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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重喪 文 / 雕欄玉砌

    上半夜沒什麼事,四夫人母女兩個守在那邊,這邊岑子吟與大郎二郎從老太太房間裡退出來,岑子吟便耐不住的問廖清荷,「表嫂,回來這麼久還沒見過二叔和二嬸呢!」

    岑子吟說這話就沒安什麼好心,為的是掩蓋大郎二郎兩個的過錯,廖清荷面無表情的道,「二舅媽身子不好呢,咱們沒回來的時候便累到了。()說是子規守了一天夜也累到了,子黎有了身子,也是累不得呢。」

    岑子吟呀的一聲,「二嬸兒他們身子都不太好,哎,也難為他們了。二叔呢?」

    廖清荷道,「在前面陪著那些叔伯,別說這些了,你們趕緊趁著這會兒休息一下,咱們回來了,估摸著今兒個晚上就要商量著發喪的事兒,已是耽擱了好幾天,家中上下都是累的不行,你們趕緊去休息一會兒,下半夜去換四舅媽和子玉休息。」

    廖清荷說完便走了,一場喪事兒的規矩眾多,要照應的事兒也不少,沒的閒工夫多話,岑子吟與大郎二郎兩個趕緊去廂房休息,方大娘和眾人一起商議發喪的事兒,兄妹三人則是要抓緊時間休息。

    想到這個岑子吟不由得感慨,還好大郎二郎不是正孝,否則幾日幾夜的就沒法消停,回到廂房岑子吟也不去休息,悄悄拉著他們兩人詢問剛才的事,她始終搞不明白,兩人對老太太到底有什麼成見,老太太也是沒多少日子可活的樣子了,為何他們會這樣吝嗇一個笑容?

    大郎正是變聲期,用公鴨嗓冷哼了一聲道,「病臥榻上,沒兒孫侍候,她總算是想起我們了。」說罷便負氣的躺上床,岑子吟如何喚他都不理會。煩了乾脆把被子蒙在頭上,岑子吟沒的奈何,只得問二郎。二郎爽利的性子今兒個也不知道犯了什麼倔,給人磕頭戴孝的事兒都能做,偏生要和一個年邁的老太太較真兒,只是惱道,「她做的事兒,她心中明白。你休要來勸我和大郎。你也休要理他,當年還是你與咱們說地。這麼快就忘了麼?」

    大郎突然揭開被子叫道,「二郎,快些休息!休要多言!」

    岑子吟則是摸著自家的鼻子道,「我說的?!!!」

    二郎還想說什麼。大郎翻身從床上起來,推著二郎上床,扭過頭對岑子吟道,「你也是個健忘地,只記得人家的好處了!看著像隻母老虎,偏生跟娘的心一般的軟。」

    岑子吟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終究還是對他們過去的一些小事兒瞭解的太少,這兩年間。她忙和著自己地事兒。越發的忽略與大郎二郎之間互動,到如今。與這兩個曾今孟不離焦地兄弟竟然越走越遠了。

    這事兒勢必不能再從兩人口中套話出來。再多言下去只會暴露自己地不一樣。岑子吟苦笑一下道。「大哥二哥你們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看著岑子吟落寞地掩門退出。二郎嘀咕道。「你幹嘛這麼做?」

    大郎瞪眼道。「難道你想告訴她咱們一直耿耿於懷地不過是幾個壓歲錢?」

    二郎一愣。惱道。「她眼裡若是有咱們。又豈會捨不得那幾個壓歲錢?」

    大郎冷笑。「不過也就是幾個錢罷了!傳出去讓人聽見了。必要笑話你我沒志氣。」

    二愣只覺得大郎地話有些不對。他一向說不過大郎。一個大男兒為幾個錢生氣了好些年確實是不太好聽。摸摸鼻子道。「我睡了。」說罷拉著被子蓋住頭。

    大郎眼神深沉的望著門口低聲道,「她不記得了,是好事呀……」

    被子裡冒出二郎的聲音,「嗯嗯,是好事!」

    岑子吟從大郎二郎房裡退出來,想到子玉還在靈堂,下午就陪著子玉說了沒兩句話她便睡著了,這會兒身邊該有個人陪著她,即便不能說話,也要讓她有個可以依靠的感覺才行。對岑家的人,她都可以無情,到底對子玉心中存著許多憐惜。

    走到靈堂,竟然看見子黎穿著厚厚的衣服陪在子玉身邊,兩人都是一般的雪白臉色,不過子黎是坐在蒲團上的。瞧見岑子吟進來,子黎竟然善意地抬起頭來招呼道,「三娘,怎麼不去休息?你們在路上勞碌了這麼許久,今天又忙活了大半天了。」

