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晚餐聚會 文 / 金石
「哦，你大舅二舅和我們一起去獵妖獸了，這段時間吃來吃去都是肉，都膩了，今天就不吃肉了，」鍾蘭玉笑吟吟地瞄了她一眼，「等過幾天，我給你做君先生很得意的東肉餡煎餅吃。」
所謂東肉，是君先生在小寒說了菜譜之後，問這個菜叫什麼名字，小寒差點脫口而出東坡肉，及時收口的結果這個菜就變成「東肉」了。不過用東坡肉當餡心料的油餅，肯定好吃得不得了。
可是，要明天？
「不是說今天有肉給我吃的嗎？」小寒沮喪了，「騙人。」
鍾蘭玉搖了搖頭，最後從儲物袋裡拿出大蝦、魚肉，及一條極大的海蟃！
「海蟃？！」小寒聲音裡的歡喜幾乎要滴出來了。
「是啊，要不是君先生說，我們還不知道你喜歡吃這個呢。」鍾蘭玉白她一眼，「你愛吃怎麼不說呢？」
「可你們以前都沒買給我吃過，我也是在私塾裡吃了，才知道有這種食物的呀。」小寒分辯。
張鋤頭笑了，「如果不是你找到了百里香這種能夠解腥味的植物，我們是不會吃這個的，味道太腥了。」
「我覺得，這個和肉一樣好吃，又不會影響修為，」小寒點頭，「比其他魚肉都要好吃。但是，好像很難得，不是經常能夠吃到的。」
「不是難得，」張鋤頭又笑了，「怎麼說呢，而是沒有人會特意去捕捉海蟃，它太滑溜了，捉一條海蟃的功夫，能夠捉到不比它小的幾條大魚了，就收穫上來說，不合算，還有一個就是，我們小田村裡還沒有哪個是特別喜歡吃這個的，你倒是難得，居然會喜歡這個。其他人愛吃海味的話，都更喜歡海蝦龍蝦和某幾種特別的海魚，所以，如果你愛吃海蝦的話，倒是每天都有的，我們小田村每天要消耗的海蝦非常之多。不過就像你提出的養海腸子的想法一樣，幾位老祖也在想著要不要連海裡的那些小田村慣常消耗的食材是不是也想法子養起來比較好。」
邊說著，他的手上也沒停下來，繼續處理著那些飛舞在他面前方圓一米內的食材。
「我聽君先生說築基之後就能辟榖了，還有，其他修行門派基本都是辟榖的，為什麼小田村大家都習慣每天三頓呢？」小寒搞不懂的是這點，「君先生好像說，其他門派的弟子一到了築基就不再吃東西，為了讓身體更清淨，適合靈力流動。」
張鋤頭忽然笑了，笑得很大聲，「哦，寶貝，你知道為什麼你大舅二舅喜歡到咱們家來嗎？」
「為什麼？」小寒不明白爹爹這話與之前自己的問題有什麼關係，但依爹爹的性子，這個問題又肯定是與之前問題有關係的——難道我變笨了？
「鍾家的確到了築基期之後就不吃東西了，」張鋤頭衝著女兒眨眨眼，「所以他們才要趁著到我們家來的時候打牙祭，至於我們張家和孫家，因為功法的原故，每天都要吃的，而胡家和葛家分別是妖族和精族，對他們來說，吃東西是可以增長修為的，所以，小田村裡只有鍾家比較耐餓。」
「咦？為什麼？」小寒真的搞不懂了。
「張家和孫家的功法，基礎就在於混元，你知道，我們的功法都是從五臟而起的，胃行經脈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環，如果一直不吃東西的話，胃行的經脈就會因為胃部的不作用而堵塞，所以哪怕是元嬰期的老祖們，都會時不時吃點東西，以維持胃行的經脈運作，只是修為深了以後，可以每天只吃少量的食物就保證胃行經脈不堵塞，否則你以為我，小田村裡為什麼要種那麼多的高級靈米啊？」張鋤頭笑瞇瞇的，「所以，放心吧，知道你愛吃，不會因為你築基了就不讓你吃的，放心放心，你修行的功法，要到大乘期，才真正得禁食，因為那個時候，人間煙火對正在散去凡俗靈氣的准仙人來說，不亞於毒藥。」
「難怪呢，大乘期的祖老們都住在山裡，離村裡很遠的樣子。」小寒喃喃自語，「要是我，讓我看著別人吃自己卻不能吃，才難受呢。」
鍾蘭玉也失笑了，「又胡說，你又沒到大乘期，怎麼知道大乘期的祖老們是怎麼個情況，別瞎猜。」
小寒噘了噘嘴，在爹娘面前她就特別習慣裝可愛，「爹爹，為什麼我們小孩子就不能夠吃肉呢？我小時候問的時候，你說等我修行了就告訴我，那現在能夠告訴我了嗎？」
鍾蘭玉清脆的笑聲如銀鈴般在廚房中輕敲，「哦，寶貝，你兩個哥哥對肉可沒有如此執著怨念。」
