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夢偷閒 第二章 回家 文 / 草翦希

    第二章回家

    正午，陽光正好。

    齊姝窩在汽車最後一排瞇著眼睛想事情。禿了頂的白樺在車窗外飛逝而過，外面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偶爾能找出那麼點透頭而出的嫩綠。車子經過沿途的村鎮，便總能看見三三兩兩的老人們坐在一塊兒曬太陽，嬉鬧的兒童咋呼呼地從旁邊跑過。

    平靜安寧，祥和喜樂。

    齊姝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安靜的是世界，躁動的卻是她。腦袋裡蹦出的思緒千絲萬縷，有的來不及整理就消失的乾乾淨淨，有的還在固執的盤旋。

    想回家。

    沒有什麼時候比得上此刻的迫不及待，全身的細胞彷彿都在叫囂著回家，回家。

    ……

    學校離家的路程不是很長。齊姝下了車便看見候車室裡等她的老頭，把包往身後一甩就咋呼奔向老頭，老頭接了她的包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齊姝竄上了後背，他也不生氣，背著齊姝在候車室轉了兩圈，等她鬧夠了才放她下來，周圍的乘客都瞅著直樂。齊姝覺得挺不好意思的，老頭卻沒什麼感覺，一直笑瞇瞇的樣子。

    「來，回家。」老頭朝她招了招手，順便把包背上，樣子有點可樂。

    齊姝眼圈泛紅，老頭每次來接她都是這句話，好幾年沒變過，齊姝百聽不厭。收攏好了情緒，齊姝上前挽住老頭的胳膊，「爸，你怎麼知道我要回來的。」

    「啊，你楊老師打的電話，說你要回家。我正好閒著，沒事就來接你一下。」老頭摸摸她的頭，樂呵呵的回答。

    「不是特意的？」齊姝瞅著老頭撅著嘴裝嫩，美人怎麼知道她要回家的？自己情緒外漏的太厲害了嗎

    「你覺得是就是吧，多大的人了還撒嬌？」老頭遇到這種問題從來不正面回答，他覺得寵閨女的私下裡寵。()

    「好吧，我覺得是。媽媽知道嗎？」齊姝撇撇嘴，表示很習慣了。

    老頭僵了僵，隔了會才回答：「可能知道了吧，我當時接電話她就在旁邊。」語氣有點模稜兩可的。

    「爸，你是不是又犯事了？」齊姝瞅著老頭那樣，知道老頭估計是被她家張女士揪住尾巴了，不樂意的翻翻白眼，原來真不是來接她的，原來是出來躲張女士的。

    「沒有的事！倒是你，好好的上著學怎麼就回來了，小心你媽收拾你！」老頭一看就顯得氣勢不足。

    「媽收拾我之前會先收拾你吧，親愛的爸爸。」齊姝沒什麼同情心，她想著反正也不是特意來接她的，同情個什麼勁啊，於是衝著老頭幸災樂禍說道。

    「你別偷著樂，等你媽收拾完我了，你也就不好過了。你最好祈禱你媽能忘記咱兩犯的事！」老頭也不藏著了，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齊姝瞅著直樂，她家老頭和張女士還是這麼可愛。一路上挽著老頭的胳膊不停地追問老頭到底犯了什麼事了，氣的老頭一臉想揍她又捨不得揍的表情。

    走到家門口了，老頭磨蹭著不想進去，齊姝於是連哄帶騙生拉硬拽地終於是把他弄了進去。進了門就看見一穿紫色碎花小棉服的中年女士圍著小花園轉悠，齊姝立馬撇開老頭狗腿似的撲向張女士，「媽，我可想你了！」

    張女士被齊姝一扑打了一個踉蹌，等站好後，就把她懷裡的齊姝給揪了出了，「齊姝你瘋什麼瘋！哪家女孩是你這樣的？說說你是怎麼回事！」張女士皺著眉，一臉的不滿意。

    「媽媽，我錯了，保證沒有下次了。我就是想你了嘛。」齊姝尾音拖得老長，聽得自己都一顫一顫的。

    「齊姝你給我好好說話！！說，又犯什麼事了？」張女士眉頭從齊姝進門就沒平坦過，當媽的果然都知道自己閨女什麼德行。

    「哦，那什麼，我請假了，回家散散心。沒帶課本，覺得學不進去了，你也別罵我，罵了也沒用，等我想去學校的時候自然就去了。」齊姝前後兩句話跟換了人一樣，果然，一切糖衣炮彈對張女士都是無用之物。

    張女士沒說話，瞅著齊姝看了半天，看的齊姝毛毛的。

    「媽，你別這樣看我，害怕！」

    「知道怕，就別犯錯！行了，趕緊進屋去，別在這煩我。」張女士終於發話了，齊姝聽她這麼說就知道自己這關過了，樂顛顛跑進屋去，留下老頭一個人承受張女士的還沒來得及熄滅的怒火。

