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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九章 你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 文 / 慕容琳霜

    (今天近4000字,請收藏~)

    雪衣清若冰雪的目光流露出複雜的神情,彷彿從不認識莫非一般,細細打量著她。在這種目光之下,莫非很不自在,彷彿赤身**地站在人家面前。

    雪衣冷哼一聲,莫非看來是如此地嬌弱纖細,怎能有如此不懼生死的勇氣?雪衣秀氣的小手輕輕抵在莫非心口,極其冷漠的問了一句:「你不後悔。」

    莫非本來還想告訴雪衣:殺一個人也是殺。杏花村上百條人命何其無辜,那麼眼前這條人命又何嘗不無辜呢?若是要以無辜者的性命換取報仇的資格,她與那些濫殺無辜的人又有什麼區別呢?但她看到雪衣眸子裡的冷漠戲謔,呆了一呆。這些話說給她聽,又有什麼用呢?不由搖了搖頭,苦笑著道:「不必問了,你動手吧。」

    「遊戲規則改變。一,你殺了她,你活。二,你不殺她,我殺你們倆。」

    規則改變?果真是很兒戲的遊戲,但莫非絕不會認為雪衣真的是在開玩笑——雪衣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濃重的殺氣和壓迫力!

    莫非瞇起了眼,卻彷彿沒有感受到這股壓力般,冷冷道:「殺人並不是遊戲,我沒有興趣玩。」

    雪衣冷然一笑:「遺言?」

    莫非想了一想,從懷中摸出一把被撫摸得無比光滑的木梳,珍而重之遞給雪衣,神情莊重:「替我找一個人,杏花村小牛,將這個給他。嗯,再帶一句對不起吧。」莫非猶豫片刻,真誠道:「謝謝你。」

    雪衣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亮,接過木梳,揣入懷中:「放心。」

    莫非望了一眼黃丹,誠懇對雪衣道:「動手吧,我只希望你能看在我倆的情份上放過她,她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言罷閉上了眼。

    雪衣的手自胸口移到莫非的背上。黃丹「啊」的驚叫一聲,她知道莫非一死就該輪到她了,頓時顧不上傷勢,拼了命掙扎著翻身爬起,踉踉蹌蹌朝山下奔逃而去。

    雪衣鄙夷的看了眼黃丹漸漸逃遠的背影,並不追殺。

    莫非感覺雪衣的雙手緊緊的抱住了自己,沒錯,是抱住,詫異的睜開了眼。耳邊傳來雪衣的輕笑:「你走吧!」

    莫非迷茫,不知所以。

    雪衣放開她,退出幾步,笑盈盈的道:「你走吧。」

    「你…」莫非自認不是太瞭解這位好友的性格,但她知道,雪衣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哦,沒什麼,她逃走了,這遊戲結束。你勝出,所以不用死了。高興麼?」

    「那她…」

    「呃,她認輸了,自然是要死的。這事繞來繞去,繞回了原點。這真是不幸啊!」雪衣「哈哈哈」大笑。

    「所以,你還會去殺她?」

    「哎呀,開玩笑啦。我是那麼凶狠的人麼?——溫柔可愛的我自然不會下山去殺她,那不是等著被趕出七秀麼?這件事就這麼算了。我們也握手言和吧。」

    「溫柔可愛?——是說誰啊?」

    兩人對視一眼,彷彿又回到了一起烤魚拌嘴的日子。雪衣臉上的神情真心的輕鬆,莫非卻笑不出來。

    「你真的會殺了我麼?」莫非想起剛才雪衣身上凌厲的殺氣,那絕不是假的。

    「我不知道。但她一定活不了。我不喜歡別人阻擋我的念頭。我記得很小的時候,姆媽為救苗若爾阻止他,他就殺了姆媽。念頭不暢達會影響修為,甚至種下心魔。所以,或許我真的會殺了你?」

