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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45章 文 / 八月薇妮

    繼鸞緊盯這剛出來的魏先生,卻見他一身白衫,從容利落,雙眸精光內斂,步伐穩健又不乏輕靈。

    魏先生一露面,雙眸便將廳內眾人掃了一遍,眸光似有若無地在繼鸞面上掃了一眼。

    這極短的一個對視在普通人眼裡不免就被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過去,然而繼鸞卻忍不住雙拳一握,眼睛略微瞇了起來。

    有那麼一句俗話:一山不能容二虎。

    兩隻老虎若是碰了面,便會打得不可開交,你死我活。

    別的野獸嗅到老虎的氣息都會退避三舍,但同是老虎,卻更能嗅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

    繼鸞自然不是猛虎,但是繼鸞從魏先生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信號,一股無形的、來自於高手的氣息。

    走馬江湖一路至今,繼鸞見過的人也不少,但是面對魏先生,她卻忽然之間感覺就像是站在一座深淵面前,眼前都是雲氣繚繞,不知深淺,不知若是縱身一躍,是安然落地亦或者粉身碎骨。

    情不自禁地,連呼吸都變得緩慢。

    就在這瞬間,繼鸞幾乎就想跟楚歸說:「不要比,不要賭。」

    然而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就聽到耳畔有個聲音低低地說道:「很厲害?」

    繼鸞怔了怔,克制住自己回頭的衝動,望著魏先生,略一點頭。

    耳畔那個聲音可惱地笑了聲,道:「怕不怕?」

    繼鸞心頭縮緊,終於沒忍住,還是轉過頭來:「三爺……」她壓低了聲音,雙眸嚴肅地盯緊了楚歸。

    若是在尋常時候,遇到魏先生這般的高手,繼鸞倒是有興趣切磋切磋。

    又或者這一場賭賽的賭注不是那麼驚世駭俗,繼鸞也想要試上一試。

    但是她極理智,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或者閒暇時候練練手。

    若是她失了手,那楚歸便會在錦城這些龍頭面前顏面掃地,甚至萬劫不復。

    楚歸可以瘋,她卻不能瘋。

    楚歸嘴角挑著一抹笑,直視繼鸞的雙眸,繼鸞發現他的唇極紅,眼睛卻很亮,像是燃燒著什麼似的,幾乎有些刺目。

    她忽然有些驚心,像是預知到了什麼。

    「怕?不怕?」他略微垂著頭,低低地以唇形相問。

    繼鸞手握緊又鬆開:「不是……三爺……」

    這會兒的功夫魏先生已經走了過來,楊茴峰望著他,目光之中透出報仇的嗜血跟志在必得的得意:「這位是魏先生。」

    魏先生微微一笑:「見過各位。」團團地抱拳行了個禮。

    楊茴峰道:「三爺,你不會是怕了吧?」

    楚歸轉頭看他:「瞧你這高興勁兒,還沒打呢就像是贏了似的,是欺負我現在身邊兒沒人是吧?」

    魏先生的目光從楚歸面上移開,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繼鸞面上:「三爺是嗎?誰說三爺身邊兒沒有高手?」

