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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可憐父母心 文 / 公子蕭弟

    不多時,三人行轉客廳,那鎮南王聞訊奔將出來,見了劉進,臉上霎時神采飛揚。身後邊跟著大理三公和四家將,神色俱是歡喜不盡。劉進上前一一問好,鎮南王看見還有倆個陌生人在,心覺奇怪,扭頭顧探,突然間咦的一聲,雙眸幌亮,險些喚出聲來,心道:「此女子好生眼熟。」念頭猶轉,忽聽那劉進說道:「段叔叔,我來向你引薦一下,這兩位是蕭哥的爹媽。」說著,笑臉望向梁景夫婦那邊。

    段正淳聞言一怔,驚道:「你們是……」夫妻二人同時抱了抱拳,那梁景以朝禮道:「下官梁景,這是賤內,想必你便是那鎮南王爺罷,拙夫婦見過王爺。」身軀微彎,行了一禮。段正淳見狀,立即還禮,抱拳道:「不敢不敢,梁兄弟,你太客氣了;倆位既是蕭兒雙親,便是舍下貴客,怎敢受此重禮;遠道而來,未曾遠迎,不周到之處,尚請見諒。」

    那梁景心道:「天下盛傳,大理段氏兄弟,仁義治國,和藹待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下無虛言;鎮南王對我夫妻,這等素未謀面的過路人,竟如此禮待,可見其胸襟是多麼的寬廣;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蕭兒在此多日,應該壞不到哪去,料來定然是,門口那些侍衛胡言亂語,譭謗蕭兒名譽,對,一定是這樣。」想通這層道理,心下甚慰,微笑道:「王爺嚴重了,下官愧不敢當。」頓了一頓,客套道:「聽聞近日犬子,在貴府多有叨擾,不知可有其事?」

    段正淳道:「有是有,不過不是叨擾,而是段某請他前來做客的。」梁景道:「王爺抬愛了,只是小兒頑劣不堪,恐驚擾了諸位雅致。」段正淳心中一動,暗道:「原來你也有先見之明呀,蕭兒這孩子,當真皮得不行。」想著梁蕭的種種劣行,不禁又覺好笑,當即忍住了笑,說道:「年輕人嘛?難免輕狂了些,待成了親,立了業,也就收收心了。」

    梁景不懂鎮南王這話是何意,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雖然有點野,但在家時,多少還算是好的,不知他出來後,真變了麼?想不透,心甚焦,急欲知道兒子消息,忙問道:「王爺,小兒可還在你府上?」段正淳見問,衝口道:「在!」夫妻二人聽說,立馬眉開眼笑,先前聽得侍衛說兒子不知所蹤的疑雲,頓時煙消殆盡,那李柔喜道:「可否讓我夫妻見見?」她一進廳,從未出過聲,但段正淳的目光,有時不經意間瞥向她,似害怕被人察覺,一會又別向他處,不敢再瞧。此時忽然聽她講話,年紀雖較梁雪大,但語音柔軟之極,妙美之際,更勝卻無數年輕少女。

    那段正淳聽了之後,渾身一震,魂兒欲飛,心怦怦亂顫,讓他不自覺想起了昔年風流:記得那天,心血來潮,郊外踏游,偶遇哪位名叫阿蘿的少女,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情不自禁愛上了。人就那麼回事,感情也是那麼回事,說是一見鍾情也好,說是命運戲弄也罷,自後天天纏著她,使出渾身解數,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叉的晚上,她把她交給了他。人生最美妙的事莫過於此,兩情相悅,給予彼此……想著,思著,念著,憶著,絲絲甜蜜溢過心坎,臉上漸漸泛起傻笑,沉湎過往。

    廳上諸人皆是大奇,見那美貌婦人一開口,鎮南王便不吭聲了,心中委實納罕得緊,大理三公、四家將瞧他,此刻臉上傻氣之笑,還道王爺老毛病又犯了,又是惴惴不安,朱丹臣膽量稍大,近前幾步,在鎮南王耳邊小語道:「王爺,梁夫人問你話呢?」

    語音入耳,段正淳心頭一震,神智稍清,微睨一眼朱丹臣,又瞧瞧廳上,情知自己方才定是醜態百出,不覺面上一熱,目定遠方,身子伸長脖子斜側,臉上含著笑意,嘴角卻小聲問朱丹臣道:「方纔那梁夫人說了些甚麼?」嘴唇不動,一句一字全是從牙縫間吐出,朱丹臣挨得較近,倒是聽得清明,旁人只道倆人行徑怪異,不疑其他。

    朱丹臣聽後一愣,略將頭稍低,耳語了一會,又離了鎮南王寸尺距離,把身子立直,渾若無事。那鎮南王乾笑兩聲,飾掩尷尬,說道:「丹臣,你這便請梁公子出來,就說他的雙親在此,思念他得緊,好教他一家團聚。」那朱丹臣轉身便走,段正淳又叫住他道:「還有,別忘了告訴梁小姐一聲。」朱丹臣應了一句:「臣理會得。」躬身去了。

    那梁景夫妻想到即刻便見到兒子、女兒,心中歡悅不已,雖對鎮南王剛才古怪行為生疑,也就不在多意了,梁景當下抱拳道:「多謝王爺成全。」段正淳微微一笑,說道:「梁兄弟,你又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蕭兒是我請來的客人,你這般說,豈不將段某當朋友?」梁景聽了一怔,慌忙道:「不敢,不敢,下官高攀不起。」

