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98 食肉動物 文 / 薄荷夏
最終還是由辛博唯果斷拉響了理性的警報,戀戀不捨鬆開嘴巴,意猶未盡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上的汁液。
拉住仰著下巴迷濛著雙眼、萌鹿一般瞅著他的媳婦兒的手,撲哧笑著刮刮她的鼻子,「遵醫囑,你要保持情緒平和!」
兩個人都很瞭解彼此,同為「食肉動物」,再這麼撩撥下去,要不了多久,必然要以情亂意迷不能自持而收場。
有寶寶了,而且上次還因為把持不住而闖了禍,現在當然得萬般注意。
說是要注意,可兩個人誰也沒有改變姿勢,依舊賴在一起膩歪著,卿卿我我就跟連體人兒似的,怎麼也拆不開咫。
這樣當然不可以的嘛,所以,辛博唯講了個笑話給葉菁聽——
以前每次都是父子倆一起駕牛車耕田,有一天父親去世,兒子只好獨自犁田,可到了拐彎的地方,怎麼抽扭屁股或是吆喝,牛硬是強著不肯拐彎。
兒子萬般著急之際,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大喝一聲:「爹拐彎啦!吃」
果然,牛立刻邁開步伐不緊不慢拐了彎。
葉菁真是納了個悶兒,皺巴著鼻子仰頭問:「為什麼喊爹才行?還有,同志,您老人家講的這是笑話嗎?」
「當然是笑話,」辛博唯眸子撲閃著,伸手刮刮葉菁的鼻子,「以前那位父親駕車,每次拐彎時兒子都會提醒父親『爹拐彎啦』,時間久了,牛便記在心裡,默認為這四個字是拐彎指令。這頭牛就跟你一樣,強著呢,只認死理!哈哈哈……」
噗嗤……好吧,如果這也算是笑話,只能說,狐狸同志的幽默感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合上拍的!
雖然笑話的效果不是很明顯,可氣氛卻顯然被成功扭轉。
激情闌珊,兩人並排靠在床頭上,照例開始「臥談會」。
駐地即將開展春季內部演練、豆豆和沈濤最近進展很順利、甜甜搬出了雲逸鳴的房子、張靜薇要舉辦春季油畫展、葉老首長最近身體很棒……
兩口子在一起,總是有說不完的話題。
除了葉菁父母的死亡證明還有甜甜的事情,以及不得不埋在心底的岳紅的秘密,總體來說,生活還算平靜而悠閒。
說到甜甜和雲逸鳴分手,辛博唯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一雙鷹隼般的雙眼深邃不見底,波光流轉間穩穩隱住各種情緒。
除了葉菁這個最最親密的人,其他人絕對看不出辛博唯臉上那種稍稍有些為難的情緒。
「丫頭,陶甜甜最近來找你玩兒了嗎?」
「沒有。」葉菁搖頭歎氣,「從來沒見她有這麼低落的時候,簡直快趕上豆豆的變化了,那麼歡騰的性格現在竟然十分低調,整天宅在簡餐廳,要麼就是和蘇籬一起出去喝酒,醉生夢死的,真令人擔心。」
辛家這種地方,親友是不能隨便來串門兒的,葉菁又需要臥床靜養,出不了門,於是每天也只能躺在床上瞎擔心。
米蟲的日子其實蠻不好過的,看似很舒坦,步步都有人呢伺候著,可是最最寶貴的自由卻失去了。
葉菁每天的時間必須嚴格按照醫生制定的計劃單來實施,孕初期過後的計劃單也已經提前制定出來,聽護士周小姐說增加了鋼琴課和小提琴課,還有塑造保持形體以及孕期美膚的保健課,貌似還增設了國畫和國學課堂。()
未來的一國之母,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最基本的藝術氣質和休養卻是必須的。
葉菁悶悶不樂地用手指甲摳辛博唯手心,嘀嘀咕咕抱怨:「給你當媳婦兒,竟然這麼累!」
辛博唯笑笑,把軟乎乎、胖嘟嘟的小媳婦兒摟進懷裡,「為了下一代,你就忍一忍嘛,嗯?」
其實葉菁也就撒撒嬌而已,看看來辛家拜訪的那些名流閨秀,哪一個不是身懷絕技,要麼出口成章要麼會作曲。
就連昨天來個某省長家兄妹倆,往鋼琴前面一站,哥哥彈琴,妹妹一張口,竟然飆的是意大利歌劇,那聲音裊裊娜娜鶯鶯燕燕繞樑三日掀翻房頂怎一個震撼了得?
