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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四章 個中曲直 文 / 老虎不吃魚

    江溯流看著她點了一下頭,兩人已經是在夜色裡縱身離去。一路到了榮親王府,手腳利落的將司空鳶院子裡的護衛和丫鬟小廝全部制住,青霜已經先一步進去,出其不意的點了司空鳶的睡穴,等將她收拾齊整之後又解開了穴/道,江溯流進了屋子。

    隔空替她解了啞穴,司空鳶被這一下動作驚醒,睜眼看了過來。

    兩人之間不過幾步之遙,司空鳶衣衫整齊的坐在梳妝鏡前的錦凳之上,臉上抹了藥,原本清晰的五指印已經消失不見。

    她面容素白,墨發垂墜,粉色的襦裙規規矩矩的穿在身上,許是因為震驚連說話也忘了,安安靜靜的,一雙如秋水般動人的眸子水潤瑩亮,粉/嫩的唇/瓣微微張著,任誰看了都要忍不住從心底裡憐惜。

    名滿天下的昭華郡主,清艷絕倫,超凡脫俗。在世人眼中,原本就是九天玄女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青霜看了她一眼,想到這樁詭異離奇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對那個芳華早逝的郡主心生憐惜。

    那一位郡主名動天下,多少青年才俊趨之若鶩,每年前往梅州就是為了一睹佳人芳容,可現在……

    青霜心裡暗暗歎息了一聲,看了一眼眉眼冷凝,殺氣內斂的自家主子,默默的退了出去。

    「溯流……」司空鳶開口喚了一聲,那兩個字在唇齒間百轉千回,這樣面對面的,堂而皇之的出聲喚他,沒由來的就讓她心中已經是一陣飄飄然和無法言喻的滿足狂喜。

    上一世進了平西王府,她從來不曾拿正眼看他,更別說喚他的名字,兩人最近的時候同榻而眠,也是他一早被婢女安排進了裡面,她不言不語的躺在外面,三年時間,現在想起來,竟是連話也沒有說過幾句。

    他雙/腿殘疾,沉默寡言,三年時間,在自己面前也是連一個笑意也沒有,而她,更是將他看做屈辱和負累。

    試問,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整天跟著這般一個無趣、呆板、沉悶又毫無任何希望的夫君呆在一起,哪個能不被這樣的日子逼瘋?

    所以,真的不怪她,是因為他,他是一個殘廢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被那樣絕望又了無生趣的生活給逼的。

    若他是眼前這個他,自己怎麼會和江靜流做下錯事呢?

    不會拒婚,靈兒和祖母就不會死,她會收斂暴躁的脾氣,努力做一個溫柔小意的好妻子,跟他生一大堆孩子,好好過日子。

    那個孤魂野鬼真的是走了狗屎運,能碰見這樣好的他,人前人後連一聲夫君也不喚,那樣毫無顧忌的直接喊他溯流。

    「溯流,溯流……」現在他們兩個人共處一室,她終於也可以毫無顧忌的這樣喚他的名字,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呢?

    那兩個名字在唇齒之間輾轉留香,似乎能織出溫柔而纏/綿的絲網來,讓她陷入無限想像之中。

    司空鳶不自覺的又輕喃了兩聲,一雙秋水美/目盈盈楚楚,在這一瞬間突然就湧上了十分動人又迷濛的波光,但凡是個正常男人,也要無法抵禦這樣輾轉旖旎的情意了。

    江溯流冷眼看著她,他秀/挺的如水墨浸染的眉緊緊的蹙著,清淡好看的眼眸裡泛過層層冷寒,薄唇也是抿的緊緊的,幾乎要成為一條看著十分冷硬的直線了。

    兩相對峙,屋子裡卻是靜悄悄的,跳動的燭火映在淺色的層層羅帳之上,卻無法將這古怪的氣氛劃開,院子裡有一聲接一聲的蟲鳴透過娟紗的窗面清晰的傳進來,江溯流定定的看著她,突然是冷冷的笑了一聲。

