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稚子之心,家園最好 文 / 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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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回頭看了一眼那輛外表看著並不奢華,剛剛扶著妻子上去時卻發現別有洞天的馬車,楊進周忍不住又瞥了瞥一旁那匹沒了主人顯得百無聊賴的坐騎,嘴角不知不覺就露出了一絲笑容。
剛剛還說是長大了,可一見著姐姐,就躲在馬車裡急急忙忙說起了悄悄話,這xiǎo傢伙!
馬車中的陳衍自然不知道外間的姐夫轉過了什麼想頭。此時此刻,車廂裡只有他們這相鄰而坐的姐弟倆,雖說前頭捲簾縫隙和窗簾縫隙透進的光微不足道,可是,他仍然藉著這一絲絲的光亮,側著頭仔仔細細打量著陳瀾。發現姐姐比去江南之前氣色好了許多,向來纖瘦的人也總算是透出了幾許豐腴,他這才笑了起來。
「都說江南水土養人,看來果然是不假。要不是脫不開身,我早就想去江南看你了。」
「你呀……」,陳瀾看著那已經和自己平齊的個頭,忍不住伸出手輕輕點在那腦門上,「課業要緊,再說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等你再大些,天下之大哪裡都可以去得。」
「父母在,不遠遊,咱們雖說沒了爹娘,可老太太還在呢,我頂多也就只敢在京畿附近走走。」陳衍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似的,隨即才自然而然地攀住了陳瀾的胳膊,「姐,從前不覺得,可自打晉王妃去世,後來五姐姐的……襄陽伯那使團的沉船之事得到了確證,我就總覺得害怕極了,就怕你那兒有什麼不好的訊息。」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瀾也只覺得心裡沉甸甸的。她最初聽到襄陽伯和朝鮮使團失蹤的消息時,還寄希望於這只是謠傳,可後來隨著遼東大軍和朝鮮軍隊在邊境一次又一次碰撞激戰,那個傳聞漸漸得到了證實。據聞,那邊凱覦遼東沃土和奴兒干都司已久。但這時候動手,卻可能是迫於其他的壓力。
陳衍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繼續說道:「襄陽伯家裡沒什麼人了,羅姨娘聞訊之後,便想趕緊退了婚,另尋好人家,誰知道五姐姐直接就絞了頭髮,羅姨娘只得回稟了老太太」如今慶禧居後頭辟出了一個xiǎo院子,她就在家裡帶髮修行。我去見過她好幾回,嘴都快磨破了,可她就是不肯回心轉意,老是說那些時啊命啊之類的話,聽著讓人心煩意亂!」
「等我回去之後,再勸勸她吧。」
話雖這麼說,可陳瀾想起陳汐那最是冷然倔強的性子,心裡卻並沒有太大的期望,但實在是不想看著那樣的凌霜紅梅就這麼凋謝在了初春的風中。