而且一說到她家辛博唯,那些女孩子們個個眼露艷羨,眼刀子唰唰往剛散步進來、身子骨養得珠圓玉潤的葉菁身上剜,嫉妒得連矜持都忘了,她葉菁不忍著點,努力提高自身競爭力,能行麼!
市場經濟體制大環境下,雖說宏觀調控也會限制某一產業的市場佔有率,可畢竟現在已經全面進入女權主義時代,與原先的南權時代完全來了個打你裝,儼然又走向另一個極端。
拋卻了中庸之道的國人,大量社會副東西注定會產生兩極分化,女人,便是其中一項。
網上那些男女比例失調、多少多少男人娶不上媳婦兒的報道實在也就是個理論上的數據,現實中掰指頭數數,關係鏈不跳躍三層,必定會掰出一個有二奶的男人。
剩餘產品堆積,必然危害社會和諧。
所以嘛,葉菁提升自身競爭力,也是順應時代發展的必然需要。
向來語言簡練的辛博唯,此次躊躇再三,終於還是說出了那件難以開口的事情——
最近在駐地忙碌這段時間,主要是為一件足以震驚全世界的大事情。
而辦好這件大事的前提,首先從採集必要證據開始。
也就是說,猛禽現在要秘密抓捕早已聞訊潛逃的雲逸鳴,如果能得到陶甜甜的幫助,戰線會極大程度縮短。
「你們要對費格森動手?」葉菁驚愕地睜大雙眼。
「不僅是費格森,」辛博唯目光如矩,「還有馬克木和達達來。」
說這句話時,他語是那種慣常的淡然,可週身卻散發出一股疏淡清冷的逼人氣場,猶如披上寒甲即將上戰場殺敵的武士,自信、桀驁、氣勢凜冽。
葉菁望著她熟悉到了骨子裡的丈夫,他是那樣的帥氣英武,一身銳氣,一轉身立刻便會有一大群女人趨之若鶩,想方設法接近他,哪怕跟他只說上一句話也可以留念終生。
天生的王者,大抵說的就是這樣的男人。對這樣的男人說出的話,女人都應該俯首服從才是。
葉菁卻皺了眉頭輕聲說道:「不要把甜甜牽扯進去,她只是個無辜的、沒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女孩子,不要傷害她。」
她也明白辛博唯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知道甜甜和雲逸鳴已經分手,可甜甜對雲逸鳴畢竟那麼揪心揪肺愛過一場,舊事重提,且要攙和進去利用的興致,對雲逸鳴不公平,對甜甜則無疑會造成新的陰影。
辛博唯緩聲解釋:「我和沈濤已經調查很久,可雲逸鳴的藏身之處依舊一點線索也顯露不出。猛禽大隊何等凌厲的戰鬥力?單憑雲逸鳴一個人必定無法做到這一點,所以,重點不是他,而是他背後的那些力量。」
「丫頭,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命門——」辛博唯把寬大的手掌按在葉菁肩膀上,雙目深邃而柔軟地望著她,「你同陶甜甜通個話,或是直接由我聯絡交流也行,我們會尊重她的意願,她不願意配合也是沒關係的。」
「可是……」
「不需要顧慮那麼多,不會傷害陶甜甜,甚至不會危及雲逸鳴,」辛博唯柔聲說:「雲逸鳴也只不過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罷了,他背負著雲家的家族生意,不慎為人所用,這次如果能將那些阻礙祖國發展的黑暗勢力一舉剷除,雲逸鳴將功折罪,這對於他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能不能抓住這次機會,就看他自己有沒有這個眼光了。」
夫妻倆之間,第一次面臨如此正式而低氣壓的問題。
葉菁思索良久,覺得如果這些話不告訴陶甜甜的話,也是不妥的,按照辛博唯的說法,這件事對於雲逸鳴來說是一次機會,該如何抉擇,是他們的事情,可知情權卻不能憑空給他們剝奪了。
接到葉菁電話時,陶甜甜正在她那家名為「尾戒」的簡餐店內與別人簽訂轉租合同。
曾經與葉菁一起誓要將叛逆進行到底,具體實施為葉菁修改高考志願,而陶甜甜拒絕上大學,直接把父母給的教育費用一股腦拿出來,投資了這家小小的簡餐店。
那時,她衣著美艷得就像一隻澳洲枯葉蝶,脫下校服換上性感***的緊身裙,倚在尾戒的吧檯後面對葉菁吐煙圈兒,「尾戒意思就是終生單身,姐失戀太多,這輩子注定得打光棍兒!」
現在這幅境況,不知是不是要歸罪於當初一語成讖?