    司空鳶被他這一聲笑驚的回過神來,目光靜靜地落在他白玉鑄就的面容之上。他站的地方略暗,一身雪白的錦衫似乎都染上了神秘又幽冷的夜的氣息,身形高挑修長,清瘦挺拔,好似暗夜裡一株肅肅迎風的墨竹,單是看著,讓人都要情不自禁的愛上了。

    司空鳶覺得自己如入幻境,心口一窒,連她自己都覺得她怕是真的要瘋魔了。

    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朝著那暗處的人一步一步的走過去,每一步都宛若踏在自己的心口之上,她猶疑著伸出手去,白淨又纖細的手指眼看著就要碰上那近在咫尺的臉頰了。

    「啊!」她發出沉悶的一聲痛呼,手腕處突然是「咯崩」一聲脆響,難以忍受的痛意將她從自己旖旎的美夢之中驚醒,對面那人清俊的面容之上卻是全無一點疼惜。

    虛汗滾落,她痛的連舌頭都要打結了,握著她手腕的一隻手卻是完全沒有放鬆的意思。

    她清晰的聽見骨頭折斷的響聲,在沉寂的夜裡那聲音落在耳畔,燭火映著眼前這人泛著冷寒的一張臉,冷冷的帶著譏誚的聲音低低在暗夜裡響起:「不自量力!三番兩次欺負上門,郡主以為,本世子是紙糊的麼?」

    「你放開我!痛!」司空鳶忍著痛喊了一聲,江溯流面色波瀾不興,卻依舊是覺得親手握著她的手腕,即便是隔著衣袖,也讓他心裡有些沉悶噁心。

    他放開了一隻手,司空鳶已經是看著他不由得質問起來:「那個人,那麼個人,她哪裡配得上你了?我貴為郡主,容貌傾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費盡心機就是為了嫁給你,你還看不明白嗎?」

    她簡直是無法接受,以她現在所有的條件相加,這天啟朝哪家的公子不是上趕著巴結,偏偏遇上他,就怎麼也行不通了?

    江溯流卻是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定定的看著她,話鋒一轉,似乎自言自語一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司空鳶不明白他因何如此的反問了一句,神色一怔,江溯流卻已經在倏然之間觸到腰間抽了極輕極薄的流光劍,劍尖凝結了冰冷的寒意,他毫不猶豫的出手,司空鳶雙腳如同被定在了原地一般不得動彈,只以為他要蠻不講理的取了自己的人頭了。

    兩隻手腕卻突然是一陣讓人昏厥的痛意,寒光退去,雙手無力下垂,簡直要和手腕生生脫落的感覺,她痛不欲生,啞然失聲:「你,你竟然敢挑我的手筋?」

    「廢了雙手,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怕是說不過去了。」江溯流閒閒的收了軟劍,涼涼的看過來一眼,神色間全無半點對女子動手的慚愧。

    除了竹園裡正酣睡的那個丫頭,其他人的性別原本在他眼裡就毫無區別。今天謝將軍將她一巴掌扇倒在地,眼看著她大驚失色就要喊出聲來,他情急之下出手鎖了她的啞穴。

    就知道,無論如何,不能再容忍這人繼續為所欲為了。

    他記得邊上丫頭那一刻驚懼又害怕的神色,那樣怕她無所顧忌的說出實情糾葛的深重的擔憂,他心裡說不出的心疼,無論如何,讓丫頭一直活在這樣的隱憂裡就是他的過失。

    她心裡對將軍府一眾人十分看重,雖然嘴上不說,可單從眼神裡,他也知道,她喜歡謝將軍那個爹爹,承武那個弟弟,只要能讓她一直活在那樣的幸福裡,他做什麼,也是無所謂的。

    「傷了郡主,你知道按天啟律法,當處何罪!?」司空鳶雙手無力的垂著,卻仍是滿心的不甘,啞著聲音質問。

    「若是你再對他們母子三人不利,我不介意殺了你。」江溯流語氣疏淡,已經聽不出喜怒,他目光淡淡的落在別處,對她臉上的所有情緒不以為意。

    司空鳶幾乎是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這人是瘋了麼?竟然真的敢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要知道以皇上對榮親王這個父親的看重,對她的寵愛,只要她進宮求得一道旨意,皇上定然會讓她入主平西王府的,她不過是為了讓他心甘情願的接納她,才一直如此的拐彎抹角。

