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0100節 芷心家那點事 文 / 總餐某長
進入十一月份,長州這邊的天氣已經轉冷,尤其在縣裡面,地勢又較市城要高一些,又沒多少高樓大廈,冷風肆虐的時候,連個遮擋的都沒有。
這幾天鄉中已經亂轟轟的了,鄉高中要合併進縣一中去,無論是學生們還是高中的老師們,都靜不下心來,由於鄉里幾個大富戶的撤資,年底的獎金都可能沒有了,這些老師們都鬱悶之極,早兩年的時候,要不是鄉里富戶捐款助學,只怕鄉中早就歇業了。
而新近被提升為鄉中校長的周子正同樣的鬱悶,他在這個學校付出了半生的心血,臨到這個時候才當上了校長,可是縣教育局又進行了改革,雖沒明著說取締『鄉中』也就是那個意思了,高中部的一但撤走,只剩下初中三個年級,加在一起的學生也沒200個。
前一陣周子正可沒想著要當什麼鄉中校長,他煽動學校教師大鬧了鄉委鄉政府,也算是幫助林書記兒子造勢,但是後來他也沒撿著什麼好處,就說當上了這個校長,可是富戶們的撤資和鄉高中被分出去,鄉中還剩下什麼?只是個爛攤子而已,弄的周子正是欲哭無淚。
這天中午芷心回到家幫老媽戚芳下廚活兒,由於和林慎的關係發展良好,她近期的情緒還是不錯的,戚芳都覺得女兒春風滿面的模樣。
倒是丈夫當了校長之後臉耷拉的更長了,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鄉中的高中一但分出去,鄉中也就快完蛋了,下一屆小學畢業的學生們都不會往鄉中來了,削尖腦袋也要鑽到縣裡去吧?那麼,不用三兩年,鄉中必然關門大吉。
就說這萬餘人口的大鄉,沒個中學也不像話,但是林家莊離縣城太近了點,大多數的家長都把孩子們送去縣裡中學了,縣裡不光只有一中,還有二中、三中,哪一個中學都比鄉中強,因為那些富戶們一資,老師的福利待遇直接跌至谷底,誰還有信心在這裡教書?混著拿了那點工資不就得了?家長們指望孩子成才是別想了。
這一切都是前鄉委書記周子良幹的好事,他不搞什麼教育改制,鄉中也不會變成這樣,本來鄉中一直重視的也是高中部,初中只是捎帶,只是下一屆高中的生源,如今高中一撤,初中這些孩子們都啥指望了,不若早一點去縣裡中學呢,呆在土混混的鄉里,連世面也見不到,孩子們也渴望進入更廣闊的天地。
「芷心,去了縣一中以後要住校了,省得來回跑。」
「媽,你別擔心這個,我們陳老師還會辦個學習班的。」
戚芳楞了一下,「你們陳老師是鄉中聘雇的臨時教師,這次入縣一中她去不了呀,怎麼還會辦學習班?」
「我聽陳老師說了,她和芝媽媽也要換換環境,去縣裡面住,反正呆在家裡也沒事,就還在家裡開設個學習班,我們幾個要補習的還會住一起。」
「這樣啊?那不是挺好的,只是太麻煩陳老師她們了。」
「媽,陳老師和芝媽媽都是很好的人,有我們在的時候,芝媽媽的心情也會變的很小,林慎說這樣也對芝媽媽的病有好處,若是讓她感到孤單寂寥反而不利於恢復。」
「林慎那孩子太懂事了。」戚芳一想到林慎,秀眸也是一亮,再看看女兒的反應,不由替她擔了心,她怎麼也看得出來,林慎不是哪個女孩子能拴住的,只怕芷心貼給他太多,將來也沒有收穫,但是自上次的事件之後,鄉里人都說芷心和林慎在早戀,他也在陳芝華那裡補課,要說他們倆私下不接觸誰信?
