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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下午的學習生涯 文 / 金石

    小寒把筆放下,恨恨地看著在紙面上那蚯蚓爬過似的幾行字,憤憤地跺了幾下腳,才被張思拉著走出了學舍。

    出門沿著整排學舍向右走,這時顯然是中午的休息時段,她經過的所有學舍,門基本都開著,裡面有的有人,有的沒人。

    張思見她的心思轉開了,沒那麼脾氣壞得要冒出來似的了,才笑著和她說話,「食堂就在向右走到底的位置,那間最大的屋子,就是食堂了,吃飯時,私塾裡所有學生都會在那兒,你哥哥也會在那兒等你,我堂姐,吶,就是之前和你說的恬姐姐,也會在那兒等我的。」

    話音未完,小寒已經看到張寒露站在食堂門外張望了,一看到她,馬上向她招手。

    小寒三步並兩步地跑過去,撲進大哥懷裡,抱住,把臉埋進他懷裡。

    「怎麼了?」張寒露怔了,照理,小寒在私塾裡,不會受欺侮啊,這是怎麼了?他的目光轉向了和小寒一起走過來的張思。

    張思笑微微的輕聲細語,「小寒剛開始寫字,毛筆使喚不好,她生氣啦。」

    「啊,」身邊一個柔美的少女聲音□來,「和小思剛寫字時一樣罷?」

    「恬姐姐。」張思嬌嗔,很濃的撒嬌意味。

    「行啦,讓他們哥倆好生安慰妹子吧,」那個柔美女聲越來越輕,顯然帶走了自家妹子,「你跟我來,想吃什麼?我們一齊去拿吧。」

    「大哥,我把飯菜都拿好了,小寒來了嗎?咦?」驚蟄大著嗓門過來了,「小寒這是怎麼了?」

    寒露輕拍著妹妹的背,一直沒找出好辦法來開解她,一看到驚蟄,馬上想到了,「好啦,小寒乖乖,別著急,大哥這兒還留著你二哥第一次開筆的墨寶呢,呆會兒給你看,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第一次寫字時,筆尖都不會聽話的,這才需要練啊。」

    「大哥,」驚蟄剛走到近前,就聽到如此噩耗,簡直痛不欲生,「哇,為什麼倒霉的總是我。」

    小寒「哧」一下笑出來,從寒露懷裡探出頭來,長翹的睫毛上還沾著細珠似的淚滴呢,嘴角的酒窩就笑出來了,「那大哥最初開筆時的字,也留著吧?」

    驚蟄眉飛色舞,該!看吧,小丫頭可不是光盯著我,「有,肯定有,爹爹那兒有,娘那兒也有,今天回去,讓娘找出來給你看。」

    「唔,我要看看哥哥們第一次寫出來的字是什麼樣的,」小寒吁了口氣,一左一右拉住了哥哥的手,「比比看是不是我寫的最差,噯,」很老成地歎了口氣,「我明明知道字應該是怎麼樣的,就是寫不出來。」

    二哥最是有很多妙想天開的,「你非把它當字寫,當然寫不好,我最開始,一直是把它當成畫來描的,你試試看,反正你手小力弱,按著正式的筆劃規矩來寫,肯定是不成,那些筆劃規矩都是給手腕上力道足夠的成年人定的,年紀小的時候,按照那個寫反而寫不好!」

    咦?這話,倒真是有道理!小寒一下子停住了腳,「讓我想想。」如果按照二哥的說法,用畫的話就不用非橫移腕,豎拖腕了,現在的問題是,她的手臂短短,支撐不了她腦子裡設想好的動作。但她的手腕還是夠靈活的,如果手臂不動,只手腕帶著筆尖動的話……

    「別亂出餿主意,」寒露一個爆栗敲在弟弟額頭上,「別聽他的,寫字的習慣如果沒養成好,以後的字就永遠寫不出力道和筆鋒了。」

    也對,如果現在用塗畫的法子描字,用筆習慣肯定會亂掉,以後就會慣性地用腕力寫字而非手臂之力了,

    可是,那麼美的字,如果不照著描下來,等以後新學生入學,就輪不到她再看了,怎麼呢?