    江溯流突然睨了她一眼,似乎是看透她心思一般開口道:「郡主若是請得皇上旨意,我自然是會同意的。或許你希望每天斷一次手腳筋,又或許,你希望我讓人封了你的穴/道,將你打包到靜流的院子裡去,他對你本有情意,想必會十分感激我這個大哥。」

    他清淡的眸子在說著話的時候似乎思索了良久,臉上帶著奇異的流動的光輝,司空鳶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結巴道:「你!你怎麼知道?你怎麼敢?」

    「敢不敢郡主試一試就知道了。皇上縱然天家威嚴,也未必能日日插手我內院之事,這事情你知我知靜流知,得了你他自然是如獲至寶欣喜若狂,反正我是無所謂的,縱然你有心揭露,你說,誰會相信堂堂平西王府的世子爺會做出如此自扇耳光的事情呢?眼下靜流身子有礙,在那方面卻一向是頗有研究,郡主待嫁心切,豈不是剛好湊作一團?」他微微俯身,慢慢逼近,此刻的語氣裡竟然帶上了些奇怪的玩味,若有所思的描述的惟妙惟肖,明明是白衣勝雪恍若謫仙的男子,此刻渾身卻散發著危險而略帶邪魅的氣息,司空鳶「啊」的一聲,跌倒在地。

    江溯流嗤笑一聲,立直了身子,司空鳶心底驀地劃過一絲恐懼,感覺眼前這人今夜完全顛覆了他以往的形象,定定的看著,他竟是宛若從地獄而來的玉/面修羅。

    尤其,說到江靜流的時候,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宛若利刃,差點要讓她以為,他也是重活了一遭。要不然,他為何會那般陰測測那樣神色詭異的說起江靜流呢?

    她當然不會想到,謝玉原本已經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始末糾葛對江溯流說的清清楚楚。

    而她還殘存了一絲幻想,定了定神,開口道:「你根本就被那個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她不過是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孤魂野鬼,我才是謝似玉,皇上指給你的正妃。」

    「所以,你還是想嫁進我平西王府?」江溯流的眼眸瞇了瞇,裡面危險的氣息讓司空鳶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他已經繼續道:「還是你以為,這樣魂魄附體的事情可以公諸於眾?要不然,你可以去刑部敲一敲鳴冤鼓,倒是讓我看看,哪個大人會相信你這匪夷所思的說辭?還是你覺得,你可以受的了妖魔附體烈火焚身的痛苦,再或者,讓榮親王找個大師替她女兒招招魂?你就不怕天打雷劈,灰飛煙滅麼?!」

    他話音陡然一沉,譏誚冷厲十足,司空鳶回過神來,心已經是一寸一寸的往下沉,上頭的聲音驀然帶了一股子難以形容的溫柔,江溯流頓了一下,接著道:「孤魂野鬼也罷,妖魔鬼怪也罷,她是我江溯流的妻。這一點,任何人也妄想改變。」

    「今天饒你性命,是看在謝將軍和凌御醫的面子上,若是不怕死,前面所有手段你可以統統試一遍。」江溯流話音落地,不待她開口,又是伸出兩指利落的將她啞穴鎖住,再也不看一眼,大跨步出了屋子。

    「主子。」青霜在外面等了良久才見他出來,眼看他眉眼之間的冷凝依舊殘存,一時間不由的開口道:「主子為何不直接結果了她?」

    留著這樣一個隱患,她怎麼想都覺得分明是禍源,讓她死的悄無聲息又無跡可尋,對主子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怎麼這一次,主子竟是要親自前來不說,還如此的大費周折又是恐嚇又是威脅與她周旋。

    即便鎖了她的穴/道,挑了她的手筋,她現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寫,可主子怎麼就忘了,這還有一個名聲響當當的凌御醫呀,對他來說,這接筋續骨怕也只是時間問題。

    到時候這個沒腦子的再做出什麼驚人之舉,可是防不勝防啊!

