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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章 見招拆招(中) 文 / 老虎不吃魚

    不同於二樓和三樓的優雅格調,醉仙樓一層大廳寬闊敞亮,進門便可將整個大廳盡收眼底,進門左手邊是寬敞的過道連著木質樓梯,走道邊靠著門口是半人高的收銀台,管事的中年人後面紅漆的木櫃上分門別類陳列各種好酒,走道的盡頭則是開著側門,一直通向後廚和後院。

    走道右手邊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二張四方四正的紅漆木桌,每桌並四條紅漆長椅,看著簡單大方,平日縱然坐的滿滿當當,也不會有任何繁雜紛擾的感覺。

    只是此刻,就完全不同了,原本正在熱熱鬧鬧用餐的人從開始一個兩個抱著肚子呼痛,管事的還來不及詢問,已經有大半人抱著肚子滿地打滾起來,剩下零零散散有幾個沒事的也是登時停了筷子目瞪口呆的站在一邊,再也不敢吃上一口。

    「哎呦呦,痛死了……」

    「可惡,你們這是做的什麼黑心酒菜,這簡直要去了老婆子半條命啊……」

    「疼,娘,我疼……」

    一聲聲慘叫聲此起彼伏,不到一刻鐘的工夫,這酒樓門口竟是裡三層外三層的聚滿了好事的群眾,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自從謝玉懷孕以後,這玉如意一直是由初六假扮,為了避免麻煩,對外她便是當仁不讓的大東家。

    這一個小二連滾帶爬的將她請了下來,大廳裡已經是混亂不堪,一片責罵之聲,算賬的管事站在樓梯口直擦汗,顯然也是全無主意。

    這開店這麼久一直順風順水,誰曉得今日這是中了什麼邪?

    「怎麼回事?」玉如意到了管事邊上,提高了語調故作鎮定的開口喝問了一句,看著這麼些地上打滾哭喊的百姓也是一陣頭皮發毛。

    讓她解決一兩個鬧事的地痞流/氓不在話下,這對上手無縛雞之力的平頭百姓倒是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了,看著就讓人苦惱。

    「東家,這原本好好地吃飯,誰知道這些人怎麼就突然抱著肚子喊痛,這開業了多半年,咱們店裡的吃食可向來是有口皆碑的,眼下,還得東家拿主意才是。」算賬的管事又是抹了一把汗,言語裡也是根本一頭霧水。

    「呵。有口皆碑?」沈淑蘭帶著婢女從樓梯上緩緩而下,面容秀美,神態嫻雅矜貴:「有口皆碑這麼多人抱著肚子滿地打滾,本太子妃倒是好奇,這老闆娘要怎麼給大家解決這樁事?」

    「太子妃……」

    「她是太子妃……」

    原本抱著肚子呼痛的一眾人突然發現這廳裡有一個可以做主的大人物,一陣竊竊私語,已經有兩個人艱難的爬到了她的腳下,哭求道:「求太子妃給小民做主,這肚子疼得簡直要掉小民半條命啊,肯定是這黑心的店家不知給酒菜裡放了什麼要命的東西……」

    「是啊,是……」另一個人忙不迭幫腔,話未說完,整個人已經是身子一歪痛的暈了過去。

    邊上另一個驚呼一聲,沈淑蘭彷彿被駭到一般往後退了兩步,門口圍著的百姓已經是一陣嘩然,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

    剩下的眾人緊跟著下來,沈淑蘭往邊上挪了位置,眼神不自覺穿過人群往門外瞟了瞟,果然,已經聽見一陣「讓開,讓開」的粗吼聲,一列腰挎長刀的官差已經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官差分成兩列,留出一條小道,留著山羊鬍的京兆尹已經是面色嚴肅的進了屋子,沉聲一問。

    「這酒菜吃壞了人,瞧瞧那邊,好像已經死了一個呢?」被圈在兩邊的百姓中有人探出個腦袋來神色興奮地說了一句,好像死了一個人實在是一件值得拍手稱快的一件事。

    「這還了得?」京兆尹擰著短而黑的粗眉毛變了神色,目光掃視一周,看到了幾步開外正審視著他的玉如意,捏著嗓子一本正經道:「既然如此,還不將這店家管事的統統拿下,等候審問!」

