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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七章 節 再遇 文 / 鳳七

    第四十七章節再遇

    他曾經最大的執念,不過是有一日,能同他一起,站在人間至高處,看盡這天下,而身側,能有她的陪伴。

    大漠上第一眼見到她,立在成百將士之間,身側一匹豐駿黑駒,他策馬如飛,可漫天金沙之中,他第一眼,便發現了那紅衣如血,鮮衣怒馬的銀面女子,直待他近了,她解了面上的銀製面具,一臉冷艷,只一雙眼,墨如沉潭剪水,讓他至死再不能忘。

    後來,他發現,只要離了戰場,她便能時時開懷而笑,那笑,亦如盛夏的花朵,艷麗到無法言說。

    再後來,他與她偶爾獨處,坐在北漠廣曠無垠的夜空下對飲,她亦會如孩子般,喁喁而談,時而輕笑,時而用一雙水洗般天真清亮的眸子看著他,又頰帶著因酒而沱紅的微氤之氣,讓他總是忍不住想輕吻,想擁他入懷,想長長久久的,伴著她,哪怕只在這大漠的風沙之下,終此一生,也是好的。

    可他有他的使命。

    盛京那暗無天日的皇宮中,還有一個給了他最初的溫暖的女人,等著他成為她的驕傲與希望。

    何況,他十八年的生命之中,亦有他的理想與抱負需要他去完成。

    他以為他與她便是有情,亦不得圓。

    他沒有想到的是,秦治會主動找上他,願將秦末許他,願助他實現生平所願。那時,他問秦治:「將軍所圖為何?」

    秦治只淡淡一笑,沉聲道:「保末兒一生平安。許她一世榮華。」

    那時,他不懂,直到今時今日,其實他同樣不懂。憑秦末自己,平安榮華,盡可爭得。可那時候夢想的珍寶就在眼前,心裡的欲願,容不得他拒絕。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便應了。

    他與秦末大婚之時,秦治並未回京參加。三日過後,他迎娶了崔青爭,這些本是秦治默許的,此後,便是當年讓整個京都恐慌的消息至漠北傳至京中。

    秦治,與北魏一戰,大敗殞命。

    他在漠北數年,不說能將秦治看透,可若說秦治會死在北魏人的刀槍之下,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

    之後待他急回北漠營中,才知事實便是如此。

    心中懷疑,卻找不到答案。可陶未看著秦治的屍體,枯坐一日,不過說了一個字:「葬」。

    他看著秦治的屍體,只覺得心中疼的歷害,不是為了這一生英名卻功虧一簣的將軍,而是為京中留在秦王府中的秦末。

    他剛負了她,已令她心傷,如今父親生死,她又該怎樣傷心?而她最需要他時,他不但不能陪在她身側,還在她心中狠狠的捅上了一刀。

    可,秦治為什麼會死?

    他曾想問陶未。可一向恣意慵懶的陶未那些時日卻沉默有如困獸,他才一開口,陶未冷笑一聲便拂袖離開,只留給他一句冷冷的「哼」。

    所以那日在涼州農懷提起秦治的死時,他心驚農懷也許知道什麼,只是那種情況他,他又怎能承認秦治之死真有隱情,不是他不信農懷,實在是因為連他和秦末都不知道的內情,若是這個農懷竟然知曉,讓他如何不心驚?

    「這一生無論成敗,都能與並肩而立,有你相伴,便是蕭策一生所願。」

    秦末聽了他有如歎息的誓言,心中從未有這一刻溫軟過。不禁動了動身體,向他懷中貼的更緊了些。

    六月炎熱,兩人穿的本就輕薄,此時軟香於懷,蕭策想著那個沙場之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銀面將軍,便是此刻窩在他懷中的天下間最嬌媚的女子,不禁心情大好,俠骨柔情,原也不過如此。

    她是,他亦是。

    因不急著回城,再加上夏雨同碧芙幾人,本就是青春燦漫的少女,碧芙她們心中雖因陶未的離開而略有愁緒,但因陶未在她們心中,有如天神般的存在,並不擔心他的安危,再加上夏雨活潑的性子,又有心逗她們開心,從北營到幽州一路,行行停停,倒也開心。直到暮色四合,黃昏的餘輝照在幽州城中,滿城暖黃如給幽州城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輕紗,一行五人放才入了城,而原本不算繁華的城,因著黃昏桔色的夕陽,此時也讓人格外覺得親切迷人。

    五人原就容貌不俗,雖是奴婢,言吐舉止,卻比一般的大家閨透還要強上幾分,再加上衣飾華貴,並馬行來,倒惹得路人側目,等到了秦王府前,那些好奇的路人終於瞭然,原來是王府的家人,難怪五女個個姿色卓絕。也不敢再追看,紛紛避了開去,五人見終於沒有了打量的目光,也鬆了口氣,夏雨跳下馬,已有門房的人迎了上來:「夏雨姑娘回來了?快入院歇著馬,馬匹交給小人送去馬廄?」

    夏雨隨手交了馬韁,正要請這位小管事叫兩個小廝來按置碧芙她的馬匹,並叫人來拿行李,便聽到邊上有女子輕喚:「小姐請留步。」

    聽聲音竟有些耳熟,似是在哪裡聽過。

    夏雨一轉頭,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小七?怎麼是你?」

    碧芙她們也看過去,就見那個叫小七的男孩,雖然只穿著平民的葛布衣衫,只用一支桃木簪挽了個小髻,後面的頭髮隨意披在肩上,卻漂亮的不像話,活脫脫就是一個小了一號的陶未公子。

