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244章 ：他們的兒子 文 / 禾維
車子裡邊突然寂靜無比，只有那童稚的孩子聲還在響著，「媽媽！你還在電梯裡嗎？所以剛剛沒有接到我的電話？」
「媽媽，今天老師獎勵了我一朵小紅花……」那聲音還在擴散，一下變得無比清楚，每一句話都震到心裡邊去！
顧敏是慌極了，她一下回過神，幾乎是手忙腳亂，她從車底將那手機拿起，來不及再多說什麼，又是一下掛斷，而後她突然無法面對，衝著前方的謝武喝道，「給我開車門！我要下車！」
「我要下車聽見了沒有！」顧敏近乎是崩潰了，歇斯底里地呵斥著——
謝武也是一愣，他茫然然的，瞧了一眼唐仁修，他沉默著不出聲。
顧敏卻已經開始用身體去拍打車門了，謝武只怕會出事，又在顧敏的怒喝中，他將車鎖解開了。
顧敏立刻就開了車門，她跳下車去，拔腿狂奔而去！
而車子裡，唐仁修還靜靜坐著。
他的耳畔一陣模糊散開，卻又是那麼清晰的聚攏起方纔的童聲來！
那是個孩子！
那是個男孩子！
他喊她媽媽，他問她是不是還在電梯裡，他告訴她今天老師獎勵了他一朵小紅花……
可是，可是怎麼可能？
她怎麼會有孩子？
她怎麼會！
她結婚了？
難道說，這五年裡她已經結婚，甚至是生了孩子？
那麼和誰？
唐仁修的腦海裡又跳出了那個男人來，除了夏譯，他想不出第二個人選！
但是這不可能，夏譯甚至還說他們馬上要結婚，所以她現在是單身，單身卻又有孩子？
突然思緒就亂作了一團，猶如麻繩一般無法理清楚，卻又在此刻凝目，立刻就冷靜下來！
前方的謝武不禁喊了一聲，「二少？」
唐仁修眼中的渙散散去了，眼眸一凝，已然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自持，他低聲道，「開車回酒店。」
「是。」謝武應聲，他踩下油門，將車開去酒店。
車子開出了一段距離，唐仁修又是吩咐道，「立刻去查，我要知道那個孩子。」
「是」
車子駛入了車水馬龍裡，淹沒不見。
……
顧敏這邊從唐仁修的車子裡奔跑而去後，她沒命一樣的狂奔，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路邊，瞧見有車過來了，她立刻就打車而去！
此時，她才想起方才掛了兩次兒子的電話！
顧敏趕緊撥了一個過去，只響了一下，向宸在那邊馬上接起了。
「宸宸……」顧敏發現自己一開口，聲音都在顫抖。
向宸小聲問道，「媽媽，你是不是在忙？所以電話又斷了呢？」
向宸一向都是懂事的，如果打電話過去媽媽沒有接或者掛斷了，那就一定是有事在忙。所以他沒有再打過來，就在一邊等著。
聽著兒子的詢問，顧敏一顆心劇烈跳動著，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媽媽？」向宸還在喊，顧敏強壓下自己的慌亂，她開口說道，「沒事，媽媽剛才不小心手機掉下去了，所以不小心按了掛斷。」
「喔，是這樣啊。」向宸也似乎是鬆了口氣，更是提醒道，「那下次要小心喔！」
顧敏又是道，「宸宸，媽媽現在在車上，馬上就會到家，你在家裡等媽媽好嗎？」
「好，那我等媽媽回來。」
「乖。」
顧敏叮嚀了一聲，這才掛了線。
緊握著手機，她發覺自己的手也在顫抖！
該怎麼辦？
被他聽見了！
他會知道兒子的存在，他會知道向宸！
顧敏的冷靜理智，在這個時候猶如斷鏈的鏈條，無法再拼湊完全！
打車回到了天洋公寓，顧敏用鑰匙開了門，向宸已經由李阿姨從幼稚園接回來了。
向宸正坐在沙發裡看著書，瞧見顧敏回來，小小的人兒趕緊起身，奔向了顧敏！
「媽媽，給你拖鞋。」向宸拿過了拖鞋。