    「是!」兩邊的官差齊聲一應,就要跨著步子得意洋洋拿人,呀呀個呸的,這從孟州來的小娘們忒是摳門又不識好歹,哥幾個每次提著刀過來吃飯還不怕死的開口要錢,長的貌美如花又怎麼樣,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這還真是一樁好差事,等到將這幾人投入大牢,少不得得好好磨搓磨搓。

    玉如意和管事眼看這人話都不問,直接拿人,面色已經陰沉幾許,正待開口反駁,後邊突然是有人拖著長音「咦」了一聲,那聲音懶懶的,聽著十足的漫不經心,在眾人耳邊悠悠轉轉的打了好幾個彎,謝玉已經頗是不贊同的看向了捏著山羊鬍洋洋得意的京兆尹:「這大人辦差,連這些百姓的死活也不管麼,直接拿人,未免太草率了些?」

    「你個……」京兆尹被當眾質疑,心裡一惱,抬眼就要斥責,看見笑意盈盈走到近前兩張臉,那話尾在空中生生拐了一道彎,滿臉堆笑道:「原來是世子爺夫婦,世子妃說的極是,卑職疏忽,卑職疏忽。」

    謝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覺得這看著不到五十的京兆尹身形消瘦,三角眼精/光畢露,尤其這山羊鬍子看著說不出的滑稽,一時間已經明白,這大抵是個糊塗官了。

    京兆尹在她似笑非笑的眼神下一陣頭皮發毛。

    這世子妃原先還沒成婚的時候就是個最愛管閒事的。東街的張大爺被丞相府的小公子打折了腿她要管,北區的李大嬸被尚書府管家的兒子打歪了半邊臉她也要管,就連旮旯胡同裡的小姑娘被侍郎府的狗咬傷了腳後跟她還是要管,偏偏每次不討個公道不罷休,後面還跟著一位一聲怒吼他的小心肝都要抖三抖的土匪將軍。

    這人絕對是衙門裡上上下下老爺小哥的心頭噩夢,有時候晚上睡著了想起來那一條生龍活虎的鞭子他都覺得後背發涼,冷汗直冒。

    眼下這銷聲匿影的一陣子,好端端的姑奶奶怎麼又出來了?

    想起不堪入目的往昔,京兆尹心裡一陣長吁短歎,已經順便踹了邊上一個握著大刀的官差一腳,斥道:「還愣著幹嘛,不快點去請個大夫過來給這些百姓瞧病。」

    「小的遵命。」那官差稍息立正,嗖的一聲跑沒影了。

    京兆尹滿意非常,回過頭來,點頭哈腰道:「這大夫已經去請了,世子妃菩薩心腸盡可放心。」

    話音落地,看向她身後的玉如意,朝著兩邊剛剛止步的官差,聲音陡然冷厲:「還不上去,將這一個兩個給我帶回衙門。」

    「誒,」謝玉又是不贊同的搖了搖頭:「這事情還沒弄清楚怎麼好貿然拿人,依我看,還是等大夫來了,將這肚子痛的原因斷個清楚明白才好。」

    「這……」京兆尹有些為難了,目光越過她落到了幾步開外的太子妃身上,瞧見沈淑蘭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開口贊同道:「世子妃所言極是。」

    沈淑蘭看著這突然跑出來的謝玉和江溯流,眼眸裡劃過了一絲冷笑,這原本還正愁讓小二出來太過明顯呢,這就自告奮勇來了個幫忙的。

    不一會兒,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大夫提著藥箱被剛才匆匆而去的官差給提溜了回來,在眾人的注目禮中走向了地上打滾流汗的一眾人,大約檢查了四五個,一臉篤定的開口道:「回大人話,這些百姓皆是因為錯食了不乾淨的東西導致的腹痛難忍,並沒有生命危險,幾服藥下去,也就可以無礙了。」