    子黎地聲音明顯的中氣不足,這不算什麼稀奇事兒,二房母女兩人整日地病怏怏的,說話從來都是這般,只是子黎地聲音中透露出的滄桑讓岑子吟一愣,那一雙眼睛,再不是當年那個少女的天真,岑子吟一刻間有些恍然,依稀想起就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方大娘的信中提起過子黎成親的事兒,當日並沒有請方大娘,岑子吟也沒覺得有啥,打定了主意不來往的,不請更好,少備份禮。

    方大娘只是聽鄰里聊起才知道自家這個侄女兒找了戶好人家,接著這事兒開始催岑子吟,岑子吟如今瞧著她初為人婦,性子收斂了些許,岑子吟也善意的點了點頭道,「我不累,想著子玉一個人在這兒,便過來瞧瞧,聽說你如今身子不大好,怎麼不去休息?」

    子黎笑了笑,「四叔待我就如同親身女兒一樣,不為他做些什麼,我總覺得心裡不安。」

    岑子吟聞言在子黎身邊靠著跪了下來,拿著錫箔貼的紙錢放在火盆裡燒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子黎和子玉的近況,長夜漫漫,總是要找些事來消磨時間的,也要分散些子玉的心神,不要老是陷入喪父的悲傷之中。

    岑子吟在一種怪異的情緒中與兩個堂妹相處,聊聊童年的事,也聊聊如今,岑子吟在這一刻才知道原來的三娘近乎頑劣的個性,其實也不怨三娘,三娘本就生長在一個畸形的家庭環境之中,長輩要麼疏於教導,要麼因為一些偏見而偏心,從子黎淡淡的口吻中,岑子吟知道她其實是嫉妒三娘的,可以任性妄為,可以輕而易舉的學會很多她拚命學習卻學不好的東西,這種複雜的情感讓她很難以接受這個姐姐。

    至於岑家的其他人是如何發展到最後這個境地,只能說是一些小事的累積再累積,當矛盾累積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突然找到宣洩的口子,就像是大江潰堤,一發不可收拾。岑子吟不願意去想,為什麼自家的二叔會對自己一家有那麼深的偏見,也許是怨懟,傷痕到了這個時候想要修復已經是不可能,那傷刻骨銘心,就像是傷到了的骨頭沒有將養好,每到雨天便會發作一下。

    三個人都小心翼翼的避開一些敏感的話題,維持著姐妹間難得的平衡,這種經歷讓岑子吟感觸頗深,也許,在這一天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時光,每一個人都將要有自己的人生之路要走,奔向不同的方向。

    過了三更,大郎和二郎便來讓三人都去休息,岑子吟三人也沒客氣,方纔已經有人來通知她們說約莫會在後天出殯,還要堅持兩天,鐵打的身子骨也經受不住。

    岑子吟實是累極了,馬背上騎了兩天,兩隻大腿內側都有些淤青,加上在蒲團上跪了半宿,雙腿都有些發顫,這還是這些年來她勤於鍛煉的結果,像是子黎那風也吹的倒的身子還不知道怎麼堅持的下來,還好子玉身子比她還好。

    燙了足又讓喜兒給她擦了藥酒,岑子吟一覺睡到天色大亮,渾身酸疼起身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忙碌起來,還有遠在外地的親戚朋友前來致哀,若不是人人臉上都是一副哀傷的神情,這光景竟然比年節還要熱鬧幾分。

    岑子吟一起身方大娘便回去了,家中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只留下兒子女兒在這邊幫忙,岑子吟正在廚房忙到一半,一個不太認識的婦人闖了進來,劈頭就道,「三娘,你怎麼還在這兒?你祖母都去了……」

    岑子吟一愣,張口便罵道,「少胡說!我祖母昨兒個還好好的呢!」

    那婦人耐心的道,「真的,你快去瞧瞧吧!」

    岑子吟只覺得心中一塊什麼崩落了,手上拿的東西掉到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響動,伸手撥開那婦人,向內院跑去,剛跑到老太太的院子,就瞧見侍候老太太的丫頭個個皆是換了一身喪服。

    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鼻頭,岑子吟並不覺得哀傷,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水便辟辟啪啪的往下掉。

    衝進房間,就瞧見床上的老太太身上已是換了壽衣,面上搭了一張帕子,那身體僵直的程度,怕已是斷氣許久了。

    岑子吟瞧見周圍沒半個岑家主事兒的人,拉著一個丫頭問道,「老太太……老太太是什麼時候沒的?」

    那丫頭哭的很是傷心,「昨兒個夜裡奴婢輪夜,半夜裡老太太還說餓來著,奴婢還起來與她弄了好大一碗銀耳羹,老太太難得的好胃口,奴婢還想著是你們回來了,所以老太太心裡高興,卻沒想到,今兒個一早喚了幾次都沒喚醒老太太,奴婢大著膽子來瞧了瞧,老太太手腳都冰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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