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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5章 壞規矩的人,下不來台 文 / 月雨流風

    眾人的視線齊齊掃了過去。

    那是一個說老不老的小老頭兒,按照春心的判斷,這傢伙應該在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對於現代人來說並不算太老,但在古代,已經是步入老齡了。

    而且,她認得這老頭兒。

    張天禧,對面回春堂的大夫。

    帶著一絲絲譏諷與不屑地笑容,張天禧瞄了一眼春心,小姑娘家,而且是臉蛋兒挺漂亮的小姑娘家,不好好的在家燒飯做衣裳,偏要學男人給人看病,這根本就是故意招惹男人調戲的,尤其是她還賣那種男人吃的藥。哼哼,這會兒有這麼個俊俏富貴的公子哥兒找上門來,偏又像正經人家的閨女一樣大呼小叫起來了。

    眾人給張天禧稍稍讓出了一條道,不少人都想起了當初的春和,當初那位春老爺子就是配合大家將裝病的趙氏母子給狠狠坑了一頓。

    那麼,這位張大夫呢,會不會也能把這個來找麻煩的小子坑一把?

    抱著這個念頭,眾人給張天禧讓開了路,讓張天禧走到了王守義身邊。

    「這位公子莫要緊張,小老兒是回春堂的大夫,聽聞您身子不適,特來為您看診。」張天禧和氣的對王守義笑道,「春姑娘年幼,行醫時間又短,或許公子的病症太過複雜,她實在力有不逮,以至於以為公子是來調戲她的。呵呵,這卻是說笑了,以公子的人品,豈會做這種無恥之事?」

    春心皺了皺眉。雖說吉慶街向來的規矩是內部事件內部解決,外人來襲一致對外,可回春堂畢竟是自己的對手,而且一直致力於找自己的麻煩。

    而且,她很確定張天禧剛剛看自己的那眼神並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他確實不懷好意。

    王守義有些疑惑的看看張天禧,從來不曾被這麼多人圍住,從來沒試過成為眾矢之的的滋味。他,以及他的兩個小廝這會兒都緊張起來了。

    這麼多人,一人敲他們一指頭都能敲得他們滿頭大包啊。

    「公子請坐,還請公子伸出手來,讓小老兒好好地為您把脈。」張天禧已經在桌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了,笑吟吟的看著王守義說,「您既然是身子不適才來看病,那怎麼會是故意來調戲春姑娘的呢?只怕是春姑娘未能看出您的病症,這才誤會了您。」

    王守義聽明白了。眼前這老頭的意思分明是說只要能證明他確實是生了病,春心那套所謂的藉故調戲她的指責就可以徹底推翻了。

    而且同時還證明春心的醫術不精,這不正是他的目的麼。

    於是。他點點頭。很坦然的伸出了自己的手。雖然不知道這老頭究竟是什麼人,但看起來,似乎是特地來為他解圍的呢。

    於是,眾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面對一個故意來找麻煩的外人,回春堂做出的反應不是一致對外。而是故意拆台,這無疑讓他們很不痛快。

    仔仔細細的為王守義把了半天脈,張天禧自己也確信眼前這位公子確實是一點病都沒有,之所以說是有病,怕是刻意來找麻煩的。

    不過。那又怎麼樣?春心不過是個小毛丫頭,還能跟他這經驗老道的大夫相比?所以。他說這公子有病,那這位公子就是有病。

    半晌,張天禧收回了手,沉吟了片刻問道:「敢問公子,近來可是感到手腳無力,食慾不振,且時常噁心,喜好忽變,比如對平日喜愛的食物毫無食慾,而平日裡極少留意的食物忽然有了興趣?」

    王守義立刻點了點頭,他決定了,不管這老頭說什麼,哪怕是說他即刻病入膏肓藥石無救,他也會不眨眼的點頭。

    「是不是越來越嗜睡,且常常低燒不退?」

    「是不是……」

    張天禧問一句,王守義就點頭一下。

    到了後來,春心終於忍不住冷笑起來:「我說張大夫啊,你就算是想給隨便給他套個病症,也別拿懷孕的症狀給他啊。難不成你覺得他是女扮男裝來的?頭暈噁心,喜好大變,還嗜睡?你怎麼不直接說他懷了三個月身孕了。我說他不會是你們回春堂找來的吧,男扮女裝冒充懷孕不成,現在女扮男裝真懷孕?」

    聽春心說到這個,知道當初事情的人頓時哄堂大笑起來,回春堂那一次玩砸了,可是平白給他們添了好幾天的笑料。

    張天禧老臉微微紅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春姑娘不要胡言亂語,這位公子怎麼可能會是女子?你只知方纔那些像是孕婦症狀就下了斷言,實在是淺薄無知,這位公子確確實實是病了,只是病症比較罕見罷了。」真是的,臨時沒有準備,便隨口將方纔給一個孕婦做的診斷照搬來了,沒想到這小丫頭反應這麼快。

