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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第一斷袖 060:那個該天殺的混球 文 / 夜漫舞

    從京城出來,周顏就帶著大部隊朝西北而上,一路沿途走著官道倒是太平和順,在路途下榻中,不是歇息在安排好的客棧裡,就是逢州縣郡守之處,便由當地官員安排住行。()

    周顏神威赫赫,在大周百姓的心中有著不可代替的地位,又是官拜一品,皇親國戚,自然是那些阿諛奉承的官員爭相拜訪諂媚的對象;再加上他此次出京是為了聯姻之事,護送著大周的廣玉長公主,更是讓當地的官員和豪紳們不敢怠慢;沿途走下來,歇歇停停、神遊閒散,倒是十分愜意偷閒。

    只是,隨著越來越往西北方靠近,大週一路來的風情並茂、河山秀麗之景便越來越顯荒涼蕭索。

    西北地界,本就比京都盛地人煙稀少,再加上氣候惡劣、常年又受戰火綿延之苦,所以北地貧瘠更是尤為突出;可是看著人煙稀少的城鎮對於常年生存在西北戰場上的西北軍來說卻是格外的親切。

    季海在踏進西北地界的第一天,就像是跳進大海的小魚兒,騎著馬就在寬闊的黃土地上一通飛馳狂奔,年輕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張開手臂就衝著周顏大喊:「老大,把郡王爺接過來,咱們就帶著兄弟們永遠生活在這兒,多快活啊!」

    季海話一落定,就讓隨軍的親衛兵各個情緒高昂,哪裡還管自己是護送公主的欽點侍衛,每個人都跟撒了野的兔崽子似的,跑上躥下跳、酣暢淋漓。

    而一直坐在鳳攆中的廣玉公主此刻卻也是帶著一臉的笑意,輕輕的撩起簾子看向外面那一張張燦爛年輕的笑臉,稍稍一歪,靠在從離開京城就同她一起坐在攆中的李津,純淨的眼睛裡帶著歡悅:「現在,我總算明白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這句話,以前在京城,看著一成不變的天,雖然每天錦衣玉食,可哪裡來的如今這麼暢快!」

    李津重傷初癒,一直以來都被周顏掩人耳目般的養在府裡,在她奉旨送親的那天起,李津就假扮成隨軍的侍衛跟在周顏身邊,在出了京城、徹底脫離天子的眼線後,就在周顏明晃晃的照顧下鑽進了公主的鳳攆,終於和心心唸唸的人兒相見了。

    而此時,李津看著廣玉公主臉上難得的笑容,輕摟著她的肩頭,溫聲柔語道:「放心吧廣玉,我們很快就會過上這樣的日子了!」

    廣玉公主擔憂,眼巴巴的抬起頭看著李津:「你說,阿顏哥幫了我們,皇帝哥哥會放過他嗎?明明當著眾人的面立了軍令狀,卻又在暗地裡幫我們,萬一那三百板子打在他身上,縱然阿顏哥武功卓絕,也恐怕半條命會沒的!」

    李津也是頗為擔心周顏,只是想到在臨出發前,當周顏告訴他自己的計劃並告訴他相信他時,他就決定相信這個在戰場上能力挽狂瀾的人;「廣玉,大將軍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有膽識的大人物,他敢這麼幫我們,自然也會有脫身之法;更何況,楚襄王愛子如命朝堂皆知,皇上就算是想要讓大將軍履行那三百板子的承諾,也要顧全楚襄王的面子!」

    「也對,皇叔一直一來就很疼愛阿顏哥的。」廣玉靠在李津的懷裡,柔聲道:「李津,只有要你們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害怕;不管是你也好,阿顏哥也好,甚至是連花容月也好,只要想到你們,我就充滿了勇氣,再也不恐懼了。」

    李津知道她這段時間飽受煎熬,心疼的吻著她的發頂:「對!我們什麼也不害怕!」

    ……

    周顏一直騎著馬在前頭打頭陣,以前在戰場上,不管是大仗小仗,她永遠都是站在第一個;在還未出名之前,很多軍營裡的人以為她不過是個熱血的小子,急於建功立業;但是在她表露身份是楚襄王的三公子時,又得到了天子的加封成為將軍後,軍營中很多人都勸她最好能站在軍隊的中央或者是在城樓上觀戰就好;畢竟身為主帥,只要站在戰場上就能鼓舞士氣,完全沒必要身先士卒,將那些單挑單扛的事兒交給先鋒官去做便好。