    江溯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融入夜色,沒有說話。

    青霜的顧慮他當然明白,可正如師傅所說,這人的性命許是真的動不得,這一樁事情太離奇,已經完全超出了世人的理解和想像範圍。

    她斷了的手筋凌懷玉自然會幫她接上,他鎖了她的啞穴,又長篇大論和她說了那麼多,不過就是為了給她當頭一棒,縱然再沒有腦子,從他的言語神色裡她也該曉得自己並非玩笑。

    就是為了起到震懾的作用而已,讓她從心底裡覺得怕,徹底絕了這番心思,若是能言能寫的時候她依舊是不知悔改,他不介意再讓她試試別的法子,直到她看見自己就腿腳哆嗦為止。

    江溯流冷冷哼了一聲,想到自己剛才竟是拽了她的手腕,回到屋子裡蹙著眉洗了好幾次手,最後才輕手輕腳的進了內室。

    果真是累極了,兩個小傢伙和丫頭都睡的十分香甜,伸手解了外袍、腰帶搭在衣架之上,又幾乎沒有發出聲響的脫掉了雲紋長靴放在腳踏之上,他動作輕慢的掀開錦被躺了進去。

    軟/玉/溫/香入懷,她身上暖暖的,抱在懷裡軟軟/綿綿,一貫的睡姿不雅,中衣已經被捲到了半腰之上,指尖不由自主的在那凝脂般的肌膚上輕輕流連,懷裡的小人兒轉了個身,縮在他懷裡嚶嚀一聲。

    她睡得正是迷糊,那出口的聲音軟糯甜美,悠悠蕩蕩的在他耳邊打了一個轉,慵懶迷糊的尾音即便在夢裡還是如一隻撒嬌的小貓一般讓他心中柔軟了一大塊,自從懷有身孕以後,不得不說,這丫頭變了許多,生了兩個小傢伙之後,又是變了許多。

    以前的她嬌嬌小小,俏/麗靈動,像個充滿活力的長不大的丫頭,看著他總是扯著唇角傻樂又十分淘氣。可眼下,他眸光落在她欺霜賽雪的脖頸之上,她耳根的肌膚都是那樣的粉/嫩/白/皙。