    「哦,是麼?」春心挑挑眉,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拉過茶壺給自己倒上一杯,灌進肚子裡稍稍平復一下有些發燙的體溫,這才繼續問道,「既然如此,那就請張大夫診斷吧,這位公子究竟得了什麼病,該如何用藥,唔,作為醫術不精的補償,這位公子所用藥物我全都免費提供,親手熬煮給這位公子喝。」

    所以,開藥吧,你開什麼藥,這小子就給我乖乖地吃什麼藥。

    張天禧怔了一下,這位公子什麼病都沒有,他開什麼藥?可方纔他把這公子的病症說的那麼嚴重,若是說半點藥不吃就可以痊癒,誰會信?

    王守義剛放鬆下來的心情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他怕的是張天禧給自己胡亂開藥,然後春心就真的煮上一碗藥給自己喝。

    不等張天禧做出應答,春心就先說道:「我學藝不精,不及張大夫多矣,所以稍後我就將張大夫的診斷一字不漏的記下來,連著用藥和療效全都記下來,今後掛在門前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同時也要向過往眾人宣揚張大夫高超的醫術。」

    她這分明是在警告自己,要是自己敢胡亂開藥,她肯定會把這事兒傳揚出去。張天禧聽懂了春心的威脅,這利州府可不只有一條吉慶街,也不只有他們這兩家醫館,要是讓別的醫館看到了這根本就是胡謅來的病症和藥方,那簡直就是砸自家招牌了。

    而且,春心絕對不會放過在其中添油加醋的機會的。

    張天禧狠狠的瞪向了春心。

    但更加嚴厲的瞪視來自四面八方。

    為了打擊對手,為了攀上一個富家公子,回春堂竟然特地出來幫外人拆春字號的台,這一切都觸犯了大家約定俗成的規矩。

    吉慶街上的人,想怎麼鬧都可以,哪怕你們兩家打的頭破血流都可以,但是,如果有外人來欺負吉慶街的人,無論是誰都不能在中間興風作浪,都要一致對外。

    如果不是一直以來都有這麼一條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卻實實在在存在的規矩,吉慶街憑什麼成為整個利州府最不好惹最不好欺負的大街?

    就好像當初的王氏被趙氏母子欺負時,街東頭的油鋪子的老闆跟王氏可是狠狠的大吵過好幾架的,但面對趙氏母子,他不還是站在王氏這邊的?

    大家心裡很清楚,吉慶街好了,大家都好,吉慶街倒了,大家不說都倒吧,但都難免會受到影響。

    不過,此時的回春堂並不知道這一點,或者說,他們並沒有在意這條規矩。

    哈,又不是律法,不過是鄰里商舖之間的一點口頭約定罷了,用得著在意麼?

    「春姑娘,你這話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這位公子的病症極為嚴重,我必須要動用我家傳的一張秘方,難不成春姑娘要把我的家傳秘方給貼出去麼?」張天禧臉色有些難看,經過這段時間的對壘,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很不好惹,至少不可能是隨便幾副可有可無的藥就能糊弄過去的。

    王氏撇了撇嘴,沒好氣的哼道:「我看你不是要用秘方,你是根本不能開方吧?沒病的人吃什麼藥?」她狠狠的瞪著張天禧,這個老頭兒敢藉著這次機會找春心的麻煩,那就是找她的麻煩,她要是放過了他,那她就不姓王。

    既然王氏開口了,其他人也紛紛跟著開口,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

    要麼你當場開方配藥給這小子吃以證明他確實有病,要麼你就是故意找事。

    「張大夫,你們回春堂才剛開業幾個月,你可要為你們回春堂的名聲著想啊。」虎子幸災樂禍的在一邊嘿嘿笑,他早就看回春堂的人不順眼了,一天到晚把頭仰得高高的,想讓人看看你們的鼻孔有多大麼?

    王守義咬了咬牙,這群人都是怎麼回事,他不過是來教訓這個姓春的丫頭而已,關他們什麼事兒了。

    春心懶懶的看著王守義和張天禧,看他們額上滾落的汗珠子是那麼的晶瑩剔透。

    「讓開!」終於,王守義忍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再拖下去只會越拖越麻煩,他在這裡孤立無援,唯一站在他這邊的人就是陷入了兩難境地的張天禧,再這麼拖下去,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張天禧真的證明了他有病,然後開一副不知道究竟是治什麼病的藥給他吃。

    「想走,恐怕沒那麼容易吧?」春心磨著牙齒,冷笑說道,「公子你不是身子不適麼,按照你的病症,你頭暈,我有治頭暈的藥,你食慾不振,我有開胃的藥,你低燒,我有治發燒的藥,你腰腿酸痛,我有治腰腿酸痛的藥……呵呵,不管你到底是什麼病,但我這裡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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