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以軟件為生 文 / 七重墨

    一個小時後，封林看著回到病房的寧忘川，老臉上表情極其怪異。

    寧忘川除了買回學習軟件編寫必備的東西外，還買了一頭假長髮，一瓣假鬍鬚，剛進屋的時候要不是寧忘川脫下假髮假鬍鬚，封林都要開口詢問了。

    幸好這間病房裡只有封林一人，要不然一定會引起其他人的關注。

    之前在街上寧忘川也看到了電視裡那則尋人啟事，巨額獎勵之下，他的臉一定會被人銘記，其餘五大家不知道有多少耳目在搜尋自己，他的處境變得很危急。所以他當機立斷買了假髮和假鬍鬚，防止有人能認出自己。

    本來他想直接買一頂面具了事，但是帶著面具走在大街上難免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封林看著隨意地把假髮假鬍鬚放在一旁、正在芯片中安裝程序軟件的寧忘川，突然開口道：「寧忘川？」

    寧忘川身體一顫，整個人像受驚的野獸一樣寒毛倒豎，回頭警惕地瞪著封林，雙眼瞇起，手腕上青筋暴露。

    但當他看到一臉笑意的封林時，心中那股警惕感莫名地褪去許多，只是眼神還是死死注視著，一旦封林有任何惡意舉動他就會立刻採取措施。

    封林擺擺枯瘦的左手，示意寧忘川放鬆：「如果我想舉報你，剛才趁你離開的時候就會聯繫政府了。」

    寧忘川想想也是，封林一個將死之人，要錢並沒有什麼用處，於是他稍微放鬆下來。

    這時候，封林又問了一句：「你沒有和你哥哥在一起嗎？」

    話音剛落，封林就感受到寧忘川整個人氣勢陡變，一般時候的他是淡漠沉悶的，像一塊堅硬的石頭，而現在的氣勢卻恐怖懾人，像是出擊前的野獸。

    封林有些錯愕，不知道寧忘川的轉變為何會這麼快。

    寧忘川眼中的恨意漲潮一樣翻滾，但很快卻又像退潮一樣消失。

    風吹進病房，在並不算寬敞的病房裡旋轉，寧忘川的回答揉在風中，聽不出具體的感情，總之，是極其複雜的語氣。

    「當我和他再次相遇的時候，只會有一個人站著離開。」

    封林瞇起老眼，沒有再問下去，只是說：「那我們開始吧。」

    寧忘川點點頭，重新變成沉默冷淡的年輕人，在封林身旁坐下，打開那本新買的《初級電靈軟件設計與編寫》。

    談到專業領域，封林眼中亮起光芒，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開始：「電靈軟件，和過去很多年的電腦軟件其實沒有本質區別，都是一行行代碼一條條指令。過去電腦軟件的編寫有c語言、java等，同樣的，電靈軟件也有其特定的編寫語言，這種語言，我們稱之為d語言……」

    陽光從屋外照射進來，灑在老人深刻的皺紋上，灑在年輕人的黑髮上，灑在他手中的書上。

    陽光的味道，有點香。

    ………………………………………………………………

    兩個月後。

    舞者一般靈動的十指準確地在虛擬鍵盤上跳動，天書一般的奇特代碼在屏幕上出現。瑩藍色屏幕上的代碼密密麻麻延伸，漸漸覆蓋了整個屏幕。

    整個房間裡，只有輕微的按鍵音和平穩悠長的呼吸聲。

    寧忘川的眼神專注地盯著屏幕，呼吸很輕，生怕驚動了什麼。仔細的話就可以發現，他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落在鍵盤上，而是迅速掃過每一行代碼，確認沒有一絲錯誤。

    突然，他略顯大力地敲下一個鍵，屏幕上出現一道紅光自上而下掃過每一行代碼，在屏幕的最下方，有醒目的「無錯誤」三個字。

    紅條掃至最後一行，依然沒有顯示錯誤，芯片發出一聲輕微的「嘀」聲，當前界面自動跳至上一級界面。

    寧忘川長長鬆了口氣。

    桌面上此時多了一個赤紅色的劍型圖標。

    他先召喚出自己的沉默武士電靈，他給它取名阿喀琉斯，是古神話中最厲害的勇士。這尊電靈靈胚是三星，但由於本身裝備問題並沒有三星電靈的威力，只能說在二星電靈中威力卓越。

    寧忘川看著面前的武士，眼中露出回憶之色，這尊靈胚，還是父親送給自己的十七歲生日禮物呢。

    如今卻已物是人非。

    「啪」

    拍拍臉部有些僵硬的肌肉，寧忘川將自己從感傷中拉回來，輕輕點下新的赤劍軟件。

    屏幕上出現安裝選項，安裝電靈列表中只有阿喀琉斯一尊電靈。

    如果一個人有很多件靈胚很多尊電靈，那麼在安裝一款新電靈軟件的時候就需要在電靈列表中進行選擇。

    寧忘川只有一尊電靈。

    點擊「確定」，阿喀琉斯手上原先的黑鞘長刀燃起黑色火焰消失，隨後一秒，火紅色的火焰從阿喀琉斯虎口處燃燒延伸，最終化作一柄赤色長劍，紅光映著寧忘川平靜的臉龐。

    寧忘川點開電靈調整界面，看到阿喀琉斯的攻擊力由原先的380點降到157點，連一半都沒有。

    但他臉上並沒有失望之色，相反還有些滿意，要知道，原先的黑鞘長刀是二星電靈軟件，寧忘川剛剛完成編寫設計的赤劍不過是一件一星電靈軟件罷了。

    轟碎一塊五厘米厚實心木板的威力是100，以這個為標準一星電靈軟件的攻擊力在200以下，二星軟件則在200到500之間，三星則是500到1000之內，再往上就不是現在的寧忘川應該考慮的範圍了。