    眼下她舉手投足之間,有了母親的溫柔小意,更是多了許多女人的韻味,含嗔帶怒的一眼,往往讓他的心都要跟著融化裡。

    江溯流突然十分想和她說說話,伸出一隻手落在她圓潤的肩頭,語氣輕輕地喚:「玉兒,玉兒……」

    謝玉又是不自覺翻了一個身,沒有理他。

    偏偏他心裡那股子渴望更盛,將她定定的扶住,薄唇湊了上去,沿著她微垂的眸子就輾轉流連起來。

    「嗯?」懷裡的謝玉終於被這一番動靜弄醒,睜開惺忪的睡眼,眼眸裡波光蕩漾,略帶迷濛的看了上去,悶悶的問了一聲:「溯流,你怎麼還沒睡?」

    「嗯。」江溯流只答了一個字,眉眼溫柔的看著她,聲音低低的哄勸:「玉兒,叫我的名字,再叫幾聲……」

    他極喜歡她開口喚自己時那滿滿的軟糯和歡喜,原本只是喜歡,可今天聽見司空鳶竟然也是那樣喊上了,第一次發現,原來別的人喊他的名字那種感覺那樣的難以忍受。

    那樣糟糕的感覺,他實在是一丁點也不願意想起來。可懷中的小人兒睜著水濛濛一雙眸子,似乎還有點愣神,往錦被裡縮了縮,也不知道自個嘟囔了一句什麼,竟然又轉身睡了過去。

    江溯流挑眉看她,愣了半晌,好看的眉毛擰成了毛毛蟲,湊過去薄唇落到了她的耳邊,順著雪白的脖頸而下,似是懲罰一般一路燃起了星星之火。

    「溯流!」懷裡的小人兒有些惱了,似乎是像一隻睡著的小貓被意外踩了尾巴一般十分清晰的喊了一聲,整個人也是又翻了一個身,重新跌落在他溫暖的懷抱裡。

    「為夫在呢?」江溯流停了動作,鬼使神差的湊到她耳邊,無限溫柔的呢喃了一句,眼看懷裡的小人兒終於是有了些清醒的跡象,這才低低一笑,摟著她腰身的一隻手就伸了上來,在她軟嘟嘟的臉頰上懲罰性的捏了一下,似是責備般沉聲道:「讓你喚我的名字,竟然轉個頭自個睡去。不乖,你說為夫要怎麼懲罰一下你才好?」

    「啊?」謝玉眼睛睜的老大了,這人今晚上莫不是吃了點興奮劑,怎麼大半夜的突然這麼有精神?

    垂著眸子暗自思量了良久,她有些了悟又有些忸怩害羞的在他懷裡揚起腦袋來,一隻手伸了上去攬上他的脖子,自己湊了上去和他鼻尖挨著鼻尖,四眼相對,兩個人近在咫尺,江溯流有點受不住她這樣清醒過來的溫柔,喉頭動了動,就聽見那聲音小小的在耳邊輕喃道:「這麼長時間,為難你了,是不是很難受?」

    他腦海裡「嗡」的一聲,只剩下那一句反反覆覆的帶著無限溫柔又無奈的問話:「是不是很難受?」

    突如其來的灼燙突然就從臉頰燒到了耳尖,他喉頭澀澀的,一時間失了語,就感覺到一張同樣灼燙的臉頰和他貼到一處,細細的無限溫柔的摩挲一陣,那丫頭又是低低輕喃道:「你的臉好燙。」

    江溯流回了神,臉頰依舊是燙,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雙手扳了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扣在懷裡,許久沒有說話。

    他下顎抵在她一頭秀髮之上,清俊的面容映著身後重重疊疊的淺綠色紗帳,在跳動的燭火下神色間流動著奇異的變幻的光彩,謝玉只聽見他滿足的喟歎一聲,又是不屈不撓的繼續哄勸道:「丫頭,喚我的名字。」

    他的嗓音帶著一些低沉暗啞,謝玉將腦袋抵在他胸口,已經是乖巧了許多,一聲聲輕喚道:「溯流,溯流……」

    他不叫停,她就一直喚,聲音軟軟輕輕,江溯流覺得就像有人拿了一根小羽毛在他心口撓了一下,又撓了一下,將她穩穩的禁錮在懷裡,享受著這一刻的繾綣溫情。

    耳邊卻是突然「哇」的一聲清亮啼哭,兩人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是搖籃裡面的小憶卿。

    起身披衣下榻,原來是這小傢伙噓噓了,想必是濕濕的尿布貼著小屁屁十分不舒服。

    謝玉將她抱在懷裡哄了一陣,小傢伙其實依舊是睡得迷迷糊糊,在睡夢裡卻還是淘氣的蹬著小粗腿。

    小心翼翼替她換了乾淨柔軟的棉布墊,江溯流也是將搖籃裡換了一下,眼看她又小豬一樣的睡了過去,兩人對視一笑,這才小心翼翼的又鑽回了被窩。

    相擁著一夜好夢,明亮的光線透過娟紗的窗面斜斜映照進來,江溯流攏了紗帳,搖籃裡的兩個小傢伙卻是早已經醒了,也沒有哭,睜著烏溜溜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兒,十足乖巧的躺在搖籃裡。

    小憶之的目光似乎放空一般,定定的盯在一處,他拿眼瞧了,才發現那是紗帳一角流蘇的纓絡因為他剛才的動作在輕輕擺動。

    愛搗蛋的小憶卿顯然沒有這個比她大一小會工夫的同胞哥哥乖巧懂事,每次玉兒餵她的時候,這小傢伙總像個永遠不知道飽的小豬豬一般沒命的吃。不過一個來月,她整個人根本就是一天一個樣,不同於憶之保持的十分好的苗條健康身材,這丫頭片子小手小腳小短腿都足足胖了一圈,整個人軟軟圓圓的,每次落到懷裡都像一個十足筋道的糯米糰子。

