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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前世今生 文 / 老虎不吃魚

    青禾身形晃了兩晃,連忙穩著,邊上其他倒栽蔥的護衛們已經是徹底收了想方設法和世子妃套近乎的心思,都齊齊面對地面開始思過了。

    謝玉依舊是愜意的垂了眸子曬太陽,一旁的江溯流抬眼看了看她,包容的笑了笑,視線落到自個那一排無限哀怨的屬下/身上,若無其事的移開繼續看著自個手裡那本書。

    不知過了多久,謝玉聽見耳邊有人輕聲喚了一句「小姐」,慢悠悠的睜開雙眼,一身黃衫的初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無聲息的到了她邊上。

    「怎麼了?」謝玉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

    初春面色遲疑了一下,已經一本正經開口道:「眼下到了月底,按理說今天正是去京郊的莊子巡查的日子。」

    「所以呢?」

    「小姐!」初春啞然過後,看著謝玉挪揄的神色,一時間又羞又急,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語氣古怪的連邊上的江溯流都忍不住抬眼目光在這兩人之間逡巡了幾下。

    謝玉看了看青櫟,朝著江溯流努了努嘴,初春一急,又要倏然隱去,謝玉已經朝著依舊倒著身子面上染了些笑意的青櫟開口道:「還不快去!」

    「屬下遵命。」青櫟利落的在空中翻了身子,追著初春的衣角而去,江溯流一時瞭然,剩下的眾護衛張口結舌的對看幾眼,十分憋屈的依舊保持回一動不動的身形。

    得,果然還是朝中有人好辦事,罰個站都有人心疼。

    看著他們兩人一時沒影了,謝玉唇角掛了一抹笑,一回頭已經揮手解放了眾人,自個再扶著身子要站起來,剛從江州歸來的江靜怡已經急步進了院子,在她面前站定,伸出手將她扶住,略微頓了一下,小臉繃得緊緊地開口道:「大嫂眼下可有空閒?我有事想和大嫂談。」

    謝玉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心裡已經猜到這事情許是和榮陽公主有關,也不過沉思了一瞬,衝著她點了點頭。

    「母親的事情……」兩人進了屋子,江靜怡的面色似乎有些為難了,將謝玉扶坐在軟榻上,支吾的開口,眼瞅著謝玉靜靜的等著她說話,索性心思一沉,飛快的開口道:「母親的事情,可是和大嫂有關?」

    自個從祖母派去江州的家奴口裡斷斷續續知道了些,江靜流又遞了信,將謝玉洋洋灑灑的痛斥了三大頁,想到母親和她嫌隙頗多,一時之間她自然是糾結又動搖,進了府剛去看過母親就不由自主的想來到竹園求個明白。

    「你覺得呢?」謝玉臉上的笑意隱去了些,反問了一句。

    「這……」江靜怡看著她,秀氣的眉毛蹙著,為難的咬了咬唇:「母親平日裡是霸道了些,可眼下成了那個樣子,我……」

    「霸道了些?」謝玉又是反問了一句,索性也直接將話說了個明白:「何止是霸道了些。溯流在京的時候她三番兩次謀害我們性命,這溯流一出京,又三番兩次要謀害我們的孩子,若是你,你會怎麼做?」

    「真的是你!」江靜怡有些愣神後退了一步,眼神裡十分掙扎,「可你有大哥保護著,根本不會有事的。」

    「呵。」謝玉勾唇似乎是自嘲般的譏笑了一聲,「不會有事?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不會有事,萬一她得逞一次,便是一屍三命,連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她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可是!」江靜怡似乎還有滿肚子疑惑掙扎想不通。謝玉面色冷了冷,已經是意興闌珊的看著她,淡淡的開口道:「我累了,慢走不送。」

    「……」江靜怡一時啞然,看著她神色倦倦完全不願意再對著自己答疑解惑的樣子,心裡一陣失落,張了張嘴,半天什麼話也沒有說,垂著頭轉身往主院的方向回去。

    出了竹園她一陣心神恍惚,不如意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縱然她總是提醒自己看開些,依舊會總是陷入這種自我矛盾的兩難之中。

    「靜怡!」邊上突然傳來一陣男聲,江靜流已經皺著眉到了她近前,居高臨下的審視了她一眼,不悅的開口道:「你這剛回來是去哪了?」

    「我……」江靜怡抬頭,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這個二哥總是渾身充滿著說不出的戾氣,原本俊朗的一張面容也是常常陰雲滿佈,看著讓人就想敬而遠之,一時間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小步,小聲開口道:「去竹園看大哥大嫂了。」

