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文 / 輕歌漫
千音來到魔界,意外的撞見了墨無雙。
熟悉的臉,卻陌生的人。
墨無雙如今已是十三歲,容顏稚嫩,風姿暗藏。一襲紅綃似有水光粼粼,不同於紅妝的艷麗華美,她的紅她的美,張揚又內斂。
小小年紀,已是絕世之姿。
焚煉獄旁,身後無形烈焰滾滾,前方蔥鬱古樹參次而落。千音望著對面一臉冷漠的墨無雙,嚅吶許久,終是喚了聲:「阿花!」
墨無雙緊咬著紅唇,看得出她在隱忍著什麼,一雙水靈靈的眸瞪著千音,最終轉身離去,全然將她當成無形之物。
千音靜靜地站著,靜靜地望著她絕塵而去的背影,記憶與現實中間,橫亙出一道天塹。
記憶裡的人叫阿花,現實中的人是墨無雙,一個陌生的人。
她笑了笑,深吸一口氣,向著魔都走去。
彷彿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她成了真真正正的凡人,對此她既不沮喪也不傷心。可沒想到,變了的,還有墨子袖。
魔都外遇著方亦然,他什麼話也沒說,逕自帶她來到了無妄海,見到如今安然沉睡的墨子袖。
無妄海底,夜一般的黑。百十來顆腦袋大小的夜明珠照亮了一方空間。墨子袖懸在水裡,長袍如血,白髮如雪。
兵器墨發繚繞在他週身,形成一道淡黑色結界。
在冥王說到那個為了她不顧自身性命的人時,她就想到應是墨子袖。
她想起冥王問的那句「你知道大荒麼?」
實際她是知道的。
大荒之地始於太古時期,據說凶獸成群凶險萬分,卻因孕有世間奇藥『再生泉』而聞名六界。上古神魔都稱之為『禁地』,自古至今,前往尋找再生泉的人,進了大荒,無一存活。
因為大荒之地,有生命詛咒。但凡闖進大荒中的人,生命會一分分流失,直到死亡。若不幸遇上凶獸襲擊,所有的反抗之力更是會化做詛咒的力量加諸在施法之人身上,直到將人一分分的磨死。
那裡意味著絕境,是名副其實的死亡之地。
而再生泉則是一種奇獸,大荒裡一種奇特的泉水凝聚而成。無法物理攻擊,只能精神攻擊,對精神力量弱的人來說,它是致命的。
它也是六界惟一一種能夠令殘破魂魄再生的東西。
方亦然說:「他去大荒尋到了再生泉,也因此幾乎葬身大荒。你能醒來,是他用命換來的。他的白髮,就是他生命流失的證據。」
「他因受傷過重,自冥界回來後,已經沉睡了兩月有餘。我們找了許多方法,仍不能使他覺醒。」方亦然眉宇間儘是疲憊:「我們都不知道,他還能否醒來。」
「會醒的。」千音走近墨子袖,心若刀絞。在方亦然驚愕的目光中,她的手穿透墨發的結界,觸摸著墨子袖的長髮,對著恬然沉睡的人道:「墨哥哥,別睡了,千音都醒了……」
一滴清淚落在他如玉的臉頰上,凝成一道水流落進他發間。
方亦然心中輕歎,突然眉頭凝起,望向一旁。
白河不知何時到了身邊,擰著俊眉盯著千音:「她怎麼進到結界裡的?墨發的結界饒是本座也難以破開,她如何做到的?」
方亦然道:「她什麼也沒做,就那樣進去了。」
白河默然良久,道:「讓她留下來,照顧主上。」
千音轉頭望著兩人,眼角泛著光,笑道:「那你首先,得將他抬到岸上去,否則我會淹死。」
白河愕然,憋了一腔悶火,面無表情發問:「你怎地一點也不傷心?」
千音抹了抹臉,吐出喉間哽著的氣:「能從大荒跑出來,證明墨哥哥命硬的很,那樣都沒死,沒理由他會睡死,我不知有何可傷心的。」睨了眼被氣的俊臉漆黑的白河,千音也學他那樣面無表情道:「傷心是內傷,放在表面給誰看?」
白河被噎,千音打橫將墨子袖抱起來,在水裡,她抱著他也不覺重。正要走,方亦然俊臉一僵:「你……你打算這樣抱著他出去?」
千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墨子袖一眼,抬眸問:「不然呢?」
緊接著方亦然就見一向淡定自若冷漠如冰的白河,抓狂跳腳的將墨子袖從她懷裡搶過來,大吼:「叫你這樣抱著主上出去,他這一世英明全毀!你這個女人……」
瞧他那模樣,是想拔劍斬了千音。
千音識時務的退到一旁,方亦然掃了她一眼,問:「真打算留在魔界?」
「嗯,反正我一介凡人,仙界已無我容身之地。」
「何不去人界生活?」
千音不答反問:「你呢?何不安心呆在人界,來魔界做什麼?」
方亦然低聲說:「因為有些人割捨不下,即使明知她已經不在了,但是守著她曾生活過的地方,才會覺得生活不那麼枯燥死寂。」
千音笑笑:「我與你一樣。」她說:「總有一天,我會再回到仙界!」
「千音?」
「嗯?」