談了那麼多次戀愛,也失戀了那麼多次,陶甜甜早就適應了節奏驚人的「快餐愛情」,也早就總結出一套快捷有效的自我調節方法,可以確保每次失戀後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走出傷心期。
其實這個方法也很簡單:一、醉生夢死,用酒精殺死殘存的還對前男友戀戀不捨的那些腦細胞;二、迅速物色新的男朋友,填補空缺聊以慰藉,這年頭早已不只是男人玩女人的時代,女人玩男人的事多了去!
她陶甜甜一定要把紅樓夢中尤二姐的「淫男人」精神發揮到極致,讓那些總是想占女人便宜的男人們在她這裡受一點教育,明白女人也不是那麼好招惹,以後對女人得尊重些。
只可惜,知道尤三姐毅然翻身「淫了男人」的事跡,卻不知道那原本便是個躲不過的悲劇。
醉裡且貪歡笑、醒後一滂沱,尤三姐,無望中的救贖到底也沒能抓到那根救命的稻草,終究還是沉淪在自己強烈而無力的美好渴望中,久久不得涅槃。
凡事都能想得通的陶甜甜,唯獨在雲逸鳴這裡,栽了個大大的跟頭。
那樣溫柔暖人的雲大少,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她每天都活在無比美麗而甜蜜的裡。
早就該知道,甜蜜得過了頭的事情,多半都只是夢幻。
早悟到這一點的話,也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巨大的失落。
只可惜當局者迷,有幾個人,在戀愛中還能保持著理性頭腦的?
如果真有,那肯定是陰謀。
而陶甜甜對雲逸鳴的愛情,那麼純粹,一絲一毫的雜質都不會摻入。
愛情沒有了,美麗的夢幻泡泡砰然破碎,回顧身後,除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蘇籬,以及生意早就寥落清冷的尾戒,陶甜甜真看不出自己還能有什麼。
兩個好閨蜜都有各自的幸福生活,陶甜甜的做事風格,就像那首老歌《朋友》裡所唱的一樣,如果正在承受痛苦,永遠會自覺選擇離開最親密的人,絕不讓自己的痛苦影響到她們的幸福。
失戀這麼多次,頭一回,陶甜甜痛不欲生,痛定思痛,依舊滿心傷痛,週身上下無法形容的痛。
也是頭一回,那麼灑脫的一個人,她竟然想要逃避了。
賣掉尾戒,去國外投奔父母,沒準兒,傳說中的親情會帶給她慰藉?
自從辛果兒知道尾戒這個地方後,隔三差五跑來蹲點兒,守株待籬,蘇籬也就不常來尾戒了。
蘇籬不來,也就沒人陪陶甜甜喝酒,她一個人是不喝酒的,對此,甜甜自詡「不飲者,不知其趣。」
簡而言之,姐喝的不是酒,是憂愁,一個人悶灌憂愁,只能越灌越不堪,少個可以傾瀉負面情緒的「垃圾簍」,喝了酒卻不能排毒,完全有百害無一益嘛!
蘇籬向來都很心甘情願做那個「垃圾簍」的,可現在因為辛果兒的緣故也不常出現了,這麼一來,留著尾戒實在沒有意義。
聯繫好下家,洽談妥當,雙雙蓋章簽字。
塵埃落定的一瞬間,葉菁的點火打過來。
聽完好姐妹兒的描述,陶甜甜證愣半晌,久久回不過神。
然後她笑了,笑得很慘淡,在空蕩蕩的尾戒裡,孤獨地吐著寂寞的煙圈兒,「菁菁,你覺得雲逸鳴會聽我的話嗎?」
她的聲音透著一股正處於絕望中的滄桑,葉菁慌了,緊張地捏緊手機,「甜甜,再過兩天我就可以下床活動了,到時候我去尾戒找你,咱們見了面兒再詳細商議,好不好?」
「尾戒已經沒有了,剛剛轉讓出去。」陶甜甜撣著煙灰,環視一圈打著暖色燈光的尾戒,柔和的光線下,米色沙發以及同色調的窗簾、茶几顯得那麼溫馨寧靜,以及寂寥。她站起來,整理著衣服,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以前一樣爽朗,「菁菁,我知道你們兩口子也是為我好,而且給了雲逸鳴充足的贖罪機會,謝謝你們……我很好,你放心,只是經歷的這件事情,多多少少削減了我的自信心。」
從來未曾懷疑過雲逸鳴柔情的她,現在真的有點迷茫,不知道自己之前與他經歷的那麼甜蜜蜜的一場究竟是不是真實?