    「大哥大嫂?」江靜流不悅的一挑眉,反問的一句話好像從唇齒間擠出來的一般,從鼻孔裡冷冷的哼了一聲,語調陰冷道:「你倒是好意思叫的出口,他們算你哪門子的大哥大嫂,你可別忘了,就是他們將母親害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不想法子為母親出氣,這一回來倒跑去給那兩人請安了!」

    「哥,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江靜怡聽著他這般刺耳的陰腔怪調,心裡一陣煩悶,出口反駁了一句,未曾看見他陰冷的表情,繼續道:「母親三番兩次暗害大哥大嫂,他們……」

    她話未說完,突然「啪」的一聲脆響,江靜流出手將她一巴掌扇倒在地,看著她一臉怔怔的捂著臉頰,疾言厲色的警告道:「剛才的話你再說一遍試試?母親會有那個閒情與他們為難,生養你十幾年最後竟是得了個白眼狼!這一巴掌是教訓你對母親不敬,若是日頭讓我再聽見這種話,可小心我沒有你這個妹妹。」

    「哥,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江靜怡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從地上站起身子來,一字一頓道:「母親走到今天這一步,就是因為她心術不正,你若再是跟她一樣,不停地去找大哥和大嫂的麻煩,他們動了怒,你……」

    這話正如一根導火索一樣,讓江靜流想起自己的幾次受辱,一時間心裡的火苗蹭蹭的燒著了,看著對面突然一臉倔強的江靜怡,巴掌就要再次揮上去,卻不料邊上突然竄出一個人影來,司空霖一把將呆愣的江靜怡拉到了身後,另一隻手已經在空中握/住了他揮過來的手腕。

    他現今不過十七歲,比江靜流還要小上兩歲,身形清瘦,看著並沒有江靜流身姿朗健,卻偏偏筆直著身子擋在兩人中間,突然就讓身後的江靜怡多了一點安心的感覺。

    「二公子這是幹什麼?好好的對自己的親妹妹動起手來,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話?!」司空霖抬眼看著他,語調冷冷的說了一句,握著他手腕的那隻手不自覺的用力,江靜流抽了一下手腕,卻發現自己竟然該死的被他的力道握的動彈不得,一時間又惱怒又難堪。

    他原本已經想好了要借助榮親王府的勢力來在王府立威,對上自己臆想中的這個小舅子一向是客氣有加,誰能想到此刻突然出現這樣兩相對峙的場面?

    將心裡的怒氣壓下去一些,看著對面也在盛怒之中的司空霖,他訕笑一聲,道:「家妹不懂事,我不過代母親教訓一二,倒是讓你看了笑話。誤會,原本不過是誤會一場。」

    「女兒家身子嬌貴,如何經得起二公子這樣毫不容情的教訓!」司空霖心裡又是怒火又是心疼,說話的語氣十分冷硬,毫不相讓,隱在暗處的榮親王府隱衛已經是一陣撫額哀歎。

    自家這小公子未免太狗拿耗子了一些,眼下可是在人家平西王府內院裡,他怎麼介入了人家兄妹之間的事情不說,對上人家府裡的公子,還偏偏不依不饒,咄咄逼人啊。

    江靜流眼見自己已經好言相向,他竟然還是好不留情的指責,心裡壓下去的怒火又是微微上浮,看著在他身後不吭聲的江靜怡冷笑了一聲,目光再落到他身上,突然話鋒一轉,道:「小公子在我們府上內院突然出現,可是有事?」

    「……」

    司空霖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偷偷潛伏進來的,一時間面上浮上幾許尷尬。

    江靜流已經是趁機抽回了自己的手腕,順便彈了彈自己的衣角:「看來小公子是隨心所至,倒是好雅興,母親那邊還需要人照應,我就不奉陪了。」

    江靜流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甩了衣袍轉身而去。

    畢竟想和榮親王府聯姻,他也不能先將這司空霖給得罪了,剛才他話裡話外竟是對自個那一無是處的妹妹起了心思,眼下自己也正好送一個順水人情給他。

    若是他能娶了靜怡,這以後無疑也算自己一道助力,還是莫要得罪的好。

    江靜流打著如意算盤出了兩人的視線,司空霖這才慢慢轉過身去,看著半步之外低垂著頭的江靜怡,心裡是一聲輕歎。

    好幾個月不見,她比以前長高了一些,身形卻是看著依舊十分瘦小,許是因為江州氣候好,原本十分蒼白的小臉有了些血色,緊抿的雙唇卻依舊透露出她此刻的緊張和尷尬。

    側臉對著他,臉頰上已經浮現出十分明顯的五指印,他心裡一陣心疼,不受控制的伸出手碰了過去,江靜怡觸電般的後退了一步,聲音裡帶著一點拘謹的顫音:「剛才的事,多謝小公子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恕我先走一步。」