張鋤頭的聲音裡也含了笑意，如同紅茶裡加進的牛奶般潤澤了聲線，「可以，其實所有生靈體內都有靈氣，靈氣越多的生靈，壽命就越長久，我們修行者比起一般的生靈來說，只是掌握了主動吸納靈氣的方法而已。而一般來說，靈智未開的生靈，它們的靈氣更多存於血液之中，熱血性的動物，在死亡時，血液裡的靈力裡會變為戾氣充遍全身，你們年紀小的，吃多了的話，這種戾氣輕一點會抵消你們辛苦修煉出來的靈力，重一點，會損傷你們的靈根，就算這還是好的，至少小田村裡吃的肉，那些動物死後，鍾家都有替它們唱過送魂歌，沒有什麼怨念戾氣特別重的。凡人為什麼富貴人家裡往往一大家子中都找不到一個有靈根的？就是因為他們從來吃東西不講究，從小吃那些含了太多戾氣的肉食，靈根都被蒙昧掉了。」
「嘩，」小寒的眉毛擰成一坨，「這麼危險啊？那吃魚肉就不要緊？」
「魚肉海鮮這類的，它們體內沒有熱血，它們的靈氣也不是聚集在血液中的，所以只要唱過送魂歌後，那點戾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小田村裡的孩子們，葷食基本是魚和海鮮，再加上素雞蛋，」張鋤頭笑瞇瞇的，「不然，光吃菜的話，對身體發育也不好，折中一下孩子們的食譜就只能是這些了。等你們晉入築基後期，凝結了神識之後，那些熱血動物留存在屍體上的戾氣，大部分會被神識自動排斥出身體，對你們也就形成不了什麼大害了，僅餘的那些隨著食物進入你們體內的微不足道，只要每年吃上一顆洗髓丹，就能將因為吃人間煙火食物而聚在體內的濁質排掉，」張鋤頭細意解說，「其實等你們進了村塾就知道，村塾裡的學生，年紀相差還挺大的，因為要突破金丹期才能從村塾出師，有些人很容易就突破金丹的了，像我和你娘，都算比較順利，有些呢，二百多了，還沒突破金丹。這麼一來，等你進了村塾之後，中午吃飯時，只要留意一些的話，你就能夠發現，那些年紀超過二十幾歲的人，基本都吃得很少，有時候甚至每樣食物只吃一兩口，只有特別喜歡的菜，才會吃上五六口。」
不說小寒還沒注意，一說，她就想起來了，「就像你和娘親在吃飯時一樣？我就覺得晚餐時，你們吃的和我們幾個吃的份量完全不能相比。」
「對，」張鋤頭笑微微，「因為我們吃的話，只是為了讓腸胃稍作運動，不會造成胃部經脈的堵塞，只要過了三十歲，至少男生是這樣，身體就已經長成了，不再需要養分來滿足發育成長所需了。不過女孩子，在特定時間總會吃得稍多一點……」
鍾蘭玉輕咳一聲，「鋤頭，你那邊的蝦仁還沒處理好嗎？」
「馬上。」張鋤頭停住了話頭。
「爹爹，你話還沒說完。」小寒抗議。
「等你長大就知道了。」鍾蘭玉白了丈夫一眼，很明顯地轉移話題，「對了，說說這個蒸著吃的小籠包，要怎麼做？用蝦仁當餡心料？怎麼包來著。」
好吧，小寒明白爹爹未完的話要說的是什麼了，女孩子成長髮育中，每月一次的與生育有關的那個現象，是需要一直補充養分的，不過，現在她還小，娘親恐怕是想到時候親自教導自己關於這方面的事情吧。
畢竟女孩的私秘事，讓爹爹來說，太不合理了。想到了這一點，她聳聳肩，如娘親所願地轉開了話頭，「我包一個給娘看看吧。」小寒知道為什麼娘親要把自己拉在廚房邊了，廚活有時候光用說的根本說不清楚嘛。
在小寒的一一指示下，鍾蘭玉和張鋤頭一齊，做出了一桌豐盛的大餐，甚至還在小寒的新想法下，做出了美味的烤蟃，因為有百里香和橄欖油，蟃魚烤得非常之美味。
看鍾蘭玉和張鋤頭在試味時的表情，小寒知道，以後烤蟃魚在他們三個沒有完全進村塾時，會是餐桌上最常出現的一道菜了——嗯，她就知道，這道菜是唯一一道，讓她覺得「沒肉吃也不要緊」的美味。
晚餐的氣氛非常熱烈，好久不見的大舅大舅母二舅，還有三個表兄弟，氣氛極佳，一邊吃飯，一邊聽著大舅二舅和爹娘說起獵妖獸時發生的事情，那種種的驚險和智計，讓六個還在私塾裡的孩子們心生嚮往，艷慕不已。
不過，小寒仔細地看著長輩們，雖然都參加了獵妖獸，爹爹的氣勢變化是最明顯的，大舅二舅原本就一身彪悍之氣，很有戰士特質，現在這種特質更濃烈了。
倒是爹爹，本來是一身平和的，現在經歷了廝殺之後，氣質上明顯有了種鐵與血洗禮過才有的剛硬。
二哥對於爹爹的這種改變是最為羨慕的，大哥倒並沒有躍躍欲試的情緒，小寒聽他們的說話，顯然，男性們對於獵殺有種天性上的喜愛，但她並不覺得自己會喜歡做任何與殺戮有關的事情。