鄉里一些上高中的女孩子都有墮胎醜聞了,戚芳也怕這種事發生在芷心身上,怎麼看林慎也不像那樣的壞種,可是順其自然的發展,發生了那種事,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壞人才做那種事的,那是人的一種本能,有時候想管也管不住,又不能明著和女兒交代什麼,怕幫她開了這個竅兒,所以戚芳很是愁呢。
中午快開飯的時候,周子正也回來了,臉還是耷拉著,自當了校長也沒見他笑過。
跟著周子正進門是周文斌。
這小子一進來就朝姐姐打眼色,然後溜進沒人的西廂去,芷心就跟了進去。
文斌鬼鬼祟祟的把門關上,一付諂相的問道:「姐,那事怎麼樣了?」
「我怎麼知道?」
「姐啊,這都過去三天了,你要不幫我,我、我去跳茅房。」
茅房即是農村的廁所。
芷心掩了一下鼻子,瞪他一眼道:「你少噁心人,嚇唬誰呢?你跳的時候和我說一聲,你要猶豫我在後面補你一腳。」
文斌直翻白眼,苦著臉道:「姐,我跪求了行不?」
這傢伙說著話就蹦到炕上去,然後在炕上跪好了,那樣子不倫不類的,他又抱拳又作揖。
「磕頭啊。」
芷心沒好氣的煽他腦門一記。
「姐,可憐可憐我吧,給我吃個定心丸好嗎?我怕我嘴笨,在爸媽面前把你和老大的事給說漏了,你要是幫我,我肯定把嘴看牢了。」
「你敢?」芷心秀眸瞪的溜圓,壓低聲兒道:「敢說我的事半個字,不整死你也讓你脫一層皮。」
芷心和所有女人一樣,天生都會擰人,纖手早在文斌大臂上掐了一記。
這小子疼的嗷的一聲就側滾開去,幸好是在炕上,要是在地上的話就是死驢打滾了。
適時門給推開,周子正陰著一張臉進來。
「你們做什麼呢?」
姐弟倆一見老爸入來,都老實了,文斌捂著大臂的疼處翻身坐了起來,望了姐姐一眼,不知怎麼回答老爸的問話。
芷心靈機一動,道:「爸,文斌想去縣一中附中呢,我說那要一筆錢的,就算出錢也得考試,聽說附中的錄取線是560分,就算咱們家肯出錢,他也考不上,他還不服氣,我就擰了他一把。」
「嗯,擰的好,」周子正瞪向兒子,「你個丟人現眼的東西,你老子現在是校長了,你看看的學習成績?你老子的臉都讓你丟光了,在這丟的不夠還要丟到附中去?」
文斌的腦袋差點沒耷拉進褲襠去,半個屁也不敢放,知道老爸近兩日心情不好,敢頂嘴的話鐵定挨煽。
他繞爬到炕尾,跳下地就跑到堂屋去了。
芷心也正要出去,周子正卻讓他留下了,然後順手關上了門。
「芷心,爸和你說個事。」
周子正望著女兒,濃眉蹙著,眼裡糾纏著無比複雜的神情,好像要說的事叫他很難開口似的?
「爸,什麼事?」
「這個、這個……唉,怎麼說呢?」
周子正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無奈和無助,我活了四十幾歲,臨到頭來卻要求自己的女兒辦事,我這個父親當的太丟人了吧?可是不求女兒又去求誰啊?自己雖是周家人,但半點指望不上老周家,周氏族老們根本不把自己這個遠親當個人物的看待,而近兩年來,周氏也一直在看陳家的臉色做人,如今陳家也被林氏壓了一頭,更不要提周家了,他們肯定不願意跳出來和鋒芒正盛的林家挑事,事實上林元康當了縣委書記,就造成了慶豐林家要強勢起來的新局面。
周子正覺得芷心和林慎發生了早戀,站在客觀的角度上分析,這也不是個壞事,林慎這小子很能折騰,三番兩次折騰下來,硬是把陳家給折騰慘了,是不是背後有人出主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是林氏的行為,林家莊中一直被壓著的林氏也全面抬頭了,鄉委書記換上了林系人,包括南窯礦場也進入了林氏時代。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林家把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陳戚週三大戶給掀下去了。
「爸,到底什麼事啊?」
被女兒這麼問,周子正更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但最終還是厚著臉皮道:「是這麼回事,芷心,爸其實不是想當鄉中校長,在鄉里呆了一輩子了,爸不想呆了。」
「呃,爸,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啊?」
芷心還是比較天真的,她壓根沒搞明白老爸的意思。
這就把周子正弄的更尷尬了。
「啊?沒啥,爸就是跟你嘮叨一句,你、你先去吃飯吧,順便叫你媽進來。」
芷心哦了一聲,總覺得老爸表情怪怪的,她出去喊了老媽進來。
戚芳入來也把門掩上了,周子正就苦笑,「你女兒聽不懂我說話。」
「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明白?你就是想叫芷心在林慎面前說這個事?對不對?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就算芷心求他了,萬一他對芷心有什麼要求,她怎麼辦?她哪天要是也去做人流,我看你這張臉往哪放?」
給他當了十幾年的老婆,戚芳還不瞭解丈夫嗎?