    可是周顏就是個遇事不怕的混傢伙,戰場上刀起箭落都是極為狠厲,根本就瞧不起那些站在戰場上沒多大點本事卻充大胖子的傢伙;所以每每打仗,不管是有多兇惡難測,她總是沖在第一個;血光殺戮的戰場上,她身著金色的虎頭甲冑,黑色的長麾如黑壓壓的黑雲重重的壓在西蠻武士的頭頂上,只能她一聲怒喝,身後萬千將士相迎衝鋒,各個驍勇善戰、無堅不摧。

    她在戰場上,是勝利的標識,只要是她出現的戰局,不打的西蠻小兒提著褲襠喊娘那都不算一場勝仗;赤羽皇子身下一共有十八名悍將,每個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猛主子,可是這些人遇到周顏這個瘋子,不是掉頭就跑便是人頭落地;以至於以後,當西蠻軍隊聽說大周又是周顏打頭陣的時候,那些昔日在戰場上逞兇耍狠的人物都哆嗦著不敢前進,恨不得亮出白旗先求饒再說。

    在西蠻部族中,將西北軍分成了三個級別;周顏手底下的親衛兵是禽獸,周顏身邊的左右副官是野獸,而周顏本人,則是魔獸,而且還是魔獸中的最高級別;所以,當他們遇見禽獸的時候還能硬著脖子拚一拚,遇到野獸的時候打不過還能跑,可是當有一天遇見了魔獸,別跑了,不管是裝死還是被殺死,只有死路一條。

    現如今一行人行至到老虎關,老虎關處於山峽之間,兩端都是鯪鯉的石頭山和還算平坦的石子路,過了這個關口在往西北方向行走五十里左右,傳過後峽便是曾經他們經常踏足的地方。

    隨著冬季的天天過去,晚冬暖春,大周帝京那邊已經有了冰雪消融的跡象,而在這黃沙滿佈之地,雖然不比京都來的溫暖和煦,可這數日走下來卻也是艷陽高照、大有冰雪龜裂之象。

    周顏走在最前頭,看著這地勢頗為險要的老虎關,一路以來一直平靜的眼波中終於騰起了警惕之色,回頭就朝著跟在身後與其他人嘻哈說笑的季海交代:「小心護著,老虎關一直以來都是兵家之地,高坡險陡的山峰再配上這狹長擁擠的要道,是最適合敵人伏擊的最佳之地;要守在公主鳳攆附近的弟兄們都警惕些,別讓頭頂滑落的石塊砸下來驚著公主。」

    季海看周顏一臉肅穆,也不敢像以前那樣油腔滑調;忙應了一聲後,就指揮其他侍衛和親衛兵各個嚴禁以待;在西北戰場上訓練有素的親衛兵身著鎧甲手扶寬刀,從隊尾呈寓意的姿態衝上前,將這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盡數護在最安全的裡側;然後一行人緩步慢行在這山石陡峭的要道,不緊不慢的跟著。

    可就在一道人走到老虎關的中間,一道道明亮的陽光從頭頂上的山峰中傾瀉而下之際;周顏抬手遮光,眼角處,卻猛然瞥見一處銀質的亮光,緊跟著,一支長劍,夾雜著破空狠烈之勢,朝著她直直的射過來!

    事情發生的太快,幾乎要人反應不過來,周顏駭然睜大眼目,粗糲的大手當空一舞,竟是牢牢地抓住微自震顫的箭羽,脫口而出,大喝一聲:「有敵來襲!戒備!」

    一聲濤喝,如戰鼓擂動;頓時讓守護在大隊兩側的親衛兵唰唰唰的從腰間抽出寬刀,銀亮鋒利的刀刃,散發著嗜血駭然的光芒;一張張年輕剛毅的臉頰上,瞬時收起剛才的嬉笑散漫之意,肅殺之氣鋪天蓋地而來!

