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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七章 想走 文 / 公子蕭弟

    吃罷晚飯,阿朱阿碧引四人去客房歇息。梁蕭在床上躺了一會,輾轉難眠,便下地舉步出門觀風。只見明月當空,稀稀落落的星光閃爍不停,頗是耀眼。圓月倒影湖中,皓魄皎潔靜明,不禁慨從心生,悠悠吟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回想身在這個時空,已然一十八年,若按實際年齡而算,稍近四十。到今為止,依然一事無成,是自己貪玩麼?還是對這個時代的事根本不上心?是否依舊覺得自己只是一個過客而已?若是別的穿越者,憑對歷史的一點認知,早就功成名就,有了屬於自己的一番作為,自己還在猶豫甚麼?

    立在欄杆,任憑湖風輕輕的吹,吹透了外裝,吹亂了思緒,吹不散的是深深記憶。良久良久,忽爾一個聲音輕輕的道:「蕭哥,好雅興啊。深夜吟詩唱詞,著然快哉,怎不叫上我呢?」梁蕭心緒絮亂,不知段譽何時出來,偷聽了他的感慨,心頭微微氣起,怒道:「你嘲笑我?」段譽走近幾步,與他並肩而立,面向湖水,笑道:「哪裡是嘲笑你,再說我敢麼?」梁蕭靜心一想,這倒也是。

    見蕭哥不說話,段譽問道:「哥啊,你有甚煩心事,不防說出來?」梁蕭接道:「讓你開心一下,是不?」段譽笑吟吟的道:「是煩心一下,」梁蕭笑道:「小子,你骨頭生硬了,欠剁是不是?」段譽連連道:「哪裡,哪裡?」忽然那梁蕭喃喃自語輕歎:「問君能有幾多愁,真的恰是一群太監上青樓麼?」歎了這一聲,轉頭睨了段譽片會,說道:「段譽啊,我們出來多長時間了?」那段譽應道:「半刻鐘還未近。」

    梁蕭一聽,不覺啞然失笑,一會笑色頓去,嚴肅道:「從大理出來那會開始算?」段譽略一皺眉沉思,答道:「好像,大概,或許,一個多月吧?」梁蕭道:「是啊,都已經一個多月了,咱倆甚麼事也沒做,雪兒不見了,進弟也不知去向,我卻不去找尋,反而在這賞月聽風,心裡好不難受。如今既得脫開那番僧魔掌,我想就此離去,就算訪遍三山五嶽,五湖四海,也要找到他二人。如果你不想同去,可以留在這裡,待到天明,讓阿朱阿碧兩位姑娘送你出湖,你再買匹好馬回大理去。」

    段譽聽他這樣說詞,極其不悅,氣道:「你太自私了,梁妹妹留言出走,我比誰都著急。你以為就你一人難過麼?我呢,我的心就屬鐵的啊?」梁蕭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段譽道:「那你是甚麼意思?撇下我,一人去當英雄?」梁蕭道:「這種事又有甚麼英雄可當了。好,你既然要去,那隨你便。現在我心情不好,不想與你吵。走吧!」轉身便走。

    段譽急叫:「上哪去?」梁蕭頭也不回,冷冷道:「去找兩位姑娘借船,越早離開越好。」段譽不知該如何說詞,將氣悶在心裡,緊隨其後而去。

    不久,二人行至那阿朱房門前,敲了門,阿朱出來,請二人進去,坐下梁蕭道明來意。阿朱聽罷一驚,說道:「兩位公子現下便走麼?可是夜晚水路並不好走,等到明朝,我和阿碧送二位出去,如何?」梁蕭笑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事情緊急,不便打擾,還望海涵。」阿朱歎道:「唉,是我姊妹二人招待不周麼,以致令公子匆匆言別,實是罪過。」

    梁蕭道:「姑娘哪的話,此處臨水而築,幽靜淡雅,景色如畫,說是人間仙境也不為過;兩位姑娘又是蕙質蘭心,手巧技妙,烹飪更是一絕,如此桃園仙府,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居所,在下就算是住上十年也甘願,可惜在下沒那個福氣,眼下有急事待辦,不得不說聲告辭?」阿朱小嘴微抿,氣嘟嘟道:「十年?那你不是還有九十年嗎?說來說去,讚了一堆好話,結果還是說走。」梁蕭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有緣自會相聚,又何必為了暫時的別離而慪氣呢?」阿朱一怔,臉綻暈紅,重重道:「好,既然公子去意已決,那阿朱便不再強留。二位請稍待一會,我去去就來。」說著移步出門,向外而去。

    少頃,一名男僕進來告知,阿朱請兩位公子前去,今天下船的那個岸口相見。二人不假思索,緊隨他去了。片刻即到,只見岸上立著兩位婷婷少女,行至近前,梁蕭作揖賠罪道:「真不好意思,在下只想借船,卻累擾了兩位姑娘,罪過,罪過。」阿朱抿嘴笑道:「梁公子,客氣了。讓我姊妹送你們吧?」梁蕭道:「這怎麼敢當。將船給我,我倆自行滑去便是,就不麻煩了。」阿碧道:「梁公子,你芥末不知,湖上水流多支,菱葉交錯縱橫,若是勿得人引路哉,實是滑不來?」梁蕭道:「可是……可是……」段譽眼見蕭哥連話都不會說了,極不像他平時作風,笑道:「如此有勞兩位姊姊了。」二女聞言,皆是嘻嘻一笑,同道:「還是段公子爽快。」梁蕭橫了段譽一眼,段譽吐吐舌尖,隨二女一起跨上小船。