葉菁打來的這個電話,無疑給了雲逸鳴一根救命稻草,而往深裡想,可不也是給了她一次機會,如果這事情真的可行,成功挽救回雲逸鳴,那她豈不是有了驗證心中那份迷茫的機會?
「菁菁,跟你老公說,這個忙,我幫!」
電話那端,葉菁對辛博唯點了點頭,辛博唯眸子一亮,立刻拿出手機聯繫沈濤——
「立即動手部署本次捕鼠行動,二十分鐘後向我匯報!」
「是!」
陶甜甜緩緩走在尾戒裡,指尖隨著目光一起滑過店裡的沙發、茶几,以及各種各樣的小裝飾。
這些,都是她一件一件置辦出來的,廢寢忘食趴在電腦前笨拙地用cad做電子效果圖,然後把所有精心淘弄來的擺件一件一件放置好,便有了一家屬於自己的西式簡餐廳,她的尾戒。
尾戒,顧名思義,就是戴在小拇指上的戒指。
在戴戒指的解釋裡,這個位置意味著單身。
果然,當初開這個尾戒,名氣取的便透出了不詳,現在到底成了現實。
陶甜甜澀澀笑著搖頭,笑自己老氣橫秋居然還信命,笑自己傷春悲秋不能面對現實。
什麼結局啊命運啊的,還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要不是這副天生粗獷彪悍的性格,要不是長了比下水道還要粗的心眼兒,要不是凡事無所謂從來不仔細斟酌,要不是一葉障目非得迷戀雲逸鳴的「美色」,何至於有現在這樣慘淡的結局?
要怪,還是得怪自己。
高跟鞋的聲音寂寞而突兀地迴響在空無一人的尾戒裡,完成最後一遍「巡視」,陶甜甜果斷出門落鎖。
在心底暗暗說一聲「再見」,然後頭也不回上了出租車。
再見,尾戒,但願永遠不要再見。
因為,老娘是那樣迫切需要把自己嫁出去!
猛禽大隊要展開行動,速度當然快如閃電勢比勁風,萬事俱備,又有了東風,天時地利人和,用辛博唯的話說,此時不捕鼠,更待何時!
陶甜甜面色稍稍顯得有些憔悴,幾天前與蘇籬一起宿醉造成的熊貓眼還未完全褪去,眼球裡隱隱散佈著紅血絲。
總之與之前潑辣歡實的陶甜甜相比,現在的她簡直太過沉靜,簡直判若兩人。
葉菁能理解她,也心疼她,頭一次動用「太子妃」的身份,請方醫生來為陶甜甜號脈請診,開出一劑調理單方,交給護士去細心熬燉。
兩個好閨蜜,一個剛剛經歷生死之舛,性情大變後好不容易逐漸恢復一點原來的樣子,另一個現在卻又快要變成悶罐子。
葉菁那個心疼啊,那個愁……
她攥住陶甜甜的手,輕聲問:「甜甜,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啦,」陶甜甜噗嗤笑了,「菁丫頭,有這麼嚴肅嗎?幹嘛眼神這麼怪,我變異成外星人啦?還是喪屍?嘿嘿……」
葉菁頓時長吁一口氣——這妞沒變,還是原來的小辣椒,只不過外表憔悴了點。
這這這,太好啦,哈哈!
看到這番情景,辛博唯也總算放了心。
看著陶甜甜拿出手機準備撥號碼,辛博唯轉身沖沈濤設在現場的臨時監聽台一揮手,「聽指令,準備——」
「等一下!」
辛博唯的指令還沒下達完畢,忽然被一聲清脆而颯爽的喊聲打斷。
大家一齊回頭,頓時齊齊吃驚——
是岳紅。
這裡是辛家,岳紅是辛家的兒媳婦,本來嘛,在這裡碰到岳紅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可大家的反應卻都十分誇張,一個個嗔目結舌,然後頗有默契地將目光齊刷刷集中到辛博唯身上,等著辛博唯來收場。
葉菁當然也很驚訝——岳紅一身戎裝忽然出現,短髮凜然目光炯炯,軍帽端正國徽閃閃,還有肩章上那鮮艷奪目的肩章,以及掛在武裝帶上的微型手槍,這一切,怎麼能令人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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