    「不……」司空霖伸出去的一隻手落了空,眼見她又是急急地要躲開,連忙喚了一聲,那隻手轉而扯住她一截素色暗花的衣袖,語氣略微低沉了些:「我還有話同你說。」

    江靜怡身子一震,另一隻袖子裡手掌緊握成拳,不動聲色的將被他拉著的衣袖往回收了收,卻不料他似乎十分執拗,根本對自己的動作毫不放在心上,一個緊緊拽著,一個不停地往回收,兩人陷入膠著狀態。

    隱在暗處的榮親王府護衛看著自家小主子這一番孩子氣般執拗的動作,已經不忍直視了。

    再想一想這一段時間他恍若丟了魂一般的狀態,更是覺得這舉府進京可真不是個什麼好事。公子小姐都莫名其妙變得不正常了。

    江靜怡拽了半天,瞅見他根本是不願意鬆開,心裡莫名其妙就是一陣心軟,抬起眸子輕輕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被他眼眸裡的火苗給燙到一般,飛快的移開了視線,聲音卻是輕輕細細的響起來:「公子有什麼話,快些說吧。我還要回院子裡照顧母親。」

    「我……」司空霖眼見她終於鬆了口,焦躁的心情算是稍微平復下來一些,開口說了一個字,又十分懊惱的頓了一下,又再次開口道:「這些日子你過得好不好?」

    「靜怡很好,多謝公子關心。」她心裡微微動了一下,就好像有人輕輕地撥動了一下心弦一般泛起一層漣漪,說話的語氣雖說還是客氣有禮,到底多了一絲暖意。

    司空霖見她終於願意好好同自己說話,心裡已經是漫上了些滿足的喜悅,看著她清秀的側臉,卻是不自覺呢喃出聲:「可是,我過得不好。一直想著你,心神恍惚,什麼都做不了。」

    江靜怡哪裡想得到他突然就說出如此孟浪的話來,一時間停也不是,走也不是,一張臉蛋都燙紅的不得了,站在原地垂著腦地不去看他,左右為難。

    司空霖呆呆的看著她一張小臉突然就如同抹了濃重的胭脂一般暈出十分動人的紅,心中激動,原本拉著她衣袖的手直接下滑,將那一隻白嫩的小手握在掌心裡,手指緊緊握著她幾根纖細的手指,語調陡然急促了許多:「嫁給我好不好,我要你嫁給我,我會好好對你的。」

    「不……」江靜怡原本在他抓住自己一隻手時心臟就漏了一拍,此刻回過神來,大驚失色的退了一步就要將他一隻手甩開轉身而去,卻不料身後的人固執地抓著她的手指,站在原地動也不肯動,那握著她手指的力度似乎要將她幾根手指攏碎了。

    「疼。」她不自覺蹙眉,似乎哀求一般朝他看了過去,司空霖條件反射的將手放開,她已經如同被蠍子蟄到一般提著裙裾飛快的跑開。

    司空霖猝不及防,愣愣的看著,直到那身影已經完完全全消失在視線裡,他依舊是不肯離去。

    榮親王府的隱衛從暗處出來,悄無聲息的到了他邊上,輕聲提醒道:「公子,人都走了。」

    司空霖沒有出聲,似乎完全沒有聽見他說話一般依舊身姿筆直的站著。

    「公子,人都走啦!」這隱衛扯著嗓子在他耳邊又喊了一聲,司空霖大夢初醒一般回神,臉上依舊是有些恍惚神色。

    她的手指那樣纖細小巧,蜷在他手心裡,他一顆心都要塌陷下去了。

    可恨自己竟然那般用力,也不知還不是真的握疼了她。

    站在原地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神色悻悻的同隱衛離去。

    不遠處去而復返的江靜流將這一幕看了個完完整整,竟是沒想到這榮親王府的小公子對自家這妹妹這般上心,意外過後若有所思的一路回了自個的院子。

    「二公子。」院子裡原本就翹首以盼的紅兒扭著水蛇腰妖嬈的到了近前貼了上去。

    一隻胳膊順勢摟了她,江靜流面色陰鬱的進了屋子。

    自從那一次被謝玉踹了以後,他這段時間不知道找了多少偏方,眼下勉強有點效果,也幸虧紅兒出身風塵,在哭啼了幾次之後已經能毫無底線的伺候他,只是面上雖說盡量輕鬆自然,心裡還是說不出的害怕。