    楚歸一挑眉:「哦?」

    魏先生微笑:「這位姑娘……怎麼稱呼?在下魏雲外。」

    繼鸞垂著眸子,抬臂舉手,端正地抱拳行了個禮:「魏先生客氣,陳繼鸞。」

    魏雲外微笑依舊:「聽聞你打敗了通背拳的高手余堂東?」

    繼鸞抬眸:「魏先生如何知道?」

    魏先生笑得輕緩:「我也是偶然得知,聽聞是個女子,還不太相信,恰好此番經過錦城,能夠在此相見就再好不過了。」一雙眸子盯著繼鸞的眼睛,「聽聞陳姑娘是太極出身?」

    繼鸞倒吸一口冷氣,原本她以為這禍事是楚歸招惹來的,這樣看來,倒還跟她有三分牽連。

    楊茴峰等人的確是想借「戰龍頭」借題發揮,可是這魏先生的氣度,修為,卻並不像是肯被人招攬被人使喚的主兒,看樣子他也是有幾分「借題發揮」之意。

    繼鸞忍不住看向楚歸。

    楚歸卻笑吟吟地,像是這場豪賭跟他毫無干係:「喲,魏先生居然對我們繼鸞知根知底,那不知道魏先生是什麼出身?」

    繼鸞心中正繃得緊緊地,聽了這句話,沒來由地居然想笑。

    魏雲外聽楚歸開口,這才看向他:「三爺,我不過是個不出名的武林中人,不然的話陳姑娘早就聽說我的名字了。」

    楚歸不以為然地笑:「魏先生你不實在,是在欺負我是外行人……若魏先生你只是個不出名的武林中人,楊幫主跟這幾位怎麼會肯為了你跟我賭上全部家當吶。」

    這些幫會糾葛,魏雲外在裡間的時候已經聽了個明白,聞言面色絲毫不變:「在下只是來比武的,至於結果如何,全跟我沒有關係,我也不會放在心上,至於為何選我,大概是眾位看得起吧。」

    楚歸望著繼鸞便笑:「鸞鸞,你瞧人家魏先生這份氣度,這份胸懷……你也跟人家學學,別把那些個結果啊什麼的放在心上……魏先生要跟你比,那可是瞧得起你,你說是不是?就是你手上那傷礙事……」

    魏先生一怔:「陳姑娘受傷了?」

    楚歸將繼鸞的手腕一握,不由分說將袖子一撩:「槍傷。」

    繼鸞雖是江湖兒女,但當著這麼多男人的面兒擄起袖子來給人看,卻仍是有些面紅,幸好楚歸放手的快,旁邊眼神差些的都看不到他的動作,只有近在咫尺的魏雲外看了個分明。

    魏雲外若有所思地望著楚歸,又看繼鸞,楊茴峰見楚歸這樣那樣,便疑心他要賴賬,就道:「三爺,您這是在示弱嗎?」

    楚歸道:「有什麼弱可示的,我這不過是有一說一,魏先生高手,就算我不說等會兒交手起來也會看得到,我們鸞鸞是女人,又受了傷,這說起來可不大好聽。」

    楊茴峰越發焦躁:「那你是什麼意思?」

    楚歸不回答,只看向繼鸞道:「鸞鸞,你是什麼意思?」

    繼鸞對上他的眸子,好歹跟了他這些日子,別人不明白三爺心裡想什麼,繼鸞卻是明白,他口口聲聲說她是女子,又受了傷,若是他真心想退出不比,絕對不會如此拐彎抹角,他有更妥當的法子,但他先說明這個,這意思……便是想魏雲外忌憚。

    想讓魏雲外忌憚她的傷,就算是動起手來,魏雲外不敢往她的傷臂上招呼!

    楚歸是想要比的,繼鸞知道,他都想到要魏雲外忌憚她傷口這一層上了……但楚歸憑什麼要相信她?她明明要勸他罷手的。

    楚歸說的都是實話,她是女子,又受了傷,楚歸也明白的很,楊茴峰他們敢信任魏雲外,自然因為他有過人的能為,但楚歸就是要放手一搏。

    他把他的所有都放在她身上。

    他方纔還說讓她像是魏雲外一樣,不要計較後果。

    箭在弦上,他的手拉著那張弓,繼鸞就是那箭,既然他要如此,那她索性就成那他雙手,放手一搏。

    望著那雙好看又有些瘋狂似的眸子,他的瘋狂是極度冷靜的那種,冷靜裡頭燃燒著簇簇地火苗,繼鸞想自己大概是近墨者黑,也感染了他的一絲瘋狂。

    繼鸞道:「我全聽三爺的意思。」

    楚歸乍然便笑了,跟他對週遭各位龍頭的笑不同,這笑是溫柔的,欣慰的,還有一絲寵溺在裡頭蕩漾。

    「你就是這樣兒,愛逞強,」楚歸反而無奈似的,「真是讓我沒法子……」

    繼鸞心頭一梗,若非知道他變幻莫測的皮子,幾乎就以為自己答錯了:她沒說什麼啊……只是暗地裡表示了自己的心意而已……他這不甘不願似的,當了那啥還要立牌坊嗎?明明是他暗示她要比的。