    左右為難的小寒,被兩個哥哥引到飯桌邊坐下都沒理會,連吃了些什麼更是不知道,只一口一口地把飯吃進了嘴裡。

    等吃完飯,回到學舍後,看著對面張思努力寫字的樣子,小寒的眼睛驀地一亮,她有主意了。

    她不是有兩隻手嘛,右手是一定要好好養成寫字習慣的,左手可以不用習慣來禁錮嘛,完全可以按著自己想的用描畫的法子,來把這本書抄下來。

    想到就做,等張思寫完自己手上的一張紙時,再抬頭時,就看到自己的小學生臉上全塗上了墨。

    「小寒,你是怎麼把墨汁弄到臉上去的?」張思好笑地邊問邊走到她身邊。

    然後就是「咦」的一聲,「這麼像,你的左手更靈活嗎?」

    小寒已經停下了筆,之前她就覺得不對頭,這會兒,小寒側頭盯著紙上畫出來的字,「思姑姑,你幫我把那本書拿來對一下吧。」說著,乖乖地把筆放回了硯蓋上。

    張天師的真本拿來,都不用放到旁邊,小寒的眉毛就豎了起來,今天的第二次重大打擊,「完全不像!」她氣得從椅子上跳下來,在地上直繞圈圈。

    張思快步走到她的書案後,的確,拿了真本來一對,才發現,只得形式,但就像一層皮,那字裡包涵著的精氣神,絲毫沒有,完全不相干。

    「小寒,別急,」張思把真本放回原處,站得遠遠地看著小寒團團轉,「你還小,才第一天學字,就想寫得和人家寫了幾百年字的人一樣好,這哪可能嘛,慢慢地練唄,總有一天,能夠寫得好的。」

    見小寒還是心煩意亂地在地上亂轉亂走,張思慢悠悠地勸她,「你知道這本經書,是張天師幾時寫的嗎?」

    小寒停下來了,站在真本經書面前,眼睛盯著上面的字看,耳朵卻聽著張思說話。

    「這可是張天師大乘期時,接引仙光即將降臨之前抄的,這些字,不光是筆力構架的問題,還包涵著張天師對這本經文的理解,」張思掐掐小寒氣得嘟嘟的臉,「你才第一天修練,第一次練字,要是能夠寫得和張天師一模一樣,那才叫有鬼,放在誰那兒都說不過去呀。」

    小寒的生氣,都是對自己的,明明腦子裡能夠想到,自己的手臂不聽使喚,做不到,讓她惱恨異常,但這會兒,張思這麼款款緩解著,再想不通,就真成了笨蛋了。

    練字,本來就是水磨功夫,越急越不成,既然腦子裡能夠想到了,就慢慢地練習,直練到神到手到,自然就能夠寫好了。

    把時間都用在發火上,那才叫笨蛋呢。

    小寒深深地吸了口氣,對著努力找出話來勸說自己的思姑姑微笑,「嗯,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練的。」

    走回書案邊,往硯台裡加了兩滴水,握起墨條慢慢地磨出一池濃墨,不再取巧,小寒標標準准地右手執筆,開始將記下來的經文寫下來,哪怕寫得再彎再扭,她也不再發脾氣,只慢慢地一遍一遍地練。

    怪不得說,寫字能夠靜心呢。

    當張思再度叫她時,小寒才發覺手腕酸軟得厲害,肩膀也非常緊繃。

    呼了長長一口氣,小寒放下筆,轉頭問,「思姑姑,怎麼了?」

    張思笑吟吟地望著她,「時間差不多啦,我們應該去清洗筆硯了,等洗好後,就得開始下午的煉氣了,等煉完氣,就可以回家啦。」

    「哦,」小寒的右手臂不由自主地輕輕曲伸著,放鬆一直運用個沒停的手臂,「我們要去哪兒洗?」

    「拿好筆墨跟我來,就是飯堂後面,就有水渠,是山上的泉水引過來的。」張思帶著小寒來到了飯堂後面,指著半人高的水渠沿子,「哪,我們洗筆硯都是在這兒的,來,看我怎麼洗……」

    手把手地教會了小寒清洗筆硯,又帶著乾淨的筆硯回到了學舍。

    才回到學舍,把筆硯攤開晾著,小寒的眼睛又盯到那本經書上去了。

    門開了,先生走了進來。

    「來,跟我去後院。」推開學舍另一邊的門,是青蔥一片草地,「張思,小寒還不會,你先做煉氣前的準備功夫,順利讓小寒看一看。」

    「小寒,你看著張思怎麼做,要把動作都記下,呆會兒你也要照做,」先生對著小寒諄諄叮囑,「等你做的時候,我再教你做這些動作時,應該怎麼呼吸。」

    張思站在草地上,伸開手臂,身體開始躬起,折下,或躺或蹲,把整個人拗成一個個奇怪的形狀。

    進入私塾以來第一次,小寒的腦子裡又冒出了怪詞「瑜珈」,無法顧名思義的詞,小寒已經習慣不去理會了,依舊努力地記著張思的一個個動作。

    每個動作,不光得做得到位,似乎還得保持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是多久,顯然,得看先生的意思,在一個動作保持一段時間之後,先生會輕輕地「嗯」一聲,張思才會接下去做下一個動作。

    等到小寒自己開始做時,才知道之前張思的動作有多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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