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40章 發現問題 文 / 午夜濃茶
近現代著名畫家傅抱石先生,曾經在1957年1月3日的《人民日報》上發表的《裱畫難》一文中說:「作為一件藝術品,除了畫面的藝術水千決定畫家而外,裝裱是最重要的一關。」足見書畫裝裱在整個書畫藝術中的重要性。
只是在解放前,裝裱師傅們的地位比較低,這也導致了裝裱行業人才匿乏,流傳了一千五百多年的裝裱技術幾乎就要失傳,等到了解放以後,手工藝人們的地位提高,才使得那些老藝人們把手藝傳了下來。
而李老爺子,在國內整個書畫裝裱行業內,都屬干泰山北斗式的人物,徒子徒孫多不勝數。是以經過他親手裝技的書畫,都是價格不菲的真跡,即使顧迪幅沈周的《桐蔭垂釣圖》贗品,如果被老爺子親手裝裱一番,那拿出去後,說不準就能當真跡給賣出去。
「老傢伙,這畫是小迪的,剛從市場上淘弄出來,你先甭管它是不是真品,他就想重新裝裱一下,換兩個軸頭,掛在自己家裡面顯擺一下而已,絕對沒有打著你的招牌轉手倒賣的意思,你看,這畫的軸桿用料很差,已經不適合掛堂了,我就覺得,對你來說,這就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嘛,你何必生那麼大氣?人老了,氣性大可容易傷身。」
石魔笑瞇瞇的說道,看似在勸導李老爺子,實際上是故意激他的火氣呢。
「你說的都是真的?」李老爺子臉色稍晴,看著石魔問道。
「我騙你,有意思嗎?還煮的呢,真的!」石魔一瞪眼,說道。
這句話說出口,引得大家紛紛笑了起來。
聽了石魔這句話,老爺子才正經打量起顧迪來,他一輩子閱人無數,最討厭的就是打著他的旗號招搖撞騙的人,隨即想想,人家顧迪自己就有個名聲在外的頂級師父,就算是扯虎皮當大旗,似乎也用不著打自己的旗號吧?同時他也看出了,顧迪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心中的不滿一點點煙消雲散了。
「小顧,我裝裱字畫的價格,可是很高到底,這一點,老陳跟你說過沒有?」李老爺子問道。
顧迪點點頭,道:「陳伯跟我說過了,買這幅畫,不過是看著它生動有趣,想掛起來增添些藝術氣息罷了,原本就知道它是幅贗品。」
李老頷首望著顧迪,道:「你買的這幅畫,筆法粗劣,意境全無,還不如到書店去買幅印刷品掛在家裡呢,讓我裝裱,可是划不來的。不過,你既然知道了這是幅贗品,有心收藏,我倒不好說什麼了,這樣吧,這畫我接下了,幾天後你過來拿就行。」
他這算是答應了下來,不過話語中還是有一絲不悅,顧迪也能理解,李老爺子這話中的意思,已經是在推脫了,這樣假的不能再假的作品,如果經他手裝裱了,那傳出去,可是會讓人笑話的。
「李老,這幅畫我也知道沒啥裝裱的價值了,我其實就是想換個軸桿,只要能掛起來就成,至於裱不裱的,您看著辦就成,至於價錢,您放心,不會讓您白忙活的。」
顧迪有些著急了,但是卻不能表露在臉上,他裝著很隨意的樣子,指著桌面上的畫說道,本來按照他的猜想,這位老爺午答應給裝裱,自然在其過程中,可以發現畫中畫的貓膩,但是沒想到老爺子很倔強,看了一眼畫的真偽之後,根本就不願意出手,甚至都沒向這幅畫看上第二眼,一般來說,對某個行當比較熟悉的人,首先重視的,就是自己比較專業的地方,要不是這幅畫偽造的太假,老爺子或許還能看看這幅畫的裝裱工藝,但是當初這人偽造的太次了,使得老爺子根本就不願意看第二眼。
再加上沈周那傻逼兒子也遜,你倣傚你老爸的筆力,模仿的又不到家,讓人一看就是代筆作品,怎麼能夠願意為你裝裱?
