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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七章 南柯一夢與雲鏡 文 / 公子蕭弟

    梁蕭只覺生無可戀,與其讓這八隻蟑螂侮辱,倒不如將身一縱,一了百了來的輕快。但閉眼之際,最捨不得的就是妹妹梁雪。他一直認為自己孑然一身,對事對物均了無牽掛,不知怎地,獨獨對這個妹子,有太多的依戀與不捨。也許這便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人之將亡其情也真。他一直只把梁雪當妹子,然梁雪也只把他當哥哥,這只是他的認知。

    直到大理梁雪最後那次出走,他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的情根早已深種,只是他不願去承認,承認了又能怎樣,哥哥始終是哥哥,而妹妹始終是妹妹,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結局。想不到這次臨了,腦袋中幻化的依稀是她的倩影,他好不甘心,如果這就是宿命,他不服。好,這八人不是要他死麼,行,他可以死,但他有個要求,就是:讓他再活一次。

    不知過了多久,梁蕭迷迷糊糊中,只見自己身在雲端,說是雲,卻似雲非雲。金光萬道滾著紅霓,道道刺人眼,左手背輕遮眼簾,片刻倏爾睜開,但見週身緩緩的噴著紫霧,好似天堂,條條瑞氣綻放祥彩,雲霧一散,忽抬頭觀看,原來上頭是一扇門,門上有一金牌,牌上有四個大字,乃「時空之門」。

    梁蕭頓然醒悟道:「時空之門乃穿越者必經之地,何以到此?」忽的憑空出現一人,說道:「你今異世命終,我領命喚你來此,只因你死前祈求,再活一次,故此准你返回原世。走吧,杜穆。」他說話之時,梁蕭幌眼打量他,只見此人頗是帥氣,衣著光鮮,顯不是古代之物,亦有別於現代服飾,真不知是打哪弄來的。此時聞言訝道:「你認得我,那你是何人?」

    那人道:「我乃時空之門思念體中的穿越使者?」梁蕭嘀咕道:「思念體?穿越使者?這甚麼東東?」穿越使者道:「這不是甚麼東東,我是穿越使者,你是思念體。」梁蕭問道:「何為思念體?」穿越使者答道:「思念體是由於思念而形成的,有著原來的記憶,他不但可以穿越時空,而且還完全可以代替真身,就連思念體也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思念』而已。你對前世的愛戀太重了,才形成了片片思念,竟而穿梭時空,附在你的前世身上。如今他既已死,你不如回去吧?」

    梁蕭大叫道:「不,不,不會的,他怎可以死,我也怎可以死。你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他,不,是救我,求你了。」說著單膝跪了下去。

    穿越使者忙道:「你別這樣,先起來,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確定你要回那個時空?」梁蕭猛的點點頭,那人歎息一聲,又道:「好吧,我去問問盟主。」閃光一現,瞬間消失。

    少頃,那人又回來了,說道:「盟主說,天龍時空已被你打亂,若你不回去,還真不好說,說不得會整個時空毀滅,只好勞你再次前去制約,這次事件只是對你一個小小的懲罰,望你好自為之。是了,你肉身傷得不輕,我這就給你注入一道氣,它可恢復你七成功力,但期間你須得找個醫術高明之士,徹底治好,不然一個月後,你就會人間蒸發,切記切記。」那人一佛袖,梁蕭但覺一股暖融融的真氣灌入體內,四肢百骸無不舒暢。

    轉瞬之息,那人已不見,梁蕭急叫:「喂,喂,別走!」去追,忽然絆了一個踉蹌,跌了個躘踵,猛的醒來,乃是南柯一夢。才覺伸腰,噫,居然滾下了床底,抬眼一瞧,只見這是一間簡單的茅草屋,屋裡只有一床一桌四凳,地面還算打掃得頗為乾淨。當即一拍床板,跳了起來,感覺身輕如燕,一摸胸口,不見疼痛分毫,大奇,唧噥道:「不會剛剛那個夢是真的?管他呢,現在甚麼時辰了?」

    這時突聽得一個聲音答道:「正值卯時。」梁蕭向說話之人瞧去,見他剛從門口進來,是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頭上歪戴著一頂黑黝黝的破皮帽,臉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來面目,手裡提著一個籃子,嘻嘻而笑,露出兩排晶晶發亮的雪白細牙,卻與他全身極不相稱。眼珠漆黑,甚是靈動。

    梁蕭狐疑道:「你是?」那少年笑道:「我姓雲,名鏡,叫我雲鏡好了。」說的是本地口音。梁蕭世代居住汴梁,亦是開封,開封離少林並不是很遠,自是能聽懂,卻故意裝作不懂,瞇眼道:「你剛說甚麼?」那少年不知他作假,為了方便交談,用了和他一樣的口音。

    梁蕭抱拳道:「原來是雲兄,失敬失敬,梁蕭在此謝過救命之恩。」那雲鏡咦了一聲道:「小子,你的傷好啦?不用客氣,小子,我也不是特意救你的啦,剛巧路過而已。」梁蕭聽說之後,頗是不悅,瞧這少年年紀比他還小些,不想說話亦是這般沖,以前只有他管叫人家小子,或是你大爺的。不期今天跟這人稱兄道弟,他反而小子長小子短的稱呼自己,若換了從前,早就回駁過去了。但一想,是他救了自己,亦不由得悶氣全消。