    「不乾淨的東西?」山羊鬍的京兆尹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從中門進來的一個小二卻是腳下一個踉蹌,「匡當」一聲碗碟落在地面發出一陣脆響,成功的引起了眾人側目。

    小二自己也被嚇到,一臉惶恐的跪了下去,急聲道:「大人饒命,饒命啊,真的和小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說什麼?!」原本正百思不解的玉如意一時間反映了過來,轉過頭就是一聲怒斥。

    「東家,事到臨頭,咱們,咱們……」那小二結結巴巴,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眾人聽得雲山霧繞,稀里糊塗。

    「什麼事到臨頭,你說清楚。」這初六原本就是個爽落性子,扮上的玉如意以潑辣聞名,這一聲呵斥,那小二更是抖抖索索,將頭埋的極低,似乎害怕極了,屁都不敢放一個。

    「回大人,這小劉膽小怯懦,不敢說東家一句不好,今天這事還是我來說,豁出去不要這工錢,我也不能再昧著良心整天做這些虧心事。」邊上一個身形較高的小二也是沉默了半天,突然出口幫腔。

    玉如意面色震驚的看了他一眼,那小二卻全然不怕一般,將手中的抹桌布用力甩在了地上,身板筆直,語氣錚錚的開口:「這當了這麼多年小二,小人我還真是沒見過這麼黑心的東家,那些死魚爛肉連我看了都覺得噁心的很,弄回來的時候綠頭蒼蠅飛來飛去,十幾步之外都聞得見惡臭。可是我們東家倒好,將這些菜端上桌不說,價位還是比一般酒樓都要貴上一些,這樣黑心的錢,大人你說,咱能不能昧著良心賺?!」

    「呃,不能。」京兆尹順口的接了話,原本正在地上打滾的一些人裡面已經有人開始乾嘔,那小二又是忿忿不平繼續道:「不僅如此,我們東家讓大伙用死老鼠代替羊羔肉,臭水溝裡面的癩蛤蟆弄成一塊塊代替魚肉,還有田地裡死掉的麻雀,地上爬的臭蟲,可別提有多噁心了,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吶……」

    「嘔……」大廳裡有打扮素淨的夫人已經是忍不住在角落裡吐了起來,圍觀的百姓裡有些聽不下去的,也彎著腰一陣乾嘔。

    就連原本聽得出神的司空錦也是一陣蹙眉咂舌,想到剛才吃了薄魚片,忍不住就要彎腰,蘇文生不知從哪裡拿了一杯水正在幫她順氣兒。

    「咳咳咳,行了行了,你說著不噁心,大人我聽著都噁心。」京兆尹不耐煩的衝著他揮揮手,朝著圍觀的百姓義正言辭道:「你們放心,本官定然不會讓這些個黑心商家繼續為所欲為,妨害大伙的身體安康,此次非要秉公執法,嚴懲不貸。」

    「來人。」他又是一聲吼,卻不料官差上前拿人的腳步還是被謝玉伸手給擋了一下。

    山羊鬍的京兆尹欲哭無淚,這小祖宗再折騰下去,天都要亮了。

    京兆尹求救的看了看不言不語的太子妃,沈淑蘭此刻也是蹙眉看著謝玉,有商有量道:「世子妃這三番兩次阻攔官差辦案,怕是不太好?」

    「沒辦法,我向來是個眼底容不得沙子的,這件事明明漏洞百出怎麼這大人就看不出來呢?」謝玉出口的言語依舊是懶洋洋,似乎還帶著歎息之感,沈淑蘭面色一怔,京兆尹只得緊著頭皮開口:「這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麼缺失?下官糊塗,請世子妃指教?」