    楚歸「無奈」地搖頭,歎息,惺惺作態,惹得楊茴峰一干人等竊喜。

    楚歸又揣著手,看著魏雲外:「魏先生啊,你看我們鸞鸞,大概是見了高手就想被指點指點……那就勞煩您點撥點撥她,不過要點到為止啊……她可已經都受傷了。」

    這般熱絡的口吻,竟像是跟魏雲外認識了八輩子,又像是繼鸞不過是他翅翼下的一隻小雞,被他愛溺地護著。

    繼鸞一陣臉熱,忽然後悔自己太順著他的意思了……

    幸好魏雲外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望著這貴介公子似的人,道:「三爺放心,比武過招並非是生死之爭,自然點到為止,不須無謂傷亡。」

    這一番說定了,眾人頓時湧出了廳堂,來到了外間的場院上。

    由晉爺親自把規則說明白了:兩人之間,誰能第一個攀上龍頭,便是獲勝一方。比武之中嚴禁用槍械等物,若有違背,自動歸為落敗一方。

    倒是極簡單的。

    圍觀眾人都站在場外,魏雲外邁步入場,繼鸞正要走,卻被楚歸拉住。

    繼鸞回頭,楚歸攥著她的手腕,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話,又似乎想做點什麼。

    繼鸞莫名地等著,正要問楚歸是不是擔心,楚歸卻又放開她的手,只道:「鸞鸞,別給三爺丟臉。」

    繼鸞意外:憋了半天,就為說這句?

    但想想卻也是楚歸的風格,只不過繼鸞恨他「發瘋」還拖自己下水,便只道:「三爺說讓我不計結局的,勝負於我已經是煙雲而已。」

    她倒是想嚇一嚇楚歸,然而楚三爺的膽子是鐵打的鋼做的,聞言反笑:「好好,真個兒聽話!三爺很欣慰啊……」別有用意似地又盯著她。

    繼鸞卻沒多想,只是忍不住也淡淡一笑,這才轉身入了場。

    這一瞬間,天有些陰沉,頭頂一片陰雲飄過,那龍頭高高昂起,被陰雲籠罩,彷彿真個兒隨時都能入九天雲端而去。

    不知哪裡起來的風,捲入場中,吹動魏雲外的衣擺,也吹動繼鸞的長衫。

    繼鸞拱手又行了個禮:「請魏先生賜教。」

    魏雲外見她禮數周全,動作磊落,便也一抬手:「請。」

    繼鸞行禮過後,便掃了一眼兩人中間的龍柱,放手一刻,腳下一劃,便向著龍柱方向躍來。

    魏雲外似是料到她會如此,幾乎是跟繼鸞同時,兩人齊齊地往龍柱旁邊疾行。

    這一爭,兩人的高低便有些初見端倪,兩人距離龍柱本都是同樣的距離,身形也似一樣的快,然而先到龍柱邊兒上的,卻赫然是魏雲外。

    場外楊茴峰幾個一看,均都面露笑容,楚歸坐在太師椅上,一張臉又恢復了昔日的冷清,只有雙眸仍舊緊緊地盯著場中那人身影。

    魏雲外先一步到了龍柱邊兒上,這一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繼鸞見他行動,那道心弦便又繃得緊緊地,知道果真是遇到了高手中的高手。

    兩人一言不發,便過上了招。

    一個守,一個攻,一個有意試探,一個傾盡全力。

    繼鸞越戰越是心驚,魏雲外的招數,竟也有些似是太極,然而卻比太極更加靈活巧妙,繼鸞本是想「攻」,逼開魏雲外後便可上龍柱,因此招數極快,然而魏雲外竟能將她的招式一一擋下,且再擋下之餘,還能出招進攻!