「好啦好啦，別理他們，男人就是愛炫耀，」舅媽白了兩個端著酒杯和爹爹說得興起的舅舅一眼，輕輕一個指訣就把小寒的位置換到身邊，「來，小寒，給舅媽說說，做這些菜的竅門是什麼？我幾時也好做給那幾個小饞鬼吃。」
小寒感激地向她微笑，大舅媽姓魯，是煉器世家出來的，手格外巧，無論做飯做衣服，但凡是動手的事情，她都做得極好。更加上她心思細膩，所以小寒非常喜歡她，可惜，她也很忙，與小寒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其實說起來小寒與任何親戚相處的時間都不長，沒辦法，修行的本質確定了他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所以，在能夠相處的時間，小寒對於每一個人的好意都是感激的，因為其中自有因緣。
聊了一會兒做菜的竅門，小寒忍不住向大舅媽說起了魯澤森，「因為我和二哥的功力不到家，家裡那個浴缸洗起澡來麻煩，後來我想出來個方便我們這種小孩子用的浴缸，但魯澤森在我的設想上加工改良後，做出了出外冒險遊歷時能夠方便洗澡的隨身浴缸，他還給了我一分利潤抽成，他說這是魯家的慣例，舅媽，魯家是有這種慣例的吧？」
魯煙點頭，依舊是溫婉的笑臉，「是的，這是魯家的慣例了，他自己應該占純利的一成，而給你的，應該是從他的收益中分出來的，對了，他給了你多少的抽成？」
「他說和我對半開。」小寒終於放心地笑起來，「真有這個慣例，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收下了。」
魯煙溫婉的笑眼裡掩住了一絲詫異，向著想要說什麼鍾蘭玉搖了搖頭，「嗯，看來，他覺得能夠做出這件東西，你的功勞很大。」
鍾蘭玉在嫂子的示意下住了口，轉開了話，「烤蟃吃完了，我再去烤一條出來，大哥二哥真是的，和孩子們搶好吃的，也真做得出來。」
「你丈夫似乎也沒少吃。」魯煙給了弟妹一個白眼，「他們都是吃貨，不過，小寒，來，再說說你還記得什麼食譜？」
鍾蘭玉向廚房走去，她當然不是真的為了烤蟃魚，而是，看來丈夫的擔心並不是沒有來由的，魯澤森對女兒……
一般而言，魯家人的設計中，哪有一個想法就能分到一半利潤的好事？就像鋤頭的珠田和練功房，這兩樣生活類器具，他得到一半的分成，是因為連裡面的陣法嵌套都是他和魯烒一起討論試驗最終完成的，出了這麼大力，才能分到一半，而小寒，僅僅是提出一個設想，就能分到一半，這其中要說沒有那個小鬼的故意，根本不可能。
魯澤森會這麼做的話，說對女兒沒一點特別的意思，根本不可能，看來，丈夫想的沒錯，這個小鬼，的確能夠列進女兒的夫婿人選中。
走進廚房的鍾蘭玉並不知道，魯澤森這麼做是因為，在連小寒都不知道的地方，寒露替這個設想完善了大半的陣法設計，但寒露並不想向弟妹邀功，另一個，他也只是出於對陣法組合嵌套的好奇，才與魯澤森一起研究的。
魯澤森不想抹滅寒露的功勞，提出利潤分成中也有他的一份，而寒露不想被弟妹知道這件事，才讓他把利潤分成全給了小寒的——給妹妹多添點零花錢，不是好哥哥應該做的嗎？至於寒露自己，他很有把握，一進村塾，他就能夠憑自己的本事賺到錢。
在陰差陽錯之下，一個誤會形成了，在魯澤森本人都不知道之前，他被打上了「對小寒有意，可列入夫婿名單」的記號。
鍾家人在晚飯後就走了，小寒戀戀不捨地望得他們閃進陰路的背影，以前年紀小沒感覺，現在，心理年齡成熟了之後，她對舅媽的魅力與情商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若是在前世，她會是最最好的公關人才——怪不得大舅那麼樣個鐵漢，面對她時也成了繞指柔，十幾年生三個孩子，感情不好也生不出來罷。
親戚走後，就是家庭會議時間了，之前鋤頭已經關心過兩個兒子的課業，這會兒，則關心這三個孩子的生活了。
寒露與驚蟄倒沒什麼說的，重點還是在小寒。
只是小寒鼓著臉，還是在為晚餐桌上聽到的話裡透出來的那些意思生氣，「你們以後出門的時候會更多了是什麼意思？」
張鋤頭和鍾蘭玉對望一眼，張鋤頭嚴正了臉色，「好吧，小寒，你也大了，我們不瞞你，你娘村塾的出師任務一直沒去做，拖到現在，所以肯定會很難，為了在做出師任務時多些應對手段與戰鬥技巧，這些出外的冒險，基本都算是磨煉，省得真到了那時候，要轉為草木之身重修。」