隨著車轱轆有節奏的轉動聲,平時寫信除了朝廷大事,幾乎就只提朱氏自己和陳汀的陳衍又低聲說起了家裡的情形,從二叔陳玖沉mi酒色身體越發糟糕,二嬸馬夫人幾次三番想要插手家務卻都不能得逞,羅姨娘雖說名不正言不順,可硬是把偌大的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一直到嫁出去的陳冰三天兩頭回娘家」陳灩卻是一年到頭逢年過節都難得回來……等他差不多說完時,馬車竟已經到了崇文men。
楚朝舊制,外官入京朝覲,亦或是奉召回京述職以及奉調回京,都需得從崇文men稅關通行,視所帶財貨不等」交上一筆數額不等的稅銀。話是這麼說,可終究這行李等等都是各官的陰私,久而久之這買路錢也就成了按品級遞減的規格,象徵性收上幾兩幾十兩不等。
這稅關從關監到稅丁無不是火眼金睛,若是真有兩袖清風的官兒輕車簡從亦或是就這麼一頭xiǎomao驢入城的,他們甚至連那幾兩銀子也不去收了,免得自己惹麻煩。可要是碰到大人物,他們反而卻挺直了腰桿公事公辦」甚至還不無強項頂牛,為的便是這崇文men稅關收的除了官稅,最要緊的卻是商稅。從大通橋下卸貨的商賈都得從這兒過」往官兒身上收稅,這便能敲山震虎嚇住來往商賈,這一年的定額完成起來輕鬆不說,撈錢更是有望。
此時此刻,楊家這一行雖算不上十分招搖,可行李也有四輛大車,再加上四輛馬車的女眷和丫頭僕婦,隨行二十幾個家丁從人,自然是驚動得關監親自出來。就在預備查驗官文時,在馬車中等得有些不耐煩的陳衍就索性打開車men跳下車來,衝著那六品關監嚷嚷了一嗓子。
「胡胖子,你擦亮招子仔細瞧瞧,那是我姐夫,別當是外地來的戇措大!」
那胖乎乎的關監瞅了一眼車上跳下來的少年,小小的眼珠子一下子就凝住了,剛剛還公事公辦的臉上立時擠出了笑容來。原本拿著官文還拿架子不肯打開的他立時三刻翻開了封面,一見上頭那如假包換的官銜官階姓名,他立時衝著身邊的副手吩咐了幾句,又上前殷慇勤勤和楊進周賠罪道歉,這才一溜xiǎo跑到了陳衍面前。
「四少爺恕罪,xiǎo的之前還在琢磨楊大人什麼時候來,這不是一時沒注意麼?您放心,公事公辦,該是多少就是多少。」,「就知道你這老貨刁滑!」陳衍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見後頭等著入城的隊伍蜿蜒出了上百米,中間有不少貨車等等,他這才低聲說道,「你這關監今年差不多就該到頭了吧」之後謀哪兒的缺可想好了?」
「哎,四少爺您這不是戳我的痛處麼?如今上下整頓,好處越發微薄了,我又膽xiǎo,這一年的出息比前頭那幾任的三個月都不如。這到頭之後的去處也實在是說不準,我又沒個功名,放出去也就是雜佐官,可在京城裡頭,我這六品銜算得了什麼……」
陳衍哪裡耐煩聽他大倒苦經,見這胡胖子滔滔不絕還要再說,他便衝著其擺擺手,隨即似笑非笑地說:「上半年這京城外七門內九men加在一塊,關稅比去年多了三成,你這個關監當得雖然又苦又窮」可誰會不記得你的功績?不要上上下下跑跳活動了,你得罪的人多,可嘉賞你的也同樣不少。」
此話一出,那胡胖子自是眼睛大亮,待要千恩萬謝時卻只見陳衍嘿然一笑轉身就走,他只得就那麼站在原地,那隻手忍不住摘下了帽子使勁摸了摸頭頂。
這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氣哪!
