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隱七八 文 / 鏡中影
「姐姐!」
樊隱岳凜然回眸,「你……」
山角下便是營帳駐地,這個混賬小子敢尋到這裡?
「這麼多天不見,姐姐想不想我?」他嘻語問
她本還在氣著,卻又忍俊不禁。戴著一隻惡虎般的面具,以有這樣撒嬌般的聲氣,是存心還是有意?「下次你再敢這樣突兀出現,我定不饒你。」
「遠陌想姐姐,當然要出現。難道姐姐一個人立在這邊不聲不語,不是在想我?」
他是在幾時學會了這些撒嬌本事的?「軍營就在腳下,萬一你被現,我不會救你。」
「以姐姐授我的輕功,他們豈能現得了我?」楚遠陌很想洋洋得意,赫覺有面具罩著,表情無法傳遞,一把推上頭頂。「姐姐……」
樊隱岳一怔。才有多久未見,這個少年竟然長成這副摸樣了?這張臉,承襲與死去的前南院大王側妃麼?眉如新月,目如秋水,每一寸都精雕細刻,每一分都宛鬼斧神工,無論男人女人,長了如此一張臉,都要注定禍人不淺,前側王妃帶走了前南院大王的愛情和生命,這小鬼又會禍害多少癡情女子心?
「這張面具,以後但凡在戰場上,都不要把它摘下來罷。史上曾有位蘭陵王,雖能征慣戰,所向無敵,卻因生得太美,不得不罩一張惡鬼面具建威懾敵,你權當效仿,出入皆要戴著面具,建立你的威聲。」
「遠陌才不要倣傚別人!」他甩,「蘭陵王算什麼,我會創下屬於自己的王朝!」
前一句明明稚氣未脫,後一句卻已然霸氣彰顯。樊隱岳微惑仰,這個少年不知在何時,已高出了她半頭距離。「我幾乎忘了,你已經快十五歲了。
那個曾在污濁黑暗的陋室內寸步難行、滿身腐瘡的娃兒,已經全然不見。再過不許久,他將真正長大……
「對,還有三年兩個月!」
「什麼三年兩個月?」
「遠陌十八歲。到時,我會讓姐姐嫁給我!」
「……什麼?」剛剛說過他長大,轉眼便返老還童了不成?
「遠陌十八歲將迎娶姐姐為妻。」他重申。
「胡說八道。」她輕叱。「看來,是我太久沒有對你調教,讓你忘了小孩子該有敬老尊長的禮數。」
偏偏小孩子死不受教,梗著脖,倔著聲:「姐姐不是長輩,我娶姐姐,天經地義……」
不教不成器!她纖指條出,鎖扣肩頸重穴。少年身形偏離,飄移開去。
「把劍鞘給我!」她叱命。
他不敢不聽,拔劍在手,擲過劍鞘。她一為教訓,二為教習,以一套不曾傳授過的劍式猝起攻擊。楚遠陌倒也機靈,乖乖挨了幾記痛揍,牢牢記了每招劍式,不再妄言一字。
反正,這當兒一切事尚為時尚早,欲娶姐姐,總要備齊彩禮——
他的彩禮,將是一個王國,一個天下,一頂絢麗華貴的鳳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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奭國邊城守將高亢某日晨起,枕邊驚見書箋一封,上留八字:戰不適時,暫議和局。
如此不見開端不見落款且突現枕邊的留書,本該引得高亢警心倍起,怒斥門外守衛無能失職。而他在初時驚異罷去,將八個字仔細看了十幾個來回後,遽爾仰天狂笑,「親王未死,親王回來了,親王大人未死!」
留箋八字為奭國小梅篆體,舉奭國全境,能書成者僅有一人,乃別勤親王,那位於朝局廟堂消失達十年之久的奭國奇葩。
高亢曾做別勤親王府中侍衛統領,後得親王提拔,為奭國都督。政變起,親王不知所蹤,原門客部眾盡遭貶謫,他亦在其中,委此戍邊已近八載。奭國都城曾一度風傳,親王!
部眾之所以只貶不殺,乃因親王手中握有如今當權者把柄,親王秘而不宣,部眾得以保全。
是以,突獲舊主手跡的高亢狂喜至斯。
舊主有諭,他自是奉若神旨,隔日便將跖跋江諸人趨出城去,修函楚遠漠,示好賠情。言已先前離城巡視,不想手下人為私誼擅留羲國叛將,現已將擅違雙方條約者砍,並
將羲國叛將驅逐出境。
此書函,楚遠漠大可不作理會,以對方巧言自辯為辭,無礙大兵壓境。然則稍前,他亦收到一封來自泰定城的密函。
丞相晁巖在函中道,原左相泰曄勾結朝中數名老臣,走動頻繁,並聯合了三大部落長老,欲將長老各自衛隊編制為勤王之兵,匯同各自府中侍衛,以圖異舉,安插派其中線人
之報,預計下月月中起事。
事關本族長老及朝中老臣,楚遠漠須親力親為,處理謹慎。
高亢的賠情函,正給了他順水推舟的理由,遂命樊隱岳、段烈率五萬人留此剿拿跖跋江,自率餘眾班師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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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漠怎麼會留下你?」珂蘭蹙眉,雖不無心酸,也要坦釋惑事。「你但凡出現,他的眼神都會對你進行追逐。你的每句話甚至淺淺一個笑,都會讓他的笑容變得不一樣。一個已經那般喜歡你的男人,怎捨得和你分離?」
樊隱岳一笑,「因為他見到了我的實力,我留在這裡,會早一日肅清跖跋江殘部,早一日取得勝利。在都督心裡,沒有什麼比取得戰爭的勝利更重要。」
「在他心裡,沒有什麼比取得戰爭的勝利更重要?」珂蘭欲信,欲疑。她自詡瞭解遠漠,目睹過那個男人在戰爭中煥出的光輝燦爛,曉得他在大義面前的英雄氣宇,但,當真沒有什麼比勝利更重要麼?樊隱岳如此?自己如此?那麼,嬌娜呢?
儘管疑思萬千,楚遠漠動身之際,珂蘭還是上馬相隨。他是沒格族之光,她則是光下的影,光去的地方,影必隨行。
珂蓮猶留在涼陰關未去。
因為,她尚不曾與樊參贊好好晤上一回。
只是啊,女人的戰爭,男人多為起源。當起源捨了撇離去,她們還要不要將那場戰爭行進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