    季海騎著快馬趕上前,看見周顏手中抓著的長箭,大駭道:「老大,淬了毒!」

    周顏低頭一看,可不就是見那鐵尖的箭頭處,黑黝黝的一圈油漬一樣的東西散發著陰毒的光澤:「沒事,你快與趙括護著公主的鳳攆!」

    趙括知道老大這是要獨自一人扛在前面,心裡頗為擔心,剛還在猶豫的時候;身前,周顏就又傳來一聲怒喝:「這是軍令!」

    對於一個鐵骨錚錚的軍人來說,軍令堪比生命一樣,就算是心裡不太願意可也必須服從。

    季海看著周顏的背影:「老大,你要小心!」

    說完,他就打馬回頭,朝著已經將公主的鳳攆圍得水洩不通的親衛兵奔去。

    早在周顏一聲怒喝提醒的時候,跟隨在大隊後面的送親隊伍除了訓練有素的西北軍和從宮中一道出來的大內侍衛面帶警惕之外,那些隨性的宮女太監已然慌了陣腳,抬著假裝的太監啪啪啪的扔掉手裡的東西,顧不得其他,只能抱著頭瑟縮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而宮女們更是嚇得尖聲尖叫,亂成一團。

    周顏聽著身後亂糟糟的聲音,心下火大;一把掰斷手邊的長箭扔在地上,對著帶著回音的山壁,怒喝一聲:「都給老子出來!」

    那一聲濤喝之聲,如閃電劈裡一般,狠狠地霹炸在山壁之上,然後帶著回音,一陣陣的傳響了很久。

    而就在語音回震之時,就看山石上,瞬時出現數排衣著整齊的黑衣人,各個如從地獄中鑽出來的鬼魅一樣,來的悄無聲息!

    身下的踏雪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地逼近,長嘶著揚起馬頭,前蹄瞭月一樣高高邁起,將周顏高大頎長的身軀也跟著帶起來;一人一馬,如彎弓利刃,氣勢勃發。

    黑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山道中的隊伍,就聽一聲令下,從山頂瞬時滾落無視石塊;碩大的石塊順著山體的斜體滑坡傾斜而下,雷雷之聲讓整個隊伍開始陷入慌亂和驚恐之中;亮出刀子的親衛兵沒想到他們會用石頭來攻,在一怔之際,沒反應過來的立刻被飛下來的石塊砸破了腦漿,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而反應過來的,皆是自保躲避,哪裡還顧得上照顧鳳攆裡的公主和附近倉皇而逃、尖叫聲不止的其他人。

    季海和趙括身下的坐騎顯然也是受了驚嚇,慌不擇路的開始逃竄;聲聲馬嘶聲在山道中不斷地傳來,聽著都讓人心驚到發楚。

    季海記住周顏的交代,要誓死保護在公主的鳳攆附近;乾脆捨棄愛騎從馬背上躍下來,飛快站在鳳攆附近,看著瑩透而來的飛石,二話不說就劈刀砍下,硬是將那堅硬的石塊都擊得粉碎。

    趙括也捨下愛馬,守在鳳攆的另一側;抽刀擊石,硬是將迎面而來的石塊擊的碎如齏粉。

    周顏看著身後亂成一鍋粥的手下和眾人,怒喝一聲,也抽刀而起;腳尖猛地竄著一股勁兒,踩在踏雪的脊背上,竟順勢而上,在空中幾個飛快的起跳之後,居然躍起幾十丈之高,在順著飛下來的石塊,直直的飛到山石頂上,看準一個還在往下投石塊的黑衣人,寬刀在空氣中凌烈的一揮,就看一道白光朝著黑衣人的脖頸處狠狠地一滑,高舉著十塊的黑衣人身體一僵,接著,雙腿跪地之際,一股鮮血從他的脖頸處迸射而出,而高舉的石塊也無力的從他的手臂間墜落,悶聲砸在他的心口,骨頭碎裂,鮮血奔流。

