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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山茶:風裁日染開仙囿 文 / 八月薇妮

    祈鳳卿只覺得頭上一疼,哼也沒哼一聲,整個人便栽倒下去。

    楚昭順手將他抱起,輕輕放在床側,看著他雙眉微皺略帶抑鬱之態,不由歎了聲,從旁扯了床被子出來,替他蓋住。

    楚昭探身過去將季淑抱了出來,輕聲叫道:「夫人?」季淑迷迷糊糊,眼睛半睜,眼前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只依稀還記得這個聲,便道:「楚……昭?」

    楚昭道:「正是仆下,夫人可還好麼?」季淑皺了皺眉,只覺得渾身無力,便道:「放我下來吧。」楚昭答應了聲,將季淑緩緩放落地上。

    季淑雙腳落地,腦中一陣暈眩,只好仍靠在楚昭身上,手抓了兩把,像瞎子一般,那玉蔥般的手指在楚昭身上掠過。

    楚昭垂眸,便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探向前,季淑摸來摸去,終於捉到楚昭的手腕,握了兩把才安了心。

    季淑鎮定下來,漸漸地清醒過來,雙眼也能看清,她轉身回去,看祈鳳卿躺在床上未動,便問道:「他……祈鳳卿怎樣了?」楚昭說道:「暫時暈了過去,片刻就會醒來。」

    季淑嘿然無語,默默點頭,道:「好……我們離開這裡。」楚昭道:「夫人能走動麼?」季淑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頭,苦笑說道:「沒大礙,死不了……我命真大是不是?」

    楚昭道:「鳳卿不是有意的……他先前並非如此。」季淑道:「他先前是個什麼樣的人?」楚昭道:「對仆下來說,是極好的友人。」季淑說道:「是麼?對我來說,卻是個燙手山芋。」

    楚昭就不再說話,季淑道:「怎麼,你心裡想什麼?」楚昭垂眸道:「仆下怎敢。」季淑笑道:「你這算是不打自招麼?你一定在想我薄情寡義,或者更壞是不是?」

    楚昭搖頭,道:「仆下無權過問夫人之事。」季淑道:「你跟他卻是極好的,他的事你過問不過問呢?」楚昭說道:「夫人想……怎樣?」季淑歎了口氣,說道:「我死過這一遭,整個人大變,想必你也看出幾分,若是他想得通就罷了,若是想不通,你就替我多勸勸他。」

    楚昭點頭,道:「仆下遵命。」

    季淑笑了笑,邁步往外走,楚昭護著她出門。門口春曉夏知接著,楚昭道:「夫人請。」季淑便行在前,楚昭護送在後。

    將到樓口的時候遇到戲班那女人,依舊歡天喜地的相送,季淑不願多話,便徑直下樓,聽得身後楚昭說道:「大娘,鳳卿累了,在裡頭歇息,請勿相擾。」

    女人道:「這是自然,不勞楚爺費心,我自理會得,楚爺慢走。」

    季淑出了雕花樓,回眸看一眼那巍峨樓宇,想到方才祈鳳卿種種,略一閉眼,邁步入了轎子。楚昭跟隨在後,便回轉上官府。

    季淑在轎中伸手摸摸腦後,只覺得腫起一個大包,季淑歎了聲,心想道:「花季淑留下這爛攤子還真難纏,幸好有驚無險。祈鳳卿……以後望你好自為之。」

    寥寥一路,回到府中,還未進屋門,就見到幾個丫鬟垂手等在屋外頭,春曉便問道:「怎麼都在這兒?」

    說著,裡頭暮歸出來迎了,低聲道:「奶奶回來了,爺等了許久。」

    季淑這才知道原來上官直在這裡,邁步進到裡面,果然見上官直坐在椅上,氣憤憤的,見季淑進來,便道:「你們都出去!」

    丫鬟們行了禮,紛紛地出外,似鷹趕燕雀兒般。

    季淑說道:「橫眉怒眼的,誰又惹了你不痛快了?」

    上官直踏前一步,說道:「你是死過一次的了,元應該知道些收斂,卻沒想到,就才乍好了點,便急吼吼的去見那人,花季淑,你就同他這般情熱一刻也忍不得?」

    季淑說道:「相公你跟倩兒姨娘不也很是情熱,只不過,相公若死,我是不會同他在相公你的棺材外頭做那種事的。」

    上官直怒道:「你無恥!」

    季淑說道:「我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哪裡無恥?」

    上官直說道:「倩兒是我的姨娘,跟你養那見不得人的小倌兒不同!你竟敢這樣同我說!」

    季淑說道:「在我心裡都是一樣的,你容不得我,就寫休書就是了,難道我要抱著你不放?」

    上官直望著季淑,片刻後道:「你就巴不得我寫一封休書給你?」季淑本要回答,忽地覺得味兒不對,便問道:「這話何意,是你自己先說的,莫非你要反悔?」

    上官直微微一笑,說道:「好,我便偏不寫!」

    季淑略皺眉,上官直看在眼裡,便笑道:「你是想讓我休了你,你好去跟那小倌兒雙宿雙飛,我偏就不如你的意。如何?」

    季淑沉默片刻,說道:「那麼,我能休了你嗎?」

    上官直怔了怔,而後說道:「你儘管試試看就知道了。」話雖如此,笑的卻一派自得,彷彿捏到季淑三寸。

    季淑歎道:「就這麼點兒小事你便如此得意了?我不明白你留我又有何用,我又不能生孩子,又跟你不是一條心,還是個淫-婦,頭頂上戴著綠帽子的感覺讓你很爽嗎?」

    上官直呆了呆,道:「爽?」忽然想到季淑昨夜死而復生後說的那句話,忍不住紅透雙頰,便道:「你……你……你不要太過逾矩!」

    季淑說道:「對了,你似乎也知道,方纔我去見祈鳳卿了,嘖嘖,可真是個妙人,想起來就無限口水。」

    上官直雙眸透出厲色,上前一步喝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季淑說道:「你讓我說我就說?我哪裡會那麼聽話。」