隨著車隊的重新起行,剛剛從窗簾中悄悄窺視了一番外頭動靜的陳瀾這才對上了車的陳衍道:「,看你這樣子,如今倒是積攢下了不少人脈,就連這稅關的人也認識了?」
「一回生兩回熟,鄭管事帶著我走過兩次,再說師傅又提點過一些,自然而然就熟了。」陳衍這會兒再沒有在外人面前的故作高深,笑嘻嘻地搖了搖陳瀾的手說」「姐,我都是要娶媳婦的人,不是xiǎo孩子了,你就放心吧!」
「你能幹我高興還來不及,只有一條」你別聰明過頭了就行!」
對於陳衍的天賦和心性,陳瀾都知之甚深,此時少不得提醒了他一句。見xiǎo傢伙一如從前一般點點頭答應,她的心裡放心了大半。接下來的一路上自是又說笑了一陣,直到快要到的時候,陳衍才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氣。
「姐,三叔大概近期要回京一趟。他在肅州打了一個勝仗,奪回印綬的赤斤衛蒙古把他當成了再造恩人,甚至為此打算把部族之中珍藏的幾件前元宇物獻給皇上,所以大約是要進京獻俘的。雖然不知道人是不是會留下來,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在甘肅那地方熬了這麼將近三年」三叔如果留下,決計比以前更難對付。」
陳瀾此前從天津行船北上之後就再沒在沿途停留,因而這消息竟還是剛剛聽說。此時,擰著眉頭沉思了良久,她突然看著陳衍說道:「你剛剛說是對付?」
自悔失言,陳衍本想矇混過去,可看著姐姐那執著的眼神,他不禁xiǎo歎了一口氣,隨即低聲說:「老太太之前說過,看了你出嫁我娶親」她就沒什麼別的遺憾了,只有這爵位落在三叔手裡,她心裡那股氣無論如何也吞不下。如果可以,讓我一定要把這爵位奪回來,哪怕是之後就拱手交還朝廷,也不能便宜了他。我不在乎什麼伯爺侯爺的,可三叔當年把咱們bi成了那個樣子,也險些bi死了老太太,我也想讓他嘗嘗失去這些東西的滋味!」
見陳衍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突然露出了義無反顧的表情,陳瀾心中暗歎一聲,沉默了半晌,終究是伸出手去,緊緊地把人攬在了懷裡。
「姐……」陳衍一下子呆住了,隨即就囁嚅道,「要是姐你覺得這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行,我說……我就放棄也沒關係,我不是真想要那勞什子東西……」
「不用說了,你的心意我還不明白麼?」陳瀾良久才放開了手,隨即按著陳衍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你已經長大了,只要認準了是對的,我不會攔著你。我要說的只有一條,無論做什麼,你都問問自己,是不是問心無愧。」
回到了闊別將近三年的鏡園,陳瀾一路走去,只覺得那亭台樓閣huā花草草全都散發著熟悉親切的氣息,腳下步子竟是不由自主就慢了下來。扶著莊媽媽的江氏擺手阻止了要出聲叫人的一個丫頭,又衝著楊進周丟去了一個眼色。見其知機地停下步子等著陳瀾,她這才緩緩向前走去,目光也忍不住在那些熟悉的東西上頭流連。
江南雖是水土養人,可這兒才是家啊!
陳衍也注意到了姐姐那種異樣的表情和眼神,自己抬頭看了看這四周圍,他卻沒有發現什麼特別吸引人的東西,不禁有幾分茫然,於是一邊走就一邊逗樂似的說道:「,姐,你們走了之後,我大約每個月都會來逛上一會。你們留下的人都可靠不假,可畢竟主人家都走了,沒個人看著,難免就有偷懶耍滑的。所以,上上下下對我這個雜牌主子大概頭疼得很,總之你們回來,我就可以放下這樁心事了。」
「你每個月都來?」陳瀾一下子回過神,隨即就扭頭盯著陳衍,「我看庭院裡頭多出了不少huā盆,那幾條xiǎo道周圍似乎也多出了好些持……」