    這二公子多了些特殊的癖好,尤其每次喜歡抓著她的腳來折磨她,偏偏口裡喊的那個名字想起來就讓她心驚膽戰,恨不得自己根本沒有長耳朵。

    此刻小心翼翼的伺候著他,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偏偏江靜流心裡一陣煩悶,突然一腳蹬開了她,自己已經站起身子邊整理衣袍邊衝著外面喊道:「來人,來人。」

    「小的在。二公子有何吩咐?」一個小廝著急慌忙的跑了過來,看到原本不該看到的一片光景時,忙不迭的垂下頭去。

    「去,將李二給我找過來。」江靜流似乎根本不介意自己貌美如花衣衫凌亂的通房被下人看個正著,已經一臉急躁的衝著小廝吩咐了一聲。

    「是。小的這就去。」那小廝連聲應著,已經朝門外走去。

    身後的江靜流突然想到什麼一般看了過去,連忙叮嚀道:「記得讓他帶些東西過來。」

    「是。」那小廝應了一聲,已經一溜煙跑遠了,可不敢耽誤了二公子的事才對。這二公子口中的李二是京兆府尹一個庶出的兒子,京城裡出了名的尋花問柳的主兒,這二公子口裡的東西是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小廝只以為怕是紅兒伺候的不盡興,自己可不敢再觸霉頭,因而來回的速度飛快,不到一會,江靜流口中的李二就被他給請了來。

    「著急火燎的尋我來,二公子這邊可是有什麼緊要事?」這李二進了院子,先是在兩個灑掃的清秀丫鬟臉蛋和屁股上出其不意的各捏了一把,眼見那兩個丫頭一聲尖叫扔了東西跑遠,邪邪的笑了一聲,心情倍棒的哼著小曲就進了屋子衝著江靜流諂媚的說了一句。

    「少廢話,東西呢?」江靜流睨了他一眼,沒好氣的斥了一聲。

    「二公子放心,您的吩咐我哪敢不聽,這就看您要選哪一種?」李二話音落地,在懷裡掏了半天,掏出皺皺巴巴幾個小紙包來,一邊獻媚的介紹道:「這三種藥效不一,任君選擇。」

    「一般的就行。」江靜流拿眼掃了一遍,略微想了一下,發了話。

    「誒,這一般的怎麼快活的起來?還得我給二公子推薦,要不就這一包好了,要我說啊……」

    「廢什麼話,我的意思你聽不明白是不是!」江靜流怒吼了一聲,那李二嚇的一個激靈,已經忙不迭在裡面速度飛快的揀了一個小紙包遞了過去,「那就這個吧,藥效一般,不知二公子是要給誰?」

    「滾!」江靜流不耐煩的踹了他一腳,李二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的住了嘴,沒好氣的離去。

    再說竹園裡,謝玉語氣不甚好的趕了江靜怡出去,自個坐在軟榻邊上也是生了一會悶氣,雖說江靜怡很無辜,可是自己和榮陽公主是注定無法善了的。

    坐在軟榻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江溯流已經繞過屏風到了她近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語調溫和的問了一聲:「怎麼了?」

    謝玉抬頭看他,將小臉埋進他觸到面前的手掌之中,神色倦倦的,半天卻是沒有說話。

    「要是覺得困的話,我擁著你睡一會好了。」江溯流一隻手托著她的臉,一隻手溫柔的覆在她順滑的墨發之上,感受到她在自己手心裡點了點頭,已經彎腰將她抱進了軟榻裡面,給兩人脫了鞋子,他也跟著躺到了邊上。

    謝玉靠著他,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腦海裡卻漸漸清晰的呈現出另一番景象來。

    依舊是竹園的書房,一應擺設用具俱全,似乎是春日的傍晚,半開的窗戶外面是搖曳的花枝,有昏黃溫暖的光線從窗戶映射進來,江溯流穿著她從未見過的淺青色刺繡衣袍端坐在書桌前習字。

