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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資本主義積累的一般規律(一十三) 文 / 卡爾·馬克思

    「在倫敦東頭,在波普拉爾、米爾瓦爾、格林威治、德普弗德、萊姆豪斯、坎寧鎮等區,至少有15000名工人及其家屬處於極端貧困的狀態,其中有3000多人是熟練的機械工人。他們已經一連失業6個月至8個月了,積蓄已全部用光……我費了好大勁才擠到貧民習藝所(在波普拉爾)的大門口,因為它已被餓壞了的人群團團圍住。他們在等著發麵包票,但是發票的時間733還沒有到。院子很大,是方形的,沿著院牆蓋有一圈棚子。幾大堆雪覆蓋著堆在院子當中的鋪路石塊。院子裡有一些用柳條籬笆隔成的小塊地方,活像羊欄一樣;天氣好的時候男人們就在裡面幹活。我去採訪那天,欄子裡面全是雪,沒法坐人。男人們就在棚子底下砸鋪路的石塊。每個人都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揮動著大錘砸碎結著冰的花崗石,直到砸滿5蒲式耳為止。這樣他們一天的活才算幹完,每人獲得3便士和一張麵包票。院子的一邊有一座歪歪斜斜的小木房。我們把門推開,看見裡面塞滿了人,肩並肩地擠在一起互相取暖。他們一邊撕麻絮一邊爭論,看誰能吃得最少而干的時間最長,因為有耐力已經成了受稱讚的事情。單是這個貧民習藝所就收容著7000個接受救濟的人,其中有好幾百人在6個月或8個月以前還拿著我國熟練勞動的最高工資。許多人即使積蓄已經用光,但只要還有一點東西可以典當,也絕不乞求教區救濟;如果沒有這種情況,接受救濟的人數還要增加一倍。在一篇現代西方研究失業救濟的文獻(brehm,c.t.andˍt.r.saving,ˍdemandˍforˍgeneralˍassistanceˍˍeconomicˍreviewˍvol.lix,pp.1002——1018.)中,就沒有考慮到這一點。而且這篇文獻明明表明低工資是引起申請救濟的原因,但卻不敢明確表達這一結論。……離開貧民習藝所,我又到街上走了走,街道兩旁大多是兩層樓的房子,這種房子在波普拉爾比比皆是。我的嚮導是失業委員會的委員。我們訪問的第一家是一個已經失業27周的鐵匠。我看見他和他的全家坐在一間後屋裡。屋子裡還剩下一點傢俱,而且生著火。為了使小孩子們光著的腳不致凍壞,不生火是不行的,因為那天非常冷。在火對面的盆子裡放著一堆粗麻,妻子和孩子們正在撕麻絮,這是從貧民習藝所領取麵包的代價。丈夫在某個上面談到過的那種院子裡幹活,每天得一張麵包票和3便士。這時他正好回家吃午飯。他苦笑著對我們說,他餓極了;他的午飯只有幾片薄薄的塗著油的麵包和一杯沒有牛奶的清茶……我們又敲第二家的門,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把我們領進一間狹小的後屋,一家大小都在那裡一聲不響地坐著,呆望著快要熄滅的火。他們臉上和他們的小屋裡籠罩著的那種淒涼絕望的情景,使我再也不願看到類似的景象。婦人指著她的孩子們說:『先生,他們已經26個星期沒有活幹了。我們所有的錢都花光了,那是我和孩子們的父親在光景好時積蓄下來準備困難時用的。請你們看吧!』她幾乎是發狂似地喊著,一邊拿出一本存取款項寫得清清楚楚的銀行存折;我們從上面可以看出,這筆小小的財產最初怎樣從5先令開始存起,怎樣一點一點地增加到20鎊,然後又怎樣逐漸消失,從若干鎊減到若干先令,直到最後一次提款使存折變得像一張白紙一樣一文不值。這家人每天從貧民習藝所領到一頓救濟飯……接著我們訪問了一個曾在造船廠工作的愛爾蘭人734的妻子。我們發現她已經餓病了,穿著衣服躺在一張墊子上,勉強算蓋著一條毯子,因為所有的被褥都已進了當鋪。兩個可憐的孩子照料著她,但是看來孩子們自己正需要母親的照顧。已經19周被迫無事可幹,致使她陷入這樣的境地。她在講述她的痛苦經歷的時候唉聲歎氣,彷彿失去了對美好未來的一切希望……我們走出房子的時候,有一個年輕人跑來要我們到他家去,看看是不是能幫他一點忙。一個年輕的妻子,兩個可愛的小孩,一卷當票,一間空房——這就是他指給我們看的一切。」

