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六十九章 長門枯草離人淚 文 / 慕容琳霜
……
朱雀大街。()墨黑深沉的天空佈滿繁星。
出了宮門,莫名加緊腳步,漸行漸遠。清冷的朱雀大街,將莫名瘦削的身影映襯得愈加孤寂單薄。
按莫非所言,第一道側牆轉角,黑暗的小巷子裡面果然停著一輛外形普通的黑色馬車。看見馬車的那一瞬,莫名忽地停住腳步。驀然回望,高高紅牆,深深宮門。映著星光和宮內通明的燈火,殿宇深廣金碧輝煌的皇城有一種說不出的懾人氣勢,讓她全身僵硬。
定定看了片刻,毅然轉身,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打在朱雀大街冰冷的石板上,而後被瞬間風乾,只餘下一抹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痕跡,訴說著曾經的哀傷。
李柚,你我,從此再無相見之日。
她勉強抑住心中的悲痛,再不猶豫,舉足朝馬車走去,口中低低吟唱:
人道是,朱顏粉黛紅塵醉;
到頭來,淚痕點點泣湘妃。
可憐那,簷底歡鵲空好音,
辜負了,香枕薄衾籠煙眉。
訴不完的無奈,歎不盡的輪迴。
這一切,誰是誰非?
恰如是,陰晴也只隨天意,
枉了玉消香碎
君且醉,君不見,
長門枯草離人淚……
……
黑色馬車靜靜的等候在小巷,駕車橫椅上坐著一個打瞌睡的布衣車伕。莫名早已經擦乾淨臉上的淚,彷彿不經意路過馬車般,低聲道:「莫非杏花開了?」
聲音並不響亮,那車伕的眼睛卻悠的睜開,看著她,目光猶若實質。又朝四周看了一圈,彷彿在找人。可這漆黑的夜裡,除了一身宮裝的莫名。哪裡還有第二個人影。那車伕最後看定莫名,道:「杏花落盡,芙蓉花開。」
莫名點一點頭。直言道:「我是莫名。」
車伕尚未答話,車內傳出一聲含著一股無法抗拒威嚴的冷漠聲音:「恭請娘娘上車。」
莫名上車。馬車卻沒有動。
車內,慕容雲隨的目光幽深而淡然,看著在他對面坐好的莫名,淡淡道:「我是慕容雲隨。」慕容雲隨捕捉到莫名眼中的訝異,並不理會,「為何只娘娘一人。」
這就是慕容雲隨?如此謙恭有禮卻又淡漠疏離。竟然是他親自在此等候?訝異之後,莫名眼中閃過一絲自嘲。語氣誠摯地道:「請少主莫要再喚我娘娘。叫我莫名吧。」略略一頓,有些愧疚道,「貴府的那位刺客,在與王統領打鬥中身受重傷,只怕……」
慕容雲隨大驚失色,豁的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她死了?」
莫名有些驚詫於慕容雲隨瞬間失了儀態,搖一搖頭,道:「重傷被困於密道,連站起來的氣力也沒有,只怕沒辦法逃命。」
慕容雲隨略一沉吟。刺客?她竟不知莫非的身份?和王衛打鬥?莫非怎麼可能和王衛打鬥?除非……慕容雲隨不敢再想下去,定了定心神,朝車外道:「風兒,府裡可有人進去幫她?」
那布衣車伕想了一想道:「並沒有。一來宮中不易混入。二來。三小姐並沒有特別的命令,屬下不敢貿然行事。」
一番對答,聽得莫名半晌回不過神來,三小姐?救她那人不是說三小姐是妹妹莫非麼?連忙問道:「怎麼一回事?被困那人,到底是誰?」
慕容雲隨壓抑住內心漫湧而出的慌張焦急,道:「你揀要緊的,先將事情說給我聽。」
……
兩人陷入沉默,慕容雲隨面色蒼白的盯著手上的錦包,手臂僵直,緊握著拳頭。耳中一直響著莫名帶的那句話。「我今生欠你良多,只怕無緣回報。來世…但願來世,你再也不用遇見我這樣的人……」這個傻子!什麼叫但願來世再也不用遇見你這樣的人?你從來都不欠我,我幫你,是因為你曾救過我,是因為我不想欠你一條命。你忘了,我卻不能忘……你怎麼能和王衛打呢?你用烈酒激發真氣麼?我不是叫你在危急的關頭報慕容府的名字麼?你這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一拳打在案几上,慕容雲隨豁然起身,掀簾下車,朝莫名道:「請下車。」又以冰寒刺骨的語氣朝夜空冷冷道:「完顏聽令,即刻帶領所有人,護送娘娘出城,直回祁山別苑。」
「領命。」夜空中紫影一閃,完顏霜霜便到了馬車邊,朝車內笑道:「請娘娘跟我走吧。」
「唐風兒,你和我進宮。」慕容雲隨說著便要上車。
「少主不可!」唐風兒和完顏霜霜異口同聲道。唐風兒連忙道:「讓屬下去吧!」
慕容雲隨一擺手,一步跨上馬車,堅決道:「走吧。只有我,能光明正大的進宮。」
莫名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那人若是普通的刺客,慕容雲隨怎會甘願為他冒險?她一把拉著車轅跨了上去,靜靜坐在慕容雲隨對面,道:「那人是誰?你不說,我不走。」