    上官直咬了咬唇,雙手握拳,顯然是氣的發瘋,卻竟也不曾動分毫,只說道:「我不管……先前你跟他如何,暫且按下,你以後……不許再去見他!」

    季淑說道:「好啊,作為交換,你以後不要見倩兒姨娘如何?」

    上官直伸手捉住季淑手腕,說道:「你休要拿這個來渾說,我實話同你說,你是走不出上官府的,你不信?不是我不肯休你,是我休不了你,你若覺得我說的不實,就去問花相爺!」

    季淑一怔,說道:「你說什麼?」上官直冷冷笑道:「合該是我命中犯忌,才會遇到你……我也自認倒霉就是了,只不過你禍害了我這麼多年,如今說要我休你就休了你?我就豁出我這一身陪著你,讓你也嘗嘗不如意的滋味!」

    季淑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上官直手在她腰間用力一攬,說道:「你不明白?當初我明明跟梁家小姐情投意合,成親日子都選好了,偏生你從中作梗將我們拆散!我知道,是我曾說過你三言兩語被你聽到,你記恨在心也不打緊,可你竟然說動花相爺非要嫁給我,還把蓉依小姐……」

    季淑目瞪口呆,道:「我?……我……」心中一時叫苦,卻又大罵,想道:「花季淑你這個瘋子!好端端拆散人家鴛鴦做什麼?這不是自找倒霉催的麼?你找誰不好,偏找這個人!」

    上官直見她啞口無言,便道:「是你害我在先,如今你玩的夠了,就想抽身?我只問問你,我在你心中,究竟是個什麼人?」

    季淑見他越來越激動,臉上漲紅,也不由地有些緊張,便說道:「等一下,你先喝口水消消火,這麼激動做什麼,很容易爆血管的。」

    上官直咬牙切齒,望著季淑櫻唇圓潤,輕輕發抖,且又神情閃爍,眼中似帶著羞愧之意,他不由一怔,心道:「這人素來是浪蕩無忌,素來我若這般說她,必然會反唇相譏,大顯潑辣之態,怎麼忽然這樣反常?……爆血管又是何物?」

    季淑見他不語,就又說道:「說起來……你何必聽我爹擺佈,你不喜歡我就不用娶我,為什麼要乖乖聽他的?」

    上官直咬牙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你爹又是當朝相爺,誰敢不從?」

    季淑愕然,道:「你是個男人,怎地一點勇氣都沒有?你要真愛梁小姐,就該……」

    上官直憤然,說道:「該如何?你為了斷絕我的念頭,先叫蓉依嫁給他人!我連見也難見她一面,你的心腸如此之狠毒,你……你……」

    季淑重又愕然震驚。她聽著上官直一一說出這些驚世駭俗的真相來,腦中的記憶也隨著淺淺淡淡浮起,原來花季淑做過這些……怪不得這上官直如看仇人一般看著自己。

    雖然這些並非是季淑所為,但如今真正的罪魁禍首花季淑的身體卻是她佔著的,她兩個好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怎麼說?

    季淑不由地苦笑,道:「我……我怎麼這般能耐呢?」

    上官直望著她面上的淡淡苦笑,重又一怔。目光往下,不由地便看到季淑衣襟上沾著的零星血跡,上官直脫口說道:「這是怎麼了?」心裡一時還以為季淑傷到哪裡。

    季淑低頭看了眼,隨口道:「祈鳳卿身上的……」

    上官直身子一抖,聲音沉了三分,道:「你……你們做了什麼?」

    若是先前上官直這麼問,季淑必然會胡亂承認,或許還會添油加醋把他刺激一番,可是如今聽了上官直講述他「傷心過往」,季淑不由地略覺得氣短三分,就歎氣說道:「你以為呢。」

    上官直顯然是「以為」錯了,當下咬了咬唇,用力將季淑一放,季淑後退,差點兒撞到桌子,上官直看她兩眼,說道:「你好……很好!」

    用力一甩袖子,這人殺氣騰騰出外去了。

    季淑呆站了片刻,外頭春曉夏知暮歸晚唱進來,急著圍過來,說道:「奶奶無事麼?」

    季淑點點頭,說道:「他走了?」春曉說道:「是啊,爺這一去,定然是又到那屋裡去了。」

    季淑問道:「那屋裡?」春曉哼道:「就是那個狐媚子!奶奶的姿色人品出身,哪裡不強似她百倍千倍,她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趁著爺跟奶奶口角就爬上來的……」

    季淑想到方才上官直那一番說話,略有些黯然,卻仍說道:「罷了……這也算是人家有本事。」

    春曉說道:「什麼本事,是狐媚的本事,奶奶要是給爺三分好顏色,自會把爺迷得神魂顛倒的,哪裡輪的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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