「宸宸，你要帶什麼東西，快點放進書包裡。」顧敏卻來不及換拖鞋了，她立刻叮嚀了一聲，對著兒子說道。
向宸卻是不明白，「媽媽？」
顧敏直接穿著鞋子進了公寓，她走進臥室裡邊，拿出了行李箱來，她慌亂的開始收拾東西，將平時會穿的衣服全都裝進去！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走！
她要離開這裡！
帶著向宸立刻就離開！
可是怎麼辦，東西這麼多，一下子怎麼能收拾好？
顧敏又暗自想著，算了，這些全都不要了，買來的傢俱不要了，衣服就帶幾件就夠了！她慌忙收了幾件衣服，又提起行李箱去了向宸的房間，從他的衣櫃裡也取出了幾件衣服來，來不及折疊整理了，只是胡亂地塞進了箱子裡！
向宸卻還捧著拖鞋，他抿著唇沒有說話，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龐上，沒有驚恐，只是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卻還洩露了一絲恐慌。
他捧著拖鞋，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看著顧敏在整理東西，他小聲問道，「媽媽，你在做什麼？」
顧敏慌忙無比，她一邊收拾一邊說道，「宸宸，我們要走了，你快點把喜歡的書放到書包裡去。」
向宸的手抱緊了那雙拖鞋，他又是問道，「媽媽，為什麼要走？」
而在廚房裡，原本在煮飯的李阿姨也聽到了動靜，她立刻跑了出來，看見顧敏這樣慌亂的在收拾東西，李阿姨也是被嚇到了，「顧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收拾東西呢？」
顧敏卻已經來不及去做解釋，她只是說了那一句，「宸宸，你拿好書了嗎？」
「顧小姐？」李阿姨不明所以。
顧敏已經將行李箱塞的再也塞不進去了，她將拉鏈拉起，而後提著箱子而出。
顧敏瞧見向宸一動不動，她又是自己拿起兒子的書包，將他平時愛看的幾本書都放了進去。左手邊是行李箱，右手邊是兒子的書包，顧敏走到向宸面前，半蹲而下，「宸宸，我們要離開這裡了，好不好？」
向宸還抱著那拖鞋，那麼緊緊的抱著，他亦是有著恐懼，「媽媽，我們要去哪裡？」
「哪裡都好，哪裡都可以去，媽媽帶你去旅行，好不好？」顧敏又怎麼知道要去哪裡，她只想離開，去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向宸卻是說，「媽媽，可是我明天還要去上學。」
轟的一下，顧敏因為向宸一句話，整個人又冷靜了下來。
是的，她都快要忘記了。
向宸還要上學，而她還有工作。
這樣一走了之似乎不是解決的辦法，她剛才已經被恐慌沖昏了頭腦。
可是現在，現在又該怎麼辦？
顧敏感到如此彷徨，看著兒子，那麼小那麼小，還用一雙渴望眼睛望著自己，顧敏一下不能自己，她抱住了兒子，將她輕輕護在懷裡，彷彿那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她說不出話來！
顧敏只能抱著他，一聲聲喊著他的名字，「宸宸。」
「媽媽，」向宸靠著她，在顧敏的懷裡，他輕聲說，「等放假的時候，我們再去旅行好嗎？夏叔叔和我們一起去吧！」
兒子天真的話語，讓顧敏莫的一下心酸！
儘管她不知道此刻要怎麼辦，但是她唯一能做到的，那就是一如此刻，她絕對不會放手！
絕對不會放開宸宸！
他是她的兒子！
她的兒子！
次日清早，像是往常一樣起來，李阿姨做好了早餐，顧敏幾乎是一夜都沒有怎麼睡好。
向宸自己刷牙洗臉，他是個能夠自立的孩子。