慕容雲隨心想我說了你更不會走,只冷冷朝完顏霜霜看了一眼。完顏霜霜一把將莫名扯入自己懷中,制住穴道。莫名動彈不得,哀哀道:「是莫非對麼?那人是莫非?」雖然覺得這想法很不可思議,但莫名想起那人的眼神,就是覺得,她便是莫非。
慕容雲隨不再理她,放下車簾,然後車子起動了。
莫名心痛如絞,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只哭喊道:「果真是她。求少主帶我一起。妹妹若死了,我決不獨活。」
夜深人靜,馬車「咕嚕」的車輪聲碾壓在小巷的石板上,顯得格外詭異,慕容雲隨手上緊緊握著那個錦包,靜坐於馬車內,耳邊傳來莫名撕心裂肺的疾呼「少主,求你!她傷得很重。求你讓我再看看她!少主,沒時間了,讓我給你們帶路吧。我寧願永留冷宮,也要換她活命!少主……」慕容雲隨緊緊閉了閉眼,陡然睜開。暗自歎息一聲,道:「停車。」
……
尚陽門。
王衛帶著羅凡趕到尚陽門時。孫靜濤已經被羽林郎隊長李樂明反手捆了。
王衛一見孫靜濤,心中又恨又喜,衝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吼道:「娘娘呢?」
孫靜濤見是王衛,臉都白了,連忙道:「我是孫家的二少爺,你別想殺人滅口。你的奸計,我全知道。我來之前已經將手書遣人送回孫家,我就是少一根寒毛,我父親、兄長也定要告到皇上面前,為我……」
「啪」的一聲,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光扇在孫靜濤面上,王衛惡狠狠道:「你敢劫走明妃娘娘,已經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還敢威脅我。」轉頭朝李樂明吼道,「你他嗎的剛才打我的勁頭哪裡去了?給我狠狠的揍!」
孫靜濤挨了一巴掌還沒回過神來。又被王衛一席話震得耳邊嗡嗡直響,李樂明一眾人已經撲上來,將他一腳踹在地上,拳腳狠狠的往身上招呼。李樂明只求能夠戴罪立功。打得特別賣力,沒幾下一腳踢在額頭,孫靜濤當即暈了過去。
王衛走上前對著李樂明的屁股就是一腳,李樂明挨了踢也不敢說話。只聽王衛罵道:「老子讓你狠狠的揍,可沒讓你揍暈,你把他打暈了,我還怎麼問話?」李樂明連忙應是,蹲下身兩個耳光將孫靜濤扇醒,這才朝王衛道:「請統領大人問話。」
孫靜濤幽幽醒轉,模糊的看見王衛的臉湊了過來,情不自禁的蹭著身體後退了幾步。王衛一腳踩在他的胸口,道:「說,把明妃娘娘藏在哪裡?說出來,本官或可饒你一命。」
孫靜濤雖然是享慣清福的世家少爺,卻絕不是笨人。他聽王衛的問話,彷彿真是在找明妃娘娘。那麼假扮自己的人進宮的目的是救明妃?王衛到底是在這些人面前裝模作樣要自己當替死鬼?還是真的不知情?
王衛見他一味呆著卻不說話,腳下又加了幾分力道,狠狠道:「還要嘴硬麼?還不說,本官先殺了你,再慢慢找就是了。只要你還沒將娘娘帶出皇宮,本官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將她找出來。」
孫靜濤胸口受力,一陣劇痛,彷彿骨頭被踩斷了幾根,「啊喲」一聲痛呼,心想管不了那麼多了,先保命吧。連忙道:「統領大人,我是孫靜濤,可宮裡救走明妃娘娘的,卻並不是我。有人假冒我,混入宮中……」
王衛已經失去了耐心,眼中殺機頓現。
李樂明卻聽出幾分端倪,連忙上前道:「大人,這人確實從宮外而來。而且……」李樂明偷偷望了一眼王衛的臉色,怯怯道:「而且,剛才出去了一個宮女,拿著大人的虎令,屬下以為,是太后或者皇上宮中的姑姑,是以……」
「混賬!」王衛一腳回踢將李樂明踢飛,怒道:「你是怎麼當差的?哪裡會有宮女這麼深更半夜出宮辦事?你為何不早說?走了多久了?」
李樂明渾身骨頭都要被踢散了,狼狽的翻身跪在地上,心想你又沒問,我怎麼早說?口中小心答道:「已經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只一人麼?」
「是。」
王衛怒火中燒,卻也沒有失去理智,恨聲道:「羅凡,去找唐副統領,緊急調撥宮中羽林衛,請旨搜宮。」羅凡領命而去。
王衛瞇眼看著孫靜濤,這張臉實在欠揍,卻不是在現在,一揮手:「將他抓起來,聽候發落。其他人,跟我追。」
……
便在此時,「轱轆轆」的車輪聲伴著馬蹄聲清晰入耳,王衛抬頭看去,一輛極為普通的黑色馬車沿著朱雀大道朝著宮門駛來。駕車的也只是個極為普通的布衣男子。然而正是因為這種低調和普通,王衛的心中,升起了警惕的感覺。他望一望天色,離早朝還有一段時間,是誰?半夜入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