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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剩餘價值轉化為資本(四) 文 / 卡爾·馬克思

    但是,原罪到處發生作用。隨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積累和財富的發展,資本家不再僅僅是資本的化身。他對自己的亞當具有「人的同情感」,而且他所受的教養,使他把禁慾主義的熱望嘲笑為舊式貨幣貯藏者的偏見。古典的資本家譴責個人消費是違背自己職能的罪惡,是「節制」積累,而現代化的資本家卻能把積累看作是「放棄」自己的享受欲。「啊,他的胸中有兩個靈魂,一個要想同另一個分離!」

    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歷史初期,——而每個資本主義的暴發戶都個別地經過這個歷史階段,——致富欲和貪慾作為絕對的**占統治地位。但資本主義生產的進步不僅創立了一個享樂世界;隨著投機和信用事業的發展,它還開闢了千百個突然致富的源泉。在一定的發展階段上,已經習以為常的揮霍,作為炫耀富有從而取得信貸的手段,甚至成了「不幸的」資本家營業上的一種必要。奢侈被列入資本的交際費用。此外,資本家財富的增長,不像貨幣貯藏者那樣同自己的個人勞動和個人消費的節約成比例,而是同他搾取別人的勞動力的多少和強使工人放棄一切生活享受的程度成比例的。因此,雖然資本家的揮霍從來不像放蕩的封建主的揮霍那樣是直截了當的,相反地,在它的背後總是隱藏著最骯髒的貪慾和最小心的盤算;但是資本家的揮霍仍然和積累一同增加,一方決不會妨害另一方。這是關鍵。因此,在資本家個人的崇高的心胸中同時展開了積累欲和享受欲之間的浮士德式的衝突。

    艾金醫生在1795年發表的一部著作中說:

    「曼徹斯特的工業可分為四個時期。在第一個時期,工廠主為了維持生活,不得不辛勤勞動。」

    他們特別是靠盤剝那些把子女送來當學徒的父母而大發橫財,那些父母付給他們高額學費,而這些學徒卻忍饑挨餓。另一方面,當時平均利潤很低,要積累就得大大節儉。他們過著象貨幣貯藏者一樣的生活,甚至連資本的利息也不肯消費。

    「在第二個時期,他們開始賺到了少量的財產,但還像過去那樣辛勤地勞動」,——因為像一切奴隸監督者都知道的那樣,對勞動的直接剝削是要花費勞動的,——「並且過著和過去一樣的儉樸生活……在第三個時期,奢侈開始了,各企業通過派騎馬的人(騎馬的推銷員(到王國各商業城市去兜攬生意而擴大了經營。在1690年以前,在工業中能賺到3000——4000鎊資本的人可能為數極少,甚至根本沒有。但大約就在這個時候,或者在稍後的時期,工業家已經積累了貨幣,開始建造石頭房子來代替木棚或土房……但在十八世紀最初幾十年,如果一個曼徹斯特的工廠主以一品脫外國葡萄酒款待自己的客人,那就會遭到所有鄰居的議論和非難。」

    在機器生產出現以前,工廠主們晚上在酒店聚會時花的費用從來不會超過6便士一杯果汁酒和1便士一包煙。直到1758年,才出現了劃時代的事情,人們第一次看到「一個實際從事營業的人坐上自己的馬車!」「第四個時期」,即十八世紀最後三十多年,「是窮奢極欲,大肆揮霍的時期,這是靠擴大營業來維持的」。如果善良的艾金醫生今天在曼徹斯特復活的話,他又將說些什麼呢!

    積累啊,積累啊!這就是摩西和先知們!「勤勞提供物資,而節儉把它積累起來」。因此,節儉啊,節儉啊,也就是把盡可能多的剩餘價值或剩餘產品重新轉化為資本!為積累而積累,為生產而生產——古典經濟學用這個公式表達了資產階級時期的歷史652使命。它對財富分娩的痛苦從來不迷惑,但對歷史必然性悲歎又有什麼用處呢?在古典經濟學看來,無產者不過是生產剩餘價值的機器,而資本家也不過是把這剩餘價值轉化為追加資本的機器。它非常嚴肅地對待資本家的歷史職能。為了使資本家的內心擺脫享受欲和致富欲之間的不幸的衝突,馬爾薩斯在本世紀二十年代初期曾維護這樣一種分工:讓實際從事生產的資本家承擔積累的任務,而讓另一些參加剩餘價值分配的人,如土地貴族、領受國家和教會俸祿的人等等承擔揮霍的任務。他說,最重要的就是「把支出欲和積累欲分開」。那些早就變得享樂成性和善於交際的資本家先生們不由得大叫起來。他們的代言人之一,一個李嘉圖派叫道:馬爾薩斯先生鼓吹高額地租、高額稅收等等,難道是為了讓非生產消費者來不斷地刺激工業家!誠然,口號所標榜的是生產,規模不斷擴大的生產,但是,