顧敏醒來，有些微微頭疼，她走到浴室門口，倚著門看見兒子站在小板凳上，正對著鏡子拿著小牙刷在刷牙。
向宸刷牙的時候慢條斯理的，而且很仔細，一顆一顆牙齒，他一一刷過，再漱口再刷，每一個動作反覆著。
一邊刷牙一邊扭頭瞧見了顧敏，他滿嘴的泡沫笑著喊道，「媽媽起床啦！」
顧敏也笑了，明明還在頭疼著，可是又是那麼一下子，忽然就覺得那些煩惱都不算什麼。
因為一切都值得！
「宸宸，一會兒媽媽送你去上學好嗎？」顧敏問道。
「那媽媽上班不會遲到嗎？」向宸眼睛一亮，但是卻也是擔心問道。
顧敏笑了，摸了摸他的腦袋，「放心，媽媽一定能來得及！」
「嗯！」向宸點了個頭，他刷好牙齒，將牙刷放下。卻又是拿起顧敏的牙刷，為她擠好了牙膏，「媽媽刷牙！」
顧敏笑著接過，「宸宸真乖！」
「顧小姐，那我晚上去接宸宸放學。」吃過早餐，顧敏帶著向宸出門，李阿姨在收拾碗筷，她喊了一聲。
顧敏應道，「好，李阿姨，麻煩你了。」
「哪裡的話，太客氣了，這都是應該的……」李阿姨笑著回了一句，向宸朝她揮了揮手手，「李奶奶，那我去上學了。」
「向宸，拜拜。」
「拜拜。」
離開了公寓，顧敏帶著向宸走出小區，向宸念的幼稚園離這裡倒是不遠。過了一條馬路，再過一個轉角就到了。
那是天洋幼稚園，就在前方不遠處。
走的近了，就會發現大人們牽著自家孩子的手，送孩子來學校。
顧敏牽著向宸進了學校，來到了那幢教學樓前方，家長只能送到這裡，老師們接應著。
顧敏道，「宸宸，要聽老師的話，知道嗎？」
「知道！」向宸點頭，「我都聽老師的話！」
「晚上放學了，看見李奶奶來接你，才能回家。要是不認識的人來接你……」顧敏的話剛說到一半，向宸打斷她道，「我一定不跟他們人走！」
「嗯！」顧敏笑了，她輕撫著兒子可愛的臉龐，「去吧，好好上學。」
向宸走近一步，往顧敏的臉上親了一下，「媽媽，我愛你。」
兒子甜甜的話語讓顧敏心頭的苦澀全都散去了，那是一顆糖，融進了顧敏的心裡。
「媽媽，我進去了！」向宸朝顧敏揮著小手。
顧敏站起身來，也朝他揮了揮手。
顧敏知道，這一次她絕對不會退縮，為了兒子。
……
北城國際酒店
上午的陽光大好，透過窗戶照耀而下。
套房裡連帶著書房，唐仁修就坐在裡面。他點著煙，靜靜抽著。
從外邊有人疾步進來了，那是謝武以及謝文。
此次前來北城，唐仁修只帶了他們兩兄弟。只是不曾料到，還真是有用到他們的時候。
兩人走進書房，謝武上前將調查到的文件遞上，「二少，這是您要的資料。」
唐仁修不疾不徐又抽了口煙，這才拿過了那份文件。
書房裡很安靜，謝武謝文就站在前方靜候。
唐仁修將文件打開，第一頁映入眼底的是一個小男孩兒的照片！
照片裡面的男孩，他有著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只是那眉宇之間卻還有英氣，他對著鏡頭微微笑著，眼底也有著笑意。他的髮色很黑，他的鼻子很挺，眉毛很濃密，微笑的時候，嘴角是上揚的。就連眼角，都是飛揚的。
唐仁修一下子被震驚了！
因為，看見這個孩子，他就彷彿有一種錯覺，好似是瞧見了自己年幼時的照片！
唐仁修的目光一掃，又掃向了下方，那是他的資料！
那是他的姓名顧向宸！
一份簡單的個人資料，標明了他所念的學校，他的住址，他的身高，他的體重，以及他的出生年月！
唐仁修定睛，他心中暗暗念著，那生日是八月二十二日。
八月二十二日。
唐仁修心裡不禁暗暗一算，又是凝眸！
而在這份資料上，母親這一欄上赫然是顧敏。然而父親這一欄上，卻是空白！
是憤怒，是震驚，是詫異，是心裡邊還有一絲不明所以的隱隱激動……太多的情緒糾結而起！
唐仁修腳下一點，將大班椅反轉，手中的資料就曝光於陽光下，讓他瞧的更為清楚。