方亦然抿了抿唇,問道:「墨子袖是一個霸道的人,他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待他醒來,你想走都走不了。」見千音還想繼續裝傻,他開門見山的說道:「你若不愛墨子袖,留在魔界只徒增債孽。」
這話說的明瞭,千音再不能避而不答,可又難以置信,曾經的墨哥哥,竟不知何時,對她有了別樣心思。可她還只當他是親人朋友。
思緒翻轉間,兩人浮出了無妄海,方亦然攜著她落在岸上,她才想起回答:「無論如何,若不見墨哥哥安然醒來,我哪兒不去。」
千音給自己的定位是,善良美麗的小仙女兒。
既然善良美麗,那自然也是懂得知恩圖報的。
幾日前,墨子袖被白河扛回九幽殿,睡在了他自己的房間裡。打水洗臉陪聊陪唱便構成了她的生活。
她懷著無比虔誠的心悉心照料著墨子袖,只期望他突然有一天能醒來,艷艷的對她笑。
墨子袖居住的院子同人界普通人的院落無所不同。打開門是花團緊簇,轉個彎是河塘美色。
這會兒千音也覺得屋裡悶的慌,於是將房間窗子全打開,通了通風。
「你又將門窗都打開,萬一凍著主上怎麼辦?」
才收回手,墨無雙清脆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顯露出她憤怒。
堂堂魔尊,會被一兩絲輕風凍著?
見墨無雙小臉含怒,千音只好坐在一旁,看她又逐一將打開的窗子合上,也一併關上了門外好景。
她暗暗可惜。
墨無雙來到她面前,插著腰冷著臉,凝睇著千音,脆生生的道:「你若不會照顧人就趁早兒的收拾收拾離開。主上金貴,可由不得你褻瀆!」
褻瀆?
千音默了默,想著要不要替這姑娘請個夫子教她斷文識字,否則詞語亂用的下場,輕則侮辱自己,重則侮辱他人。總的來說,並不討好。
墨無雙見她不語,氣焰又漲了些:「自打我第一眼瞧見你,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狐狸精!成天墨哥哥墨哥哥的叫喚主上,裝純賣傻博人同情,也只有主上才被你膚淺的表面蒙蔽雙眼!」
她說話的時間,千音已經將床頭橘子剝了分了一瓣吃進嘴裡,聞言,懶懶抬著眼皮,問:「照你這話說,你們主上只看得到膚淺的東西那也是膚淺的人了?」
墨無雙漲紅了臉:「你你……你胡說!我才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便沒有,激動什麼。」千音吃完一個橘子,拍了拍手,道:「我去跟白河說說,叫你也陪著墨哥哥,兩個小美兒將他守著,興許他醒的快些。」
墨無雙也不過十幾歲的小孩子,千音一句話戳中了心事,她知道千音能讓她如願以償,就像當初她能讓墨子袖將她帶回魔界一樣。便瞧著千音,此時也倍覺順眼,全然忘了自己先前的惡言惡語,甜甜的喚了聲:「千音姐姐,你真好!」
千音渾身一抖,抖了一地雞皮疙瘩。透過這如花似玉的小臉,想著阿花那滿是泥濘的臉叫著『千音姐姐』,又是肉麻又是惆悵。拍了拍墨無雙的肩,她出了門。
這小妮子的春心,萌動的可真早。
千音回頭望了她一眼,她正握著手帕輕拭著墨子袖的額,遂輕歎一聲,決意去尋白河將這事說說,讓她遂了心。
白河倒是爽快,聽了千音的話,立即拍桌答應。
千音感覺到了不被重視的心傷。
於是忍不住問他:「看你這反應倒像是嫌棄我一般,難道我這幾天照顧墨哥哥不夠盡心嗎?」
白河冷笑:「盡心。你都將這份心盡到食物上去了!才幾天光景,你幾乎吃完了魔族所有能吃的東西,我還真不知你究竟是否打著照顧主上的晃子騙吃騙喝!」
「你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千音據理力爭:「我是凡人,跟你們這群不吃飯不會餓死的魔族人不同,我需要攝取足夠的食物,只有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否則我不分日夜的陪著墨哥哥說話哪兒來的精力?」
白河還是冷笑。
千音面子掛不住,也冷笑:「莫非要我不吃不喝在他身旁哭的死去活來才能彰顯我的情義?若真是那樣,興許墨哥哥煩了,就此一睡不醒,你負責?我大費腦力搜刮著黃段子說與他聽,指不定哪日他聽進去了一受刺激就會醒過來。我這可是……」
「你說什麼?你給主上說的什麼聽?」白河週身開始泛著青黑的霧,千音心知不妙,立即逃之夭夭。
逃出不遠,她聽到身後一陣巨響,她回頭一看,心裡咯登一跳。
只見房間坍塌,白河面色不善佇在煙塵裡,那眼神,恨不得咬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