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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醉 了 文 / 是今

    她雖然說出了那句「我喜歡你」,可是他知道,那不過是她被逼著不情不願委委屈屈的權宜。他知道感情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強迫出來的,既然已經解除了外在的威脅,他會給她時間慢慢喜歡上他,他有這個自信。

    他將手放在她的肩頭,略略用力握了一下,柔聲道:「司恬,我一定會對你好。」

    周圍靜的沒有一絲聲音,他的嗓音低沉穩重,帶著毋庸置疑的肯定和堅決。

    她低頭不語,心裡很亂。

    他的突然表白,蠻橫退親,都讓她措手不及,她到現在都是暈暈忽忽的時而覺得這是在做夢。

    他緊了緊她的衣領,低聲道:「回屋吧,外面冷。」

    就這麼放過她?她有點不相信,抬頭看他,夜色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他巍然站在面前,不由自主會讓人有一種安定安心的感覺。這種感覺和裴雲曠不同。

    和他相識一年,他從頭到尾也只說了兩句事關感情的話,一句是我喜歡你,一句是,我一定會對你好。

    她轉身回到屋裡,點亮了燭台。

    坐在窗前,理不清紛亂的心事,跳躍的火苗撩撥著思緒,時而是他,時而是那個他。

    她煩鬱的熄了燈火,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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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九這天,左相府裡來人,將小公子左盛送到了閒雲棋社。

    這是一個七歲的小孩子,但是少年老成,舉手投足都帶著世家子弟的風範和規矩。

    他見到謝聰,一撩衣袍打算磕頭,謝聰連忙笑著扶住他的胳膊。

    左盛正色道:「給師父拜年。」

    「給師父帶禮物了麼?」

    他一本正經地回道:「帶了。是一本棋譜。」

    謝聰故意露出失望之色:「幹嗎不給師父送個漂亮的姑娘?」

    司恬橫他一眼,聰哥這樣不是教壞小孩子嗎?

    「師父,聖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師父要自愛。」

    這一番「迂腐」的話從一個小孩子口中說出來,說不出的好笑可愛。司恬忍不住笑了,這孩子,可比他爹討人喜歡多了。

    謝聰摸摸他的頭髮,笑道:「好徒弟。」

    兩人進了棋室,左府的兩個下人就侍侯在門口。司恬想了想,小孩子必定喜歡甜的,便去廚房拿了糕點,又衝了一杯紅棗茶,打算送進去。

    不料在門口,兩個下人攔住了。

    「我家公子帶了有吃食,不勞姑娘。」

    這兩人雖然語氣客氣,但表情卻不客氣。人都說,宰相門房三品官,這兩人可真應了這句話。

    司恬將東西端了回去。

    一個七歲孩子能和謝聰在棋室裡待上一個半時辰,真是讓人驚訝。送走左盛,司恬歎道:「這孩子真是耐性好。」

    謝聰歎道:「左相對他視為掌上明珠啊,小小年紀就請了七八個師父,學畫,學棋,背四書五經,將小人兒忙死了。」

    「的確辛苦。」

    謝聰低聲道:「下回他來的時候,你將棋盤上撒上銀勾。」

    司恬一震:「為何?」

    「這是王爺的交代。你照做就是。」

    她心裡不安起來,銀勾是臨來時裴雲曠交給她的,讓她聽從謝聰的安排。她萬萬也不會想到是用來對付一個七歲的孩童。銀勾到底是什麼藥粉?

    她第一次對裴雲曠交代的事猶豫起來。邵培說過,決不會讓她去做泯滅天良之事,可是此事關乎一個孩子,她心裡越發的惴惴不安,思前想後,她仍舊是不放心,這一次,她必須去問清楚。

    這一天是元宵佳節,她知道裴雲曠一定會被宣召進宮。黃昏時分,她便換了男裝等候在玄武大街上,她知道裴雲曠從皇宮出來回王府,必從此路經過。

    夜色漸起,京城裡火樹銀花,車水馬龍,這是京城裡一年之中最熱鬧的一晚。玄武大街的兩邊掛滿了燈籠,吃過晚飯出來看燈賞月猜燈謎的百姓多了起來,一片歌舞昇平繁榮盛世的模樣。

    她手裡握著那包銀勾,無心看燈,焦急的等著他的轎子。

    等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見到那頂熟悉的轎子,轎邊跟著他的近身侍衛,她也都認識。轎子走到她的旁邊時,她上前幾步,攔住了他的一個侍衛,低聲道:「我有話對王爺說。」

    那侍衛忙貼著轎子的側簾說了一聲。

    裴雲曠吩咐停轎,掀開側簾,看見她站在燈下。燈籠透出盈盈的紅光,將她的臉照的如雲霞一般明媚,眉宇間的一絲輕憂,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他低聲道:「讓她上轎。」