    此刻她又有了新的發現,將自個肉肉的小拳頭拉到嘴裡面,啃得樂此不疲,哈喇子順著唇角流下來,簡直像個從來沒有吃飽過的可憐孩子。

    江溯流定定的看著她的小動作,一臉黑線,以手握拳,十分無奈的在唇邊清咳了兩下。

    謝玉剛剛轉醒,趴到他懷裡探出頭去瞧這兩個小傢伙,陽光照在他們挨在一起的小腦袋上,光溜溜如兩個閃亮的大燈泡,前面各留了一小圈短短的頭髮,看著又有些好笑,像以前經常在年畫裡面看到的那些胖乎乎的招財童子。

    尤其是憶卿那個小傢伙,啃自個的小拳頭竟然看著比啃豬蹄還要香上許多,她一時間有些懷疑,這傻丫頭怎麼可能是了悟大師所說的命格極貴之人?

    「呀呀呀……」那丫頭許是聽見他們這邊有了聲響,帶著亮晶晶口水的小拳頭頓時就從嘴裡解放出來,揮舞著十分歡快的同他們打招呼一般。

    邊上的小憶之瞧那晃來晃去的纓絡原本十分出神,冷不防空中一道濕濕的哈喇子就揮舞到了他原本十分淡定內斂的小/臉之上,一瞬間的大腦短路,他突然響亮的「啊啊」了兩聲。

    許是沒想到邊上一直睡著的這個還是個會出聲的,小憶卿歡快的小拳頭定在了空中,突然「哇」的一聲受到驚嚇一般大哭起來。

    「呦,兩個吵架了!」謝玉原本愜意的看了半晌,此刻瞧見這戰爭突然在兩個小傢伙之間爆發開來,先是「哈」的笑了一聲,就忙不迭從江溯流懷裡爬起來到了搖籃邊,將臉蛋湊了過去,順便拍著憶卿的小屁屁哄了兩下。

    「怎麼連鞋子也不穿。」江溯流瞧著她飛快的下去,竟然是光腳站在地面之上,雖說地上鋪著一層地毯,他還是不悅的蹙了蹙眉,將她拉坐到了榻邊,拿了白色的棉襪就往她腳上套。

    她的小腳也是白淨滑/嫩的,粉色的小腳趾總是並排排蜷在一起,看著十足可愛,有時候晚上情不自禁握了上去把/玩,他都是一陣愛不釋手。

    只是這丫頭的腳心似乎也是敏感的不得了,只要他碰上了,她總會縮在錦被裡連連求饒。

    他心裡一陣柔軟,微微俯身,謝玉看著他如畫眉眼,專注神色,心裡泛上一層層暖意,賴在他懷裡,享受一刻溫存。

    與此同時,榮親王府裡卻是一陣人仰馬翻。

    一大早起來,司琴司棋進了屋子,竟是發現自家小姐一臉呆滯的坐在地面之上,神色是她們從來沒見過的失魂落魄,整個人卻十分安靜,看見她們進來也是一聲也不吭,面色一慌,她們已經是腳步急促的走了過去,一左一右蹲在她邊上,連聲喚道:「小姐,小姐……」

    司空鳶抬頭看了兩人一眼,沒有說話。

    她們這時才發現,自家小姐一雙眼睛紅紅的,腫的跟核桃似的,一時間更是慌了,連聲喚了兩句,卻是發現她根本就像沒聽見一般,誰也不理。

    兩個丫鬟大驚失色的對視了一眼,一個人扶著她一邊胳膊,要將她從地面上拉起來,卻又詫異的發現她雙手直直的垂著,看著十分無力,手腕處有一道十分清淺的傷口,但已經十分觸目驚心。

    夜裡發生了什麼,自家小姐好好地一雙手,竟是被人給挑斷了手筋?