    「既然大人真心請教,本世子妃就不客氣了。第一,這醉仙樓開業半年有餘,這不乾淨的東西百姓們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為何只有今日這些人突然腹痛?第二,大人可曾注意到,這醉仙樓統共三層,為何二層三層的人眼下都一點事情也沒有,偏偏這大堂裡這麼多人統一鬧毛病?第三,這剛才小二可是說了,那些肉類的臭味十幾步之外都聞得到,可眾所周知,醉仙樓的酒菜卻是以香味四溢出名,剛才寧王殿下還說,單是聞著,都要食指大動呢?第五,這小二鐵骨錚錚,怎麼竟然能在這樣黑心的店裡面一呆就是半年多,這忍耐力可真是讓人歎為觀止?!」有條有理的列了五點,不等京兆尹開口,她又扭頭看向了身後不遠處的蘇文生,神色悠然道:「蘇侍郎供職刑部,不知我這些疑問可有道理?」

    蘇文生似乎是沒想到她突然問上自己,可業界良心,剛才她一開口自個已經是豎著耳朵聽了,自然是極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京兆尹也是意外,這向來只用長鞭說話的謝家小姐竟然能長篇大論鋪陳出這麼些道理來,正要想法子回話,只聽她又是突然哼了一聲,目光掃視一周,冷聲譏誚道:「街邊隨便找來一個大夫,兩個跑堂的小二,這些人的話若是可以直接取證,這每年大人手下怕是有不少冤枉事咯?」

    「世子妃,小的也可以作證,別說臭魚餿肉,這有時候洗菜的水也是好幾天都不換的,廚房裡眼下還堆著昨天補來的癩蛤蟆,世子妃若是覺得不足採信,小的這就去將筐子搬過來。」又是突然跪出一個小二信誓旦旦的指證道。

    「你確定!」謝玉臉上已經斂了漫不經心那股勁,看著他神色冰冷,一字一頓的問了一句。

    「小的指天發誓,所言不虛。世子妃若是還覺得不信,他!」這小二又從旁邊拉了一個小二跪下,「他也可以作證,酒樓裡採辦肉類的兩個管事也可以作證,還有廚房裡掌廚的張師傅。」

    這小二巧言如簧,不等謝玉開口,已經再接再厲道:「這孫五在這裡呆了半年,實在是因為他家老母日前一直病重,我們東家給的銀錢比別處多了三兩銀子,他才一直忍著,再說我們東家有些功夫,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至於這味道問題,我們酒樓之所以菜品奇特,正是因為有幾味調料極好,這些調料嗆了鍋,可以將那些腐肉的臭味掩蓋下去……」

    這小二滔滔不絕,謝玉的面色越來越冷,就連一邊的江溯流,眉頭也是越蹙越緊,玉如意和邊上那個管事幾乎都要相信他言之鑿鑿的話了。

    京兆尹眼看著世子妃都被他說的愣了半晌,恨不得在心裡給他點一百三十二個贊,正要一本正經開口斷定,謝玉卻是突然出聲冷冷笑了一陣,看著那最後出聲的小二,一字一句似乎從牙尖裡蹦出來:「好,很好。今天這樁閒事我還就是管定了,你現在就去將那一筐癩蛤蟆提上來,將那什麼採辦的管事,廚房的師傅一道請上來,我倒要看看,一個兩個都是何方神聖?!」

    「這……」那小二隻遲疑了一瞬,就騰地站起身來,聲音板正的回答道:「小的這就去。」

    「妹妹,這商家的閒事咱還是莫管的好,沒的辱沒了自個的身份。」沈淑蘭眼看著她越來越較真,這事情發展雖說目前還沒有失控,可若是一會出了亂子,還真是麻煩,原本想著三言兩語就將這罪給定了下來。

    這一對小商販在京城無親無故,剛剛立穩腳跟,這進了大牢,別說財產,不死也讓兩人脫層皮,屈打成招的事情這京兆尹也沒少干。

    只是這世子妃向來看著活脫熱絡的性子,怎麼今天就如此較真?