    黑衣人沒想到周顏的武功如此了得,居然能從山下幾個輕盈的起跳後躍上山頭,乾脆抽出彎刀,朝著她就廝殺過去。

    周顏在山頂上以一人之力和這幫人狠鬥起來,而山下的親衛兵在經過了一陣慌亂之後,也都各自穩住陣腳,與不再往下投石反倒是舉刀而下的黑衣人纏鬥起來。

    季海看周圍的弟兄們都開始加入戰局,叫了一聲趙括,道:「你上去幫老大,下面有我守著!」

    趙括雖然知道周顏英勇,可是畢竟敵人有備而來,而且老大重傷剛愈,縱然有以前的那種本事,可戰鬥力恐怕還未完全恢復,聽了季海的話後,二話不說,嘴裡咬著刀背,手腳並用的往上爬去。

    季海看鳳攆附近再無他人,從宮裡一道跟出來的宮女和太監們早就逃之夭夭,有些沒來得及逃跑的便早就成了刀石下的亡魂,靈機一動,躍上鳳攆,也顧不得什麼君臣之別,扯開鳳攆前的簾子,就看向裡面。

    就見鳳攆中,廣玉公主在聽見外面的廝殺聲時早就嚇得面色發白,此刻正縮在李津的懷裡瑟瑟發抖,儼然一副受驚了的小鵪鶉模樣。

    李津突然見季海探頭而入,忙開口問:「發生什麼事了?」

    季海來不得解釋,只是草草幾句:「中埋伏了,你們現在趁著亂子,趕快走!」說著,季海就探身進了鳳攆,扯過一旁的紅色鳳紋長麾鋪展在地上,然後看著鳳攆中反帶是值錢的東西都往上面放,還從一旁的小抽屜裡拿出不少的糕點和食物放在長麾上,然後在李津和廣玉公主睜大的眼瞳下,將長麾打包成了一個小包裹,塞進李津的懷裡,抓著他們就往鳳攆下拽,一邊拽著一邊還忙不迭的解釋:

    「老大早就跟我們交代過,說在路上配合他將你們悄悄送走;眼下,這不正是個機會嗎?你們趕快走,先找一處地方躲起來,然後待風平浪靜的時候再去老大的封地蘄州,那裡有老大的府邸和別院,都是由可以相信的人看守著;從此宮裡少一個大內侍衛總管和公主,可在蘄州卻會多一對神仙眷侶,好好過日子!」

    說到這裡,季海就轉過頭看著被他的安排嚇得目瞪口呆的兩個人,眨眨眼說:「你們可一定要好好地過活,這樣才不枉費我們費這麼大得勁兒從中保你們吶!」

    季海一手摟著廣玉公主,一手抱著懷裡的包裹;看著季海爽朗真摯的眼神,抿了抿唇,重重的點著頭;看了一眼在混亂的周圍,道:「季海兄弟,你要保重!」

    季海拍了下李津,看了眼眼鏡有些發紅似乎蓄了淚的公主,也跟著點了點頭;然後拿著寬刀,就在快活的一聲大叫聲中,活蹦亂跳的加入了戰局。

    對於季海來說,還是拿刀子砍人來得痛快,讓李津和小公主就這樣逃命去吧!

    李津護著懷裡的公主,抓了一匹混亂中四處逃竄的馬兒扶著廣玉公主坐上去,然後自己也反而而上,在回頭看了一眼血光四起的戰局時,一咬牙,抖動了一下馬韁,就攬緊了懷裡的人兒,朝著希望一步一步的飛奔而去。

    ……

    這頭,周顏一個人撐著在山頭上與大批黑衣人火拚,正如季海和趙括所擔心的那樣,她重傷剛剛癒合,身體還沒有恢復成原先的那模樣;再加上這幫黑衣人與她當初在浣花樓中遇到的第一撥黑衣人似乎是同一處來頭,刀法狠厲、訓練有素,團團將她圍住,用的都是殺招。

    幾番論戰下來,周顏就覺得肩膀處的傷口隱隱作痛,緊跟著右臂也開始變得沒先才那麼活絡,在又宰了幾個黑衣人後,飽滿的額頭上居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而就在這時,手腳並用著一道爬上來的趙括嘴裡咬著寬刀衝上來,然後在一聲怒喝中,也加入了周顏這邊緊張的戰局。

    兩個人對付這幫黑夜人的確是要比一個人好過一點,只是這幫黑衣人人數頗多,就算是趙括的到來緩解了周顏面臨的緊張局面,但很快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吃力的扛著。

    這邊,兩幫人正凶殘賣命的狠鬥著,而那邊不遠處的山道上,就看數匹馬護著一輛馬車朝著他們這邊衝過來。

    可不就是先前在京城裡自稱是茶商的那幫人嗎?!