「哦?」
李老爺子嘴裡不置可否回了一聲,不過眼睛卻隨著顧迪的手指,看向那幅畫的軸桿,嘴裡隨之發出了評價,「這天桿地桿和軸頭,倒是用木頭做的,但這用料也太差了,看這畫的時間,應該是他兒子沈雲鴻的代筆之作,不過根據這木料的品質來說,算不上太好,你看,都快腐朽了。真是搞不明白,這樣的畫,也會有人去裝裱,咦?!!」
李老爺子說著說著,原本半瞇著的眼睛,忽然瞪的溜圓,嘴裡發出一聲驚疑不定的呼聲,一步走到桌前,其動作之敏捷,根本不像七十多歲的老人。
「這……這是我們吳裝的手藝活啊,居然還是仿古裝池,誰沒事會用這手法,來裝裱這破畫?」
李老爺子一邊說話,一邊戴上了一副老花鏡,開始仔細的打量起這幅畫的裝裱來,嘴裡還在不停地喃喃自語著,聽的一旁的顧迪有些莫名其妙。
石魔倒是對裝裱有一定的瞭解,給顧迪解釋一番之後,顧迪才明白了李老爺子話中的意思。
原來,蘇揚兩地裝裱這個行當,歷經明清數百年,承前啟後,名池全國,統稱吳裝,在其中又分為幾個類別。專裱紅白立軸對聯,專供婚喪嫁娶之用的,稱為「紅幫」。
專裱普通書畫的,稱為「行幫」,而在解放前蘇州、上海、揚州各地,就夠得上稱為裝潢藝術的。專為書畫名家和收藏家裝裱珍貴書畫的,稱為「仿古裝池」。
能做「仿古裝池」的藝人,大多都是手藝高超的老藝人,即使是在解放前,這樣的人也是屈指可數,李老爺子大多都認識,現在猛然見到這麼一幅「仿古裝池」的假畫,也難怪他失神了。
因為老爺子心裡已經斷定,這畫的裝裱肯定是出自解放前某位裝裱大師之手,只不過為什麼用這種複雜並且成本高的裝裱手法,來裝裱一幅假畫,就讓李老爺子百思不得其解了。
李老爺子脫下了手套,找出一個放大鏡來,仔細的將這幅畫從頭到尾,重新看了一遍,又用手摸著畫軸裝裱的質材,看了足足十多分鐘,才拿下了眼睛,坐回到椅子上,卻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老爺子這會心裡實在是有些納悶,這幅畫怎麼看都是一幅贗品無疑,但其裝裱的工藝又是「仿古裝池」,而在這其中還有個問題,一般「仿古裝池」所用的材料,無論是天桿、地桿、木桿、紙管、軸頭這些東西,都會是挑選上好的材料,在解放前的時候「仿古裝池」所用的軸頭,甚至都是珍貴的檀木製造的。
讓老爺子心裡糾纏不清的有兩個問題,第一是既然用了最複雜的裝裱工藝,但是又為何用這些算是比較差的材料?李老爺子剛才沒有細看的原因,也是因為這材料太差。他根本就沒有預料到到這幅畫用的是「仿古裝池」的手法;第二自然就是為何花費這麼大的功夫,來裝裱這麼一幅贗品了。
不管在哪個,行當裡面,能做到頂尖的人,肯宇都是性格極為執著的人,老爺子也不例外,雖然七十多歲的高齡了,依然皺眉苦思,想搞清楚當初這位裝被大師,到底是在什麼心態下,裝裱這幅作品的。
「老東西,你這幅畫是從哪裡來的啊?」
李老爺子出聲了,問向正在一旁含笑品茶的石魔。
「老傢伙,我都說了,這畫不是我的,是人家小迪的,剛才在二百大市場裡買下的,怎麼,看出門道來了?」石魔依舊一臉微笑。
李老爺子點了點頭,一把將卷抽抄起來遞給顧迪,起身說道:「小伙子,你把這畫拿好,跟我過來,老東西也一起來吧,兩位,煩勞你們在此等候片刻,還有,惠玲,不管誰來,都替我擋駕,說我今天誰也不見!」說完,他無視了宋傑趙大海詫異的目光和李惠玲笑意嫣然的俏臉,逕直走向書房。
顧迪跟石魔對視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跟隨在李老身後,進了他的書房。
用句比較流行的話說,這個房間應該就李老爺子的工作室了,房間很寬暢,開了三面窗戶,都是透明的玻璃,透光性非常好,顯得很明亮。
在房間正中,擺放了一個高約一米高,木質結構的案台,檯面光滑平整。石魔小聲的給顧迪介紹著,用行話說,這案台就是裝裱桌,上面還林林總總的擺放了許多物品,雖雜不亂,給人一種井然有序的感覺。
「這個是掙板,用於貼平,掙干畫心,裱件和各種裝裱材料的,晾竿你也不懂?當然是用於晾乾經過加工的復背紙,色紙以及各種材料啦。」
石魔給顧迪一一做著介紹,講解著房中的這些工具。
「這是拷貝桌,排筆、鬃刷、界尺和切板,那個石頭?那是砑石,也叫做磨石,是用於裱件背面砑光、磨平用的。」
顧迪進到這裡也感到新奇,難得石魔想為人師,他也就一件件的問了下去,不過李老爺子可是不耐煩了,口中重重的「哼」了一聲,對著顧迪說道:「小伙子,過來,把這畫攤開放在拷貝桌上,老傢伙,你愛幹嘛幹嘛去,別在這裡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