    司琴心裡湧上一重重害怕,司棋已經急匆匆站起了身子朝外面走去,吩咐院裡面的幾個丫鬟十萬火急的去請王爺和王妃,她已經是在院子裡急的團團轉。

    司琴,司棋,司書,司畫她們四個可是王爺從小就安排在小姐身邊的,都有些不俗的身手,平日護著小姐根本就是綽綽有餘,況且,小姐本身也是有些功力的。

    可昨夜她們正常入睡,一夜安眠,根本什麼感覺都沒有,小姐竟是受了這麼大的屈辱,這要是王爺和王妃怪罪下來,可怎麼是好?

    她來回轉了好幾遍,榮親王和王妃已經跟著她遣去的丫鬟進了院子。

    「怎麼回事?!」榮親王剛才聽見這報信的丫鬟說的糊里糊塗,此刻看見司棋,就是面色威嚴的問了一句。

    「奴婢無能。」司棋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聲道:「昨夜被賊人進了院子,不知怎麼地,竟是將小姐的手筋給挑斷了,奴婢們根本一點也沒有發現,請王爺王妃責罰。」

    榮親王面色登時震怒,大跨步進屋,他邊上的榮親王妃卻是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句「什麼?」身形晃了一晃,被身邊眼疾手快的貼身丫鬟扶住。

    回過神來,忙不迭跟進了院子,這才發現司空鳶整個人坐在軟榻邊上,面色憔悴,神色呆滯,不發一言。

    王妃心裡一急,已經是加快了步子撲了過去:「鳶兒,鳶兒你這是怎麼了?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呆坐著的司空鳶頭都沒有抬,王妃已經是焦急的不像話了。

    邊上的榮親王鐵青著臉看著,痛心疾首,愣了一下,已經衝著邊上的司書和司畫開口吩咐道:「去,一個將三公子給我叫過來。一個去太醫院請凌御醫速速過府。」

    「奴婢遵命。」兩個丫鬟利落的應了一聲,腳步匆匆而去。

    屋子裡幾人看見無論和司空鳶如何說話,她都是全無反應,王妃已經是不由自主急的直掉淚,榮親王也是一陣長吁短歎。

    不一會兒,司空霖先是被那去傳喚的司書給請了過來,在路上已經聽見了這丫頭的解釋,他腳步飛快,一路到了內室,剛剛開口喚了一聲:「姐……」

    迎面就是一陣掌風襲來,空氣裡「啪」的一聲脆響,他猝不及防,身形劇烈的一晃,還沒回神,榮親王已經是怒氣沖沖開口喝道:「你給我跪下!」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邊上的王妃已經是急急忙忙撲了過來護住他,衝著榮親王急聲喊道:「王爺這是做什麼?好好地要拿霖兒出氣,這鳶兒出了事,可是和他沒有關係啊!」

    「沒有關係?」榮親王聲色俱厲,恨鐵不成鋼,急聲怒斥:「沒有關係!怎麼沒有關係?你問問你這好兒子最近都給我做了些什麼事?啊!」

    「昨天鳶兒出事的時候他在哪裡?兩人一同出的門,怎麼鳶兒就先他一步被凌御醫給送了回來?你這好兒子當時在幹什麼?啊!你問問他!」

    榮親王怒不可遏,王妃瞧著這一向泰山崩於前也面不改色的他竟是氣的差點結巴,心裡猛地想到昨天之事確實古怪,已經是面色猶疑的看了一眼跪的筆直,剛才被扇了一巴掌的小兒子,憂心的開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霖兒你快說啊,你是不是被事情給絆住了,啊?」

    司空霖面色一黯,抬眼看了一眼軟榻邊坐著的司空鳶,心裡也是一陣懊悔,衝著榮親王的方向開口道:「都是孩兒的不是,沒有保護好姐姐,請父親責罰。」

    「責罰責罰?!」榮親王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眼下你姐姐成了這個樣子,責罰你有什麼用?昨天在平西王府到底怎麼回事,你先一五一十的給我說清楚了!」

