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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七十六章 節 夫妻 文 / 鳳七

    第一百七十六章節夫妻

    臨近黃昏,盛京陰霾的天空,竟然飄起了沸沸揚揚的大雪。一場瑞雪兆豐年。季雨簾一邊撩了厚厚的門簾看著外面飛揚的雪花,一邊問琴心:「交待你的事情,都辦好了?」

    「已經辦妥,」琴心應道,順手著銀獸暖手爐遞給季雨簾,「雖說下雪的時候,比起雪後要暖和些,但這天也實在太冷,您拿著暖暖手。」

    季雨簾接了暖爐,放下簾子,轉身入了屋,琴心給外面的宮女們施了眼色,那年紀略長些的便吩啥道:「都在廊下好生候著。」

    這些宮女們都訓練有素,聽了這話,便知道要站的遠些,皇后娘娘在屋裡和琴心姑姑有話要說,皆凜聲靜氣的退的遠了,那被琴心暗示的宮女滿意的點了點頭,在門外守著。

    在榻上坐定,季雨簾才道:「可仔細吩咐了?給秦王那邊的信也送了出去?」

    「是,」琴心回道:「都安娘娘吩咐的交待了。」

    至燕王妃走後,季雨簾想了半天,越想越心驚。她原還奇怪燕王妃怎生托她照顧家人,這意思,越琢磨,越覺得像是交待後事一般。且她不指著燕王,卻托她一個內宮皇后照顧她的娘家人,那背後的意思,豈不是燕王已無可托付?而怎樣的情況,能讓她捨燕王而求自己?除了燕王已指望不上,別無他解,更何況,她堂堂一位王妃,又從來步步謹慎,能犯出什麼樣的錯來,已至於家人都要托付於她?

    還有,燕王妃為何巴巴的跑來找她相求?聽到聖上龍體大安,又是那副表情?就算是為著擔心聖上的龍體,乍然聽說病癒了高興,也不該那麼明顯,這燕王妃,是想暗示她什麼?

    如此反覆思慮,得出的結果,怎能讓她不心驚肉跳?

    燕王有問題。而燕王妃也必然知情。

    季雨簾第一反映,就是必須要讓蕭策知道這件事情。越早越好,如此才能有對策。所以才不顧已近宮門落瑣的時間,讓琴心第一時間把消息遞了出去。

    既是已有懷疑,為了確認,季雨簾又道:「明日便下懿詣,就說本宮的身體好了,明日起,便通知各宮,以及外命婦們,省見照例。」

    若是燕王妃還能進宮,那麼事情還不至於到最壞的地步,又也許是她多想了。若是燕王妃抱病不來,那麼,她的揣測,便有九分是真。

    季雨簾惟望是她揣的錯了,否則,京中必亂。

    蕭世勤論心機,論手段,實在是那幾個政治上尚還稚嫩的皇子不能比的,就是策兒,若與他相對,也受制頗多。可有些話,她卻無法向蕭帝去說,難道要說我懷疑你那兄弟有謀權篡位之心?

    蕭世允聽了,只怕不治她的罪,也要把她打入冷宮吧。畢竟,燕王蕭世勤,是蕭世允在這世間惟一的兄弟,又是一母同胞,更兼信任了這麼多年。恩寵了這麼多年,又怎是她這個後宮中的一員的皇后所能比的。

    可果真就一任這樣的情況拖延下去,她什麼也不幹?

    不,她不能讓自己和蕭策處於被動的地位。

    「琴心,隨我去聖上的寢宮一趟。」

    「娘娘,外面下著大雪,您這是?若有事,您吩啥奴婢去跑一趟也是一樣。」

    「我要去見聖上,你去取了雪屐與氈衣過來。」

    琴心不再多言,取了東西來,才問:「要不,奴婢讓人去架了鳳輦來?」

    「不用,」季雨簾搖頭,「有那準備的時間,也走到了。」

    可正下著雪,路上必定很滑,這要是跌倒了?

    見季雨簾已邁步出了門,琴心忙跟了上去攙扶著。

    王貫正在服侍蕭世允起身,一聽內侍稟道,說是皇后娘娘求見,也是一驚,抬頭看了一眼室外滿空飛舞的雪花,低聲問道:「聖上,您是見還是?」

    蕭世允也知道外面正下著大雪,若是無事,季雨簾不會這會兒求見,她不是那會虛與蛇委的人。便道:「宣。」

    季雨簾立在廊下,深吸了一口氣,空氣凜冽,吸入肺腑之中,瞬時便讓人清醒過來。臉上掛了一如平常的淡淡笑容,在王貫的引領下入了屋。見蕭世允歪倚在床頭,也不上前,只福了福身,道:「臣妾不放心,來看看聖上。」