    小七卻不屑一顧的瞥了夏雨一眼便低下頭,拉著他身邊的女子的衣服不吭聲。

    那女子也早不是昨日相遇時的破碎錦服,同小七一樣一身葛布衣裙,五官端麗,雖不說有多美貌,可一雙眼卻如黑色寶石一般,熠熠生輝,讓人不能逼視。

    夏雨笑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這位姐姐,剛好遇著我回府,真是太巧了,我家娘娘若是知道姐姐來訪,一定高興,姐姐同我們一起進去吧。」

    那女子這才知道昨日遇到的,竟是秦王府的王妃,卻也只是大大方方的朝著夏雨微福了福身,道:「我叫陶月棠,今日來貴府上,原是為了感謝昨日幾位的贈馬之誼,另外月棠雖不識馬,卻也知道小姐的馬匹不凡,特來歸還。」又拉了一下小七,「這位是我弟弟,小姐叫他陶予便是。七弟,來,見過幾位姐姐。」

    小七這才不情不願的抬了頭,朝著碧芙見人微微點了點頭:「陶予見過幾位姐姐。」

    卻是看也沒看夏雨一眼。

    這是記著昨日自己搶他紅狐的仇了?夏雨又氣又笑,忍不住便要逗他:「小七,你害羞的樣子可比昨天張牙舞爪的樣子可愛多了,來,給姐姐笑一個!」

    小七似是被她激怒,一時氣的臉紅,抬起來瞪了夏雨一眼,見他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也知道她是故意要讓自己生氣,想起姐姐這些天一直叮囑他不得惹事生非的話,他不想再給姐姐惹麻煩,這一路,不過月餘的日子,生活的殘酷,已經讓姐姐變了太多,他實在不忍再讓姐姐傷心。因此只幾不可聞的冷哼了一聲,便扭過頭去。不再搭理夏雨。

    夏雨這才朝著陶月棠一笑:「陶姐姐不必客氣。叫我夏雨便可,我可不是什麼小姐呢,只是我家娘娘的貼身侍女罷了。」

    邊說,邊示意門房來牽了陶月棠手中的馬。

    「總站在大門口做什麼?陶姐姐隨我們入府再敘如何?娘娘見到陶姐姐,想必也高興。」夏雨誠意相邀道。

    這女子雖著布衣,卻也難掩一身光華,又端的明麗溫柔,有一種天然的親和之氣,讓人見之可親,無法不心生好感。

    誰知陶月棠雖詫異這般出色的女子竟然只是一個侍女,不過想一想昨天所遇的那個女子雖衣著簡單無飾,卻是何等風華卓然,竟是她生平所未見,雖身邊的兩位姑娘皆姿色出眾,然與她站在一起,卻完全被她風華所蓋,似是理應如此,心下也便瞭然,只是天下人都道秦王妃出身武門,本身亦令北魏強國聞風喪膽,與秦將軍的義子,如今的威遠大將軍雙雄合璧,橫掃北疆無與敵手,實是個嗜血狠辣的女子,卻沒想到,原來全和想像全然不同,竟是那般讓人無法用言語言述的氣度行容。

    陶月棠搖頭笑道:「夏雨姑娘不必客氣,娘娘身份尊貴,月棠不過是落難在外的一介民女,實不敢打擾,此恩惟有記在心中了,且實在還有事情,不敢耽擱,月棠便攜家弟就此別過了。若他日月棠有能力時,必定親謝王妃娘娘昨日之恩。」

    夏雨見她意決,也不強留,只笑道:「昨日之事,不過是舉手之勞,陶姐姐不必記在心上。若哪日陶姐姐有空,再來做客便是。」

    陶月棠便拉了陶予,與夏雨等人行了辭禮,離了秦王府門前。

    那小七臨行前趁著陶月棠不注意,還不忘回過頭,朝著夏雨伸著舌頭,做了個鬼臉,看的碧芙幾人都忍不住大笑,夏雨又是生氣,又是好笑,又被幾人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摸著頭,也跟著嘿嘿笑了幾聲,便領著碧芙等人入了大門,逕直回了秦末的院子。

    水蓮是個活潑的性子,又是幾人中年齡最小的,一邊打量王府內的景致,一邊忍不住笑道:「夏雨姐姐,剛才那男孩瞪著你的樣子實在可愛,可安安靜靜站在那裡不瞪眼的時候,倒極像我們家公子呢。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夏雨便把昨日相遇的情行大概說了一遍:「……你們倒不要輕瞧這姐弟二人,依娘娘說,看這兩人行容舉止,出身只怕不低呢,倒像是南方大家簇出來的,只是也不知道究竟遇著了什麼,竟然弱女幼弟,流落到了這荒蕪之地。」

    南方本是富饒之地,若無特殊原因,極少會到北疆這種地方來,且這姐弟兩人,又無家人跟著,實在讓人奇怪。

    碧芙和菡萏亦有同感,兩人都點了頭:「那位陶姑娘,倒是讓人一看便喜歡的。」

    說著話,便近了院,守門的嬤嬤見了夏雨,忙迎了上去:「姑娘回來了。」一邊說,一邊慇勤的給碧芙等見了禮,「煙雨姑娘說今日幾位姑娘到,一早就讓人收拾了屋子,幾位姑娘一路也輕了吧,快入院裡歇歇。」

    說著,便叫身邊跟著的一個小丫鬟去通知煙雨公子身邊的幾位姑娘已經到了。

    夏雨便問:「娘娘是在書房還是在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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