    以這些數據來看，這柄赤劍在一星軟件中也算中上等了。

    寧忘川點點頭，重新把黑鞘長刀換上，然後拿出一個移動存儲器，將包括赤劍在內的五款軟件粘貼進去。

    接著，他打開屋內那台破舊的電視機，電視上播放著新聞。

    「……距離『八一凌川事件』已經過去兩個多月，寧天長子寧天成前不久被確認加入『葬神社』，次子寧忘川仍下落不明……」

    「……孤兒犯罪團體『誅聯盟』確認進入墨陽區，成員林月雅攜帶某不知名危險物品，請墨陽區居民做好準備……」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電視裡開始播放電視劇，寧忘川緊握的雙拳才鬆開，雙眸中佈滿血絲，下嘴唇被咬破，流出殷紅的鮮血。

    葬神社，聯邦裡最神秘最邪惡的組織，幾乎是所有犯罪團體的老大，談到葬神社，沒有人不震驚色變，它的社員無一不是實力強大的電靈師，它就是魔鬼的代名詞。

    現在，哥哥也成為魔鬼的一員了。

    呵……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深不見底的眸子穿過窗戶，射入漸暗的天色中。

    雙眼漸漸瞇起，凜冽的寒光要將窗戶刺穿。

    哥哥的面容在夕陽光芒的扭曲下彷彿出現在窗戶上。

    「彭」寧忘川一拳打在鋼化玻璃上，殺意騰騰！

    不管你成為了魔鬼還是其他的什麼，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將你，殺死！

    …………

    「彭」寧忘川關上門，轉身離去。

    他租的這間房已經在東江城邊緣，距離野外不足十里，人跡罕至，所以房租才會便宜到一個月只需1500聯邦幣。

    所謂的野外，是指這顆星球上還沒有被探索到的原生態區域，這些區域中會有強大變異的野獸，實力不遜於電靈師。朝陽區和墨陽區真正佔地只有整顆雙陽星的中間一半左右，雙陽星南北緯度五十度朝外都是野外。野外是危險與機遇最多的地方，委員會和不少探險隊一直在進行著探索。而在七大內省區已經不存在野外，那些星球早就被全部清理乾淨。

    走上街道，夜色已經漸漸濃重起來。斑斕的燈光在夜色中令人流連，路上不時馳過的新型車型電靈尾部噴出的焰火拖曳出一道又一道一晃而逝的艷麗軌跡，這種電靈還很昂貴。

    寧忘川略略收緊外衣，仰臉看了看天——寒氣漸重，漸入深秋。

    一個多月前，老人封林在教導自己二十天課程後辭世，老人一無所有，只留下一件頂級三星電靈軟件給寧忘川，只是寧忘川實力還有所欠缺，操控不了三星軟件。

    雖然只學了短短二十天，但是寧忘川在這一行上頗有天賦，經過封林的悉心指導和自己摸索後，在虧了一千聯邦幣之後已經能夠成功編寫一些簡單的一星電靈軟件。

    一開始，他剛學會編寫軟件，到處去兜售，卻鮮有人問津，沒有商家願意收購。一星電靈軟件所需的量非常大，商家們更願意一次性大批量進貨。而寧忘川一天最多才能做六七款，對於商家來說，這只是一個連零頭都算不上的小數目。

    設計電靈師雖然地位尊貴，但那是對中高級別而言，像一星級別的設計電靈師，別說地位了，連溫飽都是問題。

    幸運的是，他在東江城的東江學府後門口找到一個便利店主願意買他的電靈軟件，只不過比市場上的價格要少10到15聯邦幣。

    一星電靈軟件的價格在70聯邦幣左右，成本大多數來源編寫軟件的計時費用，像寧忘川使用的那款「快樂編程」一小時的費用是10聯邦幣，之前的虧損也就是這裡產生的費用。

    五款電靈軟件他大概需要十個小時時間，一天的成本就是100聯邦幣。折算下來，他一天能賺200聯邦幣左右，一個月就是6000，除去房租溫飽外略有積蓄。

    寧忘川不是不想去殺寧天成，只是封林二十天的教導讓他心態發生了轉變，急事要緩做，更何況自己那位哥哥更是被譽為電靈師界百年不遇的天才，又加入了葬神社，自己現在的實力和他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所以他聽了封林的話，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默默做著準備。

    每天五款一星電靈軟件，寧忘川從來沒有中斷過，不僅僅因為這是他生活的唯一來源，還因為想要提升自己的實力就必須裝備更高級的電靈軟件，而買軟件……需要很多錢。

    街道上人來人往，寧忘川戴著假髮假鬍鬚沒人認得出來。

    他穿梭其間，風漸漸大起來，吹打在年輕人稜角分明的臉龐上，卻阻止不了他前進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