    「這個過程與其說會促進生產,不如說會阻礙生產。而且讓一部分人過著游手好閒的生活,只是為了去鞭策另一些人,這也不是十分公正的。儘管從後者的性格來說,如果強其他們去做,他們是能把事情辦好的」。張維迎在英國牛津大學的博士論文(《企業的企業家——契約理論》)認為,工人願意受鞭策,只要他們對自身因此而過多的消耗能夠得到補償。但該文沒有象馬爾薩斯先生那樣,假定資本家也願意受鞭策。

    儘管他認為靠吸掉工業資本家湯裡的油水這種辦法來刺激工業資本家去積累是不公正的,但是他覺得,「要使工人勤勉地勞動」,必須盡可能地把工人的工資減到最低限度。他從來也不隱瞞生財之道就在於佔有無酬勞動。

    「工人需求的增加不過是表明他們甘願拿走自己產品中的一小部分,而把其中大部分留給他們的僱主:要是有人說,消費(工人的消費(減少會產生『過剩現象』(市場商品充斥,生產過剩(,那我只能回答說:過剩現象是高額利潤的同義語。」

    關於從工人那裡掠奪來的贓物應該怎樣在工業資本家和游手好閒的土地所有者等人之間進行分配才最有利於積累這種學究氣的爭論,遇到七月革命就平息下去了。此後不久,城市無產階級在里昂敲起了警鐘,而農村無產階級在英國又燃起了熊熊烈火。海峽此岸在傳播歐文主義,海峽彼岸在傳播聖西門主義和傅立葉主義。庸俗經濟學的喪鐘已經響了。在納騷·威·西尼耳於曼徹斯特發現資本的利潤(包括利息)是無酬的「最後第十二個勞動小時」的產物恰恰一年以前,他曾向世界宣佈了自己的另一個發現。他莊嚴地聲稱:「我用節欲一詞來代替被看作生產工具的資本一詞。」這真是庸俗經濟學的「發現」的不可超越的標本!它用阿諛的詞句來替換經濟學的範疇。如此而已。西尼耳教訓說:「野蠻人654造弓就是從事工業,但他沒有實行節欲。」這就向我們說明,在早期的社會狀態下,勞動資料如何和為何沒有資本家的「節欲」也被製造出來了。「社會越進步,就越要求節欲」,也就是越要求那些以佔有別人勞動及其產品為業的人實行節欲。從此勞動過程的一切條件就如數轉化成資本家的節欲行為了。造弓因而也是節欲了。穀物不只是吃掉,而且還用來播種,這是資本家的節欲!葡萄酒保留一個時期用以發酵,這是資本家的節欲!資本家「把生產工具貸給工人」,也就是說,把生產工具同勞動力合併在一起作為資本來增殖,而不把蒸汽機、棉花、鐵路、肥料、挽馬等等吃光,或者按照庸俗經濟學家的幼稚說法,不把「它們的價值」變成奢侈品和其他消費資料揮霍掉,這就是資本家在掠奪自己的**。資本家階級究竟怎樣能做到這一點,至今仍然是庸俗經濟學嚴加保守的秘密。一直嚴守到現在,並將永遠嚴守下去。夠了,世界之所以能生存,無非全靠這個在毗濕奴神前的現代贖罪者資本家的自我修行。不僅是積累,就是單純的「保存資本也要求不斷地努力克服把資本吃光用盡的誘惑」。所以很明顯,單是人道就要求把資本家從殉道和誘惑中解救出來,其辦法同不久前喬治亞州的奴隸主所採取的一樣,後者通過廢除奴隸制而擺脫了這樣一種655左右為難的境地:是把鞭打黑奴所得的全部剩餘產品消耗在香檳酒上,還是把其中一部分再轉化為更多的黑人和土地。

    在各種不同的社會經濟形態中,不僅都有簡單再生產,而且都有規模擴大的再生產,雖然程度不同。生產和消費會累進地增加,因此,轉化為生產資料的產品也會累進地增加。但是,只要工人的生產資料,從而他的產品和生活資料,還沒有以資本形式同他相對立,這個過程就不會表現為資本積累,因而也不會表現為資本家的職能。幾年前去世的、繼馬爾薩斯之後在海利貝裡東印度學院講授政治經濟學的理查·瓊斯,曾用兩大事實很好地闡明了這一點。因為印度人民大部分是自耕農,所以他們的產品、勞動資料和生活資料從來不具有「從別人的收入中節約下來從而要經過一個預先的積累過程的基金的形式」(第4版註:這一定是錯了,這句話沒有找到出處。——弗·恩·)。另一方面,在舊制度被英國統治破壞最小的省份,非農業工人由豪門直接僱用,一部分剩餘農產品以貢物或地租形式流到這些豪門手中。這種剩餘產品的一部分在實物形式上為豪門所消費,另一部分由工人替他們轉化為奢侈品及其他消費,而剩下的一部分則形成自己佔有勞動工具的工人的工資。在這裡,雖然沒有那種奇異的聖徒、神色黯然的騎士、「禁慾的」資本家介於其間,生產和規模擴大的再生產也仍在照常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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