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七十三章 節 病亂 文 / 鳳七
第一百七十三章節病亂
「沒事,慢慢就習慣就好了。」秦末安撫了一下已經十分慚愧的奶娘。
這奶娘姓徐,話不多,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看著溫柔可親,一雙眼明媚如春,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秦末當初在眾多各府送來的奶娘中,單挑了她,便是因她臉上那清淺恬淡的笑容。
奶娘見王妃並不責怪她,也鬆了口氣。把被秦末哄好的昭陽重新接了過來:「娘娘,您先去洗漱吧。」
秦末又捏了捏小昭陽嫩滑的臉蛋,這才笑著去了。
轉眼已是春節,因有去年的舊例,準備起來就順當的多,祈妃照例每日晨上過來請安,一道把準備的節禮還有各處送去的飛貼向秦末凜了,便再回院。
秦王府內也是張燈結綵,門上貼了門神,按著北地風俗,窗格上都糊了紅紅的剪成各色圖案的剪紙窗花,就是滿府的丫鬟內侍們,也都脫了平常灰撲撲的舊衣,換上了新年趕製的新冬衣,過了臘月二十五,便算是新年了,清晨和夜晚,處處有人放起炮竹燃起煙火,直把個幽城州熱鬧的如同繁榮錦簇的盛京。
這一年僅是北漠諸州的貢銀加上市令司的稅賦銀,就足有五百多萬銀,一入京中,朝堂上也是滿朝賦贊之聲。
蕭帝龍顏大悅,又下詔賞了秦王蕭策及市令司眾官員銀兩及珠寶錦緞等物,並破制封了盛兒公主之格,雖已位列公主,名號卻仍為昭陽。此舉不僅蕭策和秦末驚異,就是顯親王蕭政和趙王蕭戰也都驚異不已。有心人便覺得秦末爭儲之位把握更甚,惟一蕭策自己和秦末覺得帝心難測,蕭帝如此手筆,未必沒有其它的目的。
年前蕭政也產下一子,賢妃試探了蕭帝蕭世允多次,欲令蕭帝賜封世子,可蕭世允卻一直不曾鬆口,與秦王的女兒一出世便受到蕭帝各種賞封不同,蕭政的兒子卻默默無聞,兩相比較,不能不叫人多想。
朝中便有大巨們開始揣度聖意,那原本想抱蕭政大腿,卻又關係不堪緊密的,便開始舉旗不定,慢慢與蕭政黨下的人遠了。蕭政心中甚怒,卻又不敢表現出來,惟有少出門,以免在這風口浪尖上被人議論,窩在顯親王府內,脾氣卻是越來越不好。
齊瀝收到蕭政的信,心中亦是惶恐,他是蕭政的死忠,卻被蕭政信中暗示的懷疑之語搞得心神不定。心中難免結郁。
這顯親王,從前看著胸襟開闊,並不是那小肚雞腸之人,否則當初齊瀝又怎會依附於他,只是沒想到帝位之爭,還未到最關健的時刻,這位爺已經沉不住氣了。
齊瀝雖心中不滿,卻在思慮了一天之後,提筆給蕭政回了信,表了忠心,又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形勢,也出了好些主意。不過他也知道,蕭政對他起了防備之心,只怕這些建議,蕭政也不過看看而已,定不會真當回事。
饒是如此,卻不能不表態,齊瀝也是抑鬱的很。與蕭策相處越久,越發覺得如果蕭帝能傳位於這位秦王爺,未必不是明君之舉。這位爺人雖冷峭,卻胸襟開闊,又有識人之明,用人之智,更重要的是,他體恤民情,內斂沉著,心思慎密,喜怒不形於色,就算是蕭帝這般力捧於他,也未見他有絲毫傲驕之色,行事反倒比從前更慎重三分。
而他那位王妃,也是久負盛名之人,在北漠所受百姓愛戴,絲毫不遜於秦王半分,甚而比秦王更得民心,然這位王妃,卻極少露面,雖傳聞是個心狠手辣之人,可偶與內眷們應酬,卻親和有加,絲毫不見驕奢之態。有人送了重禮,也必定有豐厚回贈。一個女人,有盛名,有才幹,且不虛榮貪財,秦王有這樣的賢內助,何愁他日不能位極九五至尊?
