
殷侯驚起一身雞皮來,低頭一看,罵娘——是桔子皮!
「綠皮的都酸!」小四子邊打量眾人,納悶他們這些大人大半夜愁眉苦臉的幹什麼呢?自言自語,「綠桔子酸、綠蘋果酸、綠葡萄也算,哦!綠色的西瓜不酸。」
小四子平日就喜歡嘮叨,嘀嘀咕咕自己跟自己說話,也沒什麼用意。不過這句話一說完,就覺展昭捏著他腮幫子的手忽然一緊。
「唔!」小四子疼了,揉臉看展昭,公孫趕緊抱起來,心疼地摸他白臉蛋上一個紅印。
「西瓜!」展昭突然霍地站了起來。
眾人都驚訝地看他。
白玉堂輕輕一拉展昭的衣擺,「貓兒?」
「玉堂!」展昭一把拉住白玉堂的手,「西瓜!」
白玉堂駭然地看著展昭,「西瓜?」
「嗯!」展昭興奮地長出一口氣,「原來如此,西瓜!」
白玉堂皺著眉頭覺得他家貓是不是壓力太大又病了,就感覺一旁殷侯輕輕拽了拽他衣袖。白玉堂趕緊湊過去。
「那什麼……玉堂啊。」殷侯小聲說,「昭昭好像很想吃西瓜的樣子。」
「明白。」白玉堂點頭,「我一會兒就去買一片瓜田給……他……」
白玉堂說到最後,忽然也愣住了,隨即坐起來,「瓜田。」
他猛然抬頭,和展昭對視了一眼,瞬間明白,「哦!西瓜!」
殷侯扶額——不愧是心有靈犀天生一對,抽風的樣子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