    「太子妃娘娘,這士農工商,商業的確在末流,可這衣食住行哪一樣離得開商人,我不覺得說幾句公道話是在辱沒自個的身份。」

    「你!」沈淑蘭臉色一變。

    「世子妃怎知自己說的就是公道話,這萬一幫錯了人,嘖嘖,可真是要貽笑大方了。」南宮桓嗤笑了一聲,心裡也是越發惱怒這看著絲毫不讓的謝玉,這人簡直是他的剋星,哪哪都有她。

    「不勞南宮公子費心,眼下錦繡閣眼看著都散了,您還有閒情在這勾搭太子妃的丫頭,這心懷氣度,一般的商家可都是望塵莫及呢?」沒好氣的瞪了南宮桓一眼,她彎著唇角,說出來的話卻是讓眾人一陣臉色微變。

    司空遠眼見她沒好氣的轉過頭去,不禁攥著扇子微微笑了起來,看來今天這丫頭真是給氣的炸毛了。

    也對,哪個酒樓裡將近一半的下人都倒戈相向,東家不得氣個吐血才怪。

    「大人,來了。」兩個小二將一個竹筐子抬進了大廳,眾人果真鼻尖都竄上一股子惡臭來,一時間嫌惡的捂著口鼻,卻偏偏又想知道這事情到底如何收場,因而不管是廳內站著的公子小姐,門外圍著的普通百姓,一時間竟是沒有一人率先離去。

    「大人,孫五他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草民有愧,替這黑心的東家坑害百姓。」一個中年男人撲通一聲跪倒在京兆尹的身前,玉如意已經是第一時間朝著謝玉開口道:「世子妃,這一位是採辦肉食的李管事。」

    謝玉點了一下頭,心口鬱結了一股氣,饒是她早有預見,也沒料到這酒樓裡四個小二,兩個採辦管事,一個廚師都第一時間倒戈,心裡湧起了一陣無力感,她穩了穩心神,朝著玉如意開口道:「既然如此,老闆娘不妨將這酒樓裡所有人都請來問一問。」

    「嗯。」玉如意眼下已經完全以她唯命是從了,不一會兒,將樓上後院所有的人全部給請了下來。

    誰料這後來的一幫人卻是對著剛才幾人眾口一詞的一陣指責,同樣是信誓旦旦宣稱這酒樓裡酒菜乾淨衛生,毫無以次充好的情況。

    只是無奈,這兩個採辦肉食的管事卻是毫不鬆口,一時間眾人都是面面相覷,不過很明顯,還是持懷疑態度的人佔了大多數。

    京兆尹有些為難的看向了謝玉,期期艾艾道:「世子妃,這夜已經深了,這些人還是讓下官統一收押,慢慢查證,世子妃操勞半日,還是回府好生歇息才好。」

    「就是,妹妹這半天也沒見問出個什麼結果來,依我看,還是不要妨礙大人辦案的好。」沈淑蘭立了半晌,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謝玉目光卻是逡巡一周,語氣裡已經聽不出喜怒,淡淡道:「你們之中,可是有人要反悔的,還是依舊各持己見,堅持自己原來的說話。」

    「小人以人格擔保,剛才所言絕對一句假話也沒有。」這開口的正是剛才態度最強硬的那個小二,謝玉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身上,突然語氣十分疲倦的朝身後喚了一聲:「青亭。」

    「屬下在。」青亭應聲上前,謝玉已經伸手朝剛才開口的小二道:「去,用癩蛤蟆給我堵了他的嘴,聽著耳朵疼。」

    「世子妃,你不能對小人動用私刑!」那小二失聲控訴一聲,謝玉已經是掏了掏耳朵,一臉溫柔的笑著朝向京兆尹開口道:「大人,這人的聲音實在尖利,吵得本世子妃很是心煩,堵了他的嘴而已,可算得上動用私刑?」

    「汗,這自然是不算的,世子妃請便,請便。」京兆尹眼下算是明白了,這世子妃今天可是打定主意要替這一對小商販主持公道,愛莫能助的看了一眼南宮桓,又一臉無奈的看了一眼太子妃,他已經打定主意做一個打醬油的判官了。

