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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遇故人 文 / 是今

    司恬隨著裴雲曠上了馬車,他挑開側簾低聲吩咐侍從:「去泛音巷。」

    她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安排,腦子裡仍舊想著方才雅間裡的那一幕,怎麼想都覺得匪夷所思,這一切應該是裴雲曠安排的吧?她不信商雨是那樣的人。

    夜晚的東都比信州更加安寧,因為皇帝在此,街道上不時有巡夜的士兵。馬車走了不遠,拐進一條街道。又行了一會,停在一處宅院前。巷子裡很安靜,夜色沉沉。

    侍從上前敲門,一位老者打開院門,裴雲曠下了馬車,逕直走了進去。

    一位婆婆迎上前來,對裴雲曠施禮:「王爺安好。」

    裴雲曠撩袍坐下,長呼了一口氣,對那婆婆和顏悅色道:「去上些茶來。」

    茶剛剛擺上,門口進來兩個人,竟是商雨和林西燕。

    裴雲曠笑著指指椅子,對商雨道:「坐。沒人跟著吧?」

    商雨道:「沒人,我繞了一圈才回來。」他說著,目光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站在裴雲曠身邊的她。方纔的那一幕,她親眼看著,她會怎麼想他?是驚訝還是鄙夷?他竟隱隱有點希望她誤會他,然後帶一點點醋意才好,可惜,她的神色很平靜,一雙明眸,盈盈依舊水波不興,他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失望。

    裴雲曠道:「明日,你就帶著銀子將她贖出來。」

    商雨略一蹙眉,道:「贖出來,放在那裡?」

    裴雲曠道:「自然先放在你這裡。你明日即去拜見臨江王,裴子由身邊的小廝是裴尚風派去的,今夜的事很快就會傳到他的耳中,你明日帶足厚禮主動去示好,模樣要顯得謙遜卑微些,口風裡露出不甚惶恐的意思。」

    商雨的眉頭蹙緊了些許,對裴尚風卑微?他也配麼?

    裴雲曠看著他一臉的傲氣,有點無奈:「你先做個謙遜卑微的模樣讓我瞧瞧。」

    商雨看了他一眼,不動。

    「快點。」

    商雨無奈,醞釀了一下,終於擠出一個「諂媚」的笑:「王爺,您看這樣可成?」

    裴雲曠對他的「尊容」很沒脾氣。司恬忍不住想笑。他能做出惡狠狠的「卑微」來,真真是不容易。

    裴雲曠無奈道:「算了,不強求,你話說的好聽些就行。」他起身要走。

    商雨也站起身來,跟在他後面,拋出一句話:「贖人你要付錢。」

    裴雲曠側目看著他,咬牙道:「你倒是和我分的很清楚。好,我出錢。明日讓司恬送來,她可是身價不菲,贖她估計要不少銀子。」

    商雨笑了笑:「王爺有的是錢。不要心疼。」

    裴雲曠橫他一眼:「誰說我不心疼。」說著,他揉了揉心口,歎道:「真疼。」

    司恬忍俊不住想笑。商雨抿著唇角將他們送出門外。

    她上了車,他目送馬車隱在夜色裡,期待明日的到來,他必須向她解釋,不然

    翌日一大早,裴雲曠封了銀票讓司恬送到泛音巷,並叮囑她要帶著頭笠,快去快回。

    她明白他的意思,不肯讓人知道商雨與他相識。到了泛音巷,她下了轎子,敲開門。開門的正是商雨。

    他彷彿正等著她來,見到她眼眸一亮,把她讓進來院子,隨手關上門。

    兩人沒有進屋,就站在院門後。

    她伸手將頭笠上的薄紗撩了起來,白色輕紗下是一張精緻的容顏,乾淨的彷彿是深谷中的幽蘭,不經塵埃的襲染。他情不自禁深深呼吸,似乎想嗅到靜靜的幽香。

    她長話短說,將裝了銀票的信封交給他,轉身要離開。她剛把手放在門把上,正欲拉開,他卻將手掌一按,抵住了門。

    她抬頭看他,有些驚訝。

    他緊緊看著她,目光灼灼,急聲道:「昨夜的事,並非你看到那樣。裴子由對芳歌有意,我故意拉扯芳歌的袖子,是想讓裴子由聽見過來救她。林西燕在他的屋裡點了催情香,所以他昨天很衝動,立刻就和我打了起來。」

    原來,他故意讓林西燕去裴子由的雅間看看佈置是否一樣,其實是讓林西燕暗中做了手腳。

    她好奇問道:「為什麼要這樣?」

    他略一猶豫道:「這次皇上加恩科開武考,是因為北疆不寧,皇上想選拔些人才去平亂。裴子由名義上是臨江王的侄子,其實是他的私生子,王位一向只能有嫡長子繼承,裴子由不可能有份。但臨江王又特別喜歡這個兒子。所以此次他想盡辦法想讓裴子由奪魁,以軍功獲得榮華富貴。昨夜我故意引他和我交手,就是為了讓他知道我的身手。過幾日武考之時,我會故意輸給他,他和臨江王自會心裡有數。」

    她恍然,原來如此。武考也有文試,他既是臨江王的兒子,想必文試那一關,必有很大的玄機。武考若是商雨存心相讓,那麼他的奪魁,應該是沒有懸念吧?