    眉眼依舊是她十分熟悉的眉眼,抿著薄唇的樣子看著十分沉靜而專注,屋子裡靜靜地,突然傳來輕輕地腳步聲。

    「大公子。」同樣一身淺青色衣裙的清秀女子端著茶盞從外面進了來,梳著本朝常見的丫鬟雙髻,輕輕地喚了一聲,走了過去將那茶盞放在書桌上,自個站在了他旁邊。

    謝玉愣愣的看著,這才突然發現,江溯流坐著的並不是靠背雕花椅,而是木製的輪椅。

    「就說你怎麼突然不見了,原來是去泡茶了。」江溯流看著她溫聲笑了一下,目光很是溫和:「你不是說想學寫字麼?眼下正是有時間,我剛好可以教教你。」

    「嗯。」那青衣的婢女看著他眼神十分溫柔,聲音小小甜甜的應了一聲,江溯流伸手過去已經將她輕輕的環在了懷裡,這一幕看著極為熟悉,正是如他往常教自己習字的動作,可偏偏,此刻看著他懷裡是另一個女子,她心裡竟是沒有任何的惱怒和生氣,反而是說不出的心酸。

    她弄不清楚自己在哪裡,好像是在空中虛浮著,眼看著他側著身子含笑教她如何執筆,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的開始寫字,眼睛酸澀難當,淚水似乎是慢慢的要溢出眼眶了。

    她努力地睜眼看去,視線穿過兩人,落在那乾淨的桌面上,那一筆一劃寫成的分明是一個「青」字。

    她這才反應過來,難怪剛才覺得這個看著清秀的青衣丫頭那般熟悉,原來是青兒,那個已經入夢兩次的丫鬟。

    只是這一次,她心裡漸漸少了那種難耐的悵惘和恐懼,她似乎可以透過她的眼,和江溯流四目相對,看見他澄澈的眼眸裡,波光柔和。

    「喏,青兒,你的名字。」江溯流握著她的手落下最後一筆,笑著看她,語氣十分溫和。

    他清俊的帶笑的面容在她眼前晃動了幾下突然模糊起來,她急忙伸手去抓,一隻乾燥而溫暖的手掌及時的伸了過來,將她伸出去的一隻手握在手心裡。

    「玉兒,怎麼了?」江溯流眼看著她突然轉醒,眼睛裡染了些笑意,「我在呢,瞧你做個夢也是不停的喊我,夢裡我莫不是又出征去了?」

    「溯流?」謝玉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完好的溯流還是始終坐著輪椅的溯流?

    「嗯。傻丫頭,我一直陪著你呢。」江溯流似乎是被她這樣迷糊的樣子逗樂,伸手撥了撥她的小腦袋,溫和的嗓音柔若春風,十分讓人沉醉。

    謝玉定定的看著他,似乎要在他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剛才夢裡的感覺實在太過真實清晰,同以前自己做的夢慢慢拼湊在一起,大抵是江溯流小時候救了一個小丫鬟,兩人主僕情深,甚至演變成了男女情意,在江溯流被毒死的時候,那丫頭在他的眼神示意之下,傷心欲絕的跑開了。

    想了這麼些日子,她慢慢有些明白了,自己夢到的事情大抵是江溯流上一生的事情,至於那個青兒,她腦海裡漸漸湧上了不敢置信的猜測,那個青兒,莫非正是上一世的她?

    所以說,她不是從現代穿越到了這個陌生的朝代,她只是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朝代而已?

    心裡這般猜測著,前思後想了許久,她突然又覺得納悶,自己眼下有謝似玉記事以後的許多記憶,可為何,對這個叫青兒的依舊是一無所知?