    「坐吧。」床前並無錦凳,季雨簾便在床沿上坐了。

    王貫默默退了出去,蕭世允才道:「怎麼冒著大雪跑來?外面應該極冷吧。」

    卻也不提她有何事,季雨簾笑道:「就是因為下了大雪,臣妾才突然想著要過來看看聖上的,臣妾記得,臣妾與聖上初識,也正是這樣一個雪天呢。」

    那是多久遠的事情了?蕭世允的腦海中,便浮出那麼副畫面,一個才十四五歲的豆蔻少女,裹著銀絲纏枝蓮的蠶絲氈衣,立在梅樹下,看到他害羞清淺的一笑,低了頭便至他身邊匆匆經過。

    銀裝素裹紅梅積雪。

    再如今,他們都垂垂老矣。

    「這一轉眼,你我都老了。」蕭世允難得的,語氣中透出些愁悵來。

    「您身體好些了吧?」

    季雨簾伸手幫他掖了掖被角,關心道。

    「服了藥,太醫也不過囑朕再多休息兩日。」又笑道,「你若是閒著無事,過來陪我說說話也可。左右整天對著王貫,朕也煩了。」

    後宮佳麗如雲,他若真覺得煩,想來的嬪妃多如牛毛,又何必尋她。

    季雨簾撲哧一笑:「近來想找臣安說話的人倒真不少,所以臣妾也不閒呢。」

    「哦?皇后不是閉門謝客,連內外命婦們的省見都免了嗎?」

    季雨簾嗔了他一眼:「這皇上也知道?免倒是免了,可也備不住總有求見的,總不能都推了?今兒燕王妃還來尋臣妾話家常呢。」

    這話就有些奇怪了。

    她又這時候跑來。

    蕭世允笑問:「那燕王妃看著也不是個沒輕重的,怎麼跑來尋你閒話了?」

    季雨簾便重重歎了口氣:「臣妾也奇怪呀,說起來臣妾與她雖為妯娌,但身為您的後宮之主,卻難得與她親近,她今兒倒是來求臣妾事情的。」

    「燕王妃求你?不是她哪個內侄,想求你幫著婚配吧?」

    季雨簾就笑道:「看您說的,不過確實和她那娘家有關,說是倘若日後她犯了大錯,讓臣妾以後幫著照顧她娘家的人呢,沒頭沒腦的話,臣妾實在也納悶了。且也不知怎的,我看她的樣子,才不過幾個月未見,竟是瘦的不能見人了……」

    話還未完,蕭世允已打斷了她的話,問道:「求你照拂她的娘家人?這是唱的哪一出?」

    「臣妾哪裡知道?也問了,只是她又不說,臣妾想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是我們皇家,也是一樣,便也未再多問。後來她聽了聖上身體大安,倒是極高興的,我看著神情倒是鬆快了不少,臣妾又留她用了午膳,看著不像剛來時那黯然的樣了,才放她回了府。臣妾覺得她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剛好臣妾覺得聖上在養病,臣妾若再跟著躲懶兒,著實有些不像話兒,所以已下了懿詣,讓命婦們照常省見了,等她後日來了,臣妾再好生寬慰她便是,若是燕王那裡有什麼事兒,這會兒您又不見外人,耽擱了倒不好了。」

    蕭世允就是再笨,也聽出她話中有話了。便道:「你想的周全,只是辛苦你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季雨簾便要告辭,蕭世允留道:「外面正下著大雪,你還未用晚膳吧?就讓王貫傳令下去,把你的晚膳一道送來就是,等雪停了,再回不遲。」

    季雨簾見他臉色不善,知自己的目的也已達成,又見外面確實下著大雪,留他一人用膳,只怕也孤寂的很,倒不如留下來,彼此增進一下感情,也不是壞事,便叫了王貫進來,如此吩咐了一番,王貫去了,不但送了豐盛的菜餚,還另讓人準備了輦車。

    用了晚膳,出了蕭世允寢宮的門,季雨簾長舒了口氣。她知道以蕭世允的精明,必是聽出了她話中的暗示,有些話,明說遠比暗示的效果要好的多。就算燕王蕭世勤那裡抓不到什麼把柄,這根刺,也被她扎扎實實按進了蕭世允的心中,人一旦有了懷疑,再信任的人,也會多留一手,以備後患的。

    她相信蕭世允。哪怕他現在病了,哪怕他真的躺在床上,不能動了,她也相信他能夠對付得了燕王蕭世勤的野心。

    只因為,蕭世勤只是他的兄弟,不是他的兒子。

    兒子謀著皇位,只要不弒父奪權,便都可以在他容忍的範圍內。那一個皇子不盼著那天下至尊之位?可是兄弟若有這樣的心,那就是大逆不道,殺頭亦不為過。

    季雨簾才一走,蕭世允便叫了王貫進來:「去給朕查查,燕王最近都幹了些什麼?還有,朝中究竟有哪些大臣,與他走的近,另,明日一早,傳甘鳳池來見朕。」

    王貫應了「是」,服侍著蕭世允睡下,叫了內侍守著,自己卻匆匆而去。

    這京中,只怕是不能安穩了。

    原本還覺得祥瑞的雪,這寒夜之中,卻讓他感到陰寒逼人,不禁對著暗夜中薄薄的滿地銀光,長長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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