    司空霖愣了一下,心裡也是一陣左右為難,瞧見不遠處的父親目光如炬,這才有些遲疑的開口道:「姐姐不知道怎麼回事,動用了府裡的死士,假扮成了悟大師混入平西王府之中,誣陷世子妃是災星轉世,更言明在江世子出征期間,世子妃和平西王府上的二公子有私,被江世子和世子妃給識破,那一名死士,現在恐是凶多吉少。」

    「什麼!」王妃不敢置信的往後退了一步,邊上的榮親王臉色鐵青的看了一眼司空鳶,已經對著他,聲色俱厲道:「繼續!」

    「宴會過後,孩兒出去了一小會,等再回來,已經聽說姐姐去逗弄那兩個孩子,結果那剛滿一月的小公子好巧不巧尿了姐姐一身,姐姐許是惱羞成怒,揮掌欲打,卻反被邊上眼疾手快的謝將軍一把扇倒在地,被凌御醫給抱出來王府,後面的事情,想必父親和娘/親都是知道的。」

    司空霖言語緩慢的說完,心裡都是有些不明白這位姐姐到底是中了什麼魔,為何會一時之間變成這個樣子?

    精心佈局,要將那世子妃和她的一雙兒女連帶著那一位二公子都要一舉剷除,這要是為了那一位江世子,這樣的心思未免太可怕了一些,也太歹毒了一些。

    天知道他昨天坐在不遠處的位子上看著,那一個藍衣侍衛出手將死士的人皮面具給揭了下來,他差點將手中的酒杯給捏碎了。

    可姐姐還是那般一臉淡然的看著,不管那江世子如何折磨府上的死士,也是一副完全與她無關的樣子!

    這樣的姐姐,還是她那個菩薩心腸,名滿天下的姐姐麼?

    她醉心音律,潛心書畫,功力與心性都是極好,自個作為她弟弟,雖說每每覺得在她的光芒之下,是個男子都要黯然失色了,卻還是打心眼裡崇拜著尊敬著喜歡著這樣出色的姐姐。

    可是為何到了京城,一切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愛情,真的是有著讓人瘋狂的魔力麼?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素淡的人影,他垂了眸子跪在地上,不再出聲。

    「你昨天回府,為何不說?」饒是榮親王,也是被他這話裡面的信息量給震驚到,他剛才說的那個心狠手辣的女子哪裡是他素來溫婉恭順的女兒,為了一己之私,連剛出生的小嬰兒也要波及?

    可自個這兒子向來不會撒謊,又是言之鑿鑿,自個府上的死士他又怎麼會認錯?

    「我……」司空霖遲疑了一下,面上很是為難:「我想著姐姐或許是有苦衷,昨天回來的遲了,未能及時向父親稟報。」

    司空霖話音落地,又是抬眼看了司空鳶一眼,瞧見她依舊是一臉呆滯,彷彿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講話一般,一時間心有慼慼,又十分不忍心。

    這樣的事情他縱然知道了怎麼好講給父親聽?父親從小教導他們,責罰起人來可也是毫不手軟的,要是知道姐姐背著他偷偷做下這等事來如何了得?

    他原本是想著今天專程過來和她好好說說的,誰又能想,這夜裡會發生這等事情呢?

    想到那一個被帶走的死士,他心裡又是覺得一陣疑惑,自家府裡的死士他還是信得過的,縱然武功各有高下,每個人的忠誠度卻都是一等一的。

    無論那一位江世子如何審訊,想來他也不會透露出榮親王府半個字來,若是這麼快就尋了上來,未免有點說不通,這般的行/事作風,也未免太過武斷了一點?

    更不可能因為姐姐欲扇孩子一巴掌就做出如此殘忍之事?

    到底是誰為了什麼,一時間還真是讓人一頭霧水!

    司空霖能想得到的,榮親王自然想得到,自個訓練出的死士,他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心裡也是對這鳶兒夜裡被挑斷手筋的事覺得十分古怪,抬眼看了依舊跪著的司空霖,他語氣略微緩和了一下,道:「你先起來。」

    「王爺,凌御醫來了。」帶路的司畫極為聰慧,剛進了院子就先凌懷玉一步急匆匆進屋,對著王爺王妃行了一禮,語氣恭謹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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