    下面我們再從托利黨的報紙上摘引一段描述1866年危機的余痛的報道。不要忘記,這裡談到的倫敦東頭,不僅是本章所談到的鐵船製造業工人的中心,而且還是工資一向低於最低額的所謂「家庭勞動」的中心。

    「昨天在這個大都會的一角出現了一幅可怕的情景。東頭的好幾千失業工人雖然沒有打著黑色喪旗成群結隊地遊行,但是這股人潮已經夠嚇人的了。讓我們想想這些人受著怎樣的苦難吧。他們快要餓死了。這是一個簡單而可怕的事實。他們共有4萬人……在我們面前,在這個不可思議的大都會的一個區,一邊是曠古未有的最大量財富的積累,而緊挨著它的旁邊的是4萬個走投無路的行將餓死的人!現在這成千上萬的人正在侵入其他市區;這些一直處於半飢餓狀態的人向我們大聲訴苦,向天哀號,向我們訴說他們的破爛不堪的住所,他們無法找到工作,求乞也沒有用。而地方上交納濟貧稅的人,由於教區的勒索,也瀕於需要救濟的赤貧的邊緣了。」看來濟貧稅的主要承擔者,也不是收入高的富人。(1867年4月5日《旗幟報》)

    英國的資本家中間流行著一種說法,認為比利時是工人的樂園,因為據說「勞動的自由」,其實也就是「資本的自由」,在那裡既不受工聯**的侵犯,也不受工廠法的侵犯。因此,我在這裡應談一談比利時工人的「幸福」。關於這種幸福的秘密,肯定再也沒有人比已故的杜克佩西奧先生更為熟悉的了。杜克佩西奧先生是比利時監獄和慈善機關的總監,也是比利時中央統計委員會的委員。現在讓我們來翻看一下他的《比利時勞動階級的經濟預算》(1855735年布魯塞爾版)。在這本書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比利時的標準工人家庭,該書根據非常精確的材料算出了這個家庭每年的收支,然後又把它的營養狀況同士兵、水兵和囚犯的營養狀況作了比較。這個家庭有「父親、母親和4個孩子」。這6個人中「有4個人可以全年就業而有所收益」;假定「他們中間沒有生病的和不能勞動的人」,他們「除了交納為數極少的教堂坐位費以外,在宗教、道德和精神需要方面沒有什麼開支」,他們不「在儲蓄銀行存款或交納養老準備金」,沒有「奢侈品的開支或其他的多餘的開支」。只有父親和大兒子抽點煙,星期天上個酒館,這些總共每週花86生丁。

    「根據不同行業同意付給工人的工資的綜合材料可以看出……一日工資的最高平均額,男人是1法郎56生丁,婦女是89生丁,男孩是56生丁,女孩是55生丁。按照這個標準計算,這家的收入一年最多不過1068法郎……我們把這個當作典型的家庭的一切可能的收入都計算進去了。但是,既然我們也給母親算上一筆工資,這樣,我們就使她無法料理家務了;誰來看家和照顧小孩呢?誰來做飯、洗衣服和縫縫補補呢?這是工人每天都要碰到的難題。」

    根據這個算法,這個家庭的預算是:

    1日的工資額300個工作日的工資總額

    父親1.56法郎468法郎

    母親0.89法郎267法郎

    兒子0.56法郎168法郎

    女兒0.55法郎165法郎

    ——

    合計1068法郎

    工人如果要達到下述各種人的營養水平,全家每年的支出額和不足額如下:

    支出額不足額

    水兵的營養……1828法郎760法郎

    士兵的營養……1473法郎405法郎

    囚犯的營養……1112法郎44法郎

    「我們看到,只有少數工人家庭才能達到同囚犯差不多的營養,更不用說達到水兵或士兵的營養了。1847——1849年,比利時每個囚犯每天平均花費63生丁,同工人每天的生活費用相比還有一個13生丁的差額。管理費和監視費可由囚犯不付房租來抵銷……但是多數工人,甚至可以說大多數工人的生活過得還要儉樸,這是怎麼回事呢?這只是由於工人採取了只有他們自己才瞭解其中秘密的應急措施;他們減少了每天的口糧;吃黑麵包而不吃白麵包;少吃或者根本不吃肉;少用或者根本不用奶油和調味品;一家大小擠在一兩間小屋裡,男孩和女孩睡在一起,往往就睡在同一張草墊子上;他們節減服裝、洗濯和清潔用品的開支;放棄星期天的消遣;總之,他們決心過最痛苦的貧困生活。工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生活資料的價格稍稍上漲一點,或者一旦無工可做,或者生病,都會加深工人的貧困,使他完全毀滅。債台高築,借貸無門,衣服和絕對必需的傢俱也送進當鋪,最後是全家申請列入貧民名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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