    並不是梁蕭不領情,不許阿朱阿碧相送,而是他知道,倘或此去,阿朱一定會遇上喬峰,那他們的淒慘悲劇便會發生。他是不忍,以為趕走了鳩摩智就萬事大吉,阿朱就不會離開這片湖水了,誰料她會提出相送。梁蕭此刻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盼望她送完我二人出去之後,即刻便回去。

    心中亂想,卻聽不見三人喚他上船,又猶豫了一陣,忽聽阿碧叫道:「不好,兩位爺來了?」這次梁蕭聽清了,奇道:「兩位爺,在哪?」心嘀咕:「包不同和風波惡應該不在啊,那會是誰……」斜眼一瞧,見崔百泉和過彥之火燎燎趕來,心叫:「糟糕,怎將他倆給忘了。」縱身一躍,跳至船上,急道:「快划船。」

    阿朱、阿碧二女聞言分坐船頭船尾,各持木槳急劃。轉過頭來,只見崔百泉、過彥之二人奔至岸頭木梯,段譽訝道:「蕭哥,你這是何意?咱們走了,霍先生他們咋辦?不行,阿朱、阿碧兩位姊姊,我們劃回去,捎上他們再走。」阿朱道:「是!」提起木槳掉轉了船頭。

    梁蕭見狀,心中火起,搶上幾步,一把奪過阿朱手中木漿,劃了幾下,轉回船頭,罵道:「段譽,你個白癡。我問你,他二人去燕子塢所謂何來?」段譽道:「找慕容公子報仇。」梁蕭冷笑道:「這不就結了,既然是報仇,崔過二人哪會那麼容易說走?一個人心中若是充滿了仇恨,便會失去原有的理智。這時候的人,他是甚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說不定一回頭兩位姑娘就被挾持了,*迫姑娘帶他倆去甚麼參合莊。慕容公子若在,自然無所畏懼,可惜啊,他眼下不在燕子塢。」

    段譽點點頭道:「這話說得有理,只是……」梁蕭笑道:「你勿須擔憂,咱們來的時候,那崔老兒划船的功夫不是挺好的麼?」段譽一想,確實如此,霎時憂慮盡消,臉上含笑道:「那我便放心了。」

    此時隱隱聽得崔過二人在岸上,氣呼呼的臭罵,經湖風送進每個人的耳中。梁蕭搶過阿朱手中木槳,撥正船方向之後,仍不住手扳槳划水,每劃得一槳,小船便向前衝去數尺。阿朱一旁觀望,笑嘻嘻讚道:「梁公子的划船功夫也不賴嘛。」梁蕭瞥了她一眼,邪笑道:「這都是師父教得好,徒弟可不敢居功吶。」

    阿朱叫道:「啊喲,他倆追來了。」梁蕭轉過頭去,皎潔的月光映著湖水,只見崔百泉和過彥之相繼跳入了一艘小船,過不多時,那船緩緩急追劃來,心下一驚,叫道:「書獃子,快快幫忙划船。」段譽二話不說,拾起一把木槳,深入水裡,不停的扳槳,阿朱也拾了一槳,幫忙划水。四人合力,此船快如飛箭,在這不大不小的湖面上,盡顯威風。

    四人每劃一下,便回頭遙望,見那船始終緊追不捨的出現在後面,阿碧叫道:「咋辦咧,崔大爺真格事划船好手?」梁蕭臭罵道:「他奶奶個胸,倆人腦袋進水啦,不去報仇,追我們幹麼?我記得沒欠他錢啊。」阿朱笑道:「沒關係,咱們跟他捉迷藏。」梁蕭道:「你是說劃入菱葉叢中?」阿朱道:「聰明,就是如此。」梁蕭嚷道:「我反對。」三人詫異,同聲道:「為甚麼?」梁蕭暗道:「進了菱葉,便會闖入曼陀山莊。」他一直不想去那個地方,原以為鳩摩智走了,事情就會有所改變,孰料自己折騰來折騰去,還是非走這步路不可。心中煩悶不已,隨口道:「我怕迷路。」此言甫出,三人頓時哈哈大笑。

    阿朱笑道:「有我姊姊在,梁公子你怕甚麼?」梁蕭氣道:「我就不想去。」努力扳槳,改變小船方向,他努力的同時,那三人也在拚命。霎時間,小船在水面上團團打轉,阿碧驚叫:「呀,追上來了。」三人一瞧,果真如是,段譽道:「蕭哥,還鬧麼?」眼看那船越劃越近,梁蕭思想掙扎了一會,狠狠一咬牙,吐道:「進去。」

    三人欣喜,阿朱用木槳在左舷扳了幾下,將小船划入密密層層的菱葉叢中。太湖中千港百汊,小船轉了幾個彎,鑽進了一條小濱,料想崔過二人再也難以追蹤。劃了好一會,果然那二人所乘之船的影子越來越小,直至不見。四人划著小船,直向菱塘深處滑了進去。過了一陣,才放慢了動作,梁蕭棄了槳,讓三人持槳緩緩盪舟,他平臥船底,仰天觀風,自有一番愜意,心想:「也許人生就是這般,酸甜苦辣鹹,甚麼味道都有,儘管自己知道每個人的結果下場又如何?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倒不如趁著現在年輕,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老來時,不言憾。既然來了,那就去吧。」叫道:「阿朱姑娘,前面不遠處是否是曼陀山莊?」

    二女聞言,同是一驚,阿朱詫異道:「梁公子來過這裡麼?」梁蕭不答笑道:「我想去會個朋友。」心道:「妹啊,哥對不住了,盼菩薩保佑你一切安好,辦完了事,再去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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