「樹是我讓人栽的,那個園丁也是我薦過來的,至於huā,擺在外頭的只是裝點men面的,真正的好huā全都在暖房裡頭。這幾年家裡育出了好些新品,再加上宮裡的賞賜,師傅送的,還有大姑姑她們這些親戚送的,林林總總在那兒也擺了幾十盆的稀罕珍品。至於屋子裡的擺設,我也積攢下來了好多,姐你喜歡什麼我立刻給你送來。」
聽到這話,哪怕是旁邊一直沒怎麼插話的楊進周也一時啞然失笑。他背著手走過來,向陳衍微微一笑,又看著陳瀾說:「什麼好東西都留給你這姐姐,任誰都要說四弟這性子實在是意實。我還在想呢,我們終究人不在,就算房子有人修繕,園子有人侍nong,斷然不能維持得這樣完善」原來是他時時刻刻看顧著。真是多虧他了。」
「你這孩子……」,陳瀾情不自禁地迸出了這四個字,伸出手去想如兒時那般摩挲他的腦袋,可手伸出去卻發現已經夠不到了,於是只能輕撫他的面龐,這才笑道,「也不知道我有什麼福分,才能有你這樣一個能幹的弟弟。」
「姐,該我說我有天大的福分才有你這樣的姐姐才是!」
陳衍神氣地挺了挺胸,可臉上終究是露出了掩不住的喜悅,隨即也顧不得楊進周在場,一把牽起了陳瀾的手:「對了,惜福居和怡情館中間,原本不是有荷塘xiǎo橋流水麼?之前師傅送了我兩對仙鶴,我把一對養在了侯府給老太太六弟解悶,還有一對就放在那兒了。整整養了一年,那一對仙鶴已經是比最初大了好些,你快跟我去看看!」
見陳瀾不由自主地被陳衍抓著快步往前走了,後頭的楊進周看著姐弟倆那一對異常和諧的身影」嘴角的笑意不覺更深了。在江南的那些時日,他只看著陳瀾幾乎每隔三兩日就要寫上一封家書,可為了避免頻繁郵傳」卻只能十天半個月才攢在一起捎帶回京。
而她和他說話時,字裡行間最放不下的」其實還是陳衍這個弟弟。
好在,他終於回來了,她和那xiǎo傢伙也就能團聚了!不過,想想時間真走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就連陳衍也已經長大到能夠成家立業了。
被陳衍拉著看了仙鶴,又去暖房轉了一圈,見楊進周始終不緊不慢跟在身後,陳瀾方才不得不提醒了滿臉興奮的弟弟,又拉著人去了惜福居。只不過,江氏看著訕訕賠禮的陳衍,卻是滿臉的笑意。
「不妨事,他打生下來就不曾和你分開這麼久,興奮這一陣子算得了什麼?衍哥兒也是的,這有什麼好賠禮的,我們走了這兩年多,你還替我們照看著這家,我還沒謝過你呢。以後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這鏡園大門永遠都對你敞開著。」,「多謝伯母!」陳衍高興得連連點頭,可江氏要留下他用晚飯的時候,他卻搖了搖頭說:「時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對老太太稟報一聲,再晚回去不好,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倒是伯母,你和姐姐姐夫雖是水路回來,可一路也終究太疲累了,還清早些休息。」,見陳衍站起身來鄭重其事地行禮告辭,陳瀾才想交待囑咐幾句,就只見xiǎo傢伙最後衝著她擠了擠眼睛:「姐,好好歇著,我明天在家等你!」
這本性畢露的一句話自是讓陳瀾不覺莞爾。請雲姑姑將他送了出去,她這才問起了這晚飯的食單。得知都是一些清淡爽口的菜蔬,rou食只有一道什錦砂鍋,她少不得讚許廚房想得還周到,結果莊媽媽卻笑開了。
「夫人還說呢,她們還不是按圖索瞪,菜單都是四公子定的。」
「又是他!」陳瀾說著自己都笑了,「這小子,越俎代庖都上癮了。」
