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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國天下 第四十九章 香消玉殞 文 / 淡看浮華三千

    已是春天了,天空卻突然飛起了大雪,大如鵝毛飛舞,不過片刻,地上便積了厚厚一層,沒及腳背。

    醉歌一襲大紅的嫁衣站在漫天飛雪裡,一動不動,神情呆滯,任那飛雪落在她身上,遮了她黑色的發,紅色的衣。

    素問,那不是你,對嗎?素問,那不會是你的,對嗎?

    「素問!」曾修遠一聲驚呼,扔下仍有些酒意的沉坷,猛地衝過去,撞到了傻站著的醉歌,跌坐在雪地裡。

    「醉歌,你醒醒,醉歌醒醒。」祝玄焦急的聲音妄圖喚回醉歌的神智。

    醉歌尋著祝玄的聲音回過神來,茫然的雙眼有了焦距,忽然猛地推開祝玄,朝素問爬去。看著醉歌在雪地上爬行的樣子,祝玄鼻子一酸,差點流下淚來。

    「素問!」醉歌帶著哭聲的呼喚帶著來自心底最深處的害怕和恐懼,是的,她從來沒有這麼怕過,即便從小面對死亡,她也沒有這麼怕過,她怕素問出事,素問你不要死,素問。

    從四周散落的石塊位置來看,很容易推斷出這裡布過千殺陣,陣中躺了一人,一管碧玉鳳蕭掉落一旁,永遠雪白不沾絲毫塵土的紗衣,鮮血開出一朵朵淒艷的花,漆黑如墨的髮絲凌亂的飄在地上。

    曾修遠正抱著她,不要命地往她體內輸著真氣,卻讓她吐血更多,一個大男人淚流滿面,顆顆淚滴滴在素問臉上:「素問,你怎麼了?」

    「沒用的,曾大哥。」素問氣若幽絲的制止他不停輸真氣給自己的舉動。

    「素問,你的藥呢?在哪裡,還有針呢?找到了,你告訴我扎哪?素問。」醉歌哆嗦著在素問身上摸出一把瓶瓶罐罐,又找到一包銀針,少了一根。

    將針袋遞到素問面前,醉歌啞著嗓子說:「素問你告訴要哪根,扎哪?」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滾滾而下。

    「沒用了小姐,我金針入體,活不成了。」素問此時仍是那副飄逸出塵的模樣,笑得恬靜安然,輕輕握住醉歌的手,未語淚先流:「小姐,你穿嫁衣真好看。」

    醉歌拚命搖著頭,極力壓抑住哭泣,抖著手捧著素問的臉、:「我說過我不死,你不死,素問你告訴我怎麼救你,你告訴我。」

    「小姐,素問時間不多了,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素問想笑一下讓醉歌安心,卻吐出一大口血來,順著慘白的臉落在她的紗衣上。

    「我不答應,你活著我才答應!」醉歌哭著想擦去她臉上的血跡,卻越擦越多,斑駁不已。

    「小姐你想我走得都不安心嗎?」素問心急,一用力又牽動身上的傷口,血流如注。

    「我答應我答應,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說。」醉歌慌忙應她。

    「小姐你答應我,不要替我報仇。你一生為仇恨所累,素問不想,再看到……小姐再背負任何仇恨,不要,再報仇了好嗎?」素問的聲音在飄雪裡像是隨時會斷去的一縷細線,斷斷續續說完這話,素問的氣息更加微弱。

    醉歌已經不能說話,只能死命咬著下唇狠狠點頭,任淚水在臉上瘋狂縱橫,流進嘴裡,滴進雪裡,落在嫁衣上。

    素問見醉歌應允,放鬆一笑,身子軟在曾修遠懷裡,伸出手來想摸摸他的臉,卻沒有力氣,怎麼也夠不著,曾修遠趕緊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我在,素問我在。」

    「曾大哥,若有來世,我希望……我能…做你的…妻…子。」話音一斷,素問的手便軟軟地從曾修遠掌中滑落,曾修遠伸出手想接住,卻只握住一把空氣,素問的手直直掉進雪地裡,掉進曾修遠的夢魘裡。

    「素問」曾修遠悲慼的嘶吼,只是素問再也聽不見了,她應該是還留戀這個世界的吧?不然為什麼最後閉眼的時候會滑落淚水?

    醉歌只覺得天昏地暗,眼前一片漆黑,只餘素問一身白衣帶血靜靜躺在曾修遠懷裡,臉上永遠有著溫柔和善良。

    素問,就這麼去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腹中的一陣絞痛刺醒了她,然後就是感覺到一股熱流從兩腿之間滑落。

    孩子,你也走了啊?

    走了好,走了好啊,都走吧。

    素問的血與孩子的血交融在一起,連這下得瘋了似的雪也遮不住。

    沉坷跪在素問腳下,想過來看看素問,卻被醉歌冷冷喝住:「你滾開。」沉坷便定在那裡不再動彈,只跪得直直得,早已沒了酒意,眼睛通紅似要滴出血來。素問,小素問,你起來看看我,小素問。

    醉歌放天握著的素問早已冰涼的手,茫然地站起來。在地上坐得太久,膝蓋有些發麻,站起來的時候偏了一下,有人來扶他,是熟悉的沉香味,入眼的是跟自己身上一樣的大紅色。

    呵,這是自己的新郎官,蕭術謹。

    「放開我。」醉歌仍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輕輕推開他。無神的雙眼看向那邊早已嚇癱在地的宛若卿,她渾身一顫,醉歌卻只是木然從她身上掃過,最後對曾修遠說:「記得帶素問回來啊。」

    然後便麻木的邁動雙腿往雪地裡沒有目的的走著,沒了鳳冠束縛的青絲在風裡胡亂翻動,大紅的嫁衣在風雪裡飄飄欲飛,她身後長長的裙擺拖曳出一條長長的血線,隨著醉歌歪歪斜斜的步子彎彎曲曲,像是一朵正在凋零的火紅的花,褪去片片花瓣。

    那道血痕深深刺痛了蕭術謹的眼,那是他的孩子!那是他的骨肉!

    衝上去握住醉歌的肩膀,看她無神呆滯的臉龐,恐懼地問她:「醉歌,孩子怎麼了?」

    「死了。」醉歌機械地答著。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素問死了,素問不在了,素問再也回不來了,她甚至無暇去想發生了什麼。

    蕭術謹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又內疚又心疼。他本已決定聽素問之言,放棄這天下與醉歌江海寄餘生,卻……

    如今看來,只怕是一生都不能了。

    什麼都來不及說,醉歌已直直倒下,這一次卻是祝玄手快,一把將醉歌從空中撈起抱在懷裡,蕭術謹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心也跟著空了。

    「你不許再碰她!」祝玄恨極蕭術謹害得醉歌這樣慘,低聲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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