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鳩涉江湖 第991章 結伴無緣,姑娘與你不熟 文 / 公子蕭弟
話回七天之前,夕陽緩墜西山頭,遼國新王一行四人,漸入汴京城中,緩韁停驂,在北門一條大街止步,耳聽喧鬧嚷噪之聲聒耳,屋宇連桓,人影絡繹,往來有豪家。那耶律浚上前一步,面上掛喜,抒懷笑道:「好所在,中原果然非凡,我若是能在此長住,死也不枉此生。」
阿骨打拍了拍他肩頭,說道:「耶律兄,先別忙著感慨,趕了多時路,甚有些疲乏,安頓下來再說其他吧?」耶律浚道:「好!前方似乎有一處客店,不如前去投宿,如何?」阿骨打心無城府,嘴快:「既然到了汴京,哪須住甚麼客店,先去驛館通傳,然後再……」
耶律浚打斷:「哎,完顏兄,這便是你的不對了!來了大城市,難道還要風餐露宿不成?」說時連向此人使眼色,阿骨打似懂非懂,聽得耶律浚續道:「咱們雖是粗人,卻也懂入鄉隨俗之禮,既然來了禮儀之邦,當然得按他們的規矩行事。再說了,還有兩位姑娘在此,難道也要她們跟你一般,睡大街麼?」阿骨打錯愕,暫時無語。
這遼國新王一臉誠笑,問向二女:「姑娘,不知你二人作何打算?」阿紫自從入了城,就一心想回宮,將王語嫣離家出走一事與兄長說明,途中耽擱的時間也是夠多了。方步入城中,就大吸了口氣,心中鬱悶放鬆不少,與鍾靈攜手,正預備離去。
忽聞那廝叫住,她二女步子一頓,停了下來,阿紫轉身,面上盈笑,似邪非邪,說道:「姓耶律的,姑娘與你好像不熟,我們做何打算,和你有甚相干?」耶律浚一愕,極為尬尷,陪笑道:「姑娘,漢人有一句話叫,相逢何必曾相識,既然我二人能與姑娘遇上,又結伴同行多時,說明咱們有緣分呀!」
阿紫冷笑:「咱們?嘿嘿,你這廝倒也不知羞,我姊妹一路東來,偏偏你們也跟我們走一條道,姑娘我如何趕,你們也是賴著不走,倘若不是靈妹妹替你二人求情,姑娘豈是好惹?哼,緣分?哪個跟你有緣?這緣分二字值多少錢一斤?」
他二人聽著,心底有氣,面上一陣紅,一陣白,想這二人雖身為異邦,但在族中身份顯貴,幾曾受過這等侮辱,況且對方又是一個少女,當真無從辯駁,只羞得無地自容,幸喜天色向晚,路人歸家切急,不曾在意四人。
阿骨打一身傲骨,上前拉過耶律浚,忍氣道:「耶律兄,既然這位姑娘不領情,又何必拿咱們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阿紫動怒,戟指斥罵:「我呸,你罵誰是冷屁股,又拿哪個的熱臉來貼?今天若不說個清楚,本姑娘跟你沒完。」磨拳擦掌,開始蠢蠢欲試。
那阿骨打屑看一眼,笑道:「我又沒有指名道姓,這麼凶,嚇唬誰呀你?」阿紫大怒:「你……好囂張!」櫻唇一咬,右手食指一勾,上頭的指甲異光一閃。
鍾靈就站在此女右首,瞧得分明,情知她要使毒了,心頭一驚,急搶上去阻止:「姊姊不要!」眼眸子亂轉,抓住她玉臂,又按著那只毒手,然後才壓低聲音:「此處可是京師,乃二哥地盤,他若知你在此行兇,一定不饒。你試想一下他的手段,又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觸怒於他,害自己遭罪呢?犯不著!」
此女天不怕、天不怕,惟獨就怕一人,那便是她的兄長梁蕭,以前幾乎被他整得慘不忍睹。今日一想起,心中尤有餘悸,望了阿骨打一眼,滿臉蹭怒,不得已強行隱忍下來,心想:「這筆賬,改日再算。」哼了一聲,招呼小妹:「走!」攜著鍾靈,忿然離開。
阿骨打納悶了,嘀咕:「她怎麼改了脾性,我這麼罵她,怎麼不生氣?」倒是怪事一樁,無意瞥眼,卻見那鍾靈時不時回頭,神色憂愁,他心一動,二人目光相對,不知說甚麼才好,唇嗡,轉瞬那女又別開頭去,如此一來,攪得這廝心魂搖亂。
耶律浚生氣,一把拽住阿骨打的衣領,含怒喝:「你為何惹惱了她?讓她帶恨離去,這一路好不容易同行,此等緣分,此等緣分……」心下在痛,「求之不來!」阿骨打苦爭:「耶律兄,有話好商量,商……」乍聽之下,大叫:「呀,你喜歡那刁蠻歹毒的姑娘?」
這耶律浚聽了一怔,面紅一把將他甩開,忿然:「我不許你這麼說她。」阿骨打笑道:「喜歡就喜歡嘛,又何必害臊?喜歡又……」啞然住口,雙目瞪得老大,看了他一會,才搖頭道:「不行,這萬萬不行,那姑娘你喜歡不起。」耶律浚沒好氣:「本王如何喜歡不得她?」
阿骨打左瞅瞅,右瞧瞧,見天色暗下,把那耶律浚扯過一旁街角,低聲道:「糊塗,難道你忘啦,咱二人此行入京的目的,要與漢聯姻,保兩國長久太平?」經他一提,耶律浚幡然醒悟:「這倒是,可是我……」
這阿骨打扯住他:「沒有可是,漢皇是咱兩國的大恩人,人存活天地間,有恩不報,是為禽獸。得了,瞧那姑娘也不是好惹,只是你一廂情願而已。如今天黑了,去驛館投宿吧!」耶律浚拉他,叫:「回來,不能去驛館。」阿骨打不解,問:「為何?」
耶律浚自從遇上阿紫之後,不知為何,竟被她深深所吸引,一路走來,漸漸放緩腳程,只盼能與她多相處一會兒,今到京城,倒有些心不安了,不願早早朝見漢皇,隨口編了個理由哄騙那廝:「完顏兄,你傻呀,咱的使團未到。倘若驛承奏明聖上,愊咱倆見駕,屆時兩手空空而去,滿朝文武見了,豈不貽笑我等沒禮數。不如尋個所在住下,安心等待幾天,等你我的使團一到,再進宮面聖不遲。」
阿骨打笑讚:「我是個粗人,還是耶律兄想得周全,也罷,前方不遠處,有個酒家,像個投宿的所在,就去那裡湊合吧。」耶律浚暗下得意,面上不動絲毫聲色:「如此安排甚好!」
二人腳程快,加上腹空飢餓,也顧不上禮節,一入那店,瞅見空桌,便大咧咧坐下。阿骨打頗有幾分粗野狂漢的味道,一拍酒桌叫:「店家,上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