    這司空律愛惜臉面,這一樁事原本就是南宮桓用銀錢拜託到了他府上,一來是篤定這小商販沒背景,二來是看在他的後台太子爺的臉面上,他才願意出動官差,替他辦了這差事。

    可眼下,這世子妃小祖宗都插了手,世子爺雖說一直淡淡的站在一邊,可一直攬在世子妃腰間的一隻手就是她最有利的支持啊。

    更別說,後面跟著看熱鬧的刑部蘇侍郎,六公主司空錦和尊貴的寧王殿下,這哪個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很明顯,大伙都是愛極了這樓裡的酒菜,若是就此糊塗的結果了他們,可真說不清這幾位祖宗會不會甩臉子給自己看,所以,素來最會看眼色的京兆尹大人明哲保身了。

    青亭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默默上前,表面淡定內心洶湧的伸手捏了一隻癩蛤蟆,二話不說一隻手捏了那小二的腮幫子,將整只散發著惡臭的癩蛤蟆塞到了他嘴巴裡,然後,旋風一般的跑出中門洗手去鳥。

    謝玉眼見那小二面色難看到極點,嘴巴鼓得老大完全說不出話來,心裡痛快了許多,又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兩個採買肉類的管事道:「剛才大伙可是說了死老鼠,臭蟲,死麻雀許多種呢,眼下只有癩蛤蟆這麼一種,如何服眾,這五花八門的菜品不可能都是用癩蛤蟆做出來的吧,張師傅,你廚藝了得,你怎麼看?」

    「世,世子妃,今天是癩蛤蟆和一些還算新鮮的肉類攙著做的,我,我……」這廚師似乎也沒想到這突然會問到自己身上,看著她一陣結巴。

    「剩下這兩位也是掌勺師傅吧,你們怎麼說?」謝玉看著他冷冷一笑,倒是並未多言,又將話題引到了其他兩人身上。

    這兩人原本就是青櫟從江州那邊調過來的,自然知道這醉仙樓背後真正的東家正是眼前這看著不過二八年華的世子妃,斂了心神,語氣恭敬道:「這些人純粹是無稽之談,這百般指控也是無中生有,今日所用的雞鴨魚蝦原本都是新鮮十足,早上採辦的,剛才殺了一條魚,眼下那鱗片和血水還在盆子裡來不及倒掉呢。」

    「哦?」謝玉揚了揚眉,朝著邊上一個小二道:「去,將盆子端進來大伙瞧瞧,若是有其他什麼剛殺了宰了的,也可以順帶弄了來。」

    「是。」那小二是個耿直性子的,原本就覺得酒樓遭受這一通無妄之災讓人十分憤慨,利落的應了聲,急匆匆跑回去在後廚裡端了一個盆出來,又急匆匆跑回去,牽出一隻嘎嘎亂叫的老母雞,順帶著還提著幾隻張牙舞爪的青蝦。

    這原本南宮桓就打著直接定罪拖走的主意,這後廚他自然是全部收買不了,也只有這大廳裡四個小二是最有利的證人,其中那個剛剛嘴裡被塞了癩蛤蟆的正是因為欠了一屁股的賭債,妄想著多拿一點銀錢,才最為賣力。

    「呦,本王就說呢,這哪個廚師能將死物做出那般味道,得算得上天下第一廚了,弄了半天還是這些活蹦亂跳的東西,嘖嘖,少了點意思。」司空遠優哉游哉的坐到了邊上一條長凳上,嘖嘖歎了兩聲。

    似乎,沒有吃到癩蛤蟆對他來說是多麼遺憾的一件事情。

    謝玉瞅著他裝模做樣的神色笑了兩聲,看了江溯流一眼,又是朝著身後喚了一聲:「青禾。」

    「屬下在。」青禾有點神色悻悻的。

    「將這一盆東西好好的給張師傅灌下去,想來這味道會讓人終生難忘了。」

    她手指的正是魚鱗混著魚腸的一盆血水,看著要多噁心有多噁心,江溯流清淡好看的眉眼蹙了蹙,唇角不自覺微微抽了一下,別過頭去。

    「愣著幹嘛,沒聽見我說話麼?」眼見青禾站在水盆前愣了一下,謝玉白了他一眼催促道。

    這邊上站著的其他人齊齊不忍直視了,那中年廚師已經對著京兆尹的方向磕頭道:「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屬實啊,你怎麼能眼看著世子妃如此的折磨我們?」