「這不是最好,也省得你剛回來又要勞心勞力。」,楊進周儘管對陳衍這xiǎo舅子頗多讚賞,可不得不說,三年不見,陳衍非但沒有生出隔閡,反而和姐姐更加親近到不避他這個正兒八經的丈夫,害的他站在一旁簡直像個局外人,這也實在是令人有幾分鬱悶。所以,此時此刻xiǎo舅子走了,他終於是覺得僵硬的脊背能夠暫時放鬆一下,於是打趣了這一句後,少不得吁了一口氣。
回到自己家裡,江氏自也愜意」此時在銅盆裡洗過手後又捧著熱茶喝了好幾口。心神一定」她就突然對旁邊的莊媽媽問道:「駿兒還沒醒?」
「老太太,早起吃了yao,還睡著。」
「唉!」,江氏深深歎子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深深的無奈,「只希望畢先生能平安回來,不要拋下他這麼個可憐的孩子。」
說到這話題,陳瀾和楊進周頓時都沉默了。江南事定之後」朝廷雖不能說完全接管了金陵書院,可是終究掌握了最重要的東西,而接下來的商稅和田畝等等,儘管每一步的進展都是以寸計算,但也已經是突破性了。然而,南洋和東洋的使節朝覲之後,就是兩江和福建等地的隱戶事發,緊跟著遼東戰事漸起,關鍵時刻倭國甚至也來chā了一腳,於是畢先生就再沒了音訊。起初還能騙騙那xiǎo傢伙,可到後來,也只能揀能說的對駿兒說了。
儘管畢先生只為陳瀾診斷過一回就飄然而去,但他卻留下了完整詳細的好幾張yao方和說明,這三年在江南細心調養,再加上強身健體」陳瀾自覺身體和從前不可同日而語,每年踏青亦或走出遊,她也不復最初的氣喘吁吁,每日也精神了許多。之所以直到如今尚未有動靜,那是因為她至今仍在服用避孕的湯yao。
畢竟,機會也許就只有一次,她不能拿自己和孩子冒險。
因趕路疲勞,江氏早早吩咐下去,鏡園上下的僕役都不必特意過來請安問好,一切等明天再說,所以,這一天的晚飯過後,她就早早打發了兒子兒媳回去休息。儘管從惜福居到怡情館並不遠,但陳瀾挽著楊進周繞了一圈一路緩行,走走停停看看,竟是一刻鐘後才到了院子大門前。跨進院子之後」她就只見一個人快步迎了上來」深深地行下禮去。
「沁芳?」
陳瀾看到那少婦高高梳起的髮髻和裝扮,愣了片刻才叫了一聲。果然,那少婦起身之後微微抬頭,正是曾經伺候了她多年的那個大丫頭。見人的眼睛裡閃爍著水光,她忍不住扶著人的手上看下看,末了才歎道:「雖說你的事情是我特意囑咐四弟辦的,可終究沒親眼看著,心裡總有些忐忑。見你如今這樣兒」我總算是放心了。」
「都是夫人恩典。」
沁芳向來訥於言辭,此時囁嚅著說了這麼一句,見陳瀾身後那三個大丫頭裡,唯一熟悉的一個就只有向自己擠眼睛的芸兒,她不禁呆了一呆,隨即才低聲說道:「一轉眼,大家都已經大了。夫人您不在,我涎著臉仍是在這怡情館管著事情,如今回來,這鑰起……」
見沁芳就這麼雙手捧著一大串鑰匙要交過來,陳瀾身後的芸兒忍不住撲哧一笑:「姐姐都成了親,還是這謹慎的性子。」,「那是,我身邊的幾個人裡頭,就屬你跳脫,所卑留到現在,其他一個個都有了人家,紅螺的兒子都快會走路了。」
陳瀾頭也不回地哂然戲謔了一句,聽芸兒頓時不吭聲了,她這才吩咐雲姑姑上前收了鑰匙,又對沁芳言說了幾句,讓其明日上午再過來,她這才帶著其他人進了屋子。此時各色行李箱籠都已經放好,她也沒力氣多說什麼,直接讓人在浴室中放了熱水洗過澡,隨即就昏昏沉沉躺在了床上。直到頸邊又傳來了那灼熱的氣息,她才輕輕動了動身子。
「你再鬧,我明天就起不來了。」
「都到家了,起不來又有什麼關係?要不是你不好意思,在船上的時候……」
「你還說!」
那嬌嗔下一刻就被堵在了。中。面對那灼熱的索取」她想起在船上時他的淺嘗輒止,終憲是輕輕伸手環住了他的肩膀,整個人彷彿柔弱無骨似的完全放鬆了下來。
是的,已經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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