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逐二二 文 / 鏡中影
如果,楚遠漠身上火摺子亦在落崖時失落,說不定,兩人都會成為狼口之食。
身處一圈火焰環圍之內,樊隱岳撕下楚遠漠內襟,為他包紮過了所有傷口,抬起,與火圈狼群中的一隻狼的眼睛遙遙對上。
楚遠漠在這時醒轉。若干年後,他依然記得自己那日啟眸後所看到的——
身邊的女人,有兩道荒原孤狼般的眼神。
「樊先生,本王怎麼會……」他身躺干葉之上,身上蓋著那件披風,四下儘是火光熠熠。
「王爺莫動,你肩膀被狼咬了一口,抓了兩爪,剛剛敷了藥。」
他恍惚想起,適才她情狀驚險,急於上前施救……「本王被狼咬到,所以昏倒了?」
「一時急痛太過,在所難免。」她道。
「本王的劍呢?」他不接受她給自己的開拓,抓起身邊寬劍,寒光閃動,意欲出動。
她給沒處火堆中添柴助燃,頭也不抬,問:「王爺想向它們討回屈辱?」
「不可以麼?」
「有人又把您這位『沒格之光』稱為『草原悍狼』,感情您真把自己當成一隻狼了不成?」
話中有話。他濃眉緊蹙,疑道:「你在偷笑本王麼?」
「錯。」她嫣唇漾開淺笑漣漪。「我是在明笑王爺。」
他微惱,瞪她,「不好笑!」
「可屬下已經笑了」
他盯著她秀薄唇角上那道俏皮慧黠的弧度,心中有惱有氣亦有難忍的癢意,左臂驀地探出,將佳人拉,板著峻刻顏容,「你敢嘲笑本王?」
「不是嘲笑。」她螓輕搖,眸光在火光耀映之下,清亮如潭。「誰會去嘲笑自己的救命恩人?」
「本王是你的救命恩人?」他挑起眉。「不是你救了本王麼?」
「是王爺救了屬下。您飛身救我,用那只傷臂將咬在肩上的狼給扔了出去,還一聲怒吼,使得狼群有片刻被震懾,讓屬下有機會生氣火光。」
半真半假。
他救他,被狼咬上。那般情形之下,她病急投醫,甩手灑出了人嗅之必生昏眩的失魂藥粉。好在,藥粉不止對人有效,狼亦然。雖時效短暫,足夠她收集干木,燃起火堆,
防禦更多狼群***。
「這麼說,本王當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他忽泛謔笑。「作為救命恩人,是不是可以一個報償?」
「報償?」
「這個!」他低,方唇將兩片軟軟薄唇密密封住。
這一次……不一樣。這個男人的悍烈氣息逼近時,她意識裡竟沒有了以往的排斥抗拒,是因為他幾度救了她?
而他亦察覺到了她的不同,唇向後分離一寸,熱切問:「救命恩人當真有這等令人欣喜的權益麼?」
「權益?」
「可以親到一個不再僵硬的樊先生?」
她忍俊不禁。以前怎不覺得這位堂堂南院大王尚有這般可愛的時候?
「雖然很不想挾恩以報,但能得樊先生一笑,本王就當定這個救命恩人了。」話訖,他的吻再度落下,更形激切。
她被這一份熱情悸到,欲撤身,一隻手臂卻把她牢牢定住,不得已,她舉起手,握他肩上。
「唔!」他悶哼一聲,放開懷中軟玉溫香,瞪起一雙已因情動呈現暗沉的湛眸,惡聲問。「你做什麼?」
「王爺與屬下身上所攜的傷藥都已湧上,萬一王爺傷口惡化,便無藥可用。」
「為什麼要惡化?」
她道:「勞動過度。」
「勞動?」他先蹙眉,後了悟,笑意微邪。「本王不介意有一些輕微勞動。」
「屬下介意。」
他低低沉笑開,雖牽起傷口痛處,仍身心皆悅。「樊先生,本王可以理解你已經接受本王了罷。」
「對王爺說有差別麼?」
「當然。」他兩眼熱烈逼近,與她四目相對。「本王想要的裡面,樊先生的心佔絕對重要的比重。否則,何必等到現在?」
「可是。」她淺釋嫣然,「王爺還需等下去。」
他眉一橫,「為什麼?」
「因為……」她指尖曼妙四挑,「它們。」
它們,狼群。楚遠漠湛眸四掃,與那些大煞風景者惡狠對峙。
「希望,這些柴能用到明早他們前尋人時。」
「用不到也無事。柴沒了,本王再去殺狼!」
「王爺沙場用兵,從推崇智取,怎以碰上狼,反倒意氣用事了?」
「你又在笑我?」他右眉高高挑起,左臂又將她箍進胸前。「本王的話,你還沒有回答!」
她點了點精巧下顎。
「什麼意思?」他需要明言相復。
「隱岳願意開始喜歡王爺。」
他眸內亮芒遽起,嘴上猶呈一時之強,「本王認為你早已經喜歡本王了。」
「……也許。」
這樣一個時刻,群狼環伺。這樣一個地方,野間崖下。這樣一個男人,對她說著不算情話的情話。她無從判定,是因為他屢次相救時的英雄氣概,還是氣憤使然,環境造就。
但她知道,就是在這個夜裡,她對這個男人打開心門,允許了他的進駐。
那一刻,她甚至將加諸這個男人身上的恨意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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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麼在這裡?」
夜間獨行,寂寥一途。突然間多了幾個隨行者,關峙驀地立足回眸,見到的,是不該在此出現的。
樑上君、喬三娘咂了咂嘴,吶吶道:「因為我們在這裡。」
「為什麼?」關峙清俊面容不動,眸底已掀恚浪。
「因為……」樑上君被喬三娘推出,不得已代言。「咱們認為你不能太寵月兒。她既然選了那樣一條路,就該承擔那條路上的風雨險阻。咱們是可以救她,但也不能讓她以為
時時刻刻都有咱們護著佑著。」
喬三娘未忘幫腔,「關峙,你既然願意放手,就要真正放開。你別往了,你自己這邊還有一堆麻煩事要釐清……」
「我信錯你們了。」關峙旋身,對身後人無理無睬,繼行腳下路。
世上事,多是陰差陽錯。一夕之間,變數萬千。到頭,是天注定,還是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