他的眸光往上掠去，再次定格在男孩的照片上！
就這麼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週遭一片空寂，突然，他低聲開了口
唐仁修問道，「你們都看過了。」
兩人沉默了下，而後回道，「是。」
這些資料是他們去查的，想當然，兩人也都看過了。
「謝武，你覺得像嗎。」唐仁修沒有回頭，只是問道。
謝武素來剛毅，他應聲道，「很像。」
唐仁修又是問道，「謝文，你覺得呢？」
謝文也沒有多作遲疑，因為他們早已經心裡邊震撼過了，也驚詫過了，現在已經沉澱，「二少，是很像。」
結果，已然揭曉
……
下午三點，一輛黑色豪車出現在了天洋幼稚園附近。
車子靠著幼稚園的園外，透過天藍色鐵絲柵欄，就在車子裡，車後座坐著的男人，正是唐仁修。
他抽著煙，透過那鏤空柵欄，目光穿越過那些樹木草叢，望著裡面。
突然，前方謝文出了聲，「二少，出來了。」
這一聲呼喊出了口，唐仁修的視線立刻凝眸。
就在幼稚園裡，那座教學樓裡邊，由老師領著，一群小朋友們手牽著手，陸陸續續走了出來。
他們穿著天藍色的校服，有紮著小辮子的女孩子，還有短髮的小男孩。
就在那些小小的身影裡邊，唐仁修的眼眸定格在其中的一抹小身影上邊！
他就和那些孩子站在一起，他亦是穿著那天藍色的校服，在陽光之下，那抹藍色刺入他的眼底，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孩子俊秀漂亮的臉龐，不再是照片上定格不動的，也變得鮮明起來，只是一張側臉，雖然是遙遠的，雖然還有些瞧不清楚，但是卻是那麼的生動。
老師開始說話了，大抵是在說遊戲規則，在一番話語後，她拍著手道，「好了，小朋友們，現在你們可以去玩了！」
「哇」一聲令下，孩子們就像是被散放了的小鳥兒一般，立刻就飛奔向自己各自喜歡的東西。
是滑滑梯，是沙堆，是球，以及無數的玩具。
而唐仁修的目光，一直都跟隨著那道小小身影。從這裡到那裡，看著他在玩樂，看著他在奔跑，看著他和別的小夥伴們那麼友好的相處，又是看著他坐上了鞦韆架，在鞦韆上蕩漾而起。
他的小手，握著那鞦韆，高高的蕩起，他飛快的姿勢，飛揚的嘴角，都有著別樣的天真浪漫。
那頭髮如此柔軟，黑黑的，柔亮的，像是陽光一般繼續散開來。
即使是隔了遙遠的距離，都彷彿能夠聽見那歡樂的笑聲。
猶如天籟一般。
唐仁修就這麼坐在車裡，他靜靜抽著煙，他的視線不曾轉移。
直到遊玩時間結束，老師將孩子們又召到一起，就要帶著他們進了教學樓。
「向宸！」老師在呼喊！
向宸卻還在撿球，那顆球往柵欄那邊滾了過去。
「不要跑」向宸呼喊了一聲，往小球的方向狂奔。
他低頭一路追著跑，他並沒有在意其他，只是終於在跑近了柵欄後，就抓到了那只球！
「抓到了！」向宸高興地呼喊了一聲，手裡握著那顆球，但是卻感受到有一道高大身影壓迫而來！
向宸下意識地抬頭望去，卻迎上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那淹沒的黑影如此偉岸，那雙眼眸是深沉如海一般的深寂！
隔了柵欄，一下對上了向宸的目光！
唐仁修也對上了面前蹲下的小小身影，分明是如此相似的輪廓，分明是這樣英俊的稚氣模樣。
這樣的畫面，如此熟悉，她也做過同樣的事情。
可是，可是他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綻放出的光芒卻是屬於她的。
那是顧敏的眼睛！
那樣的清澈純淨！
顧向宸。
他們的兒子，多麼神奇，多麼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