    「咳咳。」京兆尹輕咳了兩嗓子,當做沒聽見。

    青禾腳步逼近,邊上兩個沒有倒戈的小二似乎極為解氣,騰地從地上站起身子來,就按著他的腦袋扣開他的嘴,青禾將盆子傾斜了一個弧度,眾人只聽見咕咚咕咚的聲音,那血水流了他一臉,魚鱗和血泡掛的滿身都是,「嘔」的幾聲,這下徹底有小姐忍不住了,跑到角落裡拿著帕子吐了起來。

    「一直灌,灌到他肯說實話為止。」謝玉毫不容情的吩咐了一聲,衝著邊上幾個看的目瞪口呆的小二出聲道:「都不要閒著,去後廚找找,還有什麼好東西,都統統找出來,讓這一個兩個滿口噴糞,今天本世子妃心情好,就專門在這裡主持公道了。」

    「小的遵命。」剩下幾個小二也是旋風一樣跑了出去,不一會就端著盆盆罐罐回了來,對著那此刻已經大驚失色的幾個小二血呀肉呀五花八門的灌,順帶著那長長的雞毛在他們的喉嚨裡好好地撓了撓,不到一刻鐘工夫,兩個小二哇的一聲吐得昏天暗地,開口求饒的:「小的錯了,小的錯了,東家饒命,世子妃饒命啊,說,小的什麼都說,絕對不敢再欺瞞半句。」

    謝玉挑眉看他,那小二已經言語含糊道:「這都是有人給了銀錢教給我們的說辭,每人都有五十兩銀子,小的一時財迷心竅,背叛東家,小的該死啊。」

    那小二不知是難受的還是難過的跪在地上哭哭啼啼,邊上幾個人觸景生情,又實在被折磨的不行,也是一道伏地求饒,眾人一時間唏噓萬千,嘀嘀咕咕交頭接耳的議論。

    「誰給你們的錢?」謝玉眼尾掃了南宮桓的方向,耐著性子詢問。

    「不知道啊,這個小的真的不知道,從來也沒有見過的一個人。」

    「長相衣著可還記得?」謝玉不依不饒。

    「這……」幾個小二對看一眼,目光落在身前血肉狼藉的地面上,連連磕頭應聲。

    「青影?」謝玉滿意的衝著外面開口,等青影到了近前,囑咐道:「帶下去畫像,畫完了交給京兆尹大人,想來大人定然會將這種卑鄙小人捉拿入獄。」

    「當然,當然。」京兆尹變成了磕頭蟲。

    地上原本抱著肚子喊疼的一眾人似乎也是被這場面給震驚到,一個兩個看的張口結舌都忘了腹痛,等再回過神來又是一陣哭天搶地。

    謝玉的目光落在那鬍子花白的大夫身上,大夫悻悻的垂著頭,目光閃躲,明顯欲言又止。

    謝玉淡笑著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地上那些還沒有灌完的盆盆罐罐上,老大夫已經是連連開口道:「世子妃容稟,這些人身體康健,均是十分正常,並無任何不妥。」

    「哦?」謝玉似乎不相信一般拖著尾音質疑道:「這一個個痛的死去活來的,你說他們沒病?」

    「草民先前有錯,不敢再妄言。」老大夫神色帶了些羞愧,可見並未良心泯滅。

    謝玉不再看他,慢悠悠從頭上拔下一支鏤空雕花的金簪來,走到那剛才痛暈過去的男子身邊蹲下,瞧見他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抖,淡淡一笑,突然出手,將金簪直接刺/入他胳膊裡,那男子「啊」的一聲大叫跳起身來,門外看熱鬧的百姓發出一陣哄笑之聲。

    「怎麼,誰還要繼續裝下去?」謝玉慢慢從地上站起身來,抬腳順便踢了踢自己腳前的兩個人,地上打滾的男女老少頓時一個兩個哭喊不下去,接二連三的站起了神色,面色訕訕的縮在一邊。