周子正那叫一個尷尬,苦笑道:「我看林慎那孩子不至於那麼壞吧?他、他真要敢做出那種事,我非逼著他把芷心娶了不可。」
「呸……你個不要臉的東西,你這是送女兒進虎口,你巴不得他那麼做吧?好叫你賴上林家?可你有沒有想過,林元康人家現在是縣委書記,憑啥和你結親家?你一個窮教師,什麼也算不上,還指望攀個高門?」
周子正道:「現在提倡戀愛自由了,什麼門當戶對都是舊觀念,我覺得咱們把林慎抓在手裡就夠了,至於將來怎麼鬧,讓他和他家去鬧,咱們只給他施壓就行了。」
這話讓戚芳怔楞了,半晌才道:「我以前沒發現你周子正這麼不擇手段,你是受剌激了吧?」
「對,我是受剌激了,我他娘的在林家莊窩了大半輩子,周周正正的做人,可誰說過我半句好?我算看透了,這年頭兒,不葬良心不發財,林慎他既然看上了咱們芷心,咱們叫他辦點事有什麼不對?你得傳教你女兒這些東西,她不能一味的貼過去,她得懂得替家裡人著想,能不能結成親家無所謂,關鍵是我們的女兒付出了之後能得到什麼回報?」
「周子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沒嫌你窮過,我就是看上了你的人品,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你對得起你的女兒嗎?她什麼時候成了你換取利益的籌碼?」
戚芳很不客氣的給丈夫扣了個大帽子。
周子面紅耳赤,憋的脖子都粗了,「我、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嗎?」
「我不同意,要說你自己去和她說。」
「你、你、你婦人之見。」
「我是婦人之見,但不像你卑鄙的要拿自己女兒去當籌碼換取利益,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她親爹。」
「我是不是她親爹那要問你。」
周子正沒好氣的頂了妻子一句,但話出口他就後悔了。
戚芳也是烈性,一揚手就抽了丈夫一個耳光,眼裡含的都是驚震悲憤的淚水。
「周子正,我瞎了眼,當初要嫁給你。」
她這聲嘶叫,把堂屋裡吃飯的芷心和文斌都驚動了。
周子正慌了神兒,一把拉住戚芳,壓低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芳,你別誤會……」
「放開我……」
兩個人正糾扯著,芷心和文斌一起撞了進來。
「爸、媽,你們做什麼?」
又是響亮的耳光,又是尖叫的怒罵,這倆人分明在打架啊,他們姐弟倆也不是白癡,自然聽的出來,所以才闖進來攔阻。
眼見老媽一眼窩子的淚,文斌血氣上湧,怒目圓睜,一下撲上去就把老爸推開了,護在老媽前面大嚷起來,「老爸,你敢打我媽?我以後不認你,你試試?」
芷心也在另一側把老媽護住,瞪著老爸,「你憑什麼打我媽?」
感情倆孩子都是偏向他們老媽的。
周子正頓時傻眼了,他把臉朝前一伸,指著自己給老婆打出手印的半個臉道:「睜開你們的眼看清楚了,是誰在打誰?」
呃,姐弟倆一瞅,老爸半個臉都有點腫了呢,四個手指印清晰可見。
即便如此,文斌仍護在老媽前面,「肯定是你惹我媽生氣了,我長這麼大也沒見過老媽打你,你是不是在外頭搞女人了?」
噗,周子正氣的把鼻涕都哧出來了,他太佩服自己這個兒子了,虧你想的出來?