    武師打扮的男子手裡握著長劍,耳聰目明的他立刻就聽見了從遠處傳來的廝殺聲,長臂一揮,阻止了馬車的前行,探頭到車簾附近,深沉道:「公子,好像出狀況了!」

    月白錦服的白袍公子正坐在馬車中,透過車簾隱約聽見那一陣陣兵器碰撞、廝殺聲震天的怒吼,本是緊閉的鳳眼微微的睜開,卻是清明的一片,亮晶晶的:「去看看!」

    「公子身份尊貴,切不可以身犯險,還是屬下們去看看吧!」另一個武師打扮的男子駕馬上前,試著阻止道。

    而那月白公子卻是波瀾不驚,只是重複了一邊先前的話:「去看看!」

    前來阻止的男子猛地一驚,自然是聽出公子口中的那股不容反駁的氣勢,忙應了一聲,就護著馬車急急的朝著山道前方奔走。

    周顏的左胳膊此刻已經沒有了多少力量,連帶著扯得她的頸窩處都是火辣辣的發疼;右臂雖然握著寬刀依然狠厲的朝著黑衣人一個一個的砍著,可明顯沒有了先才的那股氣勢;趙括知道定是老大的傷口又疼了,在顧著自己的同時,不免又替周顏擋了幾下,不消片刻,脊背和大腿處就掛了傷。

    周顏看著從趙括脊背出流出來的鮮血血液,氣的咬牙大罵:「管好你自己就好,老子還用得著你來護著!」

    趙括知道周顏這是在心疼他,嘿嘿笑著,居然有點季海平常是的油腔滑調:「老大別著急,我這不是肉癢了麼,正好疼幾下爽的厲害呢!」

    周顏看著趙括略帶青白的臉色,心裡又急又氣,可是只能乾著急,因為她知道在這樣下去,如果下面的弟兄再不衝上來解了這眼前之急,恐怕她和趙括的生命就會更加危險一分。

    長這麼大,多少次出生入死,這是第一次,周顏覺得死亡距離自己居然是如此之近,刀起刀落,便能一命嗚呼!

    而就在她苦苦支撐著眼前的戰局,帶著趙括退到山頂一處的邊緣時,突然就看見不遠處奔來了一輛寬大的馬車,四匹健碩的馬兒駕著青色的華蓋馬車像一陣風的朝著他們逼近,緊跟著,她就瞧清楚那護在馬車周圍的幾個人正是她前些日子在京城裡見到的那幾個『茶商』。

    她心裡正驚異著這幫人為何來了此處,下一幕卻發生了一件讓她瞠目結舌的狀況;就看騎在馬背上的兩個人在馬兒靠近之際,飛身就朝著上下的戰局衝去,在她以為這幫人也是黑衣人的幫兇時,就看那飛過去的兩個人唰的一聲抽出長劍,緊跟著劍鋒狠厲,竟是直直的朝著黑衣人的後心窩子戳去。

    是友非敵?這是周顏最大的一個反應;而就在她怔怔的看著那幾個人衝進混亂的戰局和黑衣人混賬的時候,忽然身邊的趙括大喊一聲,就衝到她面前:「老大,小心!」

    話音剛落,就看見不知何時衝到她面前的一個黑衣人舉起彎刀,竟直直的朝著她劈過來;趙括飛快跑來,一把就將她抱在懷中,硬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在了她的面前。

    『噗』的一束血柱直直的從趙括的後背處冒出來,冒的比他的個子還要高,原本臉色就已經有些難堪的他悶哼著一聲吃痛,然後砸血柱在空中開出一朵血花時,對著她笑著輕語:「老大,屬下就算是在身上癢,也經不起你這樣左顧右盼吶!」