    侍衛對她招手,她走近來,略一猶豫,上了轎子。

    轎裡只有一盞燈,並排坐了兩個人,陡然顯得侷促起來,曖昧的氣息瀰漫著,將燈光影的越發朦朧。

    他柔聲問道:「有事?」

    「王爺,銀勾是什麼?」她不安羞赧,卻沒有忘記自己找他的目的。

    他沒有立刻回答,轉過頭去輕輕笑了笑。

    她側頭看去,只看見他的側面和唇邊的笑紋。

    他對轎外吩咐道:「去永河邊的船上。」

    她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壯著膽子又問了一句:「王爺,銀勾是什麼?」她決定了,如果是毒藥,她寧願被他責罰也不能那麼做。

    他側過臉,對她極溫柔的笑了笑:「別急,等會兒再說。」

    她坐在轎子裡度日如年,太小的空間,太近的距離。他身上的味道清晰可聞,整個轎子裡都是他的氣息,壓迫著她包裹著她,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淹沒。

    他沒有說話,似乎在享受著這種沉默的曖昧。

    轎子終於停了。

    她下了轎子,面前是一條河。河裡有一些蓮花燈,飄在水波中,和月影同漾。閃閃爍爍的光,像是天河上的星星。

    他下了岸邊的石階,登上岸邊停泊的一條小船。她只好隨在他的身後,也上了船。

    侍衛和轎夫侯在岸邊,四周靜的只有幾聲遙遠的犬吠。

    這條小船乾淨整潔,艙裡簡單之極,只有一幾兩墩,他有時候借口釣魚約人來此交代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先在一張矮墩上坐下,然後指了指小几對面的矮墩,道:「坐吧。」

    她依言坐在他的對面,和他只有三尺的距離。

    他淡然含笑,燈火之下,面容柔美之極。她有一刻恍惚,覺得他俊逸的不像是真人。

    一位老者端了茶來。

    他抬頭笑道:「齊伯,今日來一壺酒吧。」

    老者又重新拿了一壺酒和兩隻杯子,然後又默默退到艙外。

    「這是,齊揚的祖父。」他笑著倒了兩杯酒,放在她面前一杯。

    她愣了愣,齊揚的祖父?怎麼會在這裡?

    他抿了一口酒,將酒杯停在唇邊,微微瞇起眼睛,含笑看著她:「司恬,我和臨江王,樂平王三人,有一人會問鼎皇位。若你不是我的人,你會覺得誰最合適?」

    這樣一個沉重敏感忌諱的話題,她怎能回答?她心裡慌了起來,低聲道:「我,我不敢說。」其實,她心裡希望是他,也覺得他最好,最合適。

    他笑了笑:「臨江王這個人,野心大於能力,喜歡窮兵黷武,更喜歡算計別人。他對我下毒,沒想到糕點被一個人掉了包,結果毒死了王妃。他還惦記著我的蘭周山有鐵礦。所以他要是登基,必定會找個借口除掉我,將封地收回。」

    他不動聲色的說著,她暗暗心驚。

    他頓了頓又道:「樂平王老奸巨滑,一直養病養了好幾年。什麼事都是讓他兒子出面,將來有什麼事也好推到兒子身上。你說一個人若是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愛,還會愛黎民百姓麼?不過,世子那人很好,人品才學無可挑剔。若是皇上隔著樂平王直接傳位給他,也不錯。」

    她不解,他說這些到底和銀勾有什麼關係?

    「我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奪得皇位。但將來不管是我還是樂平王登基,我都希望朝局有所改變,不像現在這樣。你知道蘇翩的父親麼?他是太醫院院使,就因為進言服食丹藥不能長生而被殺。還有謝聰,齊揚,人人頭上都一筆冤案。」

    他抿了抿唇,沉聲道:「所以,不論我能不能登位,我都要將朝中一些毒瘤剷除。張國師就是其中最大一個。」

    他放下酒杯,看著她:「銀勾並非毒藥,只是一個引子,吃過丹藥的人服用了銀勾,會將身體裡的陳疾勾起,左盛小時候生過大病,我舉薦了梁國仁將他治好,後來張國師為了討好左相,特意為左盛煉了一些固養丹,說是可以強身健體。現在銀勾引發左盛的陳疾,梁國仁會對左相說是丹藥有毒。如此一來,左相就會對張國師記恨在心,他這個人有仇必報,等扳倒張國師的時候,他會不餘餘力。他在朝中的勢力不可低估,許多人都是他的門生,林一山也是。」

    他說完最後一句,靜靜的看著她,等她的反應。

    她猛的一愣,他為何提起林一山,難道他知道了什麼?

    他正色道:「我曾派人查過你母親中毒的事,十有**就是林一楓做的。應該是左相想報復你母親當年逃親,所以才授意他如此。」

    她呆住了,林一楓,左相!