    莫非沉默。

    雪衣猶豫片刻後,又道:「但是——我很迷茫。我心中不想殺你,如果我殺了你,不是一樣念頭不暢達麼?所以我剛才亂了心思。幸好,那傢伙逃走了。我看到她逃走,突然鬆了一口氣。我既不想放過她,又不想殺你。既然她在我殺你的時候逃走,我沒辦法阻止,那麼我當然可以不殺你了。不是嗎?」

    莫非一怔:「你這是自欺欺人。」

    「我知道——喂,你管我?——你到底走不走?」

    莫非乾脆的往後一倒,躺在地上:「被你打成重傷,動不了了!」

    「重傷?吐了幾口血也叫重傷?我壓根就沒盡力。」

    「滾!你盡力我還能活著跟你說話麼?」

    雪衣笑笑,扔了一粒藥丸到莫非嘴裡,手腳麻利的將她拉起來,將手貼在她的背心助她療傷,一面道:「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總是和我過不去。」

    莫非也笑:「少來!我是被誰打成這樣?我看是我欠你的!」

    莫非伸出手:「梳子還我!」

    「什麼梳子?」

    「你!回來!不許跑!嗎的!」

    ……

    ……

    站在木蘭院門前。又站在了木蘭院門前。莫非的心情有些複雜,準確說來,是很沉重。她知道黃丹絕不會把昨天後山的事說出去,因為這涉及到她的顏面問題。對於黃丹而言,若讓人知道她被自己所救,比殺了她更教她難受。但…,這並不代表,這件事可以一筆勾過。

    她,作弊。有違門規。這是事實。

    「師父在主廳等你,走吧。」說話的依然是蕭寒煙的貼身弟子洛依蘭。

    莫非靜靜跟在洛依蘭身後朝主廳走去。一步一步,她彷彿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著不輕不重,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讓她感到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噎住,難受得快要無法呼吸。

    要不要說,要不要說,要不要說…

    她一遍一遍的問自己。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若是見了師父,一切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她必然會被逐出七秀,再也不能學習劍舞。

    她不想離開七秀。但她,更不想再繼續欺騙…

    主廳的紅漆大門越來越近,她彷彿能聽見裡面傳來久違的織布聲,「卡嚓、卡嚓…」聲聲入耳。

    門開了,她聽見洛依蘭恭敬的說了什麼,然後聽見屋裡傳來一句:「嗯,好。」又聽見洛依蘭說:「你進去吧。」便轉身離開。

    莫非閉了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己做的事,總要有所擔當。思緒既定,腳步竟也堅定了不少。她在門口整理了衣裙,保持了極為禮貌得體的微笑,舉步走入房中,恭敬道:「師父。」

    「嗯。」蕭寒煙的聲音異常輕柔平靜,「你看看,是這樣麼?」

    莫非詫異的抬頭,瞬間僵化。

    蕭寒煙並不是在同莫非講話。一身紅衣的雪衣竟然站在蕭寒煙身邊,極為認真的看著她織布的動作,道:「梭子的移動快了些,要穩定。舉手投足要協調,這樣布匹就不會粗粗細細不均勻了。」蕭寒煙深以為然的點頭,調整了節奏繼續靜靜織布,雪衣看著,時不時做些糾正,或是點頭稱讚。

    兩人,似乎都忘記了石化在門口的莫非。

    這種奇怪的場景持續了很久,莫非的腳站到麻木。直到,蕭寒煙整整織完一匹布,欣喜的道:「果然不錯。嗯,雪衣,你是比春香婆婆會教人。」

    「那當…,咳咳,師伯過獎。」雪衣乖巧笑道。

    「哦,你來了,怎麼不坐?」蕭寒煙抬頭,彷彿剛剛看見莫非,揮手免去她的叩拜,指了下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過來:「有事麼?」

    「喲,你還敢來見蕭師伯?」雪衣的聲音十分放肆,絲毫不顧及蕭寒煙在座。

    莫非有些震驚於雪衣的態度,猜不透她的心意。突然驚覺,怕是她早將昨天的事告訴師父了,一念及此,莫非反而處之泰然,她忍不住抬頭去看雪衣,因為她想要更加確定說話的人真是雪衣。