    雲鏡不聞他說話,還道是自己言語衝撞,當真傷了他,教他生氣了,嘻嘻笑道:「哎呦,梁大哥,小弟不是故意的啦,我這人就這樣,老愛得罪人。我爹爹常說,把我給慣壞了。」梁蕭道:「不是啦,我以前也常常得罪人。既任性又頑皮,處處惹事生非,亦教爹爹甚為頭痛。」雲鏡手支下腮,疑惑道:「是麼?呵呵,原來我們是同一類人啊。」

    梁蕭瞧得他沾滿黑煤的手,和臉這麼一搭配,比之包公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怎的,心中隱隱有一種想吐的感覺,勉強笑道:「小兄弟,你是丐幫中人麼?」雲鏡想也不想,爽朗應道:「不是。」不想他答得這麼乾脆,倒頗出梁蕭意料,不禁怔了一怔,丐幫之眾打扮,在杏子林中,他曾見過,這時瞧了雲鏡裝束,認了個十足十,心道:「真不是麼?也許我多心了,他只不過是尋常人家而已。」

    雲鏡不知梁蕭懷有這層心眼,見他已然下得床來,而且和自己談了這麼許久,不見有何異狀,心生疑雲,大步跨上,順手將籃子擱桌邊,再搶上,一探他脈息,深感脈象沉穩平和,全不似剛把他背回來時那般凌亂衝撞,搞不懂,只當他是個怪人。

    手離開了他腕口脈門,低沉思考,過了片刻,又嬉笑道:「大哥,想必你肚子餓了吧?小弟我呢,已給你準備了早餐。」回身掀開籃子上的那一層油紙,端出一隻燒雞來,香噴噴的肉香,經風吹送,很快就浸滿屋裡,勾得梁蕭餓蟲在肚中咕咕聲拚命抗議,連他叫自己一聲「大哥」竟也不覺。

    雲鏡道:「大哥,你還愣著作甚,快吃啊。」這回梁蕭聽清了,奇道:「小兄弟,你幹麼叫我大哥?」雲鏡一怔,臉頰登時燙燒,幸有黑煤遮住,不易看出來,微一頓足,叫道:「哎呦,你叫我小兄弟,我當然也得叫你大哥啊,這才公平嘛。」

    梁蕭微睨了他一眼,見他自低著頭,深感古怪,但古怪在哪,又說不出來,半響說道:「是這樣麼?」雲鏡催道:「哎呦,你就別研究了嘛,肚子不是餓了嗎?快快吃啦。」梁蕭傲氣道:「誰說我肚子餓了。」他這話一說,偏巧不巧,那肚子在這時,又咕嚕了一聲。

    雲鏡「嗤」的一聲輕笑出來,指指自己,然後又指指梁蕭那肚子,意思是:「用得著我說麼,它可是一直在說耶。」弄得梁蕭好不尷尬,一直在心底罵:「你少吃一頓會死麼,叫叫叫,叫甚麼叫,再叫爺爺我把你剖開,然後拔出來,再塞進去。」

    雲鏡道:「大哥,你在想甚麼?人是鐵飯是鋼,你幹麼跟自己過不去。」梁蕭不是不想吃,而是一看見他那黑手曾碰過那只燒雞,心中就在反胃,著實吃不下。雲鏡見這個「大哥」不吭聲,心中極是納悶,不覺循他目光*視,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的手在發愣,無形中雞皮疙瘩泛起,身子猛的一震,醒悟叫道:「好啊,原來你是嫌我髒,難怪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請你,你就是不為所動,我還道是不合你胃口,原來……原來你看不起我,嫌棄我。」說著「哇」的一聲哭將出來。

    梁蕭慌了,急道:「你別哭嘛,我沒有小窺你的意思,我只是……真的不餓啦。」巧不巧,這時肚子又打了一聲鳴,似乎在為他最後一句話抗辯。大囧,心道:「該死,糟啦!」耳聽得雲鏡哭腔道:「這時候了你還在騙人?哼,不吃拉倒,我拿去餵狗也不給你吃了。」把燒雞裝回籃子,重重一拍桌子,又坐了下去,別頭不睬。

    二人言語之際,已然快過了半刻時辰,梁蕭叫的遭啦,是說喬峰今天為醫治阿朱,大闖聚賢莊之事,當下不作多想,拔腿便跑,衝門出去。那雲鏡愣得一愣,起身大叫:「大哥,你幹麼去?」梁蕭身法極快,已去的遠了,雲鏡不聞回應,氣鼓鼓的也拔腿追去。

    梁蕭記憶中深知聚賢莊離少林寺不過百里之遙,一出了茅屋,就急輾「凌波微步」擇路而去,若是遇上行人,偶停得片會,打聽聚賢莊所在。好在他功力漸復,內力頗厚,不消一個時辰,已到得莊上,一進大廳,只見黑壓壓的站滿了人,但聽得喬峰的聲音說道:「兩位游兄,在下今日在此遇見不少故人,此後是敵非友,心下不勝傷感,想跟你討幾碗酒喝。」梁蕭心道:「未曾開打,總算趕上了。」即高叫:「大哥,你要喝酒,怎不叫上小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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