    她開始回憶,越想越覺得林一楓的可能最大。她的眼眶濕了,緊緊握著手掌。心裡的恨意洶湧著,他欠了小岸的一條命。

    他伸手過來,蓋住她的眼簾,將未流出的眼淚吸附到了他的掌心。

    「將來,我會替你報仇。你先忍耐。」

    他端起酒杯,放在她的手心裡,柔聲道:「喝點酒,心裡會好過一些。」

    她低頭看著杯中的酒,心裡紛亂痛苦,舉杯一飲而盡,嗆的拚命咳嗽起來。

    他急忙站起來,拍著她的肩頭,道:「傻丫頭,怎麼喝這麼急?」

    她抹了一把眼淚,自己又倒了一杯,依舊是一飲而盡。很快,就是四杯烈酒。

    他一看她這豪爽的飲法,只怕一會就要醉,忙阻止了她,道:「回去吧。」

    他扶著她的胳膊,上了岸。

    水裡的蓮花一朵一朵,在她眼裡,有了重影。她看的有點癡,想起小時候,曾和小岸一起放過河燈。小岸,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他見她神色幽然,盯著水面,輕輕歎了口氣,道:「將來,大河河山,我會讓你好好看。」

    他的這句話,突然將她微醺的酒意驚飛!

    她在轎子裡就開始迷濛起來,如果心裡有愁有恨,有苦有淚,酒意就上的飛快。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的早上。

    她的頭仍舊有點暈,睜開眼睛時,她有一刻的恍惚,突然,她發現自己的床邊還躺著一個人。

    她猛的坐起來,嚇出一身冷汗。

    再看,長出了一口氣,是商雨。他怎麼會在這裡?他睡了一個床邊,皺著眉頭,好似很累很辛苦。

    她急忙低頭看自己的衣服,那件男子外衫不在了,裡面是女子的衣衫。外衫是不是他脫的?她臉上開始燙,昨夜怎麼回到這裡的,她一點記憶也沒了。

    他眉梢動了動,她急忙往床裡面縮了縮,坐在床角,低聲道:「大師兄。」

    他立刻清醒,坐起來看著她,苦笑了一下。突然他一下子撲過來。她被他嚇了一跳,忙往後縮。

    他離她的臉蛋只有一尺距離,看著她的眼睛,帶著秋後算帳的意思,問道:「你昨天居然還喝酒!」

    「我,我。」

    他往後坐了坐,釋然道:「算了,念你心情不好,饒你一次,下不為例。」

    他怎麼知道她心情不好?她忐忑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到了下頜處。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皺了皺眉頭,不滿道:「我本想來找你去看燈,你卻不在。後來我等了半天你才被王爺手下的人送回來,居然還醉了!」他真的很失望,元宵節本想帶她好好玩一玩,她卻醉醺醺的被人送回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幸好,她後來自己都招認了,原來是她的家事和家仇。

    他笑道:「你喝醉了很囉嗦,拉著我說了一堆話,不讓我走,囉嗦個沒完。以後,若是想聽你的心裡話,看來灌醉你就行。」

    她臉紅的像是朝霞,急道:「胡說。」

    他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會抵賴。」

    「我才不會那樣。」

    他大度的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道:「算了,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她越發臉紅,誰和他是自家人了。

    「我今日就要去兵部了,有空再來看你。」

    她鬆了口氣,一大早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真是很尷尬,他趕緊離開吧。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俯下身子,對她道:「對了,你昨夜對我做了一件很丟人的事。」

    很丟人的事!她的臉都嚇白了,立刻往那上面想。

    「什,什麼事?」

    他頓了頓:「就是,和衣服有關。」

    她的臉色越發白了,然後開始泛紅,果然。

    他歎了口氣:「你的力氣還很大,我不讓,你非要。」

    她快要羞憤的昏倒。

    他無奈的蹙著眉頭:「後來,我想既然以後是一家人,提前做點什麼也無妨,就,就任由你了。」

    她把臉放到了被子上,沒臉看他,只求他別再說下去。

    他拉開她臉蛋下的被子,正色道:「你看,我衣服上都是你的鼻涕。你得賠我一件,要親手做。」

    她長出一口氣,嚇死她了!她還以為自己酒後胡來,硬要脫他衣服呢。原來不過是要在他衣服上擦擦鼻涕而已,她抬起頭來,紅著臉瞪他一眼,他簡直是故意存心嚇唬她,還乘機訛她。

    她氣道:「你故意我不會做衣服。」

    他笑道:「你弄髒了我的衣服,就賠一件吧。不會做也沒關係,做的不好我也不嫌棄。」

    她皺眉無奈:「我買一件賠你就是。」

    「不行,非要親手做,不然」

    「不然怎樣?」

    「不然,我也毀你一件衣服。」他假裝惡狠狠的威脅她,其實心裡快要笑出聲來,他剛才故意逗她,看她羞愧的樣子實在可愛的想要咬一下親一下,不過他還是忍住了。

    怎麼毀?她告訴自己不要想歪,可是卻不由自主不爭氣的想歪了,於是惱羞成怒:「我不知道你穿多長的。」

    「你現在可以量一量。」

    「我沒有尺子。」

    「你有手。」他覺得她這個丫頭非要逼的無路可退才會屈從,眼下他也只好耍些賴皮,不然就一直無法拉近和她的距離。

    用手?那不成了摸來摸去?她趕緊投降,低聲道:「我今日就去買尺子,還有布。」

    他笑了笑,起身走了。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很挫敗,雖然拒絕,但沒有一點效果,好像拳頭打在棉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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