    話一說完,趙括就悶咳一聲,從嘴角就一處粘稠的血漿,滴落在周顏紅色的送親大使的官服上。

    周顏呆住了,雙手支撐著快要跪在她面前的趙括,看著他蠟白的臉,在沉靜著瞪大了眼睛三秒之後,心痛般的淒厲的大喊了一聲:「趙括——」

    趙括低著頭,眨動著震顫的睫毛,年輕的臉上灰敗一片,嘴角的血和後背處被劃開的大口子都不斷的往外冒著血珠。

    周顏只感覺雙眼發疼,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不斷跳動著,然後在趙括昏倒在她懷裡的最後一刻,終於對著碧藍的天空嘶喊了一聲,然後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力量,讓她猛然站起身,接著從地上撿起丟在一旁的屬於趙括的寬刀,左右手同時執刀,宛若邪魅的雙煞,怒吼著、咆哮著,對著黑衣人不要命的砍去。

    月白公子在手下衝進混亂的戰局時,就從馬車上跳下來,在一個又一個倒下去和英勇奮戰的人群中尋找著他心心唸唸的人影,可是在好了半晌都沒見到,突然聽見山頂處傳來一聲宛若獸吼般的撕痛鳴叫,心下一驚的同時,竟也不管身邊之人的阻止,踩著鋒利的岩石,就朝著山頂處攀爬上去。

    只是,等他好不容易費勁了力氣爬上去的那一刻,看見的卻是他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宛若地獄般的場面。

    滿地的死屍,似乎壘了一層又一層,她一身是血的踩在了無生氣的屍體上,頭髮上、臉上、衣服上、甚至連眼睛裡都是血色;左右手同時拿著寬刀的她就像一隻隻會殺人的猛獸,靠著敏銳的嗅覺在周圍不斷地聞著,聞見只要有活著的人就會不顧一切的砍下去,然後發出肆虐的咆哮聲和喊叫。

    當山頂上最後一個黑衣人被發狂發怒的她看到之時,滿山的惡臭和血腥味幾乎聞得人都快吐出來,可她依然不知疲倦的揮舞著大刀,猙獰而狂怒,然後就看見她走到一個癱倒在地上很顯然陷入昏迷之中的男子身邊,嘶聲力竭的大喊大叫著,發出來的聲音絕對不是一個人能看出來的,就像一隻暴怒的猛獸,在痛著,在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在用自己的聲音宣示著自己的憤怒和不甘。

    而就在這時,常年受風沙侵蝕的岩石開始有了鬆動,而她站定的地方突然往下一滑,接著,在他目光所及之處,就看見她像一隻費盡了所有力氣然後被風刮走的紙鳶一樣,順著鬆動的岩石,直直的朝著下面栽去。

    他在這時候,想也沒想,居然用了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朝著快要墜下去的她跑去,然後就在她快要滑落下去的時候,他匍匐著摔倒在地上,然後用一隻抓住她的手,緊緊地攥著她因為沾了血而膩滑的手腕。

    周顏覺得渾身上下痛極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讓人震驚的事,只是知道,她不能讓趙括那一刀子白挨;所以在逼出全身最後的力量時,憋著一股怒勁兒,直直的朝著那一個又一個的黑衣人砍去。

    只是,在她費勁了全身的力氣,虛弱的連喘口氣都覺得胸腔痛得厲害時,腳底下突然一軟,接著就倒栽著往下倒去;可就在這時,她的手腕被一個人抓住,就像她快要跌入地獄時,有一個人伸出了一隻手,那隻手帶著力量和燥熱的氣流,將她冰涼的手腕緊緊地拉扯著。