    「怎麼,你們一個兩個是多少錢?」

    「姐姐,我們是二十兩。」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擦乾了眼淚,笑嘻嘻的蹦跳著說了一句,好似自己剛才完全是做了一場遊戲,他邊上的老婦人一把將他拉進了懷裡,護得緊緊地,一副害怕謝玉要傷害他的樣子。

    「哦?二十兩銀子,讓你們進來打個滾哭一場?」謝玉看著眼前這眼神澄澈,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可不是,比捉迷藏還有意思呢,那哥哥說了,要是哭得好,還要再獎勵給我十兩銀子呢?姐姐你說我剛才哭的好不好?」那小男孩完全不像老婦人一般畏畏縮縮,聲音清亮說的饒有興趣,澄澈的眼珠子一眨一眨的,看著竟是說不出的可愛。

    一邊青字輩的護衛看著自家世子妃剛才還染著怒氣的一張臉此刻完全是笑意遍染,心中暗道:「果真,世子妃就是和這些缺心眼的比較投緣。」

    「你叫什麼名字?」謝玉看著他,不知為何心中想起了府裡那兩顆小腦袋,一時間心裡軟軟的,渾身散發著母性的溫柔,原本懷孕以後略顯豐腴的臉頰還是肉肉的,整個人突然看著就十分柔和,靜靜地看著那小男孩含笑發問,不光是江溯流,連一直瞧著她的司空遠也是有些看癡了。

    記憶中,母妃就是這樣溫柔似水的樣子呢?

    他以前從未想過,這個牙尖嘴利的刁蠻丫頭有朝一日會有這樣的一面呢?

    她那般溫柔的笑著,眉眼彎彎的,微微歪著腦袋,即便現在整個人還有點產後的肉感,可完全不影響她的美麗,反倒是因為在屋子裡呆的久了,一張小臉蛋越發顯得白/皙而乾淨,肌膚泛著白瓷一般動人的光澤,越發襯得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黑亮生動,單是看著,他已經,無法移開視線了。

    他突然想到許久以前自己醉酒那一次,神思渙散的一路到了宜春院,一隻溫柔的手替他醒酒,他迷糊間怔忪抬頭,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張生動嬌俏的臉龐,這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定定的看了一小會,似乎是卸了防備輕笑著說了一聲:「呵,是你啊……」

    當時她已經嫁作人婦,當時他不過是剛剛留意上她,可鬼使神差的,竟然醉眼朦朧的看見了這樣的眉眼,將紫黛錯認成了她,有了那一/夜極為荒唐的情動。

    那個時候,自己根本還沒有要想和她怎麼樣啊,也許,她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她心思單純,直來直往,所有的情緒都在那一雙澄澈通透的眸子裡,清清楚楚的展現在你面前。

    那樣簡單的一個人,所以,她有著可以讓自己完全卸下防備的本事……

    司空遠看著她,兩人不過幾步之遙,卻似乎,早已經隔上了千山萬水,已經有一個男人將她珍若至寶,他並不比那個男人差,可他比他遲了一步,這一步決定了所有。

    他可以全然擁有她,自己卻,永遠是個無關緊要的看客。

    看客而已,他這般苦笑一聲,抬眼就瞧見那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似乎也被她無比溫柔的神色吸引到,大大的眼睛寫滿了期待,忘了答話。

    「哈,怎麼還不會說話了?」謝玉看著小男孩傻傻的表情心裡一樂,語氣裡帶著打趣的又問了一句。

    「狗蛋,姐姐我叫狗蛋。」小男孩回過神來,掙開了老婦人的手,興高采烈的自我介紹。

    「噗……」謝玉身後的青影青櫟同時噴笑出聲,那小男孩有些羞澀的摳了摳自己的手指頭。

    ------題外話------

    更新來鳥,親們早安。

    汗噠噠,老虎終於可以說一聲早安了,啦啦啦…

    感謝紅123456親的月票,感謝wujunyi親的月票,感謝所有訂閱的親,麼麼噠。

    答案揭曉,選d。以上三種都不是,o(n_n)o哈哈~,老虎得意的笑完去獎勵幣幣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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