    他又道:「我將芳歌贖出來送給他,算是賠罪和示好。」

    她再次問道:「為何要這樣做?」

    「因為,我要得到臨江王的信任。」

    她的神色仍舊是疑惑不解,他卻不能對她說的更多,若不是怕她誤會,就連這些,他也是不應該對她講的。

    她心思敏捷,想到邵培當日曾說過要讓他們做一番大事,還有裴雲曠的王位之爭,那麼這些都是一盤棋,一步步都是佈局,她不應該知道的就不應該過問才是。

    她長吸一口氣,道:「大師兄,你要小心。」她原本就不信商雨是那種流連風花雪月之人,那日送他鞋子的姑娘,未見他心動半分。

    此刻,她顯得十分明理和聰慧。對他的關心也是那樣的真誠,他心頭輕鬆起來,只要她不誤會他就成。

    他放下手,打開門,送她出去。

    她放下白紗,跨出院門。下了一步台階,她突然回身一笑:「大師兄,你還喜歡聽琴呀?」她想到昨夜他的「風雅」,實在忍不住想開開他的玩笑。

    她口氣裡的俏皮和促狹,他焉能聽不出來?他從台階上一個箭步跨到她的身邊,擰著眉頭,對那白紗下朦朧的笑臉「惡狠狠」道:「怎麼,你敢小瞧我?恩?」

    「沒有,沒有。」她趕緊快步上了轎子。哎,和他開玩笑,真是有點飛蛾撲火自投羅網的意思。其實,裴雲曠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可是他的身份又和她是雲泥之別,雖然常常被他逗的想笑,卻又不敢放開笑。會不會有那麼一天,可以在他面前放開呢?她臉色一熱,透著白紗看著外面,朦朦朧朧的,就像是自己偷偷掩藏的心事。

    三日後,武考在皇宮的跑馬苑舉行。裴雲曠也被宣進宮裡。

    夜晚,裴雲曠回到府裡,特意來到蘇翩的住處。

    司恬正和蘇翩下棋,見他進來,心裡一喜。她和蘇翩等了一天,很想知道結果。商雨是她的大

    師兄,武考之時刀槍相見,她怎麼可能不關心?

    裴雲曠進門便對蘇翩道:「此次武考,你猜誰得了第一?」

    司恬知道不可能是商雨,但心裡卻隱隱希望是他。他明明比那裴子由的功夫要好。

    蘇翩很瞭解裴雲曠,見到他的神色再聽他這麼問,便知道第一決不是裴子由。難道裴尚風的安排出了什麼漏子?

    「是誰?」

    「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名叫展鵬。身手極好,工夫看不出來路,走的是剛猛一派。看他衣著做派,不像是富貴人家出身。我已經讓人去查他的來歷了。」

    蘇翩問道:「那裴子由得了第二?」

    「是。商雨既然要讓著他,所以就只能拿這第三了。」

    「只要是前三就有功名。不知道文試的結果會如何?」

    「文試之後由皇上欽定名次,展鵬和商雨都是平民出身,此次選拔是為了帶兵出征北疆,皇上必定會選用自己人,所以裴子由的狀元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翌日殿試,名次果然不出裴雲曠所料。武科狀元正是裴子由。商雨和展鵬分別是榜眼和探花。

    武舉前三一出,各派力量便微妙起來。裴子由是臨江王的侄子,而商雨在開考之前便帶了厚禮去拜見臨江王,自然已表明自己的立場。於是,展鵬便成了炙手可熱之人,每日都有人邀請去赴宴,用意不言而喻。

    裴雲曠自然也不例外,無論是真心想要拉攏,還是虛與委蛇應個景都要請展鵬來府一敘。

    展鵬倒是好請,裴雲曠的帖子一到,他便爽快的來了。

    裴雲曠請了他,也請了商雨。

    兩人一先一後到了裴府,下人領著他們進了正廳東側的花廳一湖春。裴雲曠已經等在這裡。

    商雨先進了一湖春,入內便先被司恬奪去了目光。她站在裴雲曠的身邊,穿了一件粉紫的衣衫,像一姝海棠,婷婷玉立,芬芳襲人。

    展鵬入內也是一愣,也被她奪去了目光。

    司恬看著他,也怔住了,這不是住在上京時,隔壁的鄰居虎子哥麼?大家整日叫他虎子,原來他大名叫做展鵬。

    裴雲曠招呼兩人坐下,和商雨,儼然也是頭一次見面的模樣,客氣而熱情。

    礙於裴雲曠的身份,展鵬沒有和司恬說話,但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看她。司家的大小姐,怎會跟在安慶王的身邊,成了一個丫鬟?他百思不得其解。

    商雨發現了他的目光,裴雲曠自然也發現了。

    兩個人自然無法開口詢問他為何總是看司恬,但各自在心裡有了自己的猜測和思量。一個人心裡很不舒服,而另一個人,心裡也有點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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