    她強撐著一股氣抬起頭,就看眼前出現一張極為焦急的臉,他似乎在跟她喊著什麼,可她什麼也聽不見,然後就閉上了眼睛,接著,全身跌入了一片刺骨的冰冷裡。

    月白公子從來就沒想到,自己救人居然也會把自己搭進去的那一天。

    當他被昏迷的周顏拽著從山頭上跌下去的時候,心裡相當悔恨著剛才的一時衝動,同時也懊惱著懷裡昏迷的人兒,不帶這麼拖帶人的,自己摔下去就好了嘛,幹嘛還死拽著他;而且,在他們兩個一同滾下山的那一刻,居然一頭栽進了山壁下的一條湍流的河流中;初春的暖意已經讓結冰的河面開始融化,而在他們同時噗通一聲栽進水裡的那一刻,刺骨的寒冷讓他受不住的不由自主的張大了嘴,咕嚕嚕的幾口,喝了半肚子冰涼的喝水,痛苦的差點別過氣去。

    從這一刻,月白公子就決定了,以後她是死是活,他才不會再管;因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他只要救她一次,她就會拖累他一次,然後自己活蹦亂跳的好過來,而他這個救人的英雄卻總是蔫蔫上好幾天還緩不過勁兒來。

    ……

    周顏覺得渾身上下的痛在跌進一片冰冷之中以後,就開始變得不那麼痛了,也許是起到了冰鎮的作用,所以負擔過重的身體好了很多;在冰寒中,她似乎浮浮沉沉的飄蕩著,有很多次她都以為自己要沉下去的時候,總是有一雙手是時候的緊摟著她的腰,將她往上一托,胸口暖烘烘的一片暈染著她,然後將她拉進一片祥和之中。

    她就是在這片祥和之中,沉沉的、安心的休息著,然後在一片唧唧喳喳的鳥鳴聲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似乎是一片她從未來過的地方,而且比任何地方的春天都來得要早一些,因為在她面前,正是一片野草蔥綠、綠意盎然的畫面;而她此刻,正上半身趴在一塊被河水沖刷圓滑的石頭上,而她的下半身,卻還浸泡在水裡浮浮沉沉。

    周顏又一個小小的秘密,那就是她這輩子,最害怕的東西就是水;因為小的時候因某件事而留下了陰影,所以在她長大後,能遠離水就會離得遠遠的,從來不敢逞能靠近半步;以前陪著花容月去滑冰,那也是因為在深冬結了厚厚冰面上的湖面上才敢幹的事兒。

    可是眼下,她居然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裡,伸出腳試了試水底,發現居然深不可測;她就是這樣被掛在一個石頭上,如果不是這塊石頭,那她豈不是要被淹死?想到這裡,周顏就臉色乍變,猛地抱住石頭,使勁的猛喘氣!

    而她的這個十分本能而怕死的動作瞬時就引得一聲歡快的笑聲,有笑聲?

    周顏瞬時警惕起來,張望著抬起頭,就看見三步之遠的一塊大石頭上,一個穿著月白袍子的男子渾身上下和她一樣濕漉漉的,只是他現在心情顯然很好,盤腿而坐的石頭前,有幾枚紅艷艷的果子看上去十分引人食慾,而他此刻,正撩著自己濕漉漉的黑髮,嘴裡咬著甘甜美味的果子,對著她笑的相當愉悅。

    「你是誰?」周顏現在雖然是醒過來了,可是因為大戰剛結束不久,她現在全身上下還使不出勁兒,尤其是左臂,更是軟的不想長在她身上似的;所以她只能靠著右臂的力量支撐著身子,依然讓自己的下半身泡在水裡,隨著水流飄啊飄。

    男子顯然被她的話一驚,好看的鳳眸裡帶著一絲不悅,然後擰著眉心,挺直的鼻樑如小獸一般皺了皺,不高興的質問她:「你不認識我了?」

    周顏只認識他這身衣裳:「我在京城見過你,你說你是個茶商?可是我看你不是茶商!」

    「我當然不是茶商,小顏顏,你真的不記得我了?」男子有些氣憤外加懊惱的一甩手裡吃了一半的果子,紅潤潤的果子就這樣被他跑出去,砸到一處鵝卵石上迸濺出酸甜的濃汁,周顏看了一眼舔了下嘴角,一定很好吃,她快累死了、餓死了!