    有好幾次繼鸞被逼的竟又後退回來,然而魏雲外卻並不步步緊逼,他的用意似乎只是想將繼鸞擋下。

    行家出招,高低立見,越過招,繼鸞心頭那份後悔便越深:不該一時衝動應下這場比試,若是敗了,那在楚歸面前當真……

    想到那人,心便有些亂。

    魏雲外道:「陳姑娘,能練到這種地步,還無法收斂心神嗎?還是說,魏某不是個值得你全心相對之人?」這一刻雙臂相碰,魏雲外手肘一撤,避開繼鸞傷了的胳膊。

    繼鸞心頭一震:「對不住!」驀地後退了步。

    魏雲外目光沉沉看向她,繼鸞想要凝神,然而她頭一遭遇到魏雲外這樣的高手,又想到這賭賽的後果,頃刻間竟無法靜心。

    魏雲外望著繼鸞,他自然知道繼鸞此刻心不寧,若是交手時候她依舊如此,那她便是必敗無疑。

    繼鸞咬牙再上,然而就如魏雲外所料一般,先前兩人還拆了十數招,此一番只過了六七招,繼鸞便又退了一步。

    繼鸞暗中握拳,雙手都有些麻木無力,她試圖深深呼吸,然而或許是魏雲外身上的氣場太過強大,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滿腦都是「要輸了」!

    狂風烈烈,繼鸞似乎聽到有人說:「到底不過是個女流之輩,難得魏先生肯跟她過招……」似乎是楊茴峰之流的聲音。

    又有人道:「大概是替三爺暖床的罷了,還出來拋頭露面地丟醜……」

    繼鸞若是敗了,楚歸一言九鼎,仁幫歸了別人,這些難聽的話不過是個開頭而已。

    繼鸞身子微微地有些發抖,耳畔似乎有輕微地嘶鳴,又像是響在腦中。

    對面魏雲外望著她,雙眉皺緊:就這麼……結束了嗎,這可真是……

    在一片地嘶鳴之中,繼鸞忽地又聽到一聲懶懶散散的說話:「都給我閉嘴。」

    是楚歸。

    的確是楚歸,坐在太師椅上,三爺轉了轉手上的翡翠戒指:「我的人在比武,誰要再唧唧歪歪地害她一個不留神落敗了,三爺二話不說先幹掉你們這幫烏龜王八,信不信?」

    繼鸞愕然,繼而忍不住便笑了起來。

    陰雲底下,她一笑就宛如晴空萬里。

    魏雲外眼神微變。

    繼鸞聽著楚歸那清清冷冷地話,忽然明白。

    楚歸是什麼人,就算他瘋,他衝動,他也是算計好了,有把握而為。

    就算她陳繼鸞敗了又如何,繼鸞不信,這個人會乖乖地把自己的仁幫交出來。

    可是他選擇了讓繼鸞下場,繼鸞若贏了,自然正合他意,可就算輸了,他也有扭轉乾坤的把握。

    而楚歸說完那句之後,果真沒有人敢再發一聲。

    繼鸞索性閉了雙眸。

    心極快地安穩下來,而在一片寧靜之中,她卻牢牢地記得下場之前楚歸那一聲叮囑:別給三爺丟臉。

    當時他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錯覺,繼鸞覺得:縱然是做好了兩手準備,但他是有把握的。

    一種瘋狂的近乎於迷信似的把握,從他的眼神中灼灼地透出來,——他相信,她一定能贏。

    像是一種天生的野性的直覺,繼鸞的直覺同楚歸的直覺重疊在一起。

    的確不是十萬分瞭解他,但是繼鸞也是近乎迷信地相信她此刻感覺到的楚歸的心思。

    楚歸那種人,覺得她會贏。

    一陣風吹過,烈烈地把滿懷的憂慮,擔負……盡數吹散無蹤。

    繼鸞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抬手做了個起手式:「魏先生,請。」她的聲音已經平靜下來,目光恬然自在。

    魏雲外雙眸一瞇,繼而雙眼一亮:他感覺到繼鸞身上的「氣」已經變了。

    先前似亂流奔瀉,雜亂無章,然而此刻,她站在那裡,淵渟嶽峙,又似雲靄亭亭。

    渾身竟然有一陣的熱血湧動,——這才是他想要的對手。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著大家該不是很愛看這種武打戲……可,很帥氣的……而且也想得非常地……這種心情可有人會懂得

    鸞爺(叫姐已經不足以形容我滴心情了)加油!三爺永遠是你的後盾(牢靠麼……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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