    段正淳心裡納罕,尋思:「這梁景一看便知是個文儒有教養之士,怎地教出來個兒子,卻這般滑頭,當真怪哉。」別說他不明白,連梁景夫婦亦不知是咋一回事。

    少頃,那朱丹臣回來了,不見他身後有人,眾人微感奇怪。梁景夫婦與劉家對視一眼,心頭揣測,生怕外頭那侍衛所言是真的,念到此處,各俱憂心。又見那朱丹臣欲要在鎮南王耳邊小語,卻被那鎮南王罷手道:「丹臣,有甚麼事,當面說吧?」朱丹臣應道:「是,王爺,屬下四處尋遍了,不見梁公子身影?」段正淳訝道:「不見是甚麼意思?你可曾問過其他人?」朱丹臣道:「這倒沒有?事出突然,臣來不及詢問,就先回來稟報了。」

    段正淳支腮思索片會,嘀咕道:「會不會出府耍去了……」朱丹臣聽了,馬上道:「那臣去問問守門的侍衛?」段正淳嗯了一聲,揮揮手,示意他去。

    朱丹臣微一躬身,欲踏步轉行,忽然一隻大手橫過來,攔下了他,朱丹臣抬眼瞥處,見是劉進,微詫道:「劉公子,你這是何意?」劉進對他淡淡一笑,向段正淳道:「段叔叔,不必問了?」段正淳大奇,眸子緊盯著他,只是眼皮稍皺,問道:「為甚麼?」劉進苦笑了一下,解釋道:「我們剛從門外進來,聽說了。」段正淳不解,納悶道:「你聽說了甚麼?」

    劉進臉頰搐動,微微一澀,於是將門外所聞之事,一五一十對眾講了,段正淳兀自不信,即傳來那侍衛,親口詢問,不期得出結果,實是一致,這才信了幾分。梁景夫婦雖已聽過,但此次重溫,不想兒子當真不見了,無疑是讓他倆再揪心,再憂愁一次,希望落空,也只能低頭歎息不語,心卻盤旋:「如今線索斷了,不知往後又上哪尋去?」

    兒女離家數月後,夫妻二人食不甘味,睡之不著,思念的多是一家團聚歡樂時光之時,其樂融融,多般愜意啊!無可奈何之下,二人決定外出尋訪;經過多方探聽,才知曉,他們行的乃是南方路線;於是便一路向南而行,走了好多日子,過深山,履淺水,穿大街,走小巷,通川州,行疆界,聽得兄妹二人的蹤跡曾在蘇州出現,心裡憔悴的倆人,乍驚之下,改道蘇州;誰又曾想,到了蘇州,竟然是白忙活一場;念兒心切的二人,就是不甘心,沮喪中,此時又聞得一消息說,他們的兒女現下在大理。

    重拾信念,當即馬不停蹄將路趕,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來了大理,在邊界時聽大理那些武林人士說,在萬劫谷有個白衣少年,調侃四大惡人,後來好奇打聽,見他們形容那少年的身形、相貌,甚至年齡,均與兒子有幾分相似,這一下當真喜出望外。又焦急打聽到萬劫谷的去向,不料卻在瀾滄江邊,遇上落水的劉進,救回他之後,悉心照料耽擱數日。

    那天在樓道口,便是倆人剛從萬劫谷探聽回來。見了那谷主鍾萬仇,向他詢問兒子梁蕭的下落,熟知他二話不說,就要打將起來,妻子李柔氣那谷主不過,給了他小小教訓,丈夫梁景頗是埋怨妻子亂用武力,倆人意見不合,又掙個不休,一拉一扯,一搭一不理,磕磕絆絆行回客棧。丈夫苦勸良久,不得妻子諒解,也微感有氣,怒哼一聲,上樓梯時,狠狠踩踏,見了劉進,道了別離。

    當二人踏出棧門,欲辭大理時,偶又聽得兒子訊息,說幾天前,曾在鎮南王府出沒,本已灰心,不料山回路轉,柳暗花明,又是一陣喜興,不暇多念,急去追尋,哪知道,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夫妻二人不怕涉山赴水,千里迢迢,辛苦將兒女尋,眼看希望在即,竟不知又是一場心碎,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二老意冷心灰,言辭道別,劉進聽說,心下多有不捨,突生一計,向段正淳道:「段叔叔,我前去蕭哥房間瞧瞧,看他可曾留下甚麼線索。」常言道,一語驚醒夢中人,確實有些道理,諸人聽了,幡然醒悟,那段正淳激動道:「對,蕭兒這孩子,聰慧得很,定然留下一些蛛絲可尋。」

    梁景和李柔對視一眼,深有同感,二老不相信,在堂堂的大理國鎮南王府,親兵環護之下,兒子和世子會悄無聲息,無緣無故的不見了,說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二老也想探個究竟,當即隨眾人往客房行去。

    片刻間,啊的一聲,劉進將門推開,房內情形,一目瞭然,果如阿三所言,半點作假不得。室內散亂不堪,尚存一絲殘酒醉香撲鼻,多人四下探量細找,忙了一陣無果,那劉進心中頗惱,盛怒下,見足下立著個空罈子,即一腳踢出,那酒罈受大力衝擊,唰的一下,破空而出。不久,但聞砰的一聲,吻著牆壁,渾身俱碎。

    那劉進猶氣不過,揪著旁邊尚側躺有幾個罈子,意重施故技,忽聽咦的一聲嬌呼,劉進回頭道:「大嬸,咋了麼?」李柔還似驚心,嬌指微伸,珠子緊盯著劉進方才腳踢空壇所在,叫道:「你們看,那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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