齊瀝也一直考慮自己的退路,卻發現他退無可退。
若他只是顯親王蕭政翼下的普通官員也還罷了,可他是蕭政一黨的核心,就算他有心更旗改幟,轉投他人,別人也未必容得下他,就算容得下,也不可能重用,將來他再往前走是不要指望了,事成之後,不被排除異已已算是萬幸之事。想來想去,倒不如現在拼一把,繼續支持蕭政來的划算。
再則,蕭政為人不夠狠辣,這一點尚不如蕭戰,就算跟著他,那殺頭的風險,也要小得多。
且不說齊瀝如何思量,新年折騰完,蕭帝連續三日,早朝都不見人影。雖嚴格控制宮中言論,蕭帝龍體久恙的消息也在盛京中傳開。一時之間,朝中人心浮動,各方勢力暗中奔走,後宮之中更是暗流洶湧。
就是貴為後宮這主的皇后,也不能見到蕭帝,叫了內侍總管王貫來問,王總管也以各種理由推托了,如此幾次過後,皇后季雨簾反倒淡定下來。
琴心憂慮道:「娘娘,聖上不見您,這該如何是好?秦王那邊……」
季雨簾擺手,阻止她再說下去:「策兒那邊如何,都不打緊,聖上不是昏庸之人,就算果真……他也不會任由大蕭國亂下去,我們只需靜看著便是,這些日子,你要管好鳳儀宮中的人,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宮門。晨省也通知各宮,就說本宮鳳體欠安,都免了。今日起,任何嬪妃皆不得放進本宮的鳳儀宮來。」
「娘娘,若是這般,宮中若有風吹草動,我們豈不是什麼都來不及準備?」琴心急道。
「無妨,」季雨簾的聲音一如平日般沉穩,「只要有甘鳳池在,這盛京就亂不了。而且王貫能坐到總管這,並非沒有腦子的人,他看的比誰都清,知道該怎樣,才能保住他的地位,還有頭上那顆人頭。如今秦王勢勝,他與其它皇子又沒有太多往來,這幾日我幾次求見聖上,雖未見得,可王總管的態度,卻是不卑不抗,淡然的很,絲毫未見半絲焦色,我也仔細看過了,當不會錯。這般看來,未必不是聖上在試探人心。所以我們最需要做的,不是去爭取去窺探,去做那些無用的動作,而是如從前一般,謹慎行事便可。」
琴心見她說的篤定,也就不再多言。
兩日之後,蕭帝的寢宮中中,蕭帝躺在榻上,語氣雖無力,卻眼含精光,聽了王總管王貫的報告,自嘲而笑:「……都以為朕不行了,所以全在動心思?個個不安份?」
王貫默然不語,只垂著頭,哪裡敢答這話頭。
蕭帝也不為難他,又問:「季皇后那裡呢?」
「皇后娘娘只來過三趟,因老奴回皇后娘娘聖上不見客,便去了。再未來找過老奴,且兩日前告知各宮,下了懿詣,免了各宮娘娘們的晨省,說是鳳體欠安,需要休養。」
「她倒是穩得住,」蕭帝低聲歎道,「那賢妃和四皇子五皇子的母妃呢?」
「賢妃以想念皇長孫為名,招了顯親王和顯親王妃,帶著小公子入宮見了一次,四皇子及王皇子的母妃一如從前,倒是三皇子,閉門不出,未見有何動靜。淑妃娘娘也曾如見過三皇子夫婦,不過三皇子以閉門為聖上祈福為由,並未入宮。」
賢妃實在是被她寵的驕奢過度,如今竟然連這點腦子都沒有,就是皇后都知道閉門謝客,她卻公然如了顯親王入宮,而這蕭政,竟也帶了那才剛滿月的孩子來見了,真正遇蠢。相較之下,竟是連那蕭戰的生母淑妃都不如了。
蕭世允心中一陣失望。失望之後,又是說不出的心情,這不正應了他試探的目的麼?
「朝中的大臣們呢?」
也不過是各自為著自己的主子奔走而已,有那原就不參與黨爭的,依舊中立,不與任何方面接觸,如吏部的幾位,亦有那原還中立,此時也賭了一把,一始四方接觸的。
王貫一一稟了。
蕭世允默了許久,才問:「幽州那邊,秦末可有異動?」
王貫說了這許多的話,明明是寒冬正月,內衣卻一片汗濕,聽到蕭帝問起秦王蕭策,忙回道:「據報,幽州城中並無異動,秦王爺原還不時巡城,自王妃生了昭陽公主後,倒把時間都花在了府中,陪著王妃與昭陽小公主。老奴還聽說,上官先生已離了幽州,只是,雖多方查證,卻也無人知道先生的去向。」
蕭帝動了動身,欲要坐起,王貫忙上前扶了,又給了墊了靠枕。蕭帝才道:「去鳳儀宮中,就說朕大病已癒,突然想念她熬的粥了。」
「是,」王貫退了兩步,「老奴這就前去。」
直等王貫退了出去,蕭帝長歎了口氣,閉上眼,堅持了半天,說了這許多的話,竟是疲備之極,從鳳儀宮到他的寢宮,來回也需一柱香的時間,他需要這點時間,來恢復體力。
季雨簾聞訊,也不過愣了一會兒,便回過神來,巧在今日剛好熬了柑桔粥,濃稠香橙,清甜不膩,正適合病癒之人食用,便叫琴心用青花玲瓏瓷碗裝了,放在保溫的食籠中,送了過去。
入了屋,就見蕭帝依在閒頭,臉色暗淡無光,有氣無力的樣子。
雖彼此都未曾入過對方的心,到底也是相伴了幾十年的夫妻,乍然一看到蕭世允這樣,季雨簾心中一酸,卻忍了淚,讓琴心小心的把食籠放在案桌上,便命她與王貫一併退了出去。
「聖上,臣妾送了粥來,您先喝兩口吧。」
季雨簾扶了蕭世允坐起,整理好了錦被,這才從食籠中端了青花玲瓏瓷碗,因鳳儀宮距蕭世允的寢宮極遠,散了一路的熱,溫度剛好,季雨簾舀了一勺輕送至蕭世允的嘴邊。
蕭世允看了她一眼,喝了下去。待一碗喝完,季雨簾才問:「銀罐中還有些粥,您還要麼?」
蕭世允搖了搖頭,示意她把碗放至案桌上。
季雨簾用帕子幫他拭了嘴角,一邊笑道:「那便先放著,等您想喝了,再令人去溫一下就是。」
待她放下碗勺,重新在榻前坐了下來,蕭世允才道:「皇后,可有什麼話要問朕,或是想對朕說的?」
季雨簾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