    齊姝家不是嚴父慈母的類型，正好相反，齊媽嚴厲，齊爸溫和，當然這只是在孩子的教育問題上如此。生活裡齊爸是個相當有魄力的人，雖然有點怕老婆，但依然不影響他的魅力。之所以看起來比較滄桑，是因為老頭前些年拼過頭了。齊媽是那種不操什麼心的人，除了操持家務，教育齊姝外，就喜歡養養花種種菜，看起來就是個溫和的中年女士，外人眼裡，齊媽張女士就是這麼個形象，只有齊姝一家子知道那是騙人的。

    齊姝上頭有兩個哥哥，她算是爸媽的老來女。

    兩個哥哥各自成家，平時都忙著工作，不經常回家，齊姝半年都見不著人影。其實見著了也沒法溝通，哥哥們最小的都大她十一歲，已經不算一個年代的人了。大哥繼承張女士的傳統，基本上都端著長兄如父的架子，對她很是嚴厲。二哥，二哥這人齊姝一點都不想提，這人打她生下來就以欺負她為樂，恨得她咬牙切齒的。

    這不是說她跟哥哥們關係不好，感情不深。齊姝上了大學才發現她家哥哥，只是不知道怎麼跟她交流而已，那個時候她和她家哥哥已經在身份平等的基礎上恢復了正常的邦交關係。她小時候養在奶奶家，七歲才回家，哥哥們已經算是大人了，面對小妹妹一個是死命的裝嚴厲，後來裝著裝著就習慣了，一個是死命的欺負她，欺負哭了就買東西哄她。一個兩個都笨得不行。

    只是現在，目前這個情況怎麼說來著，在哥哥們眼裡她還是個小孩。她家頂奇怪的規矩，孩子上了大學之後才能取得大人平等的地位，也就是說她現在還屬於被壓迫的階級。齊姝想著覺得有點可樂，她已經習慣平等對話了怎麼辦，而過幾天老頭生日她家哥哥們都是要回家的吧，應該有好玩的了。

    齊姝中午過得很開心，美美的睡了一覺起來，張女士已經張羅好一桌子菜。齊姝二話沒說上桌子開吃，吃到一半才發覺老頭站在一邊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又被我媽停火了？哎，爸你倒是說說你犯什麼事了？」齊姝邊吃邊問，她很好奇。

    「說了，你能給爸盛碗飯溫到鍋裡嗎？」老頭原來打的這主意。

    「考慮考慮。」齊姝沒立馬答應，她真不想老頭的禍事殃及到她這條小魚。

    「我把你媽買衣服的錢拿來買茶葉了。」老頭看著齊姝，半天才吐出實情，估計是真餓了

    「爸爸，這事我幫不了你，您最好趕緊認錯。」齊姝鮮明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場，她家不能批判的一是張女士的衣服，二是老頭的茶，如果兩者發生金錢衝突，請及時站好隊支持張女士以免傷及無辜。老頭這次可真是大膽啊！

    齊姝瞭解張女士，刀子嘴豆腐心。果然，她吃完飯半小時後就看見老頭站廚房裡吃的滿面紅光的，看菜色，明顯比自己的好很多。每次都這樣，有意思嗎？齊姝撇撇嘴，回房睡覺。

    剛進房門，老頭就跟了進來，看情況是吃的很開心。

    「來，爸跟你說件事。」老頭讓齊姝跟他去書房，樣子看上去挺神秘的。齊姝狐疑著跟著老頭進了書房，老頭讓她坐沙發上等會，自個便在書櫃裡搗騰起來，好一陣搗鼓出一個小木盒，齊姝坐的遠看不太清，只覺得樣式挺古樸。老頭也不講究，拿抹布抹了上面的會後就遞給齊姝，並示意齊姝打開。齊姝雲裡霧裡的，一直沒弄明白老頭想幹嗎。

    「是什麼？定時炸彈？」齊姝忍不住吐槽，沒成想老頭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齊姝瞪了瞪老頭，覺得一陣無力，誰能有她這麼歡實的爸爸？

    齊姝拿著木盒放在茶几上，沒著急著打開。離近了看就覺得很精緻，木盒分兩層，外面鏤空雕著纏枝繞的梅花，裡面的一層漆成紅色，那點點的亮光便透著鏤空的紋飾透了出來，一股子的高貴清雅。齊姝看著看著便著了迷，直到老頭實在忍不住拿起來要自己打開時，齊姝才想起辦正事。

    齊姝從老頭手裡搶過木盒，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打開，整個過程奇慢無比，看的老頭只想一巴掌拍死她。

    盒子底部鋪著一層紅絲絨綢布，一個羊脂白玉平安扣靜靜的躺在絨布上。

    齊姝愣了愣神後，便從盒子裡輕輕拿起平安扣托到眼前細細描摹起來。

    「是奶奶留給你的，她希望你以後都平平安安的。」，老頭在一旁解釋，齊姝的思緒在見到平安扣的那刻就不知飄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