    「嗯,我來了。」莫非笑了笑。

    「昨兒個饒你一條小命,你怎麼還不走?瞧你這樣子,該不是又要來跪求師伯原諒吧?」雪衣說著還嗤嗤笑了幾聲。

    「行了!別瘋瘋癲癲的!」蕭寒煙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低聲喝止雪衣,皺了皺眉看著莫非。

    雪衣…莫非垂下眼不去迎視她挑釁的目光。她從未見過如此尖刻的雪衣,雪衣,雪衣,貪吃調皮的,乖巧討喜的,冷漠狠毒的,尖酸刻薄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雪衣。莫非發現,她越來越不明白,越來越看不懂。只是越加確信,自己遇見雪衣,絕對是在七秀不幸的開端。

    「今兒來什麼事?」蕭寒煙臉上掠起一絲暖意,道「歲月過得真快啊!一轉眼,這都半年過去了,氣色比剛來時好了許多。還習慣麼?」

    莫非聽著蕭寒煙家常的口氣,心中的迷茫更甚,雪衣到底說了麼?為何師父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似的。莫非靜了靜心神,沒有回答蕭寒煙的問話,只恭謹道:「弟子是來請罪的。」

    「嗯?」蕭寒煙理了理袖口的金絲彩杜鵑刺繡,緩緩道:「何罪之有?」

    「弟子…」莫非深深吸了口氣,道:「弟子作弊在先,打傷同門師姐在後,願受任何懲罰,只盼師父念在弟子知錯能改的份上,不要將弟子逐出師門。」言罷,俯身拜倒。

    沉靜。死一般的沉靜。莫非的手心,背上,額頭都浸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她誠惶誠恐的等待著答案,走或者留,然而只有這磨人的煎熬。

    「師伯,讓她走吧,昨兒個就差點讓我走火入魔,您再留著她,不知道還會惹出多少事兒。」果然是說了。莫非心中一涼到底。她從沒想過,此事會由雪衣的口告訴蕭寒煙。這話…莫非猛然抬頭,雪衣這話很刻薄,卻是,笑著說的。

    「起來吧。」蕭寒煙表情溫和朝莫非說道,眼中蘊著一絲笑意,「你可以在生死之際顧念同門之誼,無論能不能放下仇恨,都已經合了修習劍舞的心性,加之這幾個月來雪衣給你調理身子,讓你盡可能多的吸收九花玉露丸的效用,以後練習劍舞,會更加得心應手。」

    蕭寒煙的話彷彿夏日裡聲聲炸雷在莫非耳邊爆開,讓莫非全然忘了該作何反應,只懂傻傻的跪著。

    蕭寒煙又朝雪衣道:「就數你不讓人省心,還不快扶她起來。以後就是同門的師姐妹,要好好相處。」

    「師伯偏心,她昨兒可害得我好慘!」雪衣一面笑一面走到莫非身邊,道:「我真怕你過不了這一關。這五個多月來,我每一天都在擔心你要我教你武功,又擔心你要我替你報仇,好在你每天除了偷懶不砍柴以外,倒也沒有越矩的地方。如今你終於過關了。」

    莫非已經徹底的昏了頭,呆呆回想五個月以來的點點滴滴,有了些眉目,心中五味雜陳,恍然道:「難怪你經常問我要不要跟你學武,又問我有什麼難辦的事要你盡可以幫我,原來都是在試探我!」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浮上心頭,竟然比擔心被師父趕出七秀還要糾結難受,心中歎道:「我早說了,我是不會被幸運之神相中的,果然如此。不過是個局罷了。我最好的朋友,不過是被我最尊敬的師父安排在我身邊,隨時準備請我離開的棋子而已。」

    雪衣握住她的肩膀欣喜道:「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劍秀的正式弟子了,以後由蕭師伯教你武功,進步會很快的。她比我強多了。」

    一股酸澀的感覺浮現心頭,莫非得償所願,卻笑不出來,只是淡淡的失落,眼睛,鼻子跟著酸了起來,莫非慘然苦笑,朝雪衣誠懇道:「你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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