    周顏懶得跟他較真,只是覺得他的生氣有些可笑:「我需要你是誰嗎?還有,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不奇怪,可是你不能這麼喊我;對了,是你救的我嗎?你可以幫把手把我拉上去嗎?我身上沒勁兒,這樣被水泡著會很冷。」她記得她在昏迷前,似乎是他趴在山壁上緊緊地拉著她的手,而他們現在又同時在這裡,恐怕真的是他出手相救;求助於就命恩人,應該不丟人。

    男子眨著一雙飽受了受傷的鳳眸,一眨一眨的帶著委屈,最後,終於忍不住爆發的怒氣,猛地站起身的同時,轉過身從一處深長的小樹上別下一根手腕粗的枝丫,然後蹬蹬蹬的夾著怒火走到她面前,在周顏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的時候,就看著混蛋居然拿著手裡的枝丫,猛地朝她狠狠戳去!

    周顏身上一痛,就下意識的鬆開緊抱著的大石頭,然後在一聲驚恐的尖叫聲中跌進深不見底的河流中,然後好不容易掙扎著冒出個頭,那頭頂處的枝丫再一次朝著她戳過來,隱約聽見他怒不可遏的聲音:「叫你忘了我!叫你忘了我!——混蛋,把我拖累下來還要我救你——就你個屁!淹死你!淹死你!」

    周顏再一次被枝丫戳的沉了下去,咕嚕嚕的再一次喝了幾口冰水的時候,掙扎揮舞的雙手猛地抓住他不斷湧來戳她的枝丫,隨著他的動作掙扎著躍出水面,濕噠噠的臉上煞白一片,看著站在河岸上不斷拿樹枝戳她,很灌她喝水的混球,開口就大罵:「你神經病呀,不救我就說,我自己可以爬!」

    「讓你爬!我讓你爬!」男子看她抓著枝丫不鬆手,在河水裡潛潛伏伏,一臉的驚慌失措和害怕恐慌,心裡的氣可一點也沒消散:「說!我是誰!」

    「你他媽是誰老子咋知道!」周顏快要被這突然之間冒出來的混球逼瘋了!

    她現在冷的渾身打顫,再加上她剛才喝了好幾口水,肚子裡的涼意從裡往外冒,難過的差點哭出來;可是岸上的那個混蛋,還是不停的用樹枝戳她,逼著她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男子看樹枝被她緊攥著不撒手,又看他敢對著自己爆粗口,一時間尊貴如他也氣的差點翻白眼,乾脆轉過身撿起剛才從樹枝上摘的野果子,一顆一顆的朝著她砸:「你敢對著我爆粗口——你敢這樣對待我!周顏——你這個沒良心的!——啊!你這死要臉的居然還敢吃我用來砸你的果子!」男子抓狂了,暴躁的就像一隻燥欲的小獅子,張牙舞爪的。

    周顏努力地踩著水,一隻手拽著河岸上的水草,一隻手揮舞著手裡剛才他那裡奪過來的枝丫,嘴裡果然噙著一枚他剛才扔過來砸她的果子,眼裡噴著火,氣的頭冒白煙:「我餓了不吃這個吃什麼,再說,吃飽了才有力氣收拾你這個混蛋!」說完,周顏就狠狠地咬了一口甘甜可口的果子,卡齒卡齒的嚼著。

    男子被她的這幅無賴相氣的眼睛發直,然後在看見她將一枚枚果子用狂風捲落葉的姿態吞進口腹之中之後,突然,本是怒急了的他『撲哧』一聲笑出來,然後雙手插著腰,一改剛才的暴躁和怒急,眉宇之間,帝王之相和尊貴之氣讓他顯得格外順靜高貴:「周顏,我原諒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只是——你想知道我是誰嗎?」

    周顏依然死命的往自己嘴裡塞著味道甜美的野果子,瞪著眼睛看著他,利落的蹦出一個字:「說!」可是心裡卻還記著仇,吃飽了才能一報剛才被戳之仇!

    男子微微一笑,緩而慢、優雅而從容的蹲在她面前,看著她就像一個貪吃的小孩兒,嘴角都帶著果汁的甘美汁水,笑的十分蠱惑,眼珠子一轉,念出一個名字:「沈奇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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