戚芳被兩個孩子護著,心裡就別提多溫暖了,乍聽兒子對他父親的指責,真叫她哭笑不得,現在的孩子們,想法就是多了啊,這都能想到?
周子正被兒子這麼指責,已經到了暴走邊緣,眼瞪的老大,「你這個混球小子,怎麼和你爹說話呢?」
戚芳把他把氣撒到孩子頭上,一把將兒子護在身邊,「芷心,你和你弟弟出去,不管你們的事,去給媽媽吃飯。」
「媽,你們不准打架了。」
芷心也沒見過父母這麼激烈的衝突,嚇的眼淚都溢了出來。
這邊周子正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到炕沿上去。
只待兩個孩子出去,夫妻倆卻一時沉默了。
下午,芷心來到學校,林慎看出她哭過的模樣,問她怎麼回事。
芷心就把家裡發生的事說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老媽怎麼會抽老爸耳光,打的個半臉都腫了,我長這麼大以來,這是他們頭一次吵鬧,我好害怕。」
家中父母失和,對孩子們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
「你把前後的經過仔細說給我聽。」
芷心就把自己和弟弟先談話,父親撞進來後又談話,最後是讓自己叫老媽進去,但是和老媽說了什麼她不知道。
林慎卻聽明白了,應該是周子正有一些想法,想通過芷心來實現,但他不好意思和女兒說,就和戚芳商量,大該是戚芳不同意,兩個人意見分岐,興許是周子正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把戚芳給激怒了,最終才有了挨耳光的事件發生。
他推測的結果如同親眼所見一般。
「你上課去,替我請個假,我去你家一趟。」
「啊?你去做什麼呀?」
芷心緊張的拉著林慎的手臂。
拍了拍她的手背,林慎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我去當和事佬,放心,保證把你家的問題解決,不然你煽我,不許煽臉,煽屁股是可以的,嘿嘿。」
「討厭,人家心情不好你還開玩笑?」
「沒開玩笑,我知道你爸找你的意思是什麼,他不好開口,所以和你老媽商量,結果你老媽不同意,他們就吵翻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給說的糊塗了。」
適時打了上課鈴,林慎也不和她多說,「快去上課,晚上放學我告訴你。」
林慎出現在芷心家,倒是叫周子正和戚芳有點措手不及。
孩子們上學走後,周子正也沒去學校,半張臉給老婆打腫了,怎麼去學校?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也是因為一時生氣,說錯了話,才遭到愛妻的狠抽,他說了半天好話了,就差沒給老婆跪下盟誓,即便如此,戚芳也沒那麼快原諒他,跟了他這麼多年,居然被他懷疑貞節問題,這對戚芳來說是個極度傷心的事,又怎麼可能輕易原諒了他?
對於林慎的到訪,周子正和戚芳都尷尬不已,心中想,肯定是女兒把家裡的醜事給曝光了,父母打架這種事絕對是家醜,孩子們竟然外揚,叫父母很沒面子啊。
他們不會把林慎當成一個學生或孩子來看待,幾番事件的發生,任誰都要對林慎另眼相看的。
但是林慎的登門造訪,還是叫周子正和戚芳十分難堪,好像那塊遮布給這孩子撕去了。
「林慎,你、你怎麼來了?」
周子正還是主動搭上了話,既然已經被女兒『出賣』了,也只有硬著頭皮說話了。
戚芳也是老臉發紅,再瞅了一眼丈夫半張臉上的手印,心裡面也有些內疚,我這出手也夠狠的啊?
林慎假裝沒看見周子正臉上的『五指山』。
「我聽芷心說了一些事,又怕周叔和戚姨你們有什麼誤會,我只是告訴二位,我和芷心沒什麼的,也不會發生什麼,請阿姨和周叔叔放心,另外,周叔叔要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直接和我說就可以了,因為我和芷心是很要好的同學,如果可以幫到周叔叔的話,我一定會盡力的。」
他等於把話挑明了,但是周子正的臉色憋的更好了,他都不知該怎麼說了。
林慎是很聰明的,他笑道:「周叔叔可以考慮一下,或是叫文斌給我傳話就好了,我先回學校了。」
他來的快走的也快,但卻叫周戚夫妻二人是不好意思。
直到林慎走後,他們才長長的緩過一口氣,剛才不知多麼緊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