    按理說,如果這個青兒真正存在於江溯流的上一世,她不可能不知道,可事情就是這般可笑,上一世的謝似玉嫁到這平西王府以後,對江溯流的一切似乎都全然不上心,他身邊有幾個小廝幾個丫鬟根本就全然不曾注意過,更別提丫鬟的名字了。

    心裡有些悵惘又有些遺憾,眼下她已經完全不怕做這樣的夢,甚至十分期待,她覺得自己大抵就是夢中的青兒了,她的所有情緒所有感受自己都可以那般深刻的感知到,如果不是因為這樣,這一切根本再也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了。

    「怎麼了?」江溯流同她說了兩句話,她都是一副神遊的樣子,這樣又問了一句,邊上的丫頭突然湊上來在他的下巴就是一陣輾轉輕吻,動作溫柔的,也不說話。

    愣了愣神,他捧著她的臉回吻過去,直到兩人氣息紊亂的分開,謝玉心裡已經是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既然青兒存在於江溯流的上一世,也許,眼下有一個人能幫自己答疑解惑,可想到司空鳶那樣一張絕美出塵的面容,她心裡又湧上許多的不確定來。

    定定的看了一眼江溯流,她已經突然開口道:「溯流,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我不是你們這個朝代人的事情麼?」

    「嗯。」江溯流一隻手在她衣衫裡輕輕摩挲,一邊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可是,我覺得我其實又是。」謝玉有些苦惱的說了一句,江溯流覆在她小/腹上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她:「什麼意思?」

    「你記得我向你提過青兒的事情吧,就是我在夢裡夢見你在前世有一個叫青兒的丫鬟,我覺得其實我原本就是她,只是不知怎麼回事托生到了另一個世界,然後,陰差陽錯的又回了來,回到了現在這具身體裡面。」謝玉說的很慢,似乎是怕他聽不明白一般,一雙眼始終是睜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江溯流在心裡默默地回味了她的話,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所以說,你前世其實是我的丫鬟?」

    「……」謝玉有點張口結舌的看著他,心裡一陣古怪,也是愣了一下,才一本正經道:「那啥,這個其實不是重點。」

    「那什麼是重點?」江溯流反問,一隻手已經把玩起她白嫩的小手來。

    「……」謝玉被這麼一打岔,簡直也沒辦法同他正兒八經的討論這個問題了,話鋒一轉,又說:「那個,其實,現在的昭華郡主才是真正的謝似玉。」

    「嗯。」江溯流語氣十分寡淡:「我知道。」

    「你知道?」謝玉有些訝異,頓時又想到那個平素不動聲色的青霜,一時間瞭然,看著他期期艾艾道:「你不覺得很彆扭嗎?」

    「不會,你是你,她是她。眼下在我看來,你就是玉兒,她就是昭華郡主。在其他人看來,也是如此,所以你什麼也不用擔心。」江溯流語氣倏然正經了起來,看著她清亮的眼睛,一語道破。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爹娘和小武他們……」想到那個十分歡樂的土匪窩,她心裡有些淡淡的感傷。

    「謝將軍那裡,你是他的閨女,小武那裡,你是他的姐姐。也不用擔心。」江溯流捏了捏她粉粉的小臉蛋,戲謔道:「謝將軍總不可能連的閨女都不認識了。」

    頓了頓,他又動作輕柔的將她擁在了懷裡:「縱然沒有這世上所有人,你還有我。」

    謝玉一邊臉頰貼在他心口之上,她覺得,她再也沒有聽過比這還動人的情話了。

    縱然沒有這世上所有人,你還有我。

    縱然這世界沒有所有人都不要你,也還有那麼一個人願意不離不棄守著你。

    一顆心就那樣徹底的安穩下來,無論前路有什麼未知,她也是不怕的。

    次日,皇上為四皇子和少將軍凱旋而設的慶功宴在宮內慣常舉辦較大宴會的臨安殿。

    晌午過後,宮門口就漸漸停滿了前來參加宴會的各府馬車,司空霖撩了錦繡的衣袍剛剛從馬車裡下來,一路朝臨安殿方向而去,快到殿門口的時候,身邊突然湊上來一個十來歲的小宮女,試探般的喚了一句:「三公子?」

    司空霖回頭一瞧,這宮女發現果然是他,已經恭敬有加的開口解釋道:「平西王府的三小姐在芳菲殿,請公子過去一敘。」

    「靜怡?」司空霖一時詫異,完全沒發現自個已經極為順口的喚上她的名字,也忘了去研究這事情到底合理不合理,開口衝著小宮女反問了一句。

    「正是。」那小宮女恭恭敬敬的垂著頭退了下去,司空霖不假思索,已經朝著不遠處的芳菲殿過去。

    芳菲殿位於臨安殿側邊,較之臨安殿佔地面積較小,卻同樣的雕樑畫棟,游龍彩繪,在日光下氣勢非凡。

    一般的宴會若是在室外舉辦,前來的各府貴人會被安排進芳菲殿休息,今日這宴會在室內舉行,因而這芳菲殿極為安靜。

    司空霖一路進去,也只有幾個灑掃的宮女太監在各自忙碌,沉重的殿門發出悶響,他信步而入,左右看了看,卻似乎並沒有發現江靜怡的身影。

    心裡一陣疑惑,正要轉身而出,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女子的囈語聲,他止步聽了,那聲音斷斷續續落在耳邊也並不真切,站在原地略作思量,他已經轉過了幾道帷幔走到了芳菲殿的最裡面。

    江靜怡一身素色暗花的羅裙躺在軟榻上,眼眸微微斂著,那斷斷續續飄忽的囈語正是從她的唇齒之間發出來,司空霖看見果真是她,已經跨了大步上前在軟榻邊上站定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軟榻上的人卻似乎根本毫無反應,原本躺著的身子側到了一邊,一張小臉泛上濃重的紅暈,顯得十分不正常。

    司空霖在榮親王的教導之下,從未在花街柳巷流連過,卻是反應了過來此刻她這不正常的狀態分明是動情之象,詫異過後已經是一陣著急,坐到軟榻邊上,將她整個人扶坐了起來,出聲喚著她的名字,試圖讓她清醒過來。

    江靜怡垂著眸子躺在他懷裡,不同於平日的刻意疏遠,此刻的她看著乖巧的不得了,總是緊抿的唇微微嘟起,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司空霖擰著眉看著,左右權衡之下,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眼下這樣的情況,顯然不能將她整個人抱出去找御醫醫治,再傷害了她的名聲自己萬死難辭其咎,可同樣,他根本不敢將她一個人留在殿內,那樣的話她的處境太過危險,也很容易出事。

    正在這時,帷幔之外突然是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榮親王府護衛尋他的聲音已經從外面傳了進來,心裡一陣慶幸,他應了一聲已經開口朝外面吩咐道:「去宮門口等一下平西王府的世子爺和世子妃,若是他們到了,立馬請進這芳菲殿來。」

    「公子可是有什麼事?」外面的護衛聽見他語氣十分鄭重,只以為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自家公子讓自己去請那兩位似乎有點太奇怪了些,這他們三人可是沒什麼交集才對?

    「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來回速度快一點,記得不得聲張。」司空霖一隻手攬著已經在他懷裡動手動腳的江靜怡,聲音裡越發沉著了些。

    外面的護衛甚少聽見自家主子這樣急躁的口氣說話,一時間愣了愣,收回心神已經是極快的說了一句「屬下知道了」,整個人已經是轉身急急地朝殿門之外走去。

    帷幔內,江靜流伸出一隻手將江靜怡兩隻胡亂扒拉的小手攥在掌心裡,擁著她的身子十分筆直,那被她靠了半截的肩膀更是陡然僵直了許多,緊繃著不敢有絲毫鬆懈。

    即便接觸過那一方面,今生他卻是第一次有這樣口乾舌燥的感覺,懷裡倚著的這個女子渾身連二兩肉也沒有,卻偏偏就是讓他湧起一股子無法言說的渴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將視線挪到地面的錦毯之上,企圖緩解此刻內心的焦灼和激動。

    等稍微放鬆了一下,卻是陡然懷疑起這一件事情的原因來,那個宮女的話漏洞百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誰將江靜怡給放到了這裡,又是誰偷偷買通了宮女將自己給叫了進來?究竟有何目的?

    這樣想著,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能近距離接觸江靜怡的一些人,最後,腦海裡慢慢浮現出江靜流那一張帶著些陰狠的面容來。

    自從進了京城,平西王府這一位二公子可沒少明裡暗裡的透露出想要和榮親王府結親的意願,跑得勤快不說,對自家那位大姐也算是青睞有加的很,隔上三五天總要想辦法去王府看上幾眼,對上自己,也是從來客氣有加。

    除了昨天,自己隱在暗處看見他對江靜怡的怒氣責罰,不受控制的衝出去為她討個公道。

    想來,那一位定然是以為自己對他這個妹妹有情了,就提前一步用這種辦法把江靜怡送上來拉攏自己?

    司空霖清朗的眉眼之間突然就蘊藉了一重重陰鬱之氣,想到懷裡的人有這樣一個連親妹妹都能算計的哥哥